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我没打算放你走(1) “旦旦交代了,你一醒就赶紧给你灌点茶。你别害我,他可紧张了,要是一 会儿回来见我没给你喝,说不定会杀了我……” “他不敢。”苏步钦眼眸一斜,没等姚荡把话说完,就不悦地打断。如果旦 旦没有交代,她是不是也不会那么紧张地照顾了?想着,他无力地牵起嘴角,笑 得很自嘲,本就从未敢对任何人奢望过太多。患难与共是神话,这道理不是早就 看透了吗? 被堵住话端的姚荡闭了嘴,半晌,见他暗自垂着眸发呆没有再出声的打算, 她小心翼翼地窥探了会儿,才多嘴问了句:“你身子到底怎么了?” “嗯?”他哼了声,还以为她什么都知道了,现在看来,他没有开口的事, 又旦也不会去多嘴。瞥了她一眼后,他没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什么时辰了? 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别院?” “……”她怔着神,瞪大双眼紧紧逼视着他,良久,没有说话,兀自猝然地 站起身,往外走。 “去哪?” 她脚步不停,用力拉开房门,负气地说:“钦云府是镶了金子还是怎样,你 以为我爱待在这里啊!要不是你那么没用连坐都坐不稳,一副随时归天的病鬼相, 我早就走了!啐,少自以为是,见鬼去吧,活该,就算死了我都不屑同情你!不 用你派人送,回家的路,我认得。” ——砰。 房门又一次被重重关上,也把她的话音阻隔在了门外。 他沉默地望着那道厚实门板,倘若真能把她的话挡住多好,偏偏那一字一句 戳入心肺的话语还是顽强地钻进了他耳中。 是,他是没用,活着是累赘,倒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这话,不用她再重复 了,这些年他没少听过,甚至曾发过誓,谁若是再敢说这种话,定让对方生不如 死。他也做到了,只是当刺骨话语从姚荡唇间撂出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提不起那 丝狠劲。 最终只是看着她离开,苦笑着面对这一室的静谧,空荡荡的感觉,比从前更 甚。 第一次,他燃起那种念头——如若当日不回来,会不会反而更好? 比起这屋里的沉寂,姚荡所经之处都像被飓风卷过。门外端着汤盅正打算进 屋的丫鬟见了她,下意识地后退避让,险些把厨子煲了好些个时辰的药汤打翻。 感觉到浓浓的火药味,那丫鬟吓得不敢进屋,在门边踌躇着。 姚荡顶着那张明显写着“谁惹我就揍谁”的脸,大步穿过回廊,见谁瞪谁。 “快清明了,听说每年清明、冬至鬼门关会大开,阎王爷爷都要来收人……” “说话小心点,你是不是想咒八皇子?呸呸呸!快跟我说,童言无忌童言无 忌。” “我也就是私下说说,还不是因为担心爷撑不过这关。” “你伺候他多少年了?哪年不是这么惊心动魄的,结果还不是都撑过来了, 懂不懂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 细碎交谈声无可避免地被姚荡听见,她头一转,继续保持凌厉眼神,抛去恶 狠狠的瞪视。 其中一人赶紧踢了踢身旁同伴,干笑着假装若无其事地冲着姚荡打招呼, “姚姑娘好,散步啊?” “散什么散?鬼门关不是开了吗,我找阎王,让他赶紧把你家爷收走,祸害!” 她没好气地回道,任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都能听出她在说气话,那双水灵灵的眼 眸里分明透着担忧。 姚荡以为说些绝情的话,就能让自己不去管他的死活。却还是没办法否认, 这两个侍卫不经意的交谈,像在她心上猛撞了下。他真的有那么严重?严重到可 能会熬不过这一关?正想着,就瞧见又旦匆匆忙忙揪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家冲进 钦云府。 她咬了咬牙,还是没办法把置若罔闻进行到底,忍不住跑上前,拦住了旦旦。 “姚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家爷呢,醒了?有没有给他灌些茶水?他有没 有说想要吃东西?” 还没等她开口,一堆问题就劈头盖脸地砸来。姚荡张着嘴,支吾了许久,她 能不能坦白说刚让他家爷去见鬼,还说死了也活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神情让又旦愈发紧张了。 “呃……你别急,他没事,我把他照顾得可好了。”她硬着头皮,用谎言掩 盖一切,坚决不做自寻死路的事,“是这样的,他让我出来找你,看看有没有能 帮上忙的。” “你?帮忙?”这话怎么听都不可信,爷就算只剩一口气,恐怕也不会让十 三荡帮忙。只是眼下情势,他没时间去确认太多,“你会做葱花鱼丸吗?” “……” 第十一章我没打算放你走 所谓的体弱多病、命不久矣,全都是装的。想来,必定是这八皇子为了回来 用的伎俩。 苏步钦被替回国也快大半年了,诸如此类的揣测纷至沓来,他一直都不加理 会,身为侍从,又旦也始终不作辩解。更多时候,只觉得讽刺,那些说风凉话的 人,有几个跟在爷身边享受过质子的“待遇”?又有几个亲眼见过爷为了活下来, 熬过多少关? 有时候,他宁愿那些揣测是真的,若爷的病当真是装出来的多好,也不用每 年都这般提心吊胆地过。 可事实呢?大伙都已经记不清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又或许所有人都同又 旦一样,不愿去记住人间炼狱般的那一年。总之,有一年,年关后,天气渐渐回 暖,本是万象复苏的光景,而他家爷却开始食欲骤减。 起初,谁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心情不好的缘故。逐渐地,年复一年,这情况 越来越严重,发病期也越来越提前,近几年就快到了滴水不进的地步。回国后, 大夫只诊断为脾胃不和,相比之下,倒是均国的大夫更直接些,“厌食”二字便 直叙出病情,只是均国开出的药方子,爷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