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够用来爱我了(5) 声音很轻很柔,对于压根儿忘了那张供词存在的姚荡而言,像种蛊惑。她挪 了挪步子,移到他跟前。 “看小艳本到底是件多中庸的事,你需要一再在封皮上强调?” “才不是咧,那些封皮都是四哥写的,我的字哪有那么漂亮,我连中庸是什 么都不知道。”四哥说这样就能在学府光明正大看了,卫夫人说不定还会夸她好 学。 “是吗?”闻言,苏步钦牵强地扬了扬嘴角,想笑,可脸部的线条却是僵的。 在听她说出这些话后,他居然顾不得她的欺骗,心头萦绕着的反而是股失落 感,他赶不走吞不下,任由那种无奈感将自己淹没。曾信誓旦旦地以为,即使参 与不了她的过去,至少来得及陪她当下。然而,她总是能无意识地让他领悟到, 姚寅已经填满她的世界、她的记忆。 她的喜好他不明,她的习惯他不懂,似乎一早就该注定像个局外人去看她如 何依赖她的四哥。 “哎呀,不说这个了。我有事要跟你说,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姚荡丝毫 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心心念念着自己急匆匆跑回来连四哥都来不及等的原因。 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过是个他庸人自扰的小插曲罢了……姚荡的反 应,让苏步钦涌出了这样的念头。 苏步钦藏掩掉了所有情绪,“谁?” “是王总管。” 边说,她的视线边被一旁案上的那盘糕点吸了去。眼前一亮,喉头动了几下。 是丰裕楼的!那一团团白嫩糯软的东西,勾得她味蕾躁动,惋惜地想起了老掌柜 端来的糕团,都没来得及尝。 “嗯?王总管是谁?”他轻哼了声,一派泰然自若,看她鬼鬼祟祟地把爪子 伸向一旁,他眼眸一垂,手中书册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这是买给你 的,没人跟你抢,洗了手再吃。” 苏步钦向来清楚自己在人前是戴着面具活的,可他从未像此刻这般佩服过自 己的演技,竟然还有心思如往常一般关心她。或许,对她的感觉真的是烙印在了 深处,成了习惯,擦都擦不掉了。可她呢?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王总管这个人, 是什么用意? “王总管就是之前钦云府的那个总管啊!” “在哪见到的?”装傻总不能装得太过,他状似恍然大悟地问道。 “在四哥的铺子里,我看见他来找四哥呢。” 他抿了抿唇,细看她眉宇间的纠结之色,想问她,是真的今天才知道那个王 总管是姚寅派来的人吗?还是说,猜想他应该是瞧见那张供词了,为了不引起他 的怀疑,索性抖出点东西来证明清白?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仍旧不舍得把话讲开,怕这些话一旦说了,他们之间就 会到此戛然而止,“这很正常,兴许是去四爷那儿当差了……” “可是上一回我在赌坊听见那个管账房的说要把王总管毒哑了送回他主子那 儿去,那这么说……他的主子不是你就是我四哥。没理由啊,你们俩怎么可能得 罪赌坊的人?”他的话,在姚荡听来是安慰,她没有多想,自顾自地分析着。 “有你在,得罪赌坊很正常。” “喂!你现在长出息了啊,居然敢损我!我能得罪他们什么,不就是欠点银 子嘛,再说了,当时你不是都已经帮我还清了……” 她手舞足蹈,说得很兴奋,大有打算集合一群人好好剖析下这件蹊跷事的趋 势。苏步钦则完全不为所动,她四哥得罪了谁与他无关,那个王总管是死是活是 聋是哑他不关心。准确来说,他很累很无力,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姚寅的生意你懂吗?”他声音微凉,很轻,却有足以让姚荡闭嘴的气势。 见她摇头,他哂笑,“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就别自寻烦恼了。去洗手,准备用 膳了。” “咦?那是什么?”她听话转身,正打算离开,一抹不该出现在苏步钦屋子 里的亮红色狠狠抓住了她的视线。 她走近那尊小小的泥娃娃面前,想拿起来瞧,又生怕自己笨手笨脚地摔坏了, 索性弯下身子,歪着头,定睛端详了起来。 “旦旦说是兔爷。”他看向那尊“兔爷”,忽然觉得它的存在是种讽刺。 “兔爷?!你买的哦?买这个做什么?这是人家姑娘家中秋祭月用的吧。” 不得不说,这个兔爷做得真不地道,他要不说,她还以为是只彩色团子。随口问 出的话,很快堵住了她自己,顶着心口那股窒闷感,她狐疑地抬眸,对上他的视 线,干笑着问:“……该不会是要送给哪个姑娘吧?淑雨?” “送你的。” “啊?”他的回答,成功让她呆滞了。 偏偏像是觉得还不够,他非要再补充上那么一句,让她深刻感觉到什么叫受 宠若惊,“我……第一次送女人东西,不懂怎么挑,你若是不想要……” “要要要!当然要!”她护宝似的捧起那尊兔爷,笑弯了眉眼,毫不掩饰那 股子爱不释手。左右环顾了圈,找不到布把它包起来,她索性扯松衣襟,把那东 西塞进怀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你送兔爷给我,是想说把自己 送给我?” “……”姚姑娘,你想太多了。要是从前,他可以淡定地回她这么一句,现 在,他几乎脱口就想承认。 然而,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是”,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来,视线所触及到 的景象,让苏步钦硬生生地吞下所有冲动。 他抬起指尖,撩开她松垮的衣襟,半眯的眸子牢牢锁住她细白的脖颈。原先 上扬的嘴角弧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唇线和近乎凛冽的眼神。 “怎么了?”感觉到不太对劲的气息,姚荡愣了愣,放低声音试探性地询问。 “姚寅带你去哪了?”良久,他缩回手,也拉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颈上那抹不太寻常的红印。 “就巡视商铺啊。” “仅此而已?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咄咄逼人的问话,让姚荡心虚地移开视线,以为掩饰得足够好,可一张嘴打 结了的舌头还是出卖了她,“没、没有啊,能有什么、什么特别的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苏步钦伸手拉过她,动作有些蛮横,一直将她领到铜镜前, 他扳过姚荡的身子,逼着她直视镜中的自己。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忽然动手撩开 她的衣襟,让她的视线可以清楚瞧见自己的脖子。 “你应该不会想说这是蚊虫叮咬出来的吧?”他也不想满口呛酸之意地质问 她,然而,那道显然是经由吸吮造成的痕迹,狠狠刺着他的心房,他连呼吸都觉 得肺叶在抽痛。 苏步高没有说错,这对兄妹都不单纯,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他们俩 拿捏在手心里玩弄。 “不是,这个是……是、是四哥他……哎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 很正常的兄妹关系……对!很正常,你不要乱想也不准乱说……” “不准乱说?怕坏了姚寅的名声?的确,和自己妹妹做那档子事,是不该张 扬出去。”他很叹服,她急不可耐地解释并不是生怕他误会,而是担心连累姚寅 的盛名。 “都跟你说了不是!” “你可以不用解释,我没兴趣知道了。”他承认是没勇气去听她详细赘述。 这算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自行将她定了罪。她有无数烦躁想要尝 试跟他讲,可他根本就不屑听。姚荡眨了眨眼睛,干涩的眼眶刺得她眼睑泛酸, 呆看着苏步钦撂下话便抬步离开,那丝从背脊里透出的冷漠气息,让她惶然。 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从前认识的苏步钦,不会莫名其妙生她 的气,不会无端对她耍个性,更不会想走就走丢下她不管不顾。 “你要去哪?我陪你用晚膳呀。”她回过神来,追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尝试 着放低姿态去撒娇。 他是有脾气的,没办法宽容大度到不去介怀,可他更没办法在面对这样娇嗔 讨好的她时表现出无动于衷。衣袂间的拉扯,困住了苏步钦的脚步,他垂下眼帘, 瞥了眼她那只紧紧攥成拳头的手,衣料在她掌心被捏出了褶皱,就仿佛他那颗蠢 蠢欲动不再安分的心,被她随意把玩,甜味总能盖过痛感,让他盲心盲眼地甘之 如饴。 “当初真不该把你接进钦云府。”他低叹了声,掰开她的手,用掌心牢牢包 裹住。 如果没有那个开始,也不会有现在的后续,免去为难免去纠结,他可以是从 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苏步钦。但现在,他再也无法否认他在乎她,很在乎。 这感慨在姚荡听来满是悔意,他在后悔招惹了她,就像外头那些人一样,都 把她视作麻烦,是该避之不及的。 卡在彼此之间的言辞误会没能解开,姚荡本想把话问明白,神出鬼没的旦旦 忽然闯了进来。 “呃,爷……打扰您了?”又旦急匆匆地没有敲门,眼见门虚掩着,便索性 直接跨入。眼前的画面让他收住了脚步和莽撞,皱起了眉头。 “还好,有事?” “是有些事。”他欲言又止地瞥了眼姚荡。 “去书房说。”苏步钦立刻会意,“你先去用晚膳,那些糕点拿去房里吃。” “哦。”姚荡闷闷不乐地应了声,同样是因为有事而抛下她,却是截然不同 的滋味。 她不会生四哥的气,可以体谅他的忙,懂得自娱自乐不去打扰他。可她气苏 步钦,气他每次都把话讲得云里雾里,让她摸不到猜不准,若即若离的姿态,让 她想入非非却又不敢轻易深陷。 本书精彩部分已为您连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