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门口,凤子对我说:冰,就是这,你进去吧! “冰,你啥时候过老刘这来啊?等你开饭呢!”下午我正上班的时候凤子的声 音在我手机里叫嚣,我赶紧开门出去到大厅。如若不然,就她那大嗓门,不用扩音 器同事都能听个一字不漏。 “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呢!你们不用等我,先吃吧!”我故意低调说话, 控制自己别随她爬坡,并且有意将手机离耳朵远一点,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控制 她的分贝了。 “铁子,别跟我玩深沉啦!哎!今天除了赶上下暴雨,哥们可是太顺了!这次 到大芬一下子就卖了两万五的画,还顺路帮朋友卖了不少烂画。卖得非常顺利!只 剩三张宫廷画没卖掉,那我也相当知足了。这回来把大芬的欠帐也都收了,还接了 五十张大画的定单,《拿破仑加冕》,要求三个月交画,肯定没问题了!画行的老 板跟我说了,暴雨表示财运,看来还真没说错!”她连珠炮似的跟我汇报她今天来 深圳的收获,腔调里总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服用了过量的兴奋剂? 凤子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当时在一个系学美术。念书那会,她经常从窗户扔纸 团堵截路过楼下的我,我知道纸团里包着钱,是买六只雪糕的钱。每次我捧着雪糕 敲她们宿舍的门,她都会从门缝里嬉皮笑脸的接过雪糕,然后从里面抽一只递给我, 一边挥着手示意我说:谢谢冰!回去吧!回去!一边把我拦在门外,里面是上门闩 的声音。我知道她们五个在屋子里玩烟或者喝酒呢,而且很可能正二级打扮:她们 屋统一都不挂床帘,大家管穿衬衣衬裤睡觉简称三级睡眠,只穿胸罩内裤叫二级睡 眠,全裸叫一级睡眠。记忆里,她们寝室从里面的门上开始,沿着墙,印上去很多 歪歪扭扭看上去让人觉得很恐怖的黑爪子印,这都是她们徒手用墨汁按上去的。她 们屋里的人,按年龄排号,依次取名:大鬼、二鬼、三鬼、四鬼、五鬼。我的宿舍 与她们隔壁,因为我常给她们屋跑腿,又和她们中的三个鬼是老乡,因此特许我, 给我个外鬼的称号。她们的这种诡秘活动,通常把我排除在外,她们跟我说这叫少 儿不宜。 凤子是大鬼。校园生活里,她常充当大姐角色,谁欺负我了,那准吃不了兜着 走。那时保留下来的友谊是夯实的,牢不可破,直到今天,我们仍说话不分里外, 不分彼此。 凤子在来我们学校念书之前,听说苦过一段,在基建队给人干过往推车里扔湿 水泥的力气活,炼就一身生猛比过男人的性情,纯属于孙二娘一类的人物。在学校 里时除了小烟小酒,她还算显的本分,可十年修炼后的今天,她已经真正当上了山 大王。 十年前,我们毕业后,我在北方一省会城市找了份工作,她则选择南下画行画 的路子。那时,跟她一起去的同学不少,后来,甩来甩去,就她老哥坚持下来了。 在福建,她租了一间很大的房子,养了不少画师自立山头,专接发往国外的行画定 单。 对于行画,起初我也不懂怎么定义它,后来知道这是业内对商品油画的通称。 洋鬼子(鬼佬)对西洋油画非常偏爱,很多外国人喜欢用临摹的名家名画装点布置 住所,于是临摹油画的商务从加工到销售形成了非常系统的一条龙体系。 国内在近二十年里,行画生意也是由弱变火。上海,厦门,深圳应运而生了许 多优秀的画师、行画生意人,凤子也是其中一个。 我一直认为凤子粗中夹细,人非常的聪明、精明。由画师到掌门,就是见证。 现在在福建,她也是脚一跺,业内地面摇三摇的响当人物。 说到霸气,她也是给逼出来的。 当初在福建,给一个行画老师当助手,结果那老师赖她半年的工资没给,都快 断了她的炊。惹火了她,提个酒瓶子跑到老师那,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摔,手里举 着剩下的半截,问老师给不给,她说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吓的那老师当时就给 她掏了五千。 真是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现在,她打下自己的江山。她的画,在殴美占很大的一份市场。 咱还打工呢,人家已经是自在老板了。 我刚来深圳那会,找不到合适工作,是她把我推荐给老刘在深圳的姐姐那,跟 她学做工艺品模子。老刘过去曾经在凤子那当过画师,做过助手。 铁哥们的好处就是你有难了,她肯拉你一把。这一点上,她做的特别到位。 “冰,这回老刘很够意思,大早晨六点就到车站接我,给我一把大伞,他扛着 画还只打把小伞,跟我走了一天,累坏了!”凤子感叹。 凤子是个有心人,此行对老走(老刘的外号)的回报也自不必说。 时间的诡异在于它会让你在某个节骨眼上,某个地方再见到某些旧人。 珍姐,大闸蟹,小锐,妮妮,老走,美美…… 因为凤子的到来,他们在我脑子里一个个闪过,记忆把我强行带回到从前那个 屋子,才不管我愿不愿想起呢!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