第51节:我总不能把自己戒了吧(4) 聚赌的人群中有一人走上前,探了探,回道:“还有气呢。” “嗯。”那名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视线转向身后那间房间,放低声音说了些 什么。片刻后,又拉回目光,冲着楼下的人命令道:“留口气,毒哑了,送回他 主子那儿去。” “……”姚荡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儿到底是不是平时常光顾的吉祥赌坊。怎么 看都像个做人肉包子的黑店! 让她忘了逃又屏息不敢出声的主要原因是,放话的人她认得,是之前那个满 身书卷气的账房先生;即将被毒哑的人她也认得,是钦云府的总管。说是总管, 可姚荡记得他神出鬼没几乎不管事,钦云府里大小事务大伙还是习惯性地问旦旦。 为求自保,她别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一心想着不要蹚这浑水,弓起身, 手脚并用地以爬行姿态企图迅速逃离。 “咦?把那个东西拦住。”可惜,天不遂人愿,姚荡还没爬多远,楼上就传 来了命令。 可以想见,这一声令下,之前刚远离她的那柄剑又一次直指她。 “你、你……你有病啊!又不熟,做什么拿剑对着我菊花,我还想嫁人!” 装傻,扯离话题,是姚荡唯一想到的应对方法。她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会 说出去,最多以后再也不来这家赌坊了,只求他们别杀人灭口。 “果然啊,是姚姑娘啊。”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那位书生账房仍是很快就 认出了她。 这不轻不响的语调像是经过刻意修饰,没有先前那般凌厉,倒是带着几分玩 味。声音刚落,他身后屋子里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破碎声,清脆得很,在这一片 静谧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笑了笑,像是就在等这反应,很快就有了主张,“大半 夜的,姚姑娘穿得那么单薄来赌坊,是有什么事吗?进来喝杯茶吧,反正今儿也 没什么客人。” “不不不不、不用了!”谁知道这茶喝完,还有没有命走出去。 “客气什么,大家那么熟了。”说着,他冲楼下提剑的人使了个眼色,笑眯 眯地走回身后那间屋子。 几乎容不得姚荡反抗,之前还急着把她撵出去的人,转眼就蛮横地将她强行 拉进赌坊。 听着赌坊厚重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她的心猛地一荡,眼看着那些聚赌的 人识相地拖着钦云府总管离开,她才意识到,今儿的赌坊的确是早关门了,这些 全都是人家的自己人啊。 书生账房口中要请她喝的那杯茶,很快就被人端出。她无处可逃,甚至没有 拒绝的余地,下颚被人粗暴地一掐,杯沿紧贴着她的唇,温热的茶水一半沿着她 的脖颈滑下湿了衣裳,另一半被她无奈吞入。 就如姚荡所猜想的那样,这杯茶喝下后,她很快就觉得头越来越沉,直至知 觉涣散。 最后趴倒在桌上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再让她选一次,是要莫名其妙被四 哥吃了,还是闯进这黑店? …… “四哥!你吃了我吧!被你吃总比没命好!” 这是姚荡最终的答案。在一片鸟语花香炫目晨光中,她慢慢醒转,一身凉汗, 猛地从暖暖床榻上弹坐起来。 人活着,总免不了要经受各种飞短流长的鞭挞,常年根深蒂固的伦常观念, 很难有悖。那是她的四哥,就算同父异母也是血亲,他们可以感情好到勾肩搭背, 但……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怎么能做?伦常乖舛是要遭天谴的,姚家背不起这种丑 闻,四哥也背不起这种笑柄,她更不想再被人愈发瞧不起。 之前姚荡便是这么想的,可一切前提都得建立在好好活着的基础上,若是生 死抉择,命都没了,谁还要在意那些啊!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她非但没有死,盖在身上的被子是上好的 轻裘,躺着的床榻是松软的,映入眼帘的摆设也全都是她颇为熟悉的。 熟悉的景物构成了三个字,不自觉地从她唇间蹦出,“钦云府?!” “嗯。”这疑问即刻就得到了回应,带着磁性的浅应声,钻进姚荡耳中。 她下意识回眸,看着身旁的那道霜白色身影,即使不去仔细瞧那张脸,也能 猜到他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吉祥赌坊派了人来通知我去领你。”苏步钦面无表情,唇边不再有一贯的 微笑。说话的口吻是若无其事的,顺手将一旁的茶盅递给她,“喝口茶,清醒下, 有话问你。” “茶……”姚荡垂眸,看了眼那只红釉瓷杯,记忆很快就复苏了,“啊!对, 吉祥赌坊,你家那个王总管呢?是不是被他们毒哑了丢回来了?”没记错吧,那 个账房先生的确是说要把人毒哑送回他主子那儿。 是苏步钦得罪了赌坊的人?所以王总管才会被迁怒?没理由啊,他的个性向 来低调软弱,就算被打都不反抗,怎么可能去得罪人。 “王总管?前些日子就被旦旦辞退了。怎么,你在赌坊见到他了?那还真是 巧呢。” 阴阴的口气是从未在兔相公身上出现过的,仿佛就连笑,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姚荡皱了皱眉,有种一夕之间所有东西都变了的感觉,她不愿细想,只绕着自己 关心的话题,“辞了?可是我昨晚在赌坊……” “你那么晚跑去赌坊做什么?”同样的,他也有关心的话题。 “路过。”这借口,姚荡掰得很顺畅,看似没有一丝纰漏。 实则却连傻子都很难相信。苏步钦眯起绿瞳,哼笑了声,“姚寅呢?” 以往苏步钦在她面前提起四哥,总会像外头那些人一样称一声“四爷”,鲜 少这般连名带姓的。姚荡狐疑地定睛看向他,又急着想掩饰掉昨晚发生的那些事, “四哥、四哥在别院啊。好吧,我其实就是偷偷出来赌的,手痒了嘛,哪能让他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