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相思剑,断肠人(3) 山风刚烈,如涛声隐隐呼啸在耳畔,我心里更是狂澜一般,怒涛拍岸卷起千 堆雪,遗恨千帆。十五年来,从没有经历过如此的惊涛骇浪、峰回路转,让我这 般伤痛欲绝,束手无策。 我不知道在山门前站了多久,劲风吹透衣衫,暮色渐起看不清山路,我才失 魂落魄地找到师父。 “小末,你怎么了?” “师父,云洲他去了哪里?” 师父一怔,“怎么了?” 我的眼泪忍了几忍,终是忍不住簌簌而落。 “师父,他去了哪里,你告诉我。” “他只说有要事急着离开,并未说去哪里。” “他是回福建么?还会回来么?” “应该不会回来了。他已年满二十,是该出山做大事的时候,他父亲对他寄 予厚望,怎会让他一直屈居在逍遥门呢。” 我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断了。他若有个明白去处,我豁出一切去寻他,可 是他却决绝至此,竟然连所去何方都没有言明。他一向孤傲高洁,该是如何的伤 痛失意才会让他如此决然。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夜竟然突然病了,来势汹汹地发起烧来。 小荷包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小姐,你这病来得可真是莫名其妙,是不是今 天听说姑爷要进去和你同泡温泉,受了惊吓?” 我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心口,分不清心口的疼,是咳嗽震的还是别的,只是觉 得眼眶酸胀,涩涩的似无数个小针尖在刺着。 小荷包大呼小叫道:“小姐,你真是病得很重啊,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又连着干咳了几声。 小荷包忙把一个帕子递过来,我捂在脸上,不敢拿下来,那帕子吸了水,潮 潮地贴在我的脸上,像是湿了翅膀的蝴蝶,再也不能远飞。 无人明白我的痛苦,我更无法对人倾诉,眼泪潸潸而落,像是开了闸的水, 而心里也一刻不闲,原是轻描淡写朦朦胧胧的一幕幕过去、一个个片段,现在纷 纷浓墨重彩地呈现开来,那些雾里花、水中月,清晰明朗得令人伤感。 那一夜,我站在他的面前,依稀西风烈的酒味还飘在鼻端。我对他说:哥哥 你别当真,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只当我是胡闹。他面色冷凝,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今日才明白他为何生气,为何苛责我。 我送了江辰金锁,众人说是定情物。我送了江辰相思泪,我送他的却是汪伦 送李白,谁都知道那诗里写的是友情。 我在小桥约他,他踏月而来,却是赴一场我亲自为他做媒的约会。他心灰意 冷地来问了我一句话,黯然离去。 江辰清晨从我房中衣衫不整地出来,众人亲眼所见。师父亲口为我做媒,他 亦亲耳所闻。 桩桩件件,仿佛都在告诉他,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江辰。只有我自己知 道,我喜欢的是谁,然而,如今都已经晚了。 可是,即便我懵懂迟钝,他冰雪聪明的人,又为何不来亲口问我一声呢?这 样的错过,我又如何甘心。 帕子湿透,眼泪却仍旧连绵不绝,我怕小荷包看见,于是翻个身躺下,面朝 墙里默默地流泪。 “小荷包,她怎样了?”是江辰的声音。想到因为他,云洲和我之间一再产 生误会,我心里越发难受,索性闭上了眼睛装睡。 小荷包忧郁地叹气,“唉,又发烧又咳嗽。姑爷你看着小姐一会儿,我去煎 药。” 我感觉到床沿微微一陷,接着,一只凉凉的手覆盖在了我的额头上,我情不 自禁地轻颤了一下,他知道我没睡着,便俯下身子道:“小末,你想吃点什么?” 我摇了摇头,只差把脸埋到枕头里不让他看见我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