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隔膜 隔膜隔膜 鲁迅先生曾写过关于" 隔膜" 的文章,有些人是熟悉的。鲁迅的" 隔膜" , 同我们平常使用的这个词儿的含义不完全一样。我们平常所谓" 隔膜" 是指" 情 意不相通,彼此不了解" 。鲁迅的" 隔膜" 是单方面的以主观愿望或猜度去了解 对方,去要求对方。这样做,鲜有不碰钉子者。这样的例子,在中国历史上并不 稀见。即使有人想" 颂圣" ,如果隔膜,也难免撞在龙犄角上,一命呜呼。 最近读到韩升先生的文章《隋文帝抗击突厥的内政因素》( 《欧亚学刊》第 二期) ,其中有几句话: 对此,从种族性格上斥责突厥" 反复无常" ,其出发点是中国理想主义感情 性的" 义" 观念。国内伦理观念与国际社会现实的矛盾冲突,在中国对外交往中 反复出现,深值反思。这实在是见道之言,值得我们深思。我认为,这也是一种 " 隔膜" 。 记得当年在大学读书时,适值" 九·一八" 事件发生,日军入寇东北。当中 国军队实行不抵抗主义,南京政府同时又派大员赴日内瓦国联( 相当于今天的联 合国) 控诉,要求国联伸张正义。当时我还属于隔膜党,义愤填膺,等待着国际 伸出正义之手。结果当然是落了空。我颇恨恨不已了一阵子。 在这里,关键是什么叫" 义"?什么叫" 正义"?韩文公说:" 行而宜之之谓义。 " 可是" 宜之" 的标准是因个人而异的,因民族而异的,因国家而异的,因立场 不同而异的。不懂这个道理,就是" 隔膜" 。 懂这个道理,也并不容易。我在德国住了十年,没有看到有人在大街上吵架, 也很少看到小孩子打架。有一天,我看到就在我窗外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两个 男孩在打架,一个大的约十三四岁,一个小的只有约七八岁,个子相差一截,力 量悬殊明显。不知为什么,两个人竟干起架来。不到一个回合,小的被打倒在地, 哭了几声,立即又爬起来继续交手,当然又被打倒在地。如此被打倒了几次,小 孩边哭边打,并不服输,日耳曼民族的特性昭然可见。此时周围已经聚拢了一些 围观者。我总期望,有一个人会像在中国一样,主持正义,说一句:" 你这么大 了,怎么能欺负小的呢!"但是没有。最后还是对门住的一位老太太从窗子里对准 两个小孩泼出了一盆冷水,两个小孩各自哈哈大笑,战斗才告结束。 这件小事给了我一个重要的教训:在西方国家眼中,谁的拳头大,正义就在 谁手里,我从此脱离了隔膜党。 今天,我们的国家和人民都变得更加聪明了,与隔膜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 们努力建设我们的国家,使人民的生活水平越来越提高。对外我们决不侵略别的 国家,但也决不允许别的国家侵略我们。我们也讲主持正义,但是,这个正义与 隔膜是不搭界的。 2001年2 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