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够用来爱我了(3) 他很确信只有十三荡才会买这种无聊的东西,他家爷不信这类怪力乱神,何 况自小在均国长大的他,更是不懂玄国的中秋风俗。 “我买的。” 偏偏苏步钦脱口而出的答案,再次掀起了他的诧异,“啊?您买的?您不知 道是什么东西把它给请回来?爷!您……您该不会是脾胃没病了,病到脑子里了 吧?” “听路人说是给家里那口子买的,所以我也买了。”他眨着眼,缓缓道明原 因。没人知道,在听闻那位路人口中飘出“家里那口子”时,他想到了姚荡,心 尖儿不自觉地悸动,鬼使神差地掏了银子抱了尊回来。 他甚至没有问这东西有什么用,还觉得那三瓣嘴儿怪惹人嫌的,买它,仅仅 因为它长得像兔子,而她叫他兔相公。 “您不是吧?中秋祭月这种事,都是女人做的,人家家里有那口子,您又没 有,买来摆着看?” “有姚荡。”他歪过头,笑得很满足。 却招来又旦没好气地斜睨外加一盆当头浇下的凉水,“得了吧,瞧她那样也 不像会尊重传统乖乖祭月的人,她哪会稀罕这个呀,您要哄她开心,还不如给她 点银子让她去赌坊。” “我没银子。”他想也没想就回道。出银子让她去赌?他可以是兔爷,但不 是财神爷。 “您也知道您没银子呀,那还乱买东西!您都把领来的俸银全给她了,剩下 那点零花还要给她买东西,您是自己没嘴吃还是自己没身子穿衣裳?真是的,穿 来穿去就那几套,还全都一个色一个款的,哪有皇子像您这样节衣缩食追女人的。” “我不缺什么,她比较爱打扮。”他不需要天天扮成孔雀去街边招人爱,穿 什么目的还不都是把自己包住就好。 “您是不缺,那九皇子如果缺了呢?”又旦边怪声怪调地冷哼着,边从手上 那只装满各种杂物的包袱里掏出三个竹筒,递给苏步钦,“喏,我刚去了趟赌坊, 有九爷的信,大概又是缺了什么吧。” 趁着苏步钦拆开竹筒拼凑那些被故意打乱的竹简时,又旦自顾自地把一肚子 不满倒了出来,“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做质子的,怎么生活就差那么多?想当 年,您天天活得提心吊胆,生不如死的;哪像九爷,吃好的穿暖的,还有人全年 无休地保护着伺候着,蚊子都近不了身。这质子当得真逍遥啊……爷,您怎么了? 脸色怎么忽然那么难看?信里头说什么了?” 又旦正念着,一抬眸便对上了苏步钦略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 满是担忧的叫唤并未引来他的注视,又旦愈发觉得不对劲,提高了嗓音, “爷!” “嗯?”终于,他抬起头,淡淡地扫了眼又旦,随手点燃一旁的火盆子,将 那些写着娟秀字迹的竹简一并丢了进去。那头,竹简烧得噼啪作响,逐渐化作灰 烬;这头,苏步钦抬手轻抚着眉心,试图将眉端褶皱抚去,“没什么,报下平安 而已。” 平安?不用报都知道九皇子哪还有可能出事,爷的反应……更像是他自己有 事。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旦坚持不懈地追问,“只是报平安吗?就没说其他事?” “姚寅年初去过均国。”深知瞒不过旦旦,他随口提了些。 “年初?十三荡刚来学府那会儿?难怪突然走得那么急,原来又去均国了, 这回去做什么?” “我若是什么事都知道,要你们有何用?”他回过神,眸间一反常态地覆上 了一层凉意。 “我这就去找人查。” “等一下。”苏步钦微点了下头,揉着眉心的动作停了,叫住他,片刻后才 继续,“如果一个男人,即使远在异国他乡,都格外留意某个女人的动静,这代 表什么?” “还能代表什么,他很爱她呗。”又旦就是这么率性理解的,不相干的人, 谁会花心思去关心。 “爱?有多爱?” “很爱很爱吧,不管去了哪,心里都会记挂着的那种。”又旦继续分析着, 却发现他家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爷,您怎么了?” “没事,去忙吧。”苏步钦回过神,颇为无奈地苦笑。 不管去了哪,都会记挂着?那苏步高对姚荡算不算这种感情?他比谁都清楚, 质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即便现在形势不同了,苏步高的日子仍然不会像又旦形容 的那么好过,得处处谨言慎行,大多时候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可他竟然还有心思 在信里警告一句——姚寅不单纯,看紧姚荡,离他远些。 均国与玄国隔着千山万水,若非刻意打听,又怎会知道姚寅对姚荡的心思已 昭然若揭? 可如果不是真的爱,他又怎会花这份心思? 即使没有体会过情爱究竟是什么滋味,本能使然,他至少也懂得任何东西都 能拱手相让,唯独这个想留在身边的人,他不愿放手。他可以偶尔自私,不问别 人是否也想要她,只问自己是不是非她不可;却没办法不去理会她的意愿,如果 她一早就心有所属,他真能把那些人逐一代替?何况,那些人不仅有她的四哥, 还有他唯一的胞弟,要他如何心无旁骛一意孤行将她强留? 四哥,这个称呼对姚荡来说已经不仅仅是辈分而已,是习惯,是依赖,甚至 是信仰。 这层关系是自她出生起便打上的烙印,根深蒂固篆刻在她脑中、血液中,满 心认定一生不会变。 可是现在四哥却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送上一句:“我们的确不是,不是兄妹。” 不是兄妹,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