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堂 韩彰蹙眉沉思了一番,此事的确有些难办,无论真假,他都必须叫四弟来澄清 事实。若事情不实,他也能理直气壮地打发人家,免得人家到处说五鼠的不是;若 属实,那就更得留下人家姑娘,让四弟对人负责,可不能让一只老鼠坏了一锅粥。 “姑娘且慢,请先随我回庄里问明缘由,再给姑娘一个答复。” 展璇装着抹了抹泪:“好吧,我暂且信你。” 一路跟着韩彰前往卢家庄,有人带路果然省了不少事,卢家庄的地形复杂,若 是他们二人自己摸索,还真不一定能顺利到达。 “想不到你用这么烂的招数。”庞统在她边上小声地咬耳,带着戏谑之色。 展璇撇了他一眼,扬唇道:“是不是烂招,你说了可不算。” 终于来到卢家庄,前边连着十几进砖瓦砌成的房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虽 不是很光鲜,但平实质朴。 简而言之,实在! 中间一间较宽敞的房子上头挂着一个横匾“聚义堂”,光是这三个字,立刻使 得这间房亮堂起来。 若是换作以前,她定会生出仰慕之心,欣然向往,可如今…… 兄长枉死,五鼠难逃其责。 “四弟、四弟,出来!”韩彰扯着嗓子朝屋里头叫喊,他这一喊,整个庄院各 个角落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多时,从左首的屋子里旁出一人,身材魁梧,四肢健壮,粗大的嗓门应声道 :“二哥,什么事?四弟去了后山,还没回来。他们又是谁?”两只虎眼将展璇和 庞统二人来回打量了一番。 韩彰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位姑娘说咱们四弟……强暴了她……所以,我回来 问个清楚。” 粗大的嗓门又提高了一个音调:“怎么可能?四弟就是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 听此人的言语,再加上外形,展璇已猜到了他的身份,故作可怜状:“三爷, 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蒋平划船载我过江,半路对我起了色心。我不从,投身跳入江 中,他则自行划船离去,以为我死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岂料我大难不死,让这位大 哥从江中救起,若不是如此,恐怕我已经……”她轻拭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之相。 徐庆顿时暴怒:“呔!这老四太不像话了,我找他去!” 徐庆兴冲冲地离开,韩彰也不想拦他,正好找来四弟对质。对方虽说得凄楚, 他内心里还是不相信自家的兄弟会干出这等没品的事来。 “姑娘请在此稍候,我请大哥来为你主持公道。” 待韩彰离开后,庞统抱拳调侃道:“佩服、佩服!” 展璇也抱拳还他:“承让、承让!” 远远地,看到一高个子在韩彰的引领下,朝他们走来。那人长衫纶巾,面容慈 祥,一把山羊胡恰到好处。 走近前时,他持礼相迎:“在下卢家庄庄主卢芳,敢问姑娘芳名?” 曾听兄长说过,五鼠之中以钻天鼠卢芳为首,其人性情稳重,重情重义,乃是 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真英雄。他既是蒋平的义兄,应当能制他,便也不再隐瞒自己的 身份,如实相告:“在下展璇,见过卢庄主。” 卢芳有些诧异,旋即道:“你是展昭之妹?” “一定是灵儿提过我吧?”她心领神会。 卢芳有些迷惑:“展姑娘,那方才之事……” 展璇拱手正色道:“卢庄主,白玉堂盗窃先皇真迹,引我哥哥前来陷空岛取画。 在江边遇上庞太师封江,欲围截陷空岛,我和兄长渡江而来,前来取画之余,也为 报讯。谁料蒋平凿穿船底,欲致我兄妹于死地。在下侥幸活了下来,可我兄长他… …他至今生死不明,敢问卢庄主五鼠侠义何在?江湖道义何存?”说到激动处,她 不由地流下了热泪。 卢芳有些震惊,未料到四弟暗地里干了这等事,回来也没跟大家交待一声,沉 吟了一番道:“卢某也听说了庞太师封江之事,但不知四弟会如此鲁莽行事,还请 展姑娘见谅,卢某代四弟向展姑娘赔罪。展姑娘请放心,卢某一定竭尽全力,寻得 展护卫的踪迹,给展姑娘一个交待。” 展璇悲愤,含泪道:“若是人已死,你如何交待?” “小璇子,谁死了?”卢灵儿远远地跑来,听到他们的交谈声,不由地相问。 见着卢灵儿,展璇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泪水流得更凶:“灵儿,我哥他…… 都是蒋平干的好事!” “什么?是展大哥?”卢灵儿十分震惊,想不到会突然听到展昭丧生的噩耗, 整个人踉跄了下。 许久,她回过神来,忿忿地转身跑开:“我找四哥去!” 江面上,一叶扁舟正徐徐而驶,划船的是一名女子,迎风而立,头戴纱帽。白 色的纱幔遮住了她整张脸,在那纱幔下是一张噙着狡黠笑意的秀丽容颜。 展昭一身便衣,端坐在船头,眺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小岛,面色愈加急切。 眼前的小岛地势偏远,离他落水之处甚近,想来妹妹若平安无恙,定是到了小 岛上休憩。 “丁姑娘,我来帮你划船吧。”随着他的起身,船身晃动了下,他险些没站稳。 心里对江水多少还有些忌惮,他没敢再乱动一下。 丁月华抿嘴轻笑:“算了吧,你不习水性,怕是也划不来船。”语气中带着轻 慢,到现在她还是不服他,觉得他与南侠的称呼相差甚远。 展昭有些窘意,微微红了脸:“展某惭愧。” 丁月华透过纱幔凝望着他,心底有些异样,原以为他会气恼,毕竟被人轻视, 是江湖人所不齿的。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直到船停靠在了岸边。 “到了。”丁月华熟练地停船靠岸,身形轻盈地从船上跳下,暖风吹起她面前 的纱幔,别样的风情。 展昭不经意间回首,正好见到这一幕,不由地愣住。 “看,前边有座小山,说不定令妹就在山里头。”丁月华指着前方的岛上唯一 的一座小山高声说道。 展昭眸光一亮,当即迈开了步伐,往山中寻去。 待他走远,丁月华却并未跟上,窃笑着扒开纱幔,朝他的背影方向扮了个鬼脸, 转身往岸边而去。撑着船离了岸,他没有船,也不会游水,看他如何在这孤岛上过 活。且晾上他几天,待她的火气消了,再来将他载回也不迟。 一路想着恶整他之后的快感,她不住地窃笑,心情也跟着愉悦。 船至江中央时,头顶上方突然飘来一大团乌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豆大的雨 点已倾盆而下。 不是这么倒霉吧?难道真要回到小岛上去? 不行,打死也不能回去,不能让展昭看她笑话。 忽然一阵狂风刮来,掀起江面的波浪,狠狠地击打在船身上。 “啊——” 她一个踉跄跌倒在了船中央,小船在波浪的自行推打下不住地后退。当她回头 时,小岛的景象越放越大。 不可以! 她爬起身,使劲地划船。雨水打湿了她全身的衣襟,紧贴着身体。 “丁姑娘,外面雨大,快到山洞里去躲躲!”小岛的岸边上出现一个伟岸的身 影,朝着她大声高喊。 丁月华懊恼地咬唇,无论手上如何使力,都无法将船只划动,终于她放弃了。 光线微弱的山洞中,展昭已升起一堆火,不住地用树枝拨弄。 而丁月华则蜷缩着身子坐在火堆前,不住地发抖,身上还不时地有滴水声。真 是糗大了,整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她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刚刚船被浪打开,我想把它拉回来,没想着 走的。”她低着头,脸色有些暗红。 展昭抬眸扫了她一眼,眸底皆是笑意。从她撑船离开,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本 也十分懊恼,但看到她后来又被浪打了回来,还一身狼狈,他也就无心责备了。 脱下了身上尚算干爽的外衣,递给她道:“把衣服换上吧,小心着凉。” 丁月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绕到山洞后边隐密. 处将湿衣服换下。反思了一 下,她是不是太过小心眼了?人家似乎根本没有小视她的意思,也不像她印象中那 么虚而无华,她沉思了一番,决定不再与他作对。 重新回到火堆旁,她拢着不太合身的外衣,低低地说道:“有找到令妹的下落 吗?” 展昭摇摇头,面上挂着愁思。这个小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除了这个山洞, 几乎没有其他可藏身之处。小妹会在哪里呢?是否一切平安? 陷空岛的后山有一个水潭,水潭清浅,流水湍湍。 水潭里,三个男人正赤着上身在水中沐浴,其中一个个子矮小,时而钻入水底 嬉戏,时而冒出水面大声呼喝,而另外两人则比较斯文些,持水瓢往身上浇水。 “白兄,听说你约了展昭来陷空岛,到底是为何事?”说话之人相貌端正,眉 目清秀,与旁边的白玉堂竟是一模一样的个子。 白玉堂随意地往身上泼着水,嬉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几幅破画。” 那人又问:“什么画能让南侠展昭这么穷追不舍?” “是先帝遗留下来的真迹,据说有什么藏宝图在里头。”白玉堂也是偶尔从衙 役口中探听得知,心里也不是很确定,不过看展昭如此重视,倒是又信了几分。 那人眼睛一亮:“藏宝图?白兄,那你岂不是发财了?” 白玉堂摇晃着脑袋,不屑道:“我要那些宝藏做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还 不如逍遥自在地游荡江湖来得畅快。” “白兄境界高远,小弟自愧不如。”那人目光闪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