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一直渴望能在他的臂弯里待一整晚,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她却整夜忽睡忽醒, 不停的确定他在身边,确定自己的头枕在他的肩上,裸体贴着裸体,她感觉到他呼吸的 韵律,他的身体修长得不可思议,臀部结实,皮肤光滑,睡眠中,他脸上过于严峻的线 条松懈下来,藉由淡淡的夜色,他看起来有几分大男孩的味道,她紧紧的挨着他沉睡… … 睁开眼,卓尔凡已经不在床上,而是披着睡袍,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窗外天色灰蒙 蒙的,她闻到空气中有雨水的味道。 “尔凡,快下雨了吗?”她拥被而起,轻轻的问。 “也许吧!天气说变就变。” 说变就变的不只是天气,还有他的心情。 转过来面对她的那张俊脸,布满了严峻的线条,他不再是昨夜那个抱着她的大男孩 了,他的眼睛下方有阴影,她猜他心里的阴影更大,仇恨又回到他的心中,他又用那种 仇恨的眼神看着她了。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躺一下。” 他依然站在窗前,没有走过来抱抱她、碰碰她,像一个遥远的陌生人,而不是昨夜 跟老婆缠绵过的男人。 “我睡不着,”她摇摇头,缩着肩膀发抖。“好冷。” “快躺回去!” 犹豫几秒,他终于走过来,坐回床边,她立刻迎上去,主动把头偎进他的胸怀,他 的肌肉紧绷,她忍不住动手按摩他的肩膀。 他的眼神从她依然泛着潮红的脸蛋往下移,棉被滑了下来,露出她浑圆的胸脯,凝 视她的眼神变得深黑,欲望再次占据他的理智。 “我想要你!” 她的身子立刻颤抖起来,小手轻轻抚触他的胸膛,“只要你要我,我就是你的。” 他捉住她的小手,圈住敞开睡袍问的男性,倾身占有她的嘴唇,恣意亲吻她,直到 她的双腿开始悸动,并且主动朝他拱起身子,他追不及待的压倒她,进入她紧窒的甬道, 疯了似的抽撤着,除了欲望之外,他什么也感觉不到,迫切需要一再占有她。 仿佛这样她就会完全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不是唐诺薇,不是唐仰啸的女儿,而是他一个人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只属于 他一个人。 他的女人! 美蠢、忠诚,善体人意、聪慧敏感,让人心痛的善良。 美貌与美德,全都凝聚在她身上。 她是造物主登峰造极的杰作! 高潮贯穿她体内的同时,他找到她的手,紧紧握住压进被褥里,低头吻住她不停呻 吟的小嘴,把所有的激情快乐封锁在她小小的身体里。 “你还好吗?”他抚摸她的脸。 她恍恍惚惚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搂紧她,“你刚刚失去意识了。” 原来不只是痛苦会让人昏厥流泪,快乐也会,他让她快乐得想要大哭、大叫,痛快 流泪。 “怎么了?”他发现她的眼眶泛红。 “没有。”她拾手抹掉眼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傻瓜,抱着他,“我很幸福,尔 凡,你让我很快乐。” 老天!她怎么会这么善良,这么可爱?!他真的爱她!她不只值两个诺言,更值得 被爱千遍万遍,他几乎想立刻告诉她,但喉咙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 那块大石头有个名字,叫作罪恶。 他真是个冷血的禽兽,父亲枉死,他却大肆拥着仇人的女儿在床上翻云覆雨,爱得 死去活来。 “我得去冲个澡。” 猝然扔下她,卓尔凡踏进浴室,拼命想冲掉她的味道。 她听见水声哗啦啦流了好久,好像他身上沾了什么顽强的脏污,必须一遍又一遍的 冲刷,才能洗刷干净。 雨水开始滴滴答答打在窗檐上,她披着有他味道的睡袍轻轻下床,站在之前他站过 的地方,凝视着他凝视过的风景,窗户上结了一层水雾,呵口气,伸出指头,她在上面 一笔一画写了起来…… “你在干嘛?”卓尔凡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一眼,随口问道。 “没什么……”她回眸,“我去刷牙。” 说完,她走进浴室。 他穿好衣服后,猛地抬头,看见窗户上面有一排模糊的字迹,于是走上前。 卓尔凡,我爱你! 他的身子一僵,想起刚刚她慌慌张张的挡在窗子前面的样子,以及苍白的脸色。 “诺诺……”他不安的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你没事吧?” 她没有回答。 “我要进去啰?” “不要!”她扔下牙刷,大叫一声。 “诺诺……”推开门,他怔住了。 她泪流满面的看着他,身子不停的发抖。 “你怎么了?”他大惊,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没有。” 垂着头,她试着把手抽回来,他却不肯放。 难道他不怕又被她弄脏?握过她之后,他是不是又要洗好几次手,冲半个小时澡, 才能把她弄脏他的地方洗干净? 该死!他到底要拿她怎么办?而他自己又该怎么办才好? 他不该碰她,不该叫她留下来,更不应该一再的拥抱她! 他不值得她爱,他怕她的爱,更不值得她在窗户上写下那几个字! 我爱你! 多简单的三个字,这辈子他恐怕都没办法开口对她说。 但她这样跟着他,他总该对她说点什么,她看起来非常渴望得到他的一句话。 他审视她好一会儿,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他感觉心脏紧紧的,挣扎了一下,终于 开口对她说:“诺诺,我就只有你一个了,你知道吧?” “噢!尔凡!”她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他,“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还可以为 你做些什么?” “你做得够多了,你的拥抱很暖,你好美。好香。”伸出一只手,他轻轻抚摸她的 发。 她闭上嘴,让他低头亲吻她。 “你为什么发抖?” “我怕你这一秒抱着我,下一秒又要把我推得远远的。”他抱着她了,她还是觉得 恐惧、不安,觉得他随时可能会离她而去。 “不会的,诺诺,再也不会了。”他拿起毛巾,温柔的替她擦脸,“别哭了,刘妈 要是知道,又要说我欺负你了。”他故意低头逗她,“笑一个嘛!” “嗯。” 她笑了,是比哭还要令人心碎的笑容。 唐诺薇很快便驾轻就熟,成为卓尔凡得力的左右手。 他对她很好,不管再忙、再累,也不忘记每天给她一个小惊喜,也许是一束鲜花、 一盒巧克力,或是一个充满情意的简讯,甜蜜得就像天天在过情人节。 更让人开心的是,他终于愿意回家了。 小夫妻手牵手回来的那一天,刘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卓尔凡难为情极了。 他手足无措的拍了拍刘妈的背,像个笨拙的小男孩,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被他惹哭 的老人家。 “刘妈,呃……我肚子好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当然有……”刘妈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扯着嗓子大叫另一个叫美美的女孩来 帮忙,“尔凡少爷回来了,快到厨房来帮忙,我们给少爷和少奶奶做顿好吃的。” “我也来帮忙。” 唐诺薇挽起衣袖,跟着刘妈进入厨房。 “少奶奶,这里有美美就好了,你不要忙了,”刘妈把唐诺薇推出厨房,“你去陪 少爷说说话,免得他一个人不自在。” “刘妈,这是我家耶!”他坐在自家沙发上看电视新闻,有什么不自在的?!刘妈 这样硬把唐诺薇塞到他身边,他才觉得别扭呢! 他从来不曾和女人窝在同一张单人沙发上看电视,通常女人对他而言只有一个功用, 那功用当然不是看电视。 “呃……如果你觉得太挤的话,我可以到那边去坐。”唐诺薇指着另一张宽大的沙 发,作势要起身。 “一点也不。” 他拉住她,压她在他身边坐下来,腿挨着腿,肩碰着肩,热流在两人身上流来窜去。 好好一个电视新闻,两人硬是看得脸红耳热,心脏狂跳。 好菜上桌了,刘妈站在他们后面叫了好几声,两人急忙把头分开,双双从沙发上跳 起来,进入餐厅。 “哇,好香,是蒜烤牛小排耶!”唐诺薇欢呼一声,坐进位子前,先跑到刘妈身边, 亲她一下,“谢谢。” “还有少爷喜欢的花椰菜浓汤,和蔬菜色拉。”刘妈开心的说,“少爷好久没有回 家吃饭了,我得好好给他补一补。” 卓尔凡摇头笑道:“刘妈,你没看见我壮得像条牛啊!诺诺……”男性化的脸孔突 然闪过一丝羞赧,急忙改口,“我是说诺薇她啊,每天晚上都煮一大堆东西要我吃,我 可是一点也没饿着。” “那个不一样啦!”唐诺薇不好意思的看了刘妈一眼,算是谦虚,也算是有自知之 明的说:“我煮的东西乱七八糟,跟刘妈根本不能比……” “不是乱七八糟,而是荒腔走板。”卓尔凡挑了挑眉,想起昨天晚上她弄了一道酸 甜苦辣什么都有的怪味菜,庆幸的说;“我能活着回来见刘妈一面,也算是奇迹了。” 说着,动手切了一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放进嘴里,满足的说:“真是人间美味!” 唐诺薇瞪他一眼,也跟着用力切下一块肉。 “好痛!”他故意喊了一声,好像她切的是他。 她被逗笑了,开心的把牛肉送进嘴里,立刻一脸陶醉的嚷道:“刘妈,这真是好吃 到会让人流眼泪耶!” “跟你做的菜有异曲同工之妙喔!”卓尔凡不动声色的吃着。 “你想说什么?”她捏着刀叉,一脸戒备。 “会让人流眼泪啊!”他逗弄着她。 “刘妈,你看他啦!”唐诺薇噘着嘴打小报告,“他的意思是,我煮的菜难吃得会 让人流眼泪。” “好啦、好啦,少爷这个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刘妈瞪了卓尔凡一眼,过来拍 着她的肩,安慰道:“就算少奶奶你煮的是毒药,少爷也会乖乖的吃下去。” “毒药?”唐诺薇睁大眼睛,然后苦着一张脸,觉得羞耻的说:“原来刘妈觉得我 煮的东西像毒药。” “哎哟……”卓尔凡放下刀叉,捧着肚子开始大笑,“毒药……刘妈,你真是天才 ……” 她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觉得更好笑了,“喔!毒药……我的天啊!” “尔凡少爷,帮帮忙,你就少说两句吧!” “抱歉,抱歉……”他言不由衷的说。 唐诺薇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说;“刘妈,请你一定要教我做这道菜。” “少奶奶,做菜这种事情我们来就行了……” “不行!”唐诺薇跟刘妈说话,眼睛却瞪着他,“我一定要学会这道菜,然后……” 然后?卓尔凡竖起耳朵,心惊胆战的看着她。 她缓缓露出算计的笑容,看起来既甜蜜又恶意。 “然后我会继续努力荼毒他。”她用力切中排,狠狠的嚼了起来。 拜托!有你受的了!卓尔凡在心里大喊一声。 日子在吵吵闹闹、甜甜蜜蜜里流逝。 忙不过来的时候,唐诺薇会陪他在事务所加班,他熬夜画设计图时,她替他泡咖啡、 冲牛奶、捶捶背,或是什么都不做,静静的待在旁边,看他那聚精会神的俊脸,说有多 吸引人就有多吸引人,就算整夜看着他也不会腻。 “诺诺,你这样看着我,我会痒啦!” 他伸手抓抓被她视线盯住的地方,目光落在图上,一颗心却绕着她转。 “那我先去睡了。” 早就知道自己坐在旁边会让他分神,他已经不只一次从草图里抬起眼瞅着她,她猜 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按捺不住,跑过来把她压进沙发,或是她会忍不住跳过去把他压倒在 绘图桌上。 嘿嘿,那样事情就有趣了?! 白痴! 她敲敲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认命的进去躺在床上。 孤枕难眠也得眠! 翻来覆去没多久,一条人影摸黑进来,她闭着眼睛假寐,感觉他滑进棉被里,贴着 她的身体是赤裸坚硬的。 “诺诺,你睡着了吗?” 他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弄得她又痒又想笑,她忍着故意拂开他的嘴,他不死心又凑 过来,咬她,吻她,她被迫放弃伪装,轻轻呻吟起来。 “你不是还要画图吗?”她转身,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甜媚的说:“我以为那个案 子很急呢!” “我这里更急!” “噢!尔凡,我可怜的宝贝!” “你是小恶魔!”他严厉的指控她。 “我知道怎样吻你,会让你叫出来喔!”她得意洋洋的说,也那样做了。 他果然发出压制不住的嘶吼,急冲冲的进入她,放任自己沉浸在她柔软的深壑里。 高潮过去,她在他身下从激烈变得和缓,他感到安心,仿佛外面世界的风浪都与他 无涉。 以前要过女人之后,他总是感到莫名其妙的焦虑和失落,唐诺薇完全不一样,她像 糖,愈尝愈甜,让他爱不释手。 奇怪的亢奋支配着他,他翻身下床,回到绘图桌前,扭开枱灯,提笔画那赶着交稿 的市集重建计画设计图,之前画了几百张草图都不满意,现在抚摸过她美妙曲线的指头 忽然变得灵活,灵感也源源不绝。 拼命画啊画的,直到日出东方,丢下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看着那张图,仿 佛那不是出自他的手,而是上帝借着他画下来的。 就是它了,他不会再画出比这个更好的了。 还没公开竞图,卓尔凡已经笃定,这个案子又是他的囊中物了。 卓尔凡以压倒性的票数,漂亮赢得市集重建计画案子的那天,正好是唐诺薇上班满 一个月的日子,他一得到好消息,就急忙赶回事务所跟她分享。 “老天,你坐在这里,看起来真漂亮。” 他进门,随手摘下太阳眼镜,一脸促狭的看着她,然后把好消息告诉她。 “尔凡,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仰起头,她正想给他一个吻,电话铃声响起,她急忙缩回脖子,拿起话筒接听,顺 手在纸上写下一串讯息。 “好的,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卓先生。” 挂断电话,她把纸条递给他。 “世界建筑交流协会今年要举办一场大型座谈会,研讨主题是教堂……”他的窄臀 斜倚在桌上,一边念一边看着她,她两只小手像蝴蝶一样,在电脑键盘上飞来飞去,赶 着打一份文件。 “对啊,协会的李小姐想征询大家的意见,再决定举办座谈会的地点。”她眼睛看 着电脑萤幕,双手忙着敲打,嘴巴还不忘问他:“你觉得哪里比较好?” “我读书的时候,研究过法国的夏尔特大教室,听说那里的彩绘玻璃美得不得了, 可惜一直没机会去看看。”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李小姐,说卓先生推荐法国的夏尔特大教堂。”她依然低着 头在忙碌,仿佛这场座谈会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因为她很清楚卓尔凡向来对研讨会、 座谈会之类全都兴趣缺缺,他最讨厌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会议上,所以她才没有把电话 转给他。 反正他也不会想参加! “想去吗?”卓尔凡放下纸条,望着她,“如果确定是在法国的话,你想跟我一起 去看看夏尔特大教堂吗?” “噢!”她愣了一秒,忽然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我想去,尔凡,我想跟你一 起去。” “你喜欢吗?”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夏尔特大教堂吗?”她的意识开始游离。 他笑了一声,低下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尽管他们朝夕相处,他每一次靠近,他身上的男人味依然教她脸红心跳。 唐诺薇觉得自己会为他脸红心跳到八十岁。 八十岁缺牙皱脸的老太婆,红着脸看着他,她还真是无可救药! “我说的是,你喜欢垃圾食物配红酒吗?” “噢!老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竟然还帮员工买午餐。” 她注意到他带回来的一个大纸袋,飘散着薯条香,昨天半夜她躺在床上才嚷着想吃, 今天他就替她带回来了。 “是老公,不是老板。”他纠正她,“现在是午休时间。” 如果他没带午餐给她,她老是忙得连中饭都忘了吃。 “老公!”她害羞又甜蜜的叫了一声。 “这样好多了。” 捧起纸袋,他推着她走向餐桌,两人分工合作,把汉堡、薯条和炸鸡块拿出来,她 忙着把食物摆放在盘子里,他则到厨房拿了两只酒杯。 唐诺薇看他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两杯,她接过来的时候面露迟疑,“可是……喝醉 了怎么办?”她握着酒杯,想起自己的酒量一向很糟糕,连喝杯啤酒都会头晕脸红,眼 冒金星。 “那更好,我期待你醉了以后会跳到办公桌上大跳脱衣舞。”他朝她举杯,啜了一 口,眼神放肆的打量她。 她紧张的喝了几口,很快醉意就浮现眼睛里。 “这是什么牌子的酒?”她咯咯笑道,“味道很好耶!” “国王的新衣牌。”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国王的新衣一样透明而赤裸。 “你骗人!” 他毫不在意的接受了她的指控,接着又替她斟满酒杯,一副等着看她喝醉的样子。 几杯之后,她的头果然变得像铅球一样重得撑不住,开始倒向他的肩膀。 “尔凡……”她喃喃的呼唤他。 他知道她真的醉了,否则不会在上班时间叫他的名字,她很守上司和属下的分际, 但他不喜欢这样,他喜欢看她为他失控的表情,喜欢她叫他尔凡的声音,喜欢她嫣红着 脸,眼中只看得到他一个人的模样。 他在外面谈案子、视察工地,老是牵挂着独自守在事务所的她,他想念她,时时刻 刻,即使她天天夜夜与他在一起,即使他抱着她睡去又醒来,然而当她一离开他的视线 范围,他就开始迫切的思念她。 原来想念一个人,心中有一份牵挂,人才会活得更踏实。 “尔凡……”她靠在他身上,嗓音软软的说:“我下午可能没办法上班了。” 她那不胜酒力的脑细胞全都醉了。 “我们可以把门上锁,好好睡个午觉。” 他一根接一根把薯条塞进她的嘴里,再把她迷迷糊糊咬剩的半根放进嘴里吃掉,解 决完薯条,开始喂她吃汉堡,看起来就像等着喂饱羔羊,再将她狠狠吞进肚子里的大野 狼。 “我记得你从来……咯……”她不太淑女的打个酒嗝,勉强睁开迷蒙的双眼,“不 睡午觉的。” “我可以陪你睡一下。” “尔凡,你真好。”她抓着他的手臂,爱娇的说。 他也觉得自己挺不错的,替老婆买午餐,再用红酒灌醉她,然后陪她睡午觉,他可 真是好样的…… 几乎等不及上床,他现在就想要她,就在这张餐桌上。 低下头,他湿湿的呼吸吹拂她的唇瓣,她闻到熟悉的男性气味,自动轻启朱唇,让 他的舌头探入她的嘴内,胸膛压挤着她肿胀的胸脯,激起她更深层的欲望,他缓慢磨人 的在她嘴里横扫了几圈,逼得她的身子因为渴望、不满足而轻轻战栗,忍不住攀住他的 身体,软语呢哝的哀求着他。 “尔凡,要我!” 抬起她细致的下巴,他用拇指轻轻搔刮着她的肌肤,霸道的命令她,“再说一遍!” “求你要了我!”即使没有酒精作祟,她也能毫无自尊的对他这样说。 在他面前,在爱情面前,她早已褪去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只求能狠很的占有,以及 被占有。 “你知道我一整个早上都在想这件事!” 他粗野的吻住她,热烈而毫无保留的探索着她,就像日复一日把她压在身下时,那 样缠绵而灼热的亲吻着她。 “尔凡,噢……尔凡……”她昏乱的揽住他的头,“你锁门了吗?”几乎荡然无存 的理智跳出来提醒她。 “好像……”他想了一下,“没有。” “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那他下次会记得应该要先敲门。” 他迫不及待的进入她,她握住桌沿,柔软的身体配合他的起伏而律动着,桌上的杯 盘震动起来,宛若大海啸来袭,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一阵尴尬的咳嗽声打破激情的氛围。 卓尔凡离开她肿胀的红唇,勉强抬起头,看见门口出现一个双手搓揉着黑色鸭舌帽、 满脸尴尬的年轻人,突然大喊出声,“小廖,你怎么来了?” “抱歉,我敲过门了。”小廖急忙转身,背对着他们俩。 卓尔凡迅速拉起衬衫掩住唐诺薇,唐诺薇急得醉意全消,他七手八脚的先替她穿好 衣物,就怕小廖回头偷看她的裸体。 打点好她,他才匆匆套上裤子。 小廖等那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告一段落之后,才低低的开口,“卓先生,我听说你 拿到白色恐怖牺牲英灵纪念馆的案子,我想跟你工作,我必须要做那个案子,请你再次 雇用我好吗?” 几分钟后,小廖随着卓尔凡移驾到沙发区,他搓着双手告诉卓尔凡,他的祖父正是 五0 年代白色恐怖整肃行动下,无辜的政治受难者之一。 “当年我祖父是小学教员,长得小小的,是大甲人,因为鼓吹社会主义而遭到逮捕, 我祖母后来告诉我,祖父被枪毙的那一天,曾经告诉同牢房的人;你以后有机会看见我 太太的时候,你跟她讲,我是带种的,绝对没有出卖人,我走的时候绝没有哭,也没有 向人家讨饶。”小廖激动的诉说着往事,“所以,无论如何,就算要我向你磕头下跪也 好,请你一定要让我参与白色恐怖牺牲英灵纪念馆这个案子。” 磕头下跪!卓尔凡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简直比秘密警察或是特务还要恐怖。 “我说小廖啊……” “这是咖啡,请用。”唐诺薇跑进去梳好头发,又出来扫掉地上的酒杯碎片,泡了 两杯咖啡,打断两人的交谈。 “对了!这是唐诺薇,我太太,现在在事务所帮忙。”卓尔凡连忙向小廖引见。 唐诺薇朝小廖点点头。 小廖急忙立正,恭敬的说了一声,“你好。” “你好。”唐诺薇说,“我们以前见过面。” “是啊、是啊!”小廖抓抓头,“我想想,那大概是半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是 卓先生的女朋友,卓先生的衣柜门上和电脑萤幕,放的都是你的照片。” 唐诺薇甜蜜一笑,“你没说,我真没想过自己已经结婚半年了。” 卓尔凡点燃一根烟,结果唐诺薇用一个白眼,就让他呛住了。 老天,他真怕她! 他勉强做做样子抽了两口,然后趁着小廖不注意的时候,讪讪然将烟捻熄。 “你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黄脸婆了吗?”卓尔凡对她扮了个鬼脸。 “卓尔凡!”她对他拧起眉头。 “好好好!”卓尔凡举手做了个半投降的姿势,“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你要 是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婆……” “怎样?”她一副他敢去找别的女人就跟他拼命的模样。 “轻松点,”他仰起脸,两手在脑后交抱,“我会去帮你买除纹霜啦!再不行的话, 就送你去做电波拉皮。” “喔?”她甜甜的笑脸朝他贴近,冷不防伸出双手,用力拉扯他的面皮。 “喂,你干嘛?”他痛得哇哇叫。 她继续左右开攻,俊脸硬被拉成一张蛋饼皮。“电波拉皮不稀奇,先让你试试人工 拉皮的效果,怎么样?” “喂喂喂……”他又急又痛又丢脸,急忙抓下她的小手,“小廖在这里,你教我以 后怎么带人啊?” “没关系……卓先生,我不会说出去的。”小廖搓着双手说。 “是啊、是啊,小廖是自己人嘛!”唐诺薇甜甜一笑,回到位子上工作。 “真是!”卓尔凡咕哝一声,瞪她一眼,她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他摸摸脸颊,苦 着一张脸转回来面对小廖。 “呃……卓先生,你还好吧?” “你要不要被她抓抓看?!” “我想卓太太应该不会想抓我吧?” “这女人!”卓尔凡又狠狠的瞪她一眼,脸上却泛起一丝笑意,“晚上再惩罚你!” 唐诺薇假装没听见他的话,头却快要低垂到胸口。 小廖看看唐诺薇,又看看卓尔凡,觉得这个事务所的气氛完全变了,不像以前充斥 着剑拔弩张的争吵声,虽然卓尔凡和唐诺薇吵吵闹闹的,却让人感觉到甜蜜,他忽然有 种局外人的感觉。 “卓先生,真抱歉,当初我坚持要离开,现在又一厢情愿的说想要回来跟着你,你 当然不是非要雇用我不可……” “唐小姐,”卓尔凡打断小廖的话,朝唐诺薇问道:“你觉得小廖这个人怎样?” “诚如卓老板说的,”唐诺薇机伶的接口,“他是个跟泥土一样质朴坚毅的年轻人。” 跟泥土一样质朴坚毅?小廖张大嘴巴,想不到卓尔凡是这样看待他的,他还以为自 己在他眼里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那你还杵着干什么?”卓尔凡摆出威严的老板架子,“快把那张纪念馆的设计图 拿过来啊!” 唐诺薇恍然大悟,立刻拿起设计图,来到小廖面前,递给他。 小廖张口结舌,什么话都来不及讲,一双眼睛却红了。 “好好干!”卓尔凡拍拍小廖的肩,“我还在想,你这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帮忙呢!” “卓……卓先生……”小廖根本没想到卓尔凡竟然在等他回来。 卓尔凡朝小廖眨了眨眼,“幸好你回来了,我以后可以多点时间跟老婆约会。”接 着又朝唐诺薇挤眉弄眼,“唐小姐,你说是不是?” 这个笨蛋!刚刚做了那种尴尬事被小廖撞个正着,现在还有脸扯这些有的没有的! 她喝醉的脑细胞全都被羞耻心唤醒了,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小廖实在没办法把眼前的卓尔凡跟半年前的卓尔凡联想在一起,以前的他,冷静、 残酷,脸上的线条像冰雕一样寒冷,骂起人来毫不留情面,近乎冷血的地步,就像白色 恐怖时代的秘密警察;现在的他,温暖而充满人性,酷劲依旧,却不再令人望之却步。 “太好了!”卓尔凡伸了伸懒腰,“小廖,好好把设计图研究清楚,那个纪念馆已 经开工两个礼拜了,往后工地视察的工作就交给你负责。” “卓先生……”小廖捏着那张设计图,又是一阵激动。 “好了!”卓尔凡拍了拍小廖的肩膀,“跟你的祖父好好学学!他是带种的,不哭 的,就算杀头也不求饶的,记得你祖父的精神,我们一起大干一场吧!” “嗯!”小廖擦拭眼角的泪水,坚强的点点头。 “你这小子回来得真是时候,”卓尔凡如释重负,“除了那个纪念馆之外,市集重 建计画的案子也是由我负责,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要忙惨了。” “市集重建计画?!”小廖惊讶不已,“老天,那个是国家级的大案子耶!” “所以我才说要大干一场啊!”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唐诺薇拍手,跳起来,拿起话筒,拨了一组号码,“火鸟 酒吧吗?我是唐诺薇,晚上请帮我们留一张桌子,我们要庆祝一下……啊?庆祝什么?” 她望着那两个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笑吟吟的对着电话那头的阿火说:“庆祝我们的同 伴小廖回来了。”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