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我总不能把自己戒了吧(5) “是吗?深更半夜,一个人,只带了几枚铜板,手上还带着伤,跑去赌?” 他挑起眉梢,带着轻笑,瞳间却溢出几分阴郁,“呵呵,姚荡,你还真淘气啊。” 姚荡低头看了看已经被上了药的手,那上头的确有几道皮外伤,是昨儿奔出 别院和丫鬟相撞跌到地上后不小心被瓷碗碎片给划的吧?昨晚发生了太多事,她 也顾不得这些小伤了,眼下被精心处理过,倒不觉得疼了。 反而是苏步钦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明显带着讽意的肉麻话语,激得姚荡炸开 了,“我就爱深更半夜带着几枚铜板顺便弄伤自己的手去赌坊玩,怎样?关你什 么事?你是我的谁啊!我四哥都不管,你凭什么?!” 一如既往的跋扈低吼,以往苏步钦总觉得她这模样挺可爱,甚至让人看了有 几分心疼;可眼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刺痛。若是可以,真想亲手把这女人丢 出去,落个眼不见为净。总好过只是一句“你凭什么”。 是啊,他凭什么。凭什么听闻她出事了,连细想都来不及就冲动跑去,那么 多年来,何时犯过这种低级错误?又凭什么放着一堆等着他决策的事不理,再一 次情不自禁地把她领回家,甚至险些没把那个冲着她挥剑的人给废了。 连他自己都想冷笑反问,他是她的谁?有什么资格? 倒是真希望如了所有人的愿,冷血无心,心狠手辣,好过把自己卷进去…… “喂!你装什么死?苏步钦!啊啊啊,你好重,别压我手上,有伤啊,好痛 ……”她吼得畅快淋漓,他却沉默以对,仿似默认了一切。偏又在她心凉之际, 毫无预警地倒在床边。姚荡不改粗鲁,尝试着用力推搡了他几下,他仍然无动于 衷,双眸紧闭,像是睡得安稳,可惨白脸色加上紧皱的眉心,让她隐隐察觉到了 不安。 这一次,她放轻了语调,手间力道也变为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兔相公?你 没事吧?醒醒啊!你到底是兔子还是猪啊,我他娘的话还没说完,你竟然敢睡?! 起、来……” “爷!”随着她一阵阵上扬的音调,始终守在门外的又旦警觉地破门而入, 不出所料地瞧见苏步钦侧卧在床上后,脸色变得更为紧张。 之后的事态发展,姚荡只能木然以对。 又旦很是熟练地查探了兔相公一下,焦急朝着门外叫了声,一群她从未在钦 云府见过的人鱼贯而入,七手八脚地把苏步钦扶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像大会诊般 将他团团围住。 最让她诧异的是,成堆的丫鬟端着一盘盘香气四溢的美食跨进屋子,一一在 桌上摆开,看架势,这工作她们常做。可她清楚记得,钦云府里原先是没有“丫 鬟”这一物种的,上上下下也就只有那么一个是用来伺候她的。 这算什么情况?好歹派个人抽空跟她解释一下啊! 姚寅负手不断在屋中徘徊,剑眉紧蹙,脚步迈得极重,偶尔抬眸,凌厉目光 扫向低眉顺眼站在跟前的侍卫。即便对方一脸忏悔,他仍是消不了气。 “你吃什么长大的?”片刻后,他按捺不住地低吼。这人若不是脑子被粪填 满了,怎么可能连个女人都会跟丢? “回四爷,吃饭。” 刻板恭谨的回答,把姚寅气得不轻,定住脚步,他斜眸懒懒地瞥了眼,“以 后别吃了。” “为、为什么?”不吃会饿死啊! “都他娘的吃成饭桶了!”他握拳,发誓要牢牢记住这张脸,等下一定要找 人把他换去膳房做伙夫!愤怒归愤怒,姚寅仍是有理智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还愣着做什么?去准备马车,立刻!” 那名侍卫领了命后毕恭毕敬地退下,不急不躁的模样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他的 慌乱。姚寅别开头无奈地嗤笑,从昨晚起就乱成一团的心没办法冷静整理出头绪, 他不清楚这么做对不对,只晓得即使没有苏步钦,他也忍耐不了太久。 他是想等下去,等一个契合的时机,让她、让所有人顺理成章地接受一切。 而现在他却恨透了自己突然迸出的理智,倘若干脆把她吃干抹净了再来考虑 后续发展,会不会更直接点?总比自以为君子地眼睁睁看她遁逃好,这一逃,注 定会把他们的关系逼到更险峻的境地。 诚如姚寅所想,姚荡是标准的鸵鸟,她甚至不愿去想那晚的事。 连夜的离家出走被吓掉了半条命,一觉睡醒后又经历了钦云府莫名其妙的慌 乱,让她无比怀念起躲在四哥庇佑下的生活。 或许那时候四哥醉了;又或许生意上遇见了什么事,害得他心情不好,受了 刺激,以至行为失控。总之,姚荡为他找了无数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借口,唯独 刻意避开了世人眼中难容的那类情愫。如果有机会,她宁愿自欺欺人当做什么事 都没发生过,让一切绕过那一夜倒退回原点。 姚荡承认自己很自私。哥哥,可以不用想太多地去依赖,相连的血脉让一切 显得理所应当。可跨越那层关系后,她不敢不配更不能。 “在想什么?” 突然从身旁飘来的声音很轻,仿若是从鼻间哼出的气声,很是沙哑。即便没 有一贯的清澈好听,姚荡还是一下子就缓过神,意识到这嗓音的主人是苏步钦。 他醒了? 她转过眸,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打量目光,愣了愣,姚荡赶紧起身把旦旦放 置在一旁的温茶递给他,“先喝点茶。” “不想喝。”他像个在闹别扭的孩子,分明唇间干燥苍白,却还是倔犟地别 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