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整个枪击事件持续了三分钟,而我却觉得像过去半个世纪那么久,失魂间听到 一个人用地道的法语喊了句:“撤,警察!” 三四个黑影纷纷从格子窗跳了出去,然后外面很快就响起了车子迅速发动离去 的声音。 “不许动,一个都不许动。”附近的所辖警察过来的时候,作案分子已经全部 撤离了,我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看到纪酒酒向我跑来。 “没事吧?”纪酒酒拉上我的手,语气关心。 “没事。”我摇摇头,似乎整个人还没有缓过来。 纪酒酒又从上往下地打量了我一眼,确定我真的没事,才放心地松开我的手, 然后她看见站在我身后的男人,问我说:“小歌,这是你朋友吗?” 我转身,语气虽然很惊讶,但是也有些无力:“贺昂?” 相比我眼里的惊讶,贺昂只是向我点了点头,表明他是贺昂没错,我没认错人。 我跟贺昂认识是因为瑾瑜,此外还有点关联那年那份不知谁写却落款为“贺昂” 的中英文信件。虽然贺昂在出国之前曾跟我说如果哪天瑾瑜欺负我可以跟他说,但 是在他出国之后,我跟他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所以说,我跟贺昂真算不上熟人,并且因为瑾瑜的关系,我对他还有一定的尴 尬情绪,但是尴尬归尴尬,对于能在福克斯酒吧遇上贺昂,我还是感到格外亲切, 何况刚刚他用手护住我脑袋的动作,让我对他感激不已。 不过在这次重逢里,我和他并没有说上什么话,甚至来不及问他是不是也在巴 黎大学念书,原因是我还没有跟贺昂叙旧上就被附近的所辖警察将揽到了警局的讯 问室去问话了。 酒吧里的一群人似乎全都被抓过去问话,不过我环视了一周,却没有看到贺昂 人,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可以不接受警察的审讯。 法国警察对酒吧里的人轮流询问,纪酒酒比我先进去,她出来的时候骂了句脏 话,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脏话,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对我扯了下嘴巴,有 些歉意地说:“真的不应该把你叫来。” 我摇了下头:“大家不是都没事吗?” 纪酒酒叹了口气:“听说死了两个人,不过都是法国本地青年,据说是涉黑。” 我有些唏嘘,然后就被一个法国女警招呼到了室内。 我的法语水平还不能全听懂他们的问话,所以在讯问过程中,我要么摇头,要 么用简单的语言告诉他们我并不知情,而他们也没有难为我,简单讯问了几个问题, 便让我出来了。 我从询问室里出来的时候,墙上的挂钟正敲打了一下,我抬头看了眼,已经是 凌晨两点。 纪酒酒在警局大厅等我。我和她都已经累得没有交流的力气,出门招了一辆的 士就直接回公寓了。 回到公寓,纪酒酒让我先洗澡,我也没推让,拿着一套换洗的睡衣走进了小浴 室。 关上浴室的门,我发现自己的腿还微微发软着,另外还传来隐隐的疼痛,我低 头看了一眼,小腿上方有一道轻微的口子,应该是在酒吧被砸碎的玻璃片给刮伤的。 洗完澡出来,纪酒酒也注意到我小腿的伤口,抬抬下巴示意电视柜上面有个药 箱,然后她站起身去洗澡,走到浴室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问我:“小歌,你在酒吧 遇上的帅哥怎么没去警局?” 我摇头:“我不清楚。” 纪酒酒顿了下:“他看起来并不简单。” 我拍了拍额头:“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没有课,就去楼下帮路易太太做蛋糕,路易太太的店除了买面包蛋糕 外,还有个柜台是买一些烧烤食物,比如烤鸡翅,烤土豆,烤火腿……貌似法国人 很喜欢吃烧烤食物,尤其是一些本地的青年人。 跟我一起在路易太太这里打工还有一位英国小姑娘艾西,店里一般情况只有我 和她两个人,我负责面包房,她负责烧烤台。 聊天的时候她说自己是因为喜欢法国的戏剧文化而来巴黎的,然后她问我为什 么来这里读书。我笑了笑,瞎编了一个理由:“我喜欢这里的男孩,热情直率。” 艾西兴奋地捂住嘴巴,然后凑到我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然后……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第二天艾西就介绍一位法国男孩给我认识,而且真的是一个热情直率的男孩。 我不知道艾西跟他说了什么,都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就上来拉我的手。 我吓坏了,一路上试图跟他解释这只是个误会,然后由于我的法语表达能力有 限,尽管我说了一大堆七零八落的法语,而他似乎什么都没听懂。 我惊讶一个法国男孩的力气会如此惊人,一路上可以轻松地将我从语言教室拽 到了学生娱乐文化中心的台球室。 “你会玩吗?”他扔给我一个球杆,他大概知晓我法语不够好,说完的时候又 跑到台桌前用姿态动作表演了一遍。 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我走到台桌边上,瞄准位置,弯腰,左腿弯曲,下巴贴近 球杆,右手微微用力,顺利地打进了一个黄球。 太久没有玩着玩意,已经有些生疏,我松松手,然后听到法国男孩说了句太棒 了。 我挠了下头,用简单的法语说:“我以前玩过。” 秦白莲的宾馆在申请三星级的时候需要满足内部设有娱乐场所的条件,所以秦 白莲就就地取材在二楼划了一大块地改建成了一个棋牌室,里面除了传统Z 市人爱 玩的麻将扑克牌,还设有飞行棋和台球等玩意。 因为耳濡墨染多了,对于麻将台球等一些玩意,我一般还是比较上手的,尤其 是台球,就连瑾瑜也是玩不过我的,几场球下来,瑾瑜输给我,而我输给……贺昂。 高一那会,我瑾瑜贺昂偶尔会一起玩玩台球,就在Z 中附近的一个露天台球场, 记得以前是10块钱一个小时,不过现在应该要大于这个数了。 “玩得真不错,你说呢,昂?”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因为女孩说的 是中国话,我本能地扭过头去,然后就看见了站在我身后的贺昂。 我觉得自己跟贺昂挺有缘的,而之后的事情也证实了这点。 贺昂跟我一样年纪,不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给人年长些的感觉,上次 在酒吧见到他的打扮,他也不是学生的打扮,现在他穿着普通的休闲夹克,只是随 意地站在边上,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其实贺昂的气场这应该跟年龄或打扮无关,因为以前他跟我们一起穿校服的时 候,也是个非常有压迫感的人。 听我这样形容贺昂,表妹发问贺昂是不是体型有些大,我失笑说:“没,他身 材非常好,体型上有点像你喜欢的那个那个男歌手,叫什么来着……” “Justin Timberlake ?”表妹吐出一个英文名字。 我:“对,就是这个男歌手。” 虽然在巴黎大学遇上贺昂,但是我的第六感觉得他已经不是这里的学生,而之 后我和他的交谈内容证明了我的第六感。 贺昂带我到附近的一个小咖啡厅,我探头看了眼外面打电话的褐发美女,笑着 说:“你女朋友很漂亮。” 我的客套问话,贺昂似乎很不敢兴趣,他打量了我一阵后,开口说:“前天因 为时间关系,有些事情没来得及问你,今天既然碰到了,我想知道你跟瑾瑜到底怎 么了,你怎么会来法国?” 贺昂的问话让我有些发懵,我喝了一口杯里的奶茶,一一回答贺昂的发问。 “我跟瑾瑜已经分手了,另外我来法国,是过来念书的。” 贺昂眼眸一敛,眼里的狐疑一闪而过,顿了下,问:“分手了?你们?” “是啊,我们早就分手了。”我笑着看着他,“很奇怪吗,我跟瑾瑜看起来像 不会分手的样子?” 贺昂似乎被我问倒了,然后陈述出一个事实:“大概去年的这时候,瑾瑜在找 你。” “不知道。”我摇头,“我不知道他找我,而他也没找到我。” 贺昂点了点头,然后从善如流地从怀里掏出手机说:“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告 诉瑾瑜,你在这里?” 贺昂在询问我,但是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瑾瑜以前告诉我贺昂是个行动派, 而我也终于见识了贺昂行动派的一面。 我看了眼贺昂手里的手机:“可能你不清楚情况,我跟瑾瑜已经见过面了。” 顿了顿,“另外不骗你,我们真的分手了。” “不信我啊?”我笑得格外灿烂,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递给贺昂看, “你看,这是瑾瑜的新女朋友,好看不?” 似乎没有人像我那样变态神经质了,出国之前还特意偷拍一张瑾瑜和何小景在 一起的照片,我不知道自己存着什么心思,提醒自己也好,作孽也罢,偶尔午夜梦 到甜蜜记忆的时候,这张照片还可以告诉我,叶瑾瑜真的已经不爱秦潮歌了,或许 16岁,17岁,18岁的叶瑾瑜都是爱秦潮歌一个人,但是18岁以后的瑾瑜,他爱上了 另一个女孩。 这张照片是我在一棵老榆树后面偷拍的,我和他们俩隔着五十米距离,我看见 瑾瑜把何小景按在树下,他双手环住何小景的腰,顺着腰身,把何小景的手固定在 身后,然后再倾过身去吻她。 这应该是一个他非常喜欢的接吻姿势,因为以前他也老爱以这个姿势吻我。 我看了眼贺昂的神色,又笑了笑说:“这会你总信了吧,你要不要打电话给瑾 瑜我管不着,你要不要告诉瑾瑜我在这里,我也碍不着,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告诉 瑾瑜,如果一不小心这事让他女朋友知道了,你这不是破坏了瑾瑜和他女朋友的感 情吗?” 贺昂微微撇过眼去,然后说了声对不起。 我哂笑了声:“没关系的。” 大概过了两秒,贺昂拿起我的手机输入一个号码:“这是我的号码,有事可以 找我。” “好啊。”我半开玩笑说,“其实我现在糟糕事情蛮多的,或许有麻烦解决不 了的时候真要找你了。” 贺昂:“没关系。” 我:“你也是在这里念书吧,我刚来这里学习基础语言。” “没。”贺昂语气简洁,“我大二的时候休学了。” 我愣了下,感觉下面的问题会触及到贺昂的隐私就不再多问,因为自己停学一 年多,猜测贺昂休学多半也是客观原因,所以就安慰了句:“其实读书多了也没意 思,够用就行了。” 贺昂没说什么,微微弯了下嘴角,然后抬手看了眼时间,对我说:“等会我需 要见一个客户,你有事打我电话就好。” “没事的,你先忙。”我连忙说。 贺昂不再多说,站起身付了咖啡钱后便和外面的褐发美人离去了,我看了眼路 边那辆驶去的越野车,感慨真是一辆好车,好贵的车。 回到公寓,纪酒酒已经练琴回来,她展开一张报纸给我看,说福克斯枪击案已 经有了消息。 我大致瞧了两眼,折回身到书架上取下一本法语词典,然后一边查阅单词一边 看报纸。 根据报纸上写的内容,死者是某贩毒集团的青年,结果在贩毒途中出了点岔子 就被自己的BOSS给解决了。 看完报纸,我没并没有多大的想法,涉黑贩毒离我太远,如果说则是一起情杀 案,或许我还能感兴趣些。 纪酒酒给我扔了一罐汽水,笑着问我:“法语学得怎么样了?” 我:“还好,不过还是很抗拒用法语交流。” 纪酒酒:“慢慢就会好了,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比你还糟糕些。”顿了下,她扯 出一个笑容来,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小歌,你说一个男人心里可以同时装下两 个女人吗?” 我抬头去看纪酒酒,一时回答不上来,外面阳光正好,只觉得今天有一个适合 倾述和倾听的下午。 如果说我跟纪酒酒真的了解认识起来,应该就在这个她给我将她故事的午后, 而这之后也奠定了我和她的友谊,即使后来我们几年见不到面,但是我和她依旧是 心掏心的好姐妹。男孩之前的信任,是把自己女朋友介绍给对方认识;而女孩子之 间的信任,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心底事述说给对方听了,所以纪酒酒把她故事讲给我 听的时候,我觉得她是信任我的。 纪酒酒说她有一个喜欢了许多年的男孩,而那个男孩也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叫 纪蝉。 纪蝉是纪酒酒的表妹,男孩是纪家世交的的孩子,叫薄霖,长纪酒酒三岁,薄 霖从小成绩拔尖,加上两家关系好,所以一直当纪酒酒的家庭小老师,从初一教到 高中,从数理化讲到生理健康课。 在纪蝉还没有出场的时候,从纪酒酒的描述中,我认为薄霖是喜欢她的,一个 男孩如果能记住她的每个喜好,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还能欣赏她的优点包容她 的缺点的话,那这个男孩一定有把这女孩放在心里的。 但是,一个让人唏嘘的故事必定是有个转折的,而纪蝉大概就是这个转折。 我想如果纪蝉如果没有出现,或是薄霖没有遇上纪蝉,纪酒酒跟薄霖是可以水 到渠成的。 纪蝉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纪酒酒说是个美人,我不由看了眼纪酒酒,在我眼里, 纪酒酒已经长得不错了,但是从她的话里,纪蝉应该长得更漂亮些。 不过我一直认为,女孩的美貌只需要达到及格线就可以了,至于高一分还是高 两分,这并没有多少区别,何况每个人审美存在差异。 不过纪酒酒却很在意这点,因为她觉得薄霖会喜欢上纪蝉很大原因是因为纪蝉 的美貌。 “你不清楚,纪蝉从小就是我们那里最好看的女孩子,小孩们都爱跟她玩,大 人们也都喜欢她。” 我觉得纪酒酒的成长过称是有纪蝉的阴影的,如果这事换做我,我也不喜欢在 我成长阶段有个处处强过我的小孩,而且还是个妹妹。 “后来因为我爸爸工作上的调动,我和纪蝉就不住在一起了,我们从A 城搬到 了S 市。”纪酒酒说到这的时候涩涩一笑,“虽然跟纪蝉分开让我难过了好一阵, 但是心里面还是有点开心的,因为如果少了纪蝉的对比,我爸妈或许也能赞赏我几 句。” 纪酒酒从A 城搬到S 市,而薄霖就是个土生土长的S 市人,当时纪酒酒正升初 中,成绩有些不稳定,然后两家都想个点子,就是让薄霖跟纪酒酒一块儿学习,虽 说是互相学习,不过基本情况都是薄霖辅导纪酒酒学习的。 这样一辅导,就辅导了六年,也辅导出了□,纪酒酒喜欢上了她的小老师。 我问纪酒酒那时候薄霖知道你喜欢他吗? 纪酒酒摇摇头说没有,顿了下说:“我觉得他应该清楚的。” 薄霖明不明白我不知道,不过有时候男孩不比女孩那么敏感,比如高中有个女 孩子喜欢小白两年,中间也用各种方法暗示了两年,不过小白依旧不为所动,我那 会以为他心思正学业为重,后来才知晓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女孩喜欢他,要不早就下 手了。 “高考结束后,薄霖本打算带我去毕业旅行的,不过因为纪蝉要来S 市玩就没 去成。” 纪蝉比纪酒酒小一岁,也就是比薄霖小四岁,虽说两人有四年的代沟,不过估 计真的就像纪酒酒所说的那样,两人是般配的,比如三人一起聊天,插不进话的往 往是纪酒酒。 纪酒酒说薄霖就在那个暑假爱上纪蝉的,也就是在那个暑假,薄霖和纪蝉在一 起了。 “我跟薄霖认识六年,都没让他喜欢上我,而纪蝉只花了不到一个夏天的时间。” 纪酒酒望着我,突然轻笑出声,“所以说感情这事真没有公平可言啊。” “后来呢?” “我在出国之前告诉了薄霖我喜欢他,然后他说只当我是妹妹。”纪酒酒的语 气有着掩饰不了的颓软,“纪蝉比我还小一岁呢,但是他怎么不当纪蝉是妹妹呢?” …… 我和纪酒酒说了一个下午的话,等结束的时候外面的晚霞已经染红了整个天际, 也给路两边的梧桐树染上了一层金辉。 我和纪酒酒都没有做饭的兴致,换了衣服便打算出去吃。 考虑我的经济因素,纪酒酒挑了一家普通小酒馆,这种小酒馆在巴黎第十三区 很多,吃一顿饭大概只要十几块欧元。 纪酒酒要了一打啤酒,我不知道纪酒酒的酒量如何,但是想到她名字里有个酒, 加上她开酒瓶时的豪气模样,就觉得她即使不是千杯不醉,一两瓶下肚应该也是没 事人的那种。 不过看事真不能只看表面,还没有解决一瓶,纪酒酒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了。 “薄霖……”纪酒酒喝醉的时候嘴里还喊着那个男孩的名字,我挺想骂她没出 息,不过转眼想到如果真要比起来,我似乎更没出息些。 出了小酒馆,我扛着纪酒酒在路边拦的士,结果的士没拦下一辆,倒是拦了一 辆路虎。 早上刚见过贺昂,晚上又在这里遇上他,巴黎那么大,一天我能遇上贺昂两次, 顿时我觉得自己跟贺昂还挺有缘的。 贺昂送我和纪酒酒回到了公寓,下车的时候路边一条野狗突然对我吠叫起来, 害我吓得连连退了三步,结果这样一退,就退到贺昂的怀里去了。 “没事,拴着链子。”贺昂稍稍扶正我,同时也拉出了一定的距离。 我有些尴尬,去车厢扶纪酒酒出来,正要跟贺昂告辞的时候,贺昂问我:“住 几楼?” 我:“三楼。”贺昂没说什么,抱起醉得一趟糊涂的纪酒酒就走在了前头。 公寓楼楼梯是木制的,走在上方放出的声音有些重,我跟在贺昂后头,觉得今 天真需要好好感谢贺昂,所以一路上就多说了好几句“谢谢”。 贺昂把纪酒酒放在沙发上,站起身要走的时候,我连忙跟出去送他。 “这里的治安没有你想象那么好,晚上尽量少出门。”下楼的时候贺昂对我说 道。 楼梯上没灯,我跟在他身后用手机给他照明,听到贺昂的嘱咐,心里头有些暖, 默了会答应说:“嗯,以后我会注意些的。” 贺昂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说:“别送了,你上去吧。” 我觉得贺昂是对我客气:“我还是送你下楼吧。” “不用了。”贺昂难得对我坚持,“上楼去。” 我有些不明白,明明已经送到了二楼,再送到楼下又会怎么样?然后就在这时, 我听到二楼拐角处有对交叠在一起的人影正发出几声特殊的喘气声。 我探过脑袋看了眼,只听到一个女声用英文骂了句脏话。 看来是打扰好事了,我赶紧跟贺昂说了句再见,调头跑回了公寓里。 可能是今天听了纪酒酒的故事,晚上我有些失眠,我很想秦白莲,抱着枕头蜷 缩在单人床上,我心底想等秦白莲出来的那天,我一定要抱着她睡一晚。 日子在忙碌中总是过得特别快,很快,我迎来这里的第一个长假,纪酒酒买了 飞回S 市的机票,说是想回国过圣诞节。 纪酒酒离去后,公寓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我特 别害怕一个人呆着。 路易太太的大卫刚生了一窝小狗,我寻思着想去抱一条养养,但是看了下超市 里狗粮的标价,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然后我没有养上路易太太家的斑点狗,却养了贺昂的家的巴顿。 巴顿是一只藏犬,通体黑毛,眼神凌厉,个头大的惊人,总之第一次贺昂带我 去见它的时候,我并不是那么乐意照顾它,不过之后我倒跟巴顿处得挺好的。 我是在面包房烤面包的时候接到贺昂的电话,他说自己要出门几天,希望我能 帮忙照顾三天他家的巴顿。 我答应得很爽快,在我还不知道巴顿是一只成人藏犬。 贺昂在晚饭点的时候过来接我,先是带我去吃了顿正宗的法国菜,然后开车去 他的家。 贺昂的家位于巴黎第十七区,位于巴黎西北边,被外界成为富人区。 贺昂将车停在一幢小洋房边上,下车的时候对我:“因为照顾巴顿比较麻烦, 你可能要住在这里几天。” 我张张嘴:“我不怕麻烦的。” 贺昂没说什么,然后带着我去看巴顿,等我看到巴顿,心里八成也明白要把巴 顿带回公寓养应该是不可能了。 “这是房子的钥匙,二楼的书房的电脑里有一份巴顿的食谱,你只要按照上面 说的喂食就好。” 我:“……” 贺昂把二楼的巴顿托给我照顾后,他就开车离去了,看着巴顿抬眼皮瞪我的样 子,我有种无语凝噎的悲哀。 我上二楼书房打开电脑,果然桌面上有一份巴顿的食谱,另外电脑桌边上有一 沓钞票,大概是贺昂留下来给我这几天花销的。 起初我很担心巴顿会咬人,不过虽然我跟巴顿交流不多,但是相处的还算和谐, 一般情况下除了喂食,我就在客厅里背法语句子,而巴顿就蹲着一边闭眼睡觉,有 时候我背得太久了,它会睁眼吠叫几句,然后走远点继续睡觉。 贺昂说他大概出门三天,但是两天半就已经回来,他回来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圣诞节这天,我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纪酒酒打来的,她说她已经买了机票, 下星期就可以回来。 另外一个电话是我在贺昂的座机接到的,我以为是贺昂打回来的,接起来的时 候发现是另有其人,而这其人正是瑾瑜。 瑾瑜说:“贺昂,过两天我有个课程需要来法国一趟,到时候介绍个人给你认 识。” 我沉默地挂上电话,蹲在边上的巴顿朝我吠叫了两声。 圣诞节这天,巴黎的天气并不好,寒风猎猎,零下好几度的气温冷得让人透不 过起来,加上外面还下着雨夹雪,就更觉得整个城市都寒气丛生了。 不过糟糕的天气并没有夺去这里的人们过节的心情,大清早我去超市买培根回 来的路上,整个城市就开始热闹起来,路过的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这边中国留学生组织了一个稍具规模的聚会,我挺想去凑凑热闹的,如果运气 的好的话还能认识个不错的男孩,然后也就不会对瑾瑜的幸福感到难受了。 但是等我看到蹲在壁炉边上瞅着我的巴顿,实在不忍心把它一个人留在过节日。 巴顿低声吠了两声,我放下法语词典瞪它:“你怎么又饿了?” 巴顿耷拉着脑袋,动了下尾巴,告诉我它真的饿了。 我起身去厨房,按照食谱上写的,将培根、番茄、土豆切块,然后把所有的食 料放在小锅里用中火去煮熟。 处理好所有事情,我拿出手机看时间,倚靠在墙上看着从铁锅里冒出的热气发 呆,然后就在我失神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钥匙开门和巴顿吠叫的声音。 我猝不及防得回过神来,从厨房跑到客厅的时候正看见贺昂蹲在玄关处换鞋。 “回来了啊?”看见贺昂回来,我有些惊异,因为他提早回来了,然后我转眼 一想,今天是圣诞节,总要提早回来跟女友过节的。 贺昂换好鞋,站直腰身看了眼我围在腰上的围裙,问:“做饭吗?” 我很顺地接话说:“是啊,要不要吃点?” “嗯,正有点饿。”贺昂说。 他话音刚落,我突然想起厨房里烧的食物是巴顿的晚饭,赶紧开口说:“那个 你不能吃,是给巴顿做的。” “哦。”贺昂了然地点了下头,然后问我:“你吃过了没?” 我摇头。 贺昂:“那等会一块出去吃吧。” 巴顿见到贺昂回来非常高兴,如果之前还是无精打采的模样,从贺昂进屋里, 巴顿已经绕着贺昂跑了几圈。 贺昂俯下身子摸摸巴顿的头,然后扭过头来对我展眉一笑:“它这两天胖了不 少呢。” 贺昂语气宠溺,似乎在他眼里,巴顿就像他的孩子一样,我低头看了眼巴顿, 丫的,狗命真好,羡慕死你了。 给巴顿喂晚食物,贺昂已经换了衣服下来,深色长裤配一件黑色呢大衣,一双 长腿立在楼梯口,姿态挺拔。 “走吧。”贺昂对我说。 我点点头,边走边系围巾,刚走到门口,外面冷冽的寒风激地我又伸手把围巾 裹得严实些。 贺昂停下脚步,目光在我的围巾停了下:“这围巾挺好看的。” 我:“我妈织的。”围巾是秦白莲用给宝宝织毛衣后剩下的毛线给我织的,大 红色,织法挺简单的,不过因为织得密,所以非常保暖。 因为是圣诞节,我以为贺昂会带我吃西餐什么的,不过他却带我来到唐人街的 一家中国菜馆。点餐的时候,我很奇怪贺昂今天怎么不跟女朋友一起过节,所以也 就多嘴地问了句:“你女朋友呢?” 贺昂稍微愣了下,说:“她人在卢生堡。” “哦。”原来人不在法国啊,难怪不能跟女友一块儿过节。 晚饭没吃多久就出来了,贺昂送我回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瑾瑜那个电话,所以 趁下车之前跟他提了下:“瑾瑜打电话来过,说过几天要过来。” 贺昂点点头,说:“知道了。” 我没说瑾瑜还要介绍人给他认识这事,原因一是我觉得没必要,等瑾瑜把人带 到他面前他自然就知道了,原因二是我多少猜到瑾瑜要带谁给贺昂认识,作为前任, 我实在有些开不了口。 我已经想好了,瑾瑜过来这几天我全当做不知道,虽说何小景在我出车祸出院 那段时间来看过我几次,现在何小景他们来法国了,情理上我应该请她吃顿饭什么 的,不过对于有些人有些事,好像并不能用情理去思考。 贺昂送我到公寓楼下,在我上楼的时候,他突然问了我一句话,这句话让我又 温暖又窘迫。 他说:“潮歌,你是不是挺缺钱的。” 我的脸涨得通红,然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想自己肯定是太穷酸样了,所以贺昂才会问我这个问题,当然,我穷是不争 的事实。 贺昂抬眸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袋里掏出一个钱夹,从善如流地从里面取出一沓 钱塞进我手里。 “我不要。”我说。 “这是你这三天照顾巴顿的工资。” 手中的钱烫得我整个人快烧了起来。“好好照顾自己。”贺昂不再说什么,留 下这句话便上车离去了。 回到公寓,我蹲坐在沙发上数了数贺昂给我的钱,一共6 张500 面值的欧元。 我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把这钱还给贺昂,一会儿又不那么想还回去。 电费水费要钱,暖气要钱,学习资料费要钱……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着的水蓝色羽绒服,过冬的衣服也要再买一件了。 今天突然多了3000收入,对于我来说,这无疑是一笔横财。以前听人说横财容 易招贼,但是我想不到的是贼来得那么快,我晚上刚得到的横财,第二天夜里公寓 就贼了。 第二天在路易太太那边做面包的时候,她还提醒我晚上睡觉要注意什么的,说 最近治安特别不好。 所以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特意多上了一把锁,但是我却忘记了窗户那边,而贼就 是从窗户爬进来的。 贼来的时候我是有感觉的,因为他打翻了我放在窗户边上的一盆仙人掌。“啪 ——”的一声,很响,我想如果不是睡死的那种,一般人都能醒过来。 从小到大,我上过次安全教育课,比如火灾了该什么办,地震了该怎么办,但 是在我记忆中,似乎没有讲夜里进贼该怎么办。 客厅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手脚越发冰冷,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唯一 想到的是打电话报警求助,然后心凉地发现自己根本没记这边报警的号码是多少。 然后我又拨打了房东太太的号码,很好,她有关机睡觉的好习惯。 然后,然后——我觉得自己手心冒出的汗都可以把手机浸湿了,手机贴在耳边, 烫得我耳膜发疼。 一秒一秒过去,直到第五次铃声结束,贺昂终于接听了电话。 “是我,贺昂……”我的声音在发抖,加上声线压得很低,我都不知道贺昂能 不能听清我说的话。 大概过了几秒,耳边传来贺昂沉稳的声音。“记住千万别出去,我很快就过来。” 因为贺昂的这句话,我镇定了不少,就像上次在福克斯的酒吧枪击现场里,跟 他的那句“不怕”有一样的功效。 然后又因为后面的两句话,我又不镇定了。 大概贺昂的手机还没挂上,所以我听筒里还传来那边的声响。一句话应该是瑾 瑜说的,他说:“贺昂,出什么事了吗?”然后就在这时,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她 说:“宵夜已经做好了,你们可以吃了。” ---------------------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故意把床头柜上的水 杯砸在地上,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刺耳而尖锐。 我想如果外面只是普通的小偷,听到里面的声响应该快速逃走的,但是情况似 乎要更糟糕些,外面的脚步声只是稍微停顿了下,然后越来越靠近卧室。 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卧室的门没有反锁的功能,我一边大声呼叫,一边起 身把单人床推向门口。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把水果刀在晦暗不明的夜里泛着寒光。 “Don't make any noise!”进来的人用英语警告我,他身形硕大,狠恶恶的 语气让我本能地往后推后了几步。 “请不要伤害我,求你……”我已经被逼进了墙角,因为惊慌,眼泪不停地往 外冒,我试图探过身子去抓床头柜上的台灯用来防卫。 但是进来的人似乎知道我的意图,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一只手把他手中的水 果刀抵在我的脖子上。 脖子上抵着的冰凉活生生把我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我整个人被桎梏在这人 的怀里,浓烈体味从他身上飘来,恶心地我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我的手脚全被束缚住,他用力扯开了我的睡衣,啪啦一声,睡衣上的纽扣全扯 落掉到了地面上。 铺天盖地的恐慌让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但是时间没过一秒,我越发绝望地像 是在面临世界末日。 当他的手贴在我□在外面的肌肤时,全身的毛细孔瞬间被打开,就像身上游走 着一条蛇一样让人恶心而惊慌。 “瑾瑜,瑾瑜……”我忍不住大哭出声,意识到自己刚刚口里喊出的是那人的 名字,心底更悲凉地一塌糊涂。 我想自己真的无可救药了,那人负我伤我,但是在我绝望如斯的时候,心里想 的念的,还是他。 秦潮歌啊,你真的不清楚吗,那个曾经像超人一样守护你身边的男孩已经去守 护其他女孩了,他一定不是你的了,他已经不是你的了…… “哐当”一声,因为要解开裤裆,他手中的水果刀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我睁开眼,灵魂都被抽空的我不知道还哪来的力气,倾过身捡起地上的水果刀, 然后举起手用力向趴在我身上的人刺去。 …… 全世界像是静止下来,我的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好像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哗啦 啦的血流声。很奇怪,我以为自己会尖叫,以为自己会慌得六神无主,但是心底却 异常得平静。 我突然想到小时候在外婆家跟人打架的时候,明明我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但 是秦白莲却心疼我脸上的轻微刮伤,我想幸好秦白莲不在这里啊,这世上我最爱也 最爱我的人,如果她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要多心疼啊。 过了很久,外边传来震耳欲聋的撞门声,我听到有人在叫我名字,我有霎那间 的失神,感觉又像回到高中运动会那次,那次我在运动场上摔倒,瑾瑜也是这样喊 我名字。 “秦潮歌,秦潮歌,秦潮歌”像是带着一世的惊慌赶来一样。 “啪——”是门被撞开的声音,我动了动身子,把躺在我身上的人翻开,胳膊 肘撑在地上,努力使自己爬起来。 但是我试了两次,我还是无法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到第三次我可以扶着床边站 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又落进一个人的怀里。 “潮歌,潮歌……”他低声叫着我的名字,说话的声音跟他的怀抱一样,不停 颤抖着。 然后房间的灯被打开,同时传来一道女孩的尖叫声,“小歌……” 大家都赶来了啊,过来做什么呢?看戏啊?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这双满是鲜血的手,忍不住出声惊叫起来,我抬眸看着眼前 脸色苍白的瑾瑜,猛地用尽力气推开他,好像他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我哆嗦这身 子,然后爬着来到另一个人的怀里。 “不怕了,不怕了……”那人一边拍打着我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着,好像我 只是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 “哇——”的一声,我在这个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听到楼下警车鸣叫的声音,然后我听见贺昂对我 说:“潮歌,你现在听我说,等会这边警察审讯你的时候记得不要有丝毫的隐瞒, 你懂我的意思吗?一定要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一点都不能隐瞒。” 说到这,他趴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然后扳住我的肩膀,看着问我:“懂我意思吗?” 我看着贺昂,点了点头。 我的水果刀胡乱向歹徒刺去,结果就刺中了他脖颈上的动脉导致他当场死亡, 所以这边的警方不管这歹徒是不是毒贩,很有可能会起诉我防卫过度。 贺昂让我相信他,因为他这句话,我挺心安的,但是这并不排除我的害怕。 我在警局呆了一天一夜,从进去到出来,我整个大脑都处于浑浑噩噩的阶段, 但是在警察审讯我时,我依旧能完整连续清晰地把□经过叙述出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就像人被梦魇住一样,类似行尸走肉。所以等贺昂他 们带我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我到精神科看看的时候,我并不意外。 相反瑾瑜似乎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当我看见他失常的神情,特别想建议他要 不要跟我一起去精神科诊断一下。 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我被医生确证患有轻微的阿斯伯格综合症,虽然明白自 己当时精神确实有些不正常,但是我很意外自己患的居然是自闭症。 不过我的自闭症状并没有持续多久,这说明我的自我修复能力在发生那么多糟 糕不如意事情后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而在这段时间,我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我梦见自己并不认识 一个叫瑾瑜的男孩,然后等梦醒来,又发现原来我跟他曾经相爱过。 然而这实在并不是一件多愉快的感受,就像在梦里吃了一个味道不错的冰激凌, 但是追究起来里面甜蜜滋味其实是假的,不管梦里的美好有多真实。 公寓暂时不能居住了,贺昂安排我暂时住他的家里,因为我之前替贺昂照顾过 巴顿,所以房间并不需要格外安排,不过我还是觉得十分不方便,因为瑾瑜跟何小 景来巴黎这段时间也是住贺昂的家。 但是除了住贺昂家,我也真没什么条件安排自己了,加上警局那边的事情还没 彻底解决,我只能留在贺昂家等待警署那边的消息。 第一次,我内心深处想要自己更坚强独立些,却真的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悲哀, 所以大概也是在这之后,我开始追求金钱名利上的东西。 我一共在贺昂家住了一个星期,在这个星期里,我每天按时睡觉按时起床按时 吃药,遇上天气好的午后,还会跟巴顿在花园里晒晒太阳。 贺昂基本上都很忙,不过每天他都会路过我房间看我一次,偶尔会给我捎几本 有名的小说给我解闷。 其实我想说自闭症的患者是不需要解闷的,就像每个精神病患者认为自己是健 康的一样,现在如果让我一个人呆在花园里看一天的花花草草,我也不会觉得无聊, 相反如果一个人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我一定会从自闭症进化成暴躁症的。 期间何小景常常会过来跟我说话,每次看见她那么努力在找话题,我都觉得格 外得累。 其实我真的不讨厌何小景,我们在小学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因为瑾瑜的存在, 我真的没办法像一个老朋友一样跟她交谈了。 至于瑾瑜,在这段期间,我基本忽视他的存在,而从医院回来之后,他应该也 不愿意看见我,每天早出晚归,有次回来他看见我给巴顿喂食,突然冒出一句: “潮歌,今天的药吃了没?” 因为这句话,我有些生气,吃什么吃啊,吃你妹啊,变着法子提醒我是精神患 者是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喂巴顿。 瑾瑜愣愣地在边上站了会,然后转身上楼了。 我住进贺昂这边第三天,警署那边发了一份关于取消控告我过度防卫的信函, 信函是何小景收到的,然后那天她特别开心地做了一桌子饭菜,说是替我庆祝。 其实我真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庆祝的,但是看见何小景如此热忱地准备饭菜, 又不好意思不下楼吃饭。 看到满满一桌子菜时,我真心觉得瑾瑜找了一个不错的女友,大方得体热情开 朗外加厨艺好,想到这点,我就更加觉得瑾瑜的移情别恋是情有可原了,更别说在 他移情别恋这一年时间里我是处于缺席状态的。 这样一想,我就释然了不少,我想到自己之前的不快乐,多半是比较心理造成 的,我把自己的悲惨不断跟瑾瑜的幸福对比着,然后就越发觉得自己没什么幸福度 了。 用心想了下,这不快乐却是我自找的,我跟瑾瑜本就两个世界的人,我为什么 要跟他比幸福啊,就像穷人能跟富人比有钱的吗,不自量力的对比,明摆不是给自 己添堵吗? 看来自己得了自闭症后,果然是透彻了一些。 何小景第二天就搭飞机回国了,走的时候也没打过招呼,我猜想是昨晚她跟瑾 瑜吵架过的关系 ,昨晚在饭桌上本就不够和谐,然后我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正 遇到他们俩正在吵架。 最初我以为瑾瑜跟她一起走的,然后吃中饭的时候我又发现瑾瑜还呆在这里。 何小景走后就没人做饭了,我看到冰箱里还剩下挺多食材,就给自己下了一碗 面,贺昂一般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我也就没准备多余的份。 瑾瑜看了眼我碗里的面,顿了下,问:“还有吗?” 我很意外瑾瑜没有还留在这里,抬眸看了他一眼,说:“没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起身去看门,门外站着一个送货上门的送货 员,他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袋子,然后递给我一张单子给我看。 这签收单子是英语写的,我粗略地看了下,单子上的商品名称上写着两只卡地 亚手工定制情侣表,收货人上写着何小景跟叶瑾瑜,日期是12月26号,应该是刚来 法国就去卡地亚定制了。 我说了句sorry ,正要说我不能签收的时候,瑾瑜已经出来,他在签收单上写 上了他的名字然后从送货员手里接过这精美的袋子。 送货员离去后,瑾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然后跟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有些好笑,却笑不出来:“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没送过我 那么贵的礼物吗?” “不是这个。”瑾瑜摇摇头,“我很抱歉之前误会了你跟我姑父的关系……” 我不知道瑾瑜又怎么发现我跟他姑父不是他所想的那种关系,不过我是真的不 想再提这事了,正要离去的时候,瑾瑜又开口了。 他说:“姑父还跟我说了件事……” 好像有一块石头砸在心里头,我转身看着他:“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老实说,我是不想瑾瑜知道有关孩子的事情,我和他的恋情在他跟何小景在一 起后变得滑稽可笑,而这段滑稽可笑的恋情居然还能折腾出一个孩子,只要想到这 点,我就更觉得滑稽可悲,何况孩子都没了。 过了半晌,瑾瑜开口说:“姑父告诉我你妈妈……” “你说什么说,你还有脸说么?”我打断瑾瑜的话,“我妈妈会进去就是你那 姑妈害的,你以为现在跟我说声对不起就可以吗,你的对不起那么值钱啊,叶瑾瑜, 你少在我前面惺惺作态,你不嫌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 这大概是我被确诊为自闭症后头一次说那么多话,叶瑾瑜脸色苍白了不少,高 中常跟我拌嘴为乐的他此时一句话都没反驳。 我见不得瑾瑜这副样子,转身上楼,已跟我培养出一定感情的巴顿对瑾瑜吼了 两声,然后也跟着我上楼了。 一个星期过去,瑾瑜终于从我眼前消失,而纪酒酒终于要回国了。 房东太太主动给我换了公寓,从三楼换到了四楼,因为有了那晚的阴影,即使 换到了四楼,我还是想换个防盗防贼的安全门窗。 纪酒酒回国前一天,我让贺昂帮忙陪我去买一扇质量好的门窗回来。贺昂没拒 绝,开车带我到一个装横市场。 从装横市场回来,贺昂一起和安装工人给我公寓换了门窗,结果这样一忙,就 忙到了日落西下。 处理好所有的事,贺昂说:“其实你可以一直住我那边。” 我挠挠头:“其实这边公寓的治安一直挺不错的,警署也说那晚是意外,因为 是潜逃在外的毒贩潜逃在这公寓楼的关系。” 贺昂不再说什么,然后我提议请他吃饭,正在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 震了起来,因为我离茶几比较近,我拿起手机递给他:“如果忙,我准你放在下次 的。” 贺昂看了下手机,然后挂断,说:“那就下次吧,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放心吧,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会注意很多的。” 纪酒酒回来那天我去机场接她,然后也在机场,我遇上了改变我命运的一个人, 这个人叫Andre ,大陆人,长得挺不靠谱的一个人,怎么个不靠谱法呢,就是现在 我都很惊讶自己当初真信他真的是一个星探。 不过那时候星探并没有现在多,一块招牌砸下来,十个里面就有一个,然后这 一个很有可能还是骗子。 表妹问:“当初在国内你拒绝了摄影师让你当模特,后来又怎么又跟Andre 进 了这类似圈子呢?” 我:“在国内我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下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份安稳的 工作和一个靠谱的老公,然后再生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而后来,心愿变了吧… …” 何小景番外 原来一直以来她也只是假装很幸福而已。 ——何小景这么多年来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个男孩,男孩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叶瑾 瑜,一个人的时候她常常念着他的名字发笑,瑾瑜瑾瑜,念在唇间有种缠绵的味道。 她偷偷翻阅了词典,知道握瑾怀瑜是寓意人具有美玉般的品性,从那以后,她 有了收集美玉的喜好。 小学五年级因为父亲工作上的调动,她转学到城东这边的小学,就在这里,她 遇上了叶瑾瑜,还有秦潮歌。 因为有点小权的父亲特意交代,老师给她安排了一个好座位,让她坐在当时学 习成绩最好的学生边上,而这学生就是叶瑾瑜。 “你好,我是何小景。” 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并不怎么在意身边坐的是谁,然后他拍了一下前座的一 个女孩后背。 “秦潮歌,你的铅笔削好了,给。” 女孩转过身子接过瑾瑜手中的铅笔,然后视线移到她身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打 量着她,笑吟吟地打量了她两眼,开口说:“你就是何小景吧,我叫秦潮歌,你旁 边这位看起来不怎么友善的叫叶瑾瑜,自大狂一个。” 她转脸看了眼女孩嘴里的自大狂,笑着从书包里拿出好几张卡通图贴递给前座 的这女孩:“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正跟她所想的一样,女孩很喜欢她手中的卡通贴,这是他爸爸出差国外给她带 回来的,以前班里的女同学都争着向她要。 女孩把卡通贴收进书包里,然后捣鼓了一阵,从里面拿出两本漫画:“这个借 给你看,回头我们讨论剧情。” 她一直不喜欢跟漂亮女孩子交朋友,期初她跟秦潮歌交朋友只是因为她在这里 有不错的人缘,因为跟她成为朋友后,她才能在这里交到很多的朋友。 秦潮歌很爱玩,踢毽子跳格子贴膏药,似乎每一样她很拿手,那会她心底真的 很羡慕她,漂亮、学习好、老师喜欢她,而且她跟叶瑾瑜的关系那么好,真的就像 同学们口里的小情侣一样。 秦潮歌每次出去玩都会叫上她,那时候女孩子之前如果关系好就分组的时候会 故意凑在一起,而那时她通常跟秦潮歌一组的,她们两个都擅长玩游戏,久而久之 她们俩被班里称为常胜女王。 其实她并不喜欢在室外玩游戏,因为妈妈告诉她晒太阳会让皮肤变黑,而她的 皮肤真的已经够黑了,常常她听妈妈遗憾地说:“小景如果遗传了妈妈的皮肤,一 定会是个漂亮的女孩。” 她是那么想让自己的皮肤可以白一些,如果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她想她的同桌 一定会多看她一眼吧。 五年级其实是一个相当尴尬的年龄,对于男女方面,有些懵懂无知,有的已经 有了自己的小秘密。有一天班里爆出这样一个新闻,班里的胖妞张欢喜欢叶瑾瑜, 因为她偷偷在橡皮上写叶瑾瑜名字时被后桌的一个调皮男生发现了。然后这男生就 在黑板上写上了“张欢喜欢叶瑾瑜”这七个大字,结果全班的同学都知道了。 她推了推叶瑾瑜的胳膊:“张欢她喜欢你呢?”那会她跟叶瑾瑜已经比较熟了, 偶尔她也会学秦潮歌让他给她削铅笔,然后第二天从家里带一些好吃的进口零食过 来,不过那时她带来的零食半多进了秦潮歌的嘴。 “黑妞,别乱说话。”叶瑾瑜抬眸看了她一眼。黑妞是班里同学给她取的外号, 她真的很不喜欢很不喜欢他们叫她黑妞,但是似乎她可以接受瑾瑜这样叫她,尤其 是用这种熟人的语气跟她说话,会让她甜的像是心里淬了蜜糖一样。 - 第二个学期父亲的工作又调动回原来的单位,她又要从这学校转回了原来的 小学,要转学的时候她非常低落。 “我要转走了。”她对瑾瑜叹气说。 瑾瑜“哦”了声,没说什么。 “我挺舍不得你们的……” 瑾瑜笑了下,然后扭过头说:“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你的,黑妞。” 原谅她,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瑾瑜说他也舍不得她啊,这 是多么让人喜悦的话语,直到后来很多年过去,即使有一年她终于跟瑾瑜在一起了, 她一直觉得这句话是她从瑾瑜嘴里听到最动听的情话。 转学之前,她用压岁钱给班里同学都买了一样小礼物,她送给张欢的是一本带 锁的日记本,秦潮歌是一盒水彩粉……至于瑾瑜,她精心挑选了一只钢笔,派克牌 子,贵得她花光了全部的压岁钱,不过她一点都不心疼。 除了一根派克钢笔,她还瑾瑜写了一份信,她在信封上自己最喜欢的月野兔。 “代表月亮消灭你!”想到这句话,她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后来她跟瑾瑜在一起的时候曾笑着问过瑾瑜他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内容,瑾瑜 揉揉她的头发说不记得了。她假装生气地去咬他的耳朵,直到瑾瑜扳住她的头用力 吻她,然后她和他开始在做| 爱,疯狂地□。 转校后,她渐渐跟秦潮歌失去了联系,相反她跟张欢有了书信联系,相比秦潮 歌,她觉得自己跟张欢更有共同话题,她要变白,张欢要变瘦,何况她们有一个共 同的秘密叫叶瑾瑜。 她在信中写了她的家庭住址,她在信里写道希望瑾瑜能给她回信,但是每次她 翻完家里的信箱心情是失落的。 而后来,她意外跟瑾瑜成了初中同学,虽然不同班,但她同样暗暗兴奋了好久。 她去瑾瑜的班级找他,每当班里同学吃惊地问她怎么认识叶瑾瑜时,她只淡淡笑了 下,说:“我们只是小学同学而已。” 初中的何小景比小学更会打理自己,她开始蓄长发,开始挑好看的打底衫搭配 丑的要命的校服,开始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初二她开始收到第一封情书,是班里的一个胖子写给她的,她不动声色地把情 书交给班主任,然后继续专注跟瑾瑜在校园里的每个巧遇。 初中三年,她怀着一份爱感受着喜怒哀乐,虽然像唱独角戏一样内心表达远远 多于所谓的剧情,但是她也是乐此不彼的。 直到高中她跟瑾瑜不在同一个高中,她听说瑾瑜有了女友,而这女友正是秦潮 歌。 那时候何小景的世界,花开花败,静寂无声。 然后她更会打扮自己了,除此之外,她每天看很多书,妈妈说阅读可以让一个 增加一个女人的气质,而她就要成为一个吸引人的女孩。 她常常听说到他的事情,其实她也只能靠听说知道他的事情,终于有一次她忍 不住跑到他的学校,她不会去找他,只是想看看他的学校,如果真能遇到,她就说 一声“叶瑾瑜,真巧啊”呗。 然后她却在Z 中的操场看到他跟她的女友在接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怀里 的女孩就是秦潮歌吧,三年没见到她,她似乎也比小学时候好看许多。 --读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女生都很羡慕她何小景,漂亮、家世好、还有个校 草级别的男友,但是她们可能不知道,曾经的何小景也如此羡慕过一个女孩。 而后来,当她再次看见那个灰头灰脸的秦潮歌,也很诧异自己曾经羡慕嫉妒过 她。 老实说,对于那时候的秦潮歌,她已经没有任何的羡慕,只有怜悯了。 马路上的撞车事件后,瑾瑜守在急诊室外面失神地问了他自己一句话:“我怎 么就没有认出她来……” 是啊,不止瑾瑜,她也没有认出那人就是秦潮歌,记忆中的秦潮歌明亮漂亮, 她有个爱给她买衣服的妈妈,所以五年级那会她是班里穿衣服最漂亮最干净的女孩。 但是那时候的秦潮歌呢,她稍稍把她跟自己对比了下,没有优越感是骗人的, 但是除了优越感,她更多的是怜悯。 她去医院看她,她神色呆滞,偶尔她会对她笑一下,但是笑容好僵硬,她是真 的好奇,曾经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秦潮歌哪去了。 - 她跟瑾瑜考上了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在人多粥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建 筑系,她当天就宣布了要追叶瑾瑜的豪言壮志。 想想那时的何小景已经有足够的本钱夸下这海口了,至少别人不会像嘲笑张兰 一样取笑她不自量力,而后来她跟瑾瑜在一起,别人看见了也是说般配的,就像当 初瑾瑜跟秦潮歌在一起一样。 “我不是开玩笑啊,我是真的在追你。”她每天跟在瑾瑜后面,不管上食堂吃 饭还是上课,久而久之,即使他们那会他们没有在一起,别人也认为她和他已经是 一对了。 她知道瑾瑜还在找秦潮歌,她知道瑾瑜心里还没有她,她知道女追男未必隔层 纱,但是她还是想呆在瑾瑜边上,这个她已经做了好久的美梦,她真的很希望哪一 天就美梦成真了。 有一次她熬夜陪瑾瑜完成一个项目的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 多了一件外套,她打着哈欠看近处专注手中建筑模型的瑾瑜,幸福地像是拥有了全 世界。 她想,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她就可以走进瑾瑜的心里了。 暑假放假回Z 市,她每天都带着课程上的问题去找瑾瑜,其中有次她帮他去建 材市场找一种光材料扭伤了脚,她在瑾瑜眼里看见了对她的关切。 就在那时她认为,或许自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以无声无息的姿态悄然地进 入他的心里。 “瑾瑜,你心里肯定有我了。”她玩笑般地对他说。 他愣了下,没有回复,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让她明白自己一年的努力是有效果的。 后来秦潮歌回来了,她承认也因为她的出现,变相地加速了她跟瑾瑜的发展。 她和他是在一次半圆的月夜里发生了关系,结束的时候,他和她彼此背靠着不 说话。 然后她问:“瑾瑜,你是第一次吗?” 过了很久,她听他说:“不是。”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然后转身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低声说:“我爱你, 瑾瑜……” Andre 是AC娱乐公司的一个挂名经纪人,当时他也正处于事业低谷,虽说是经 纪人,但是在AC并不重视他,基本上哪里需要往哪里安排的无固定员工,闲暇的时 候还可以骗几个女孩到AC面试,如果面试成功了他就可以拿提成。 当时AC对艺人的签约采用大规模撒网的方案。AC是一家刚起步娱乐公司,公司 规模并不大,但是它却是金藤旗下的子公司,金藤是一位有钱的主,所以AC也跟着 财大气粗起来。 那天Andre 是过来接当时AC要捧的新人的张紫晶来巴黎拍专辑MV,而从这点可 以看出AC是舍得下本钱的,因为当时一般娱乐公司对新人的培养都是采取相对保险 的方针,一个新人能不能红起来是一件很看重运气的事,如果娱乐公司刚开始就把 钱砸在一个新人身上,如果这新人运气并不那么好,所有的本钱不全称为泡沫了吗? 那天飞机延误了将近两个小时,Andre 就跟我闲聊了起来,不过基本上都是Andre 在说我在听,说到这里,你们可以想得到Andre 其实是个相当话多的人,从最先他 向我抱怨巴黎近些天没有好天气到后来他跟我讲述了他高中时期的暗恋对象。 “你音质不错啊。”聊到最后,他突然发问说,“有没有音乐方面的基础?或 是什么演出经验啊?”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也玩笑般地说:“小时候参加过的大合唱算不算?” Andre :“你听说过AC娱乐吗?” 我:“跟足球有关系吗?” Andre 笑了起来:“你真有趣。”顿了下,他问我,“想当明星吗?” 我反问:“明星赚钱吗?” Andre 托腮想了下:“运气好的买房买车,还可以用闲钱做慈善;至于运气差 的,承受不了压力自杀的也有,前阵子不久死了一个吗?”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个新闻。 Andre 递给我一张名片和随身带的一张自制的广告单:“这个给你,下星期在 这里的圣德广场有个面试,感兴趣的话就过来看看。” Andre 基本秉承AC娱乐的精神,遍地撒网,不放过每一个有星梦的女孩,恨不 得把大街上每个女孩都抓去面试,因为这样可以大大增加通过率,进而加大了他的 提成。 其实当时Andre 觉得我是不会去面试的,后来聊天提到这事他总感慨说我并不 那么适合这圈子。而后来也很多人惊诧我会走向娱乐这圈子,就连我自己也感到惊 奇,我自己也想了下,觉得当初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大概是受到以下几点影响到了, 一是我的精神病可能还没完全康复,或是病虽好了但是得了后遗症;二是我缺钱缺 疯了;三是潜意识里我那么想让自己变得光鲜亮丽,因为这样可以让某人知道秦潮 歌过得并不糟糕。 AC在法国有个分支机构,其主要是为了方便跟巴黎时装合作设立的,除此之外, 也试图培养一些直接走国际路线的明星,所以从这点也可以看出AC的底子是非常足 的。 我把要参加AC面试的想法跟纪酒酒说了下,回国后的纪酒酒一直处于低落的精 神状态,当她听了我的事,只是淡淡说了句:“挺好的啊,就是要活得比他们精彩 ……” 后来回忆起来,当时我的想法真的有些天真,对娱乐圈的认识也只限于娱乐八 卦,不过可能是我之前一段时间过于倒霉,所以作为补偿,从AC面试到我人生第一 次出境我都是极其顺利的,没有骗子,没有故意刁难,除了签订的8 年合约里其中 几条有“奴隶条约”的嫌疑,另外如果违约了,需要支付的违约金很惊人。 跟AC签订了合同,我还可以继续在巴黎这里念书,同时我需要挤出时间接受培 训,AC没有义务负担我的学费,不过在培训阶段AC可以给我安排一些杂志照或是推 荐我到影视公司接拍一些小角色,从中就可以获得一些收入。 我的第一次被推荐给法国当地男歌手的一首新歌当MV女主,这是一首纯爱的歌 曲,所以对MV女主的要求并不高,只需要长得清纯外加背影消瘦,然后对着镜头拍 几个特写就可以了。 这也是我赚的第一桶金,虽然不多,不过已经抵我给路易太太打工的两个星期 工资。拿到钱的时候我突然想了还欠贺昂一顿饭。 对着镜子我吧烫染成棕色的卷发扎到脑后,然后拨打的贺昂的号码。 拨打了两次,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听状态,我猜想贺昂应该是出差了,然后我 给他发了短信。 然而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我下课的时候在教室外头看见了立在雕刻像边上的贺 昂。 我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他:“是在等我吗?” 贺昂点点头,视线不经意扫了眼我染烫过的头发,然后说:“走吧。” 因为是我请客,所以地方是我挑的,我在贺昂车上指手画脚,终于让他把车停 在第三大街往左穿过去的一家泰国菜。 我曾经在贺昂的书房里看到一本泰国菜谱,加上之前瑾瑜告诉我贺昂有四分之 一的泰国血统,所以我就挑了一家泰国菜馆。 “昨天有事,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点好菜的时候贺昂开口对我解释说。 我瞎问:“又出差了吧?” 贺昂摇摇头,岔开话题:“最近还好吗?” 我想了下,然后告诉了贺昂我跟AC娱乐签约的事情。 “什么?”贺昂似乎有点不相信,看着问我,“你没开玩笑?” “当然没开玩笑。”我笑了下:“我有往那边发展的打算。” “你不适合这圈子!”贺昂过度的反应让我有些诧异,我抓抓头发,有些无辜 :“可能是有些不适合,不过我真的很喜欢拍戏唱歌什么的……” 贺昂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虚地笑笑:“说不准以后我还能成为大明星呢。” “潮歌,你如果你只是单纯缺钱,我可以帮你。”过了很久,贺昂说。 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没缺钱,你别往老哪方面想啊。” 贺昂的眸子俊眸陡地一深:“把你手机给我。” “干什么?”我没反应过来,以为贺昂突然想到什么急事需要借我手机打电话, 所以就把手机递给他。 “解约。”贺昂一边翻阅着号码,一边说道。 我慌了,连忙去夺手机,结果不小心用力过猛,手机就从贺昂手里滑了出去, “噗通”一声,掉进了不远处鱼缸里面。 …… 手机被掏出来后,已经被水浸坏了,我想到手机里面那几百张宝宝照片,心里 就堵得不行。 “买个新的吧。”贺昂说。 我低着头把手机放进袋里,然后点点头说好。 贺昂看了眼我的反应,说了句抱歉,然后说:“我有个朋友会修手机,可以找 他先试试……”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维修小店,我环视了一圈,看着架子上的各种零件,推测贺 昂带我来的分明是一家手枪配置店。 难道这年头,组合手枪的都可以修手机了吗? 店老板是一位光头法国人,他热情地接过我的手机,然后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说我第二天就可以过来拿手机了。 然而第二天却出问题了,大清早我接到贺昂打来的电话。 “还在睡吗?” 我揉揉酸涩的眼角,尽量让自己声音听着愉快些:“正起床呢,早啊,贺昂… …” “潮歌……” 我:“嗯。” 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反应,我揉揉乱糟糟的头发:“什么事啊,贺昂?” 大概过了五秒,我听到贺昂说:“潮歌,关于你跟瑾瑜的孩子我有几点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