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走 晚上做事的时候,老走显得很来兴致,跟我们大家一边干活一边闲侃。 他告诉我们他这个“老走”的外号是小时候村里人给他起的,因为他经常不在 家里住。这种纪录可以追溯到他上小学的时候,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在学校里住宿, 一个星期只能回一趟家里。 在后面的聊天中,我才了解到他为什么小学就在外面住宿。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听老走给我们描绘了去他们家的路线。 从深圳先要坐火车到他们那的市里,然后再坐小巴到他们的镇里,从镇里再转 搭农用车到距离他家七、八里地的地方下车往回走,在快到家时他要过一条河。河 上既没有船也没有桥,每次回去之前要事先设法通知家里人赶着一头水牛前来接应。 水牛渡过河来,驮着他和行李再折返回去。等他上了岸以后还要走上一段山路,路 上要经过一片灌木林,常常需要用手扒着树枝才能过去。总之去他家的路程总共要 三、四天的时间。 我真的还是头一次听说回一次家还要这么艰难的,心里觉得老走的家很象住在 电影里的深山老林里一样。 老走把他家的周边环境形容的很美:有青绿的竹林,有用半面竹筒连接到他们 家的甜美的山泉水,有一条隔一步铺一块青石板的清雅的的山间小路。我猜想也许 正是这些美景或者那条河才让他不得不在小学时就住校的。 老走还告诉我们他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武术。 一边听我一边想象着:在幽绿的竹林里,一个目光矍铄的老人带着他的小孙子 在习武,那少年时而挥拳舞臂,时而耍刀弄棒,好个少年英雄出深山的飒爽模样… … 他讲到后来在深圳有一次挤公车时,给一个贼盯住了,手探到他的衬衫兜里掏 钱包。结果被他发力后一抖手,那贼立即飞出去趴在车厢地上,半天没起来,惨的 很。 我虽然从来没见老走练过功夫,但我相信他会武功。因为我总能觉出从他的眼 睛里透出来的狠劲,即使是平日里比较放松的状态下,我也会觉得他的眼神是种不 动生色的戒备。 是练了武术的人都这样么? 可我怎么总觉得他老是一副凶巴巴又煞有戒心的提防状态呢?我无论怎样也不 能从他的言行中找到和善,找到放松的快乐状态。 是什么让他老是这么警觉,又是什么让他老是这么对他人疑神疑鬼般的不信任 状态,我觉得他活的好辛苦啊! 最终我在他的一个论点中找到了一点依据。他说他不爱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 他认为全天下人都先是坏人,然后他再去细细品评。根据他的观点,我那天忽然突 发奇想:让大伙说说到底什么是坏人? 先问到雅娟,雅娟的回答是在她的印象里没有坏人。她有这样的答案我不感到 奇怪,她的腿有毛病,在工作室里她需要所有人的帮助,所以她才有这样的解说。 问到俊俊,他正塞着耳机听歌,没有听到。 老走插嘴:“我认为坏人是对某个人、群体、国家造成伤害的人。” 我再问小锐,小锐调侃的拉着长声:“小偷、杀人犯、强盗都是坏人喽!” “好人坏人哪能分得那么清楚?做坏事的人也是针对了什么人,什么事的。我 认为每个人都有他好的一面!”我也说出我的观点。“我认为所有人都是坏人,我 就这么看人!世界上没有好人,和谁交往我都当他们是坏人。然后我再一点点了解, 一点点分析这人到底是不是坏人!”老走反驳我的观点,扯出长篇大论来。 “你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坏人么?那还分析什么?”我用他的话气他。 “谁说的,我是说先把每个人当坏人看,然后再一点点改变对他们的看法!” 其实我懂老走的意思,只是在故意逗他。 “刚说完的话你就不承认!”我跟进。大家这会儿也跟着起哄,说老走说过了 不认账。 这时小惠又来插嘴:“这么多人作证,你还抵赖!”这话更是让老走涨了个脸 红脖子粗。 事后小惠告诉我老走被人说不得半句,平时都要别人顺着他,他才高兴。 那天我的位置一直背向着他,所以看不到他非常不高兴的表情,就只当一般的 争论玩玩,而小惠却看个满眼。 我这人向来粗心,有些话就是随口说说的,没任何心机装在里面。可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加之老走对小惠向来烦感,再经她这么一插嘴,聊天的内容就变了味道, 让老走吃不消了。 “再也不这么说了!”我跟小惠讲,还真的不知道老走的自尊心有这么强。 知道了老走的毛病,如果还往枪口上撞,那可真是糟糕的举动了。想想前面还 有件小事,多半也伤到了老走。 那天,他说他在福建的时候,有座二维的特别漂亮的房子…… 他说到这就被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他的话打住了:“房子还有二维的么?”我问。 一下子他给噎在那,他边笑边走过来跟我说:“气死我了!”大家跟着哄堂大 笑。 小惠那时也说了一句:“冰姐,以后你就这么治他!” 结果老走要讲的那个关于房子的话题之后再怎么问他也没再讲出来,看来那次 他也真给气到了。 不过老走还是能够相对比较宽容的允许我和小锐偶尔开开他的玩笑的。因为他 认为在工作室里至少我还算是个“知识渊博”的人,而小锐是他哥们,得力的左右 手,他更不会在些无伤原则的事上同小锐过不去。 “冰姐你怎么很少吃菜呢?”妮妮跟我说。 “你们多吃点吧,我每个星期天都可以在家改善一顿。”我笑着感激妮妮吃饭 时对我的关心。 现在工作事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多,而每天的菜钱都被控制在二十块钱以内。 由于大家都是年轻人,由于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由于每餐饭桌上只有几个小 盘子里面装着可怜的一点菜,一点肉。 后来以至我把每餐饭看着大家吃当成一种乐趣。那简直是种风卷残云,秋风扫 落叶的景致,不肖一会功夫,所有的盘碟就被一扫而光的干净。 所以,饭后清理战场就显得简单多了,因为绝不会有剩菜、剩饭的麻烦。 从我认识老走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爱吃肉的习惯,因此每餐大家能吃到肉的 都是与他夺了之后的战利品。他是肥瘦通吃,见着肉就会变得毫不留情。 我觉得他的这种状态,隐藏更深的是种心里疾病。 他在精神上永远缺少肉,他的脑子在每次的饭桌上都在向他提供缺少肉的信息。 病的根源大概就是他的经历吧?从前在渴望得到肉的时候他总是缺少补给,然 后就出现了上面的外在表象。 珍姐也和她的弟弟差不多,吃饭时专拣好的吃,如狼似虎一样。 有时侯甚至会出现两个人为了一块肉,边开玩笑边打筷子仗的壮观景象。 多数的时候我只挑些青菜下饭,真的不想和他们去争那有数的肉量。 以前在家吃饭时,我通常只吃一小碗就够了,到这来却逐渐改了规律。每餐我 必须保证自己要吃够两碗饭。因为我们一天只有两餐,而工作时间又特别长,如果 不多吃点,体力是跟不上的。 饭桌上,我看多了他们姐俩为吃的打架,半真半假的热闹。而又一次,他们却 是真的动起手来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