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听不出我在提亲吗(2) 就在那一天皇上把淑雨许给了太子,把她给了步步高;也是在那一天,她头 一回看见六姐发那么大的火。 因为她和淑雨走得近,所以活该被迁怒。自她长大以后,懂得看大伙脸色了, 很少再受欺负。然而那天,六姐对她动了鞭子,起因只是她的丫鬟走路时把头抬 得太高。 爹在事情快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时,才动手拦下,甚至还语重心长地说她 不懂事,吃姚家用姚家穿姚家却不知回报,步步高当时那么得宠,她就该吹几下 枕边风,让他去皇上面前替六姐美言几句。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不用丫鬟,变本加厉地赊账嗜赌,甚至曾经阴暗到 恨不得放把火烧了姚府。 四哥回来后,家里大闹了一场,领着她搬去了别院,后来爹说一家人闹成这 样会让外人看笑话,又把他们劝了回去。 她肯乖乖回家,便是因为四哥在送她秋千架时曾说过——再忍忍,总有一天 我会带你走,离开姚家。 多少年了,姚荡几乎以为那不过是句戏言,就好比那些艳本里头说的警句一 样,男人口中的“总有一天”便是永远无法到来的那一天。可现在,他突然提起 她不愿多想的往事,是不是只有一种可能…… “你要带我走?离开琉阳?” “带你去一个你一直很想去的地方,有你娘味道的地方。” “可是……”听起来是很诱惑没错,但是为什么活像是趁着三更半夜商讨私 奔事宜?何况,她是想离开姚家没错,也的确是想去家乡看看,可是没必要走得 那么彻底吧。不是都说落叶归根吗?总还是要回来呀。 万一……万一兔相公旧病复发了怎么办?会被活活饿死的。 “不舍得了?”他几乎很快就看穿了她的犹豫。 姚荡不好奇他的一语中的,对于被说中了的心事,她也没敢再继续避讳下去, 或许说穿了能阻止他之前超乎兄妹的暧昧,“他跟我一样,甚至比我还惨,没爹 疼没娘爱,还要陷在皇家争权夺利兄弟阋墙的旋涡里,很容易会被欺负。身子又 不好,搞不好最后被害得死于非命都有可能。” “姚荡,我是允许你照顾他,但没允许你服侍他,你懂吗?”他恨不得直截 了当地告诉她想太多了,以苏步钦忍辱负重多年的能耐,说不定有一天,连皇上 都奈何不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有些事旁人说再多也比不上主观的执念。 “有什么区别?” 他侧过身,脸色凝重,打算义正词严解释给她听这两者的重大区别。 然而,当一抹阴森白影不期然地闯入他的余光后,他立刻收了声。 苏步钦?对,就是苏步钦!姚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区别在于……”他转过头,试图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不被打扰到,继续刚 才未完成的话题。然而,当注意到他的动作后,姚寅按捺不住了,“八皇子!你 在做什么?!” 夜色浓重,他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跑来姚荡的院子里……解裤头?! “内急。”面对姚寅近乎咆哮的询问,他回得若无其事,声音平静如水。 “内急?你怎么又内急!”为什么是“又”?因为用膳时苏步钦已经内急了 无数次,借口走不动路,需要姚荡搀扶。无奈,姚荡还就吃装可怜这一套。好不 容易用完膳了,他还内急上瘾了? “唉,我也很无奈,四爷没有这种体会,不明白的,药喝多了就是这样。” 苏步钦端着一脸的委屈、自卑,以及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恸,各种情绪交织在眼底, 酝酿出了楚楚可怜的色彩,不偏不倚地投向姚荡,“姚姑娘照顾了我那么久,她 懂的。” “嗯嗯,药喝多了是这样是这样……”那道眼神激发了她潜在的母性,忙不 迭地跟着附和。 “不准点头!他肾亏尿频,你也跟着脑子瘫痪?”姚寅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 这种蹩脚借口,白痴才信,偏偏他身边就是不缺白痴,“八皇子内急爱跑到姚荡 院子里来发泄?” “哦,习惯了,不信你问姚姑娘。” “是是是,他习惯了……习惯了……”就是姚荡再后知后觉,也感觉到了夹 在这两人中间的无力感。 明显透着偏袒的态度,让姚寅不爽地眯起眸子,他可以假装不在意她的偏心, 但没办法纵容这种随时会擦枪走火的习惯,“你就让他培养出这种没品的习惯? 你又不是不知道八皇子单纯,万一往后他上街,一见到姑娘就拉袍子解裤头怎么 办?哎,秋千妹,听四哥一句话,你不能这样纵容他,这是误人子弟。” “对对对,你不可以这样啦,什么烂习惯,那种……那种东西不能随便给人 看……” “是吗?那该给谁看?”他弯起嘴角,眨着眼,摆出虚心求教的神态。 “当然是留给你未来娘子看。”笨蛋,这还用问? 闻言,他侧过头,像在思忖些什么,神情看似很凝重,“你直说留给你看就 行了。” 姚荡的直觉反应是倒抽凉气,在还没理清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时,至少给出了 女人最直观的反应——惊讶,回不上话,只能瞪大眼呆滞地看着他。 “苏步钦!”倒是姚寅,嗅觉和感官都要比姚荡敏锐得多,发出一声遏制不 住的低吼,严正提醒着苏步钦别把他当摆设。 “嗯?突然直呼名字,算是承认了我的身份吗,大、舅、子?”他加深颊边 笑意,刻意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看起来,你是很想看看我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姚寅站起身,比肩直 视着眼前的苏步钦,黝黑瞳孔中迸射出的光芒仿佛在说:别逼我立刻把姚荡给吞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