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开门,唐诺薇被眼前杂乱无章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她后退两步,看看门牌。没错,这里是尔凡建筑师事务所,结婚前,尔凡曾经带她 来过几次,当时这里窗明几净,朝气蓬勃,不像现在,简直快要被酒瓶和烟蒂淹没了。 跨进屋内,卓尔凡不在,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这是当然,她进门前按了几次门铃都 无人应,只好动用刘妈交给她的备用钥匙,自己开门进来了。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赶走满室弥漫的烟味,她挽起衣袖,绑紧马尾,开始动手大 扫除。 开放式大办公室里每张桌子都堆满乱七八糟的纸张,都是画了一半的草图,她把草 图收集成一叠,清掉烟灰缸里的烟蒂,收好酒瓶,再擦掉桌上一杯打翻的咖啡,弯腰拾 起散落在地上和沙发上的书报杂志,将它们一一归回架上,扫完地,又跪在地上,卖力 的擦拭地板。 她工作得很专心,浑然不觉有一阵脚步声缓缓往这里靠近。 卓尔凡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倚在门口,瞪着她趴在地上擦地的背影,合身的牛仔 裤包裹着曲线完美的臀部,他想起那一夜,把她压在浴缸里,从后方占有她的情景,他 很粗鲁,故意弄得她很痛,但她咬着牙,任由他对她为所欲为,那个骄辙的小女人,任 由他一遍又一遍粗鲁的在她身上泄恨,他给她的羞辱还不够吗? 被他整得死去活来的小女人,还有胆子跑到这里来擦地板?! 该死!她到底想怎样? 黑皮鞋毫不客气的踩过干净的地板,走进她的视线范围。 唐诺薇拧干抹布,抬起头,看到是他,立刻绽放灿烂的微笑,“啊?尔凡,你回来 了!” “我下记得今天‘钟点女佣’会来。” 低下头,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她像个女奴似的工作着,那双只适合弹琴画画的 纤纤玉手,竟然握着抹布趴在地上擦地板! 骄傲的唐大小姐,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难道她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拖把吗?有必要跪在那里用抹布擦地吗? 果然是个蠢女人! 就让那笨女人像灰姑娘一样跪在那里擦个不停好了。 最好再给她一盆红豆混绿豆,然后叫她把两者分清楚。 虐待仇人不必手软,更不用心疼! 而她也很配合,果然露出一脸被虐待得很惨的样子,卖力工作让她流汗了,呼吸有 点喘,胸脯起起伏伏,在脑袋蹦出歪念和邪念之前,他连忙别开视线,硬邦邦的开口。 “你怎么进来的?” “刘妈把备用钥匙借给我了。” 他看着她微微汗湿的苹果脸,立刻又转移视线。“你给了刘妈什么好处?”他听见 自己的声音,粗鲁得像个不知感恩的混蛋。 “你知道刘妈不是可以收买的人!”唐诺薇继续擦地,也继续笑吟吟的说。 “那她干嘛要大嘴巴告诉你,我把员工都气跑了?” 他瞥见她的笑容,心情坏到极点。 她不该笑成这样的,他娶她不是为了让她这样笑,他发誓要让她天天以泪洗面,要 让她痛不欲生。 前几天刘妈告诉他,唐诺薇发高烧,咳嗽咳得很厉害,还说她在病中不断呼唤他的 名字。 真是丢人,尔凡,尔凡的叫,叫得连家庭医生都以为他们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 才怪,她病了,他正高兴。 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开心得在街头巷尾狂放鞭炮。 如果她死了,他便不用想到她就烦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烦得看谁都不顺眼, 脾气坏到连鬼都怕,还将事务所的员工都吓跑。 “你把员工都气跑了?”唐诺薇抬起头,吃惊不已。 她记得以前这里有六名员工,两个是建筑师,三个助理,一个秘书,清一色的男性 工作环境,气氛阳刚得不得了。 现在,只剩下乌烟瘴气。 “怎么?刘妈没说?”他有点想揍自己。 “没有!”唐诺薇摇摇头,“她只说我应该到这里来看看。” “现在你看到了!”卓尔凡阴阴的扫了办公室一眼,“所谓的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他在炼狱里过了三个多月,转眼就快满四个月,他竟然结婚这么久了!而他今天是 婚后第二次见到他的仇人新娘。 她更瘦了,白皙的小手一使力,清楚浮出几条明显的青筋,他注意到了。 很好!这叫作虐待有成,这就是父债女偿,这就是笨女人嫁给他的下场! 动手松松领带,他脱下长外套。她立刻扔下抹布,跳起来接过他的外套。他的指头 碰到她冰凉的小手,心脏忽然一阵痉挛,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到她红艳的面颊。 该死!她的手是冰的,脸却像有把火在烧! 两人的视线胶着了几秒,他终于放手让长外套掉进她的怀里。 抱着他的长外套,唐诺薇开心得像中了大奖,欢天喜地往休息室走去,开了灯,打 开衣柜。把长外套挂进去,正要关上门,忽然看见门上贴的那张照片。 揉揉眼睛,她几乎怀疑自己眼睛花了。没错,照片里的人是她!坐在秋千上,笑得 一脸嫣红,满眼灿烂的人就是她! 那是婚礼前某一天,天空很蓝,阳光很暖,他带她去维纳斯公园,他们总在那里约 会,她坐在他设计的巴洛克风白色秋千上,沐浴在天然光照里。 那天她难得没穿T 恤牛仔裤,而是一件鹅黄色纯棉洋装,像个小公主,他站在她身 后,一次一次将她推向天空,她不想飞上青天,眷恋着每一次荡回到他胸怀的过程,他 的大手碰触到她的背脊,那灼热的温度烧红了她的脸,她在风中回眸,凝视身后的他张 开手臂在那里等她,她的一颗心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荡完秋千,他抱着她滚到草地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眼睛一直看着她,好像他的 世界里只有她一个,然后他拉下她的头,吻她,一逼又一遍,多么美好的一天。 那就是他所谓的“虚情假意”的追求吗? 那样的亲吻和那样的凝视,怎么可能是虚情假意装得出来的? 恨她的男人,会给她那样的吻吗? “你挂个外套要磨磨蹭蹭多久才甘心?” 卓尔凡跟着走进休息室,看见她杵在衣柜前面发呆,他忽然也呆了一下,冲过去急 忙想拉上衣柜门,早就迟了,她张着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望着他,他知道为时已晚,她已 经看到那张照片了。 “噢……”她的声音不太自然,“我不知道你那天替我照了照片,可以……加洗一 张给我吗?” “那个档案被我杀掉了!”卓尔凡假装毫不在意的用力撕下那张照片,“拿去,反 正贴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关上衣柜门,他清清喉咙,“我不是拍你,只是想……” 花了两秒左右,终于想出一个借口,“拍下秋千,那个秋千花了我好多力气才设计出来 ……” “没关系,谢谢你,尔凡。” 她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捧在怀里,一点也不在乎他想拍的是秋千还是她。 他把手插进口袋,几秒之后又伸出来,然后又插进去,似乎非常紧张,像说谎的小 男孩,深怕被人当场戳破什么。 虽然她没戳他什么,但那不代表她相信了他的说辞,那张照片的焦点全都在她回眸 的笑脸上,至于秋千,根本连个影子都没带到。 “多谢你帮忙,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卓尔凡下逐客令,怒气冲冲的离开休息室, 走到外面的办公室,面向窗外,拿出香烟,掏出打火机点烟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头在发 抖。 老天,她让他发怒,让他发抖,还让他像只发情的公猫一样,恨不得把她按在衣柜 上狂吻一场。 卓尔凡!你该死!该死! 真该死,他老是想吻杀父仇人的女儿。 他一边咒骂自己,一边用颤抖的手指夹住香烟,猛吸几口。 “尔凡,你烟抽太凶了。” 她走出来,把照片放进背包里,温柔的凝视着他高大的背影。 “不准你用那种口气跟我讲话!”他霍然转身,怒气冲天的威胁她。 “哪种口气?”她一脸委屈。 “妻子的口气!” “我的确是你的妻子,也的确关心你。”她柔情的说。 “省省吧!唐家人全是假惺惺的骗子!”他故意当着她的面,用力抽了几口烟,并 将烟雾全都吞进肚子里。 “尼古丁不是骗子,它真的会要了你的命!”她皱了皱眉,对他那种自杀式的抽烟 方法感到心痛。 “噢!你是在提醒我,应该把它塞进你的嘴巴吗?” 他大步走向她,想把香烟往她嘴里塞。如果香烟会要人命,他索性跟她来个同归于 尽好了。 “尔凡……”她挣扎着。 他猛吸一口,然后朝她压下去,嘴对嘴,烟雾朝她嘴里猛灌。 “尔凡……咳……” 她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他毫无理智的抓住她的双腕,又吸了一口烟,再灌进她 嘴里。 “咳……尔凡……” 一抽一灌、一灌一抽……渐渐的,他忘了抽,只记得灌,只记得吸吮她的唇,他放 开她的手,她软软的攀上他的肩头。 香烟从他指间松落,掉到地上,要熄不熄的挣扎着,终于灭了。 情欲之火却在两人之间旺盛的燎烧。 闭上眼睛,他捧住她的脸,指头轻轻刮着她光滑的肌肤,火热的吻她,仿佛世界末 日即将到来,仿佛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吻,仿佛她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爱…… 爱人! 他被这两个字吓出一身冷汗。 卓尔凡!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把握住她的肩,猛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见鬼似的瞪着她醉人的脸庞,以及发 亮的眼神。 这女人对他下了蛊,施了法,教他着了魔吗? “够了!”他用力推开她。 “噢!”她跌倒在地,噙着眼泪。 他恼怒的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连皮带骨吞进肚里。 他想惩罚她,结果痛苦的却是他自己! 该死!他浑身都在痛,全身细胞都在渴望她,那狂猛的心跳和发疯般的热切,就像 烈火一样烧灼着他的身躯。 铃铃铃……电话铃声不识相的响起。 卓尔凡猛吸一口气,转过身,抄起话筒,口气凶猛的说:“尔凡建筑师事务所…… 应征秘书,嗯……条件吗?”他摸摸下巴,皮笑肉不笑的说:“中英打字速度一分钟两 百个字以上,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老板叫你六点来,差一秒都不行,要你加班到半夜 十二点,也不能有一句抱怨,还有……什么?你说我是神经病……很好,我也无意雇用 你这种娇娇女,很高兴我们总算达成共识了,再见。” 挂断电话,他觉得自己真像个神经病。 他这个神经病可以一个人绘图,一个人提着手提电脑去开说明会,一个人去工地视 察,他单打独斗惯了,却不能连个打字、接电话、处理行政工作的秘书都没有。 今天他去参加“五0 年代白色恐怖牺牲英灵纪念馆”建案会议,却漏带了一份建筑 草图,而办公室里连个传文件的助理都找不到,他只好丢下一堆人,匆匆忙忙跑回来拿 资料。 结果看到唐诺薇后,他竟然忘了还有一堆人坐在会议室里等他回去开会。 这女人什么都不会,就是有本事把他弄得神魂颠倒! “我可以,六点上班,十二点下班,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你甭想!”他霍然转身,仿佛她说了个冷到不行的冷笑话,而他也用冷到不行的 口气回答她,“我请不起娇娇女,更请不起你这种大小姐!” “我不是大小姐,”唐诺薇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面前,“我的中打和英打速度都 很快,你需要一个助理,而我恰巧可以胜任。” “胜任?。”他冷哼一声,“就我所知,你这辈子除了唐大小姐的身分之外,没有 任何工作经验。” “我很乐于学习。”她说。 “我请不起你。” “我不需要钱。”她需要的是一个得到他的爱情的机会。 “欢迎你去别的地方做白工。” “我只愿意替我的先生做白工。” “我说过不准你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 “那你现在就给我一纸休书。”她摆明了就是要用妻子的口气说话。 “你以为我不敢?”他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 她无畏无惧的看着他,一副欢迎他捏死她的样子。 “我从未质疑过你的勇气。”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他松开她,阴阴的凝望着她,“休书?你别想 从我手上得到这个东西,我跟你之间的冤情孽债,至死方休!” “别客气,尽量折磨我吧!”她仰着头,露出骄傲又虚弱的笑容。 “好一个父女情深,好一个父债女偿!”他咬牙切齿的说,“告诉你,我是不会客 气的!” “尔凡,我不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你,我爱你。” “爱!”他冷哼一声,“冷血的唐家人不配提起那个字!”好像她说了个难听的笑 话,“我也不需要你给我那种见鬼的垃圾!那种东西恶心得让人只想把它丢进垃圾桶。” 他不需要爱,支持他活下来的是恨,而不是爱! 是无数的恨,支持他度过每一个孤单寒冷的夜晚。 至于爱,他早已忘掉那种滋味。 “你不是真心的!”唐诺薇走向他。 他连连后退几步,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 “少来那一套,我根本没有心!”卓尔凡大吼一声,转身在桌上乱找一阵,“该死! 那张草图呢?” “这个吗?” 唐诺薇将一叠整整齐齐的草图递到他的面前,他动手抽出他要找的那张,她像个渴 望得到赞美的孩子望着他,他却面无表情。 “我要出去开会了,这个会议会持续三天。” 她发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好像三天是什么生离死别。 他有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不知道自己干嘛婆婆妈妈跟她说这么多! 又不是在交代还言,谁管他三天五天,就让那场会议开一辈子好了,省得他见了她 就心烦意乱,还得伤脑筋该怎么折磨她才好。 撇开脸,他冷冷的说:“我回来的时候,你最好已经不在这里,否则我会让你吃不 了,兜着走!” 吃不了,兜着走!听起来够狠了吧?!就像是个黑道老大会说的话。 其实他根本已经黔驴技穷、江郎才尽,不知道该怎么折磨她了。 “你听清楚了?”他咬牙切齿的说。 “听清楚了。”她低垂着头,没说她并没有打算照着做。 “很好。” 拎着草图,他撇下她,转身大步迈出事务所。 “尔凡,等……等一下……” 她赶在他开车离去之前,拦下了他。 他铁青着脸色摇下车窗。 她将长外套塞进车里。“你忘了带外套,天气很冷,小心别感冒了。” 捏着外套,望着她冻得红红的鼻头,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她身上穿着一件土耳其蓝色泽的毛衣,袖子挽起一半,她看起来比他更需要外套, 她比他更需要小心别感冒了。 可是他告诉自己,就算她冻死、病死、饿死、累死都不关他的事,到时候他只要负 责放鞭炮,通知唐老头来替爱女收尸就行了。 “走开,你抓着窗户,我没办法开车。”他的表情冷,口气更冷,比冷飕飕的天气 还要冷。 “噢!”她放开手,跳开两步,“对不起。” 他哼一声,发动引擎,车子慢慢往前滑了出去。 没有回头,也不需要回头,他的眼睛盯着后照镜,看着那个衣衫单薄的小呆瓜一直 站在那里,冷风吹乱了她的马尾巴,也吹皱了他的心。 一抹柔情在他心里荡漾开来,他感觉到了,但拒绝承认。 情愿一辈子欺骗自己,也不能承认他早已爱上唐诺薇,杀父仇人的女儿,骄傲的大 小姐,娶来泄恨的妻子,那个会像傻子一样跪在地上擦地板的笨女人! 白色恐怖牺牲英灵纪念馆建案会议一连开了三天,让卓尔凡疲惫不堪。 他喜欢设计建筑,因为建筑不会说话,也不会吵闹,不像人,三人三张嘴,十人十 张嘴,张张都要说、都要吵、都要争。 除了浪费时间,也争不出一朵花儿,简直浪费时间。 他痛恨开会! 所谓会议,多半都是会而不会。所谓会议,只会扼杀建筑师的设计灵感。 对方承办工作人员里有两个建筑师出身的家伙,意见尤其多到让人吐血,看过卓尔 凡一改再改的设计图后,其中一个家伙又发表高见了。 “卓先生,你打破太多规则了,这个设计行不通的。” 卓尔凡从不遵守自己不相信的规则,那两个自以为内行的家伙也别想教他遵守。 他设计了一个曲折建筑,其中是一片“虚无空间”,这片空间支离破碎,曲曲折折, 整个纪念馆的精神就贯穿在这片空间里。 他设计了一条通道,尽头没有路。 他设计了一个空间,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屋内唯一的光线从顶上一道裂 缝渗透进来。 他设计了一座花园,植物种在大柱子上,可望而不可及,地面倾斜,让参观者有迷 失方向,甚至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座建筑物最离经叛道的地方是没有前门,参观者必须从地道进入…… 另一个家伙不等卓尔凡说完,立刻驳斥道:“不可能,这在结构上根本不可能,这 行不通的。” 卓尔凡跟他们保证建得起来。 “就算建得起来,也不可能屹立不摇,人在里面走,实在太冒险。” 卓尔凡怒斥他们简直是胡说八道。 “就算真的建起来了,展览品要放在哪里?那些政治受难者的遗物,像是衬衫啦、 日记本啦,要放在哪里?” “该死!”卓尔凡暴怒,“你们要是不相信我有办法的话,干脆重新招标,另请高 明好了。” 拜托,他可是通过严格的竞图程序,才拿到这个案子,如果这意味着他必须被一堆 门外汉牵着鼻子走,把设计图改得零零落落,他情愿不干! 这几天他们没日没夜的周旋在一起,这些门外汉浪费了他数天的人生,他已经受够 了! 现在他打定主意,如果他们胆敢再叫他修改这个那个的话,那就…… 老子不干总行了吧! 外面多的是建商巴着他去盖摩天大楼,根本没必要把心力浪费在这些外行人身上, 要不是因为这个建案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而他也当真想替当年无辜的政治受难者做点 什么的话,他,卓尔凡,举世知名的建筑师,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忍气吞声。 “卓先生……” “等你们想好,愿意让我放手一搏的时候,应该知道哪个电话号码可以找到我。” 他一边收拾简报资料一边说,“如果你们依然认定行不通的话,那就谢谢再联络了。” “卓先生,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卓尔凡拎着公文包和设计图往外走,“建筑师不是娼妓,至少我不是,我不会让你 们牵着我的鼻子走,如果你们不认同我的设计,那就拉倒!” 他昂首阔步的走出去,把东西塞进车子里,发动引擎,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卓先生……” 那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跟在车子后面追了几步,弄得灰头土脸,面面相觑。 “都是你!早就跟你说过卓尔凡跟别的建筑师不一样,你偏偏要对人家摆什么官僚 架子……” “明明就是你的错!我早就觉得卓先生的设计既不教条也不油滑,创意十足,你偏 偏要说什么盖不起来……” “是你说就算盖起来也没办法屹立不摇……” “是你说地道里面没办法走人……” “明明就是你,外行充内行,惹火了卓先生……” “根本就是你的错,你最好自己打电话去跟卓先生道歉……” “人是你惹毛的,为什么要我去道歉?”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