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 我来珍姐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可所学的成绩进展依然十分缓慢。 也不能全怪珍姐,说人家不肯教。 同样一个屋子里工作的,小锐的雕塑技法却好象雨后的春笋,节节拔高。很快, 他就成了除珍姐之外的,我们工作室的顶梁柱。 想起刚来那会,我从一个小贝壳,一个小海星雕起…… 每一个作品,都需要精细到它的肌理纹样。等分的间距,干净、漂亮、光滑的 表面,细致到每一条沟线都绝对不能存在瑕疵,那是真的折磨人的耐性啊! 就那么一个大约三厘米见方的小东西,有时我会做到四五天,经历反反复复的 修改,才见个漂亮的模样出来。 东西做的慢,成品也还说不上工夫利落,所以珍姐还不敢把大件的难度高的东 西分配给我雕。 这活一多,时间上一赶起来,珍姐拿话敲打我也是正常的。 可这雕东西的功夫,又不是急就急得来的。如果悟不进,就算八、九头牛拽着 走,也拖不进门去。 别看雕塑技法的成绩不怎么样,几个月下来我这人却改变不少。 我本来一个大大咧咧的个性,经过这三个多月的时间,竟然打磨的变了个人似 的。 拿珍姐曾经给我们说的个人举例,我与他的改变算是大同小异。 那是过去珍姐厂里的一个同事,大小伙子一个。年轻时个性火暴,动不动就结 帮拉伙跟人打架斗殴。后来来深圳干上了台式雕塑这行,成天坐在那里磨性子,磨 到后来,竟对打架这当子事提不起了兴致,出落个踏实厚道的心性出来。 最近的一件卫浴作品,就是老走专门指给我做的。在香水瓶的石膏模子上,需 要雕出纵横交错的密致纹理来。老走说:“这活给冰姐最合适,考验你耐心的时候 了,嘿嘿!” 首先要把客户图纸上的图拓在模子上,然后每天一只手托着模子,一只手一遍 一遍的用刻刀深入,调整…… 干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活以后,自己对自己说:只要给我时间,泰山也可以给 我移走。 心里这样给自己打气的同时,我要面队的仍然是非常残酷的现实——几个月没 有收入,完全是在靠老公的钱养活自己。尽管每次都是他主动给我,但我仍然能少 花就少花,能不花就不花。 我认为这不是一家人还见外的表象,而是我既然自己选择了这么一条自己要走 的路,就要设法自己去承受去解决其间的所有可以预知的和许多无法料想到的问题。 马上就奔着来工作室的第四个月去了,想到珍姐在我进这个门时对我的承诺, 想到离我以后每个月至少还有三百块收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象花见到太阳一样 欣欣向荣…… 可开在我心里的这朵花还没绽放到晚上,就遇到了霜冻。 活最近来的太急,工作室里的全班人马都在开足马力赶活。 当我们这些学徒还没敢喊累的时候,珍姐却受不了了。 “你这是要把我累死啊!我不干了!”珍姐一边吼电话,一边抹眼泪。 然后她便躲进了卧室一直没出来,直到吃晚饭的时候。 因为这批货里面有些小浮雕人物,而雕人物是最难的部分,所以这些都是珍姐 需要亲历亲为的部分,她这么一落挑子,大家都在心里打鼓,担心活干不出来。 当饭都摆上桌子时,小惠敲门叫出了珍姐。 大家都偷眼瞄着珍姐,她眼睛还有点红肿,估计是哭过睡了一觉后的成果。 “小惠,给我把白酒拿来!” “我在罗湖,出来happy 啊!”在深南大道的聊天室里一个应该年纪不大的网 友邀请我。我扭头看了看珍姐,等她的反应。 晚上在大闸蟹赶到之前,珍姐就把我拽去网吧,非要我充当枪手,陪她去网上 聊天,她知道我打字比较快。 网吧里此时人不是很多,零星几个正窝在角落里忘情的打着枪战一类的网络游 戏。 坐在我旁边的珍姐,这时也许正在酒精发作着,眼睛异常雪亮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瞥见她黑色的网衫下乳罩的轮廓以及轮廓以上白皙的突起的皮肤。 我知道她是故意穿出来气大闸蟹的,这种情况最近比较频繁出现。“告诉他我 们是两个人!”珍姐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打上‘帅哥’!” 我照她的意思把字发了上去。 “两个美女一块来啊,我请你们吃夜宵!把电话号码给我!”对方一副不怕撑 死的心态。 “不去,太远了!”陪珍姐来上网,无非是让她散散心,根本不会跟她也不会 让她去赴什么约会,不然老走、大闸蟹知道了还把我生吞才怪! 此时还有另外的一个网友被我的一句征聊文字打动:在没有冬天的都市里,我 却被透彻心底的冰冷包裹,究竟哪里是属于我的温暖世界? “能把你的电话给我么?想和你说说话,想听听你的声音!我的电话是13682851128.” “把号码打过去!用你的手机,我的关机了。”珍姐也许是想给第二个网友留 电话。 脑袋一热,就替珍姐给个号码他吧,如果对方不地道,大不了告诉对方打错了。 结果这个号码发过去,却不是发到私聊的对话框里,而是错发到了聊天室的大 厅里。 “这是迫不及待的给谁号码啊?”罗湖的那网友奚落我。 这下可糟糕了,怎么办呢?我有点后悔。 有想咨询出国的朋友请拨打上方电话号码,无意勿扰! 紧跟着我又打了这句话上去,象网络里到处做广告的骗子那样。 回头我又和第二个网友说:“还是算了吧,很晚了,我要回去了,朋友晚安! 88” 大约进了半小时的聊天室之后,对珍姐说:“回去好好冲个凉,然后睡一觉吧, 聊天没意思!” 然后生拉硬拖着珍姐下线离开网吧,这一晚真的没有聊天的心情。 回去时大闸蟹正等在珍姐的房间里,一见到珍姐就把她拉进屋子里从里面关上 了门。 在阳台,我跟老走说你姐姐总这样情绪化是做不好事业的,一个做生意的人需 要有冷静的头脑。 结果因为我说的这句话,倒是引出了老走的想法。 “我答应我姐只帮她做一年,然后就离开深圳!”我在老走的眼神里看到了他 对他姐姐的失望。 我听到老走这句话时,完全是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形之下。 当我正兴致冲冲的憧憬我的未来时,我的伙伴已经在筹划好了要放弃,而这个 人竟然是珍姐的弟弟。 这个信息不能不让我灰心和沮丧,就好象一个人知道自己即将失掉一只自己的 手臂一样。 去做一件事,如果大家同心协力会是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果各怀鬼胎,就好比 一座铁桥上的螺丝都是松动的,后果不可预料。 我在心里在为老走的话而不安,如果我不能在他走之前学好本领,那他的走对 我无疑将是个很大的冲击。 珍姐红着眼睛出来冲凉,打断了我和老走的对话。 晚上,我们还要加班赶货,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