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克里昂家位于比佛利山的别墅是幢三层楼的漂亮住宅,自桑妮与伊森结婚之 后,他们就搬了过来。 “离我工作的地方近嘛!”桑妮是这么说的,于是这儿顺理成章成了小俩口 的新居。 屋子的二楼有个人阳台,面对着群山,视野一片苍绿,晚上比佛利山的灿烂 夜景更是尽收眼底。这里是伊森最喜欢的地方,放假的时候,他可以在里耗上一 天。 不过他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假期了,克里昂的事让他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 现在再也不是一名小小律师,他在克里昂家族的地位——仅次于克里昂的位置,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虽然大部分的人看他,仍觉得他不过是个靠着裙带关系爬起来的人罢了。不 过这半年来,伊森十分努力,适时地展现他得天独厚的资质,因此即使众人对他 又是嫉妒又有些不屑,但心里却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短短半年,伊森已经尝到绝妙的成功滋味,所有人对他另眼相看、信服崇拜, 他掌握手底下成千上万名员工的生活,他一声令下,华尔街的股市可以立刻由涨 转跌……这些,是权力的滋味,一种无法形容、令人振奋的滋味。 一切都如此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海蓝。 “伊森?”桑妮一阵风似地飘到他身边,“就知道你躲在这里!” 伊森像在做例行公事般吻了吻他的妻子,心不在焉的问:“找我什么事?” 他对桑妮没有爱,由于他完全是为了权力财富才娶她,始终把她摆在一个利 用的位置,久而久之成了一分愧疚。也因为这样,他对她开始异常的顺从、礼让, 在外人看来,他们好像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小夫妻,可是只有伊森自己知道,那不 是相敬如宾,那根本就是疏离,是他可怜桑妮。 “我正在拟下星期五的名单。”桑妮沉醉在属于她自己的快乐里,拉着伊森 走向阳台上的藤桌椅,“你来看看嘛,请这些人好不好?” 桑妮喜欢开Party 平均一个月有一场,什么名堂都可以开,伊森实在是烦得 都快烦死了,可是Party 亦是某种交际应酬之一,对于人也并无坏处,他只好任 由桑妮去搞。 “你说请谁就请谁吧。”他虽然不耐烦,但仍是平心静气。 “你帮我看嘛!诺斯参议员,卡亚博士……”桑妮不厌其烦地一个一把宾客 名单数给伊森听。“啊,对了,我还请了我店里的那个中国客人,莎菲。” “哪个莎菲?”伊森完全没概念。 “我给你提过的,你忘了!?莎菲呀,她姓江?还是曾?唉,反正我记不清 楚中国人的姓。”桑妮烦恼地摇了摇头。“她帮我介绍那个印度生化科学家,我 已经拿到他的独家代理权,要生产一系列的化妆保养品……喂!你刻不会连这个 都忘了吧?” 这他倒是没忘,不过他微讶地挑起眉,“我以为你说说罢了,怎么,你真的 要做?” “你以为我说笑的呀!”桑妮白他一眼。“告诉你,他配方真是神奇得不得 了,我们全店的人试用过后,立刻就爱上了,我相信等它生产出来之后,所有的 美国女人也一定会爱上它!” “桑妮。”伊森小心地挑着字眼,“这配方就算如此神奇,也不一定要量产 吧?摆在你的沙龙独家销售不是很好?要制造化妆品,不仅要高设厂,还要经过 卫生局的检验,很麻烦的。” “这还用得着你说”桑妮不服地微抬下巴,“我都已经着手进行啦!你跟爸 爸从来都得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回我就要好好做一番事业,让你们刮目相看!” 桑妮自信满满,全心全意地相信成功就在她眼前。 伊森虽然知道以桑妮的能力,成功的机率实在微乎其微,不过……唉,算了, 反正她老爸有的是钱让她亏;再说,他对桑妮决定做什么也实在提不出一点力气 来开心。 “你想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做得高兴就好。” 桑妮则完全把伊森的态度当成是对她的宠爱,她甜甜地送上一记香吻,“我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桑妮的Party 是在星期天的下午,而这天,伊森因为昨天晚上通宵办公,一 直睡到下午。 待他终于睁开迷糊的眼睛,身边的桑妮早已下楼大宴宾客去了。他一瞥墙上 的时钟,那时针指的时间立刻让他从床上惊跳起来,一边埋怨着桑妮不早点叫醒 他,一边这冲进浴室放水打算把自己冲醒。 抓起摇控器,伊森习惯性的打开房间里的电视,电视的频道永远锁定在新闻 台,这是他每天一早起来所做的第一件事。看新闻,掌握世界大事,虽然说这举 动在今天看来有点可笑,因为现在已经不是早上。午间的新闻也早就是旧闻了。 “……来自亚洲的著名投资公司龙腾……”新闻里女主播的声音,一丝丝从 水流的缝隙中伎入伊森的耳朵里。“其洛杉矶的分公司,今天有了重大的变动, 该公司目前发布消息,原洛杉矶的总裁将改调英国,而空出来的位置,则由上官 龙腾的女儿岑海蓝接任……”伊森一听,寒意从脚底直冒上头顶。他全身是水地 从浴室冲出来,冲到电视机前面,正好赶萤幕里播出的一张海蓝的资料照片,美 丽、干练的年轻女总裁,那自信而高傲的眼神像是在说:L.A.,我来了。 伊森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海蓝不是一向反对她父 亲的事业,一向提不起任何兴趣?然而她现在不仅接管上官家的事业,还选了这 个地方——L.A.。 他麻木地走回浴室,麻木地冲完澡,穿上衣服,从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脸 色很白,他不只震惊,更心痛,他知道海蓝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 与他敌对,分庭抗礼。 她是不服输的,一直都是,怎可能任由他随意甩了她?可是他却忍不住心习 痛,因为海蓝从来对这些商场权力一点欲望也没有,可是因为他,她勉强自己。 老天,我到底把她伤得多重?她究竟有多恨我,以至于不惜改变自己,只为 能有机会报复? 这些复杂的念关头在他脑子里萦绕不去,他机械式地步下楼梯,想加入Party 的行列,然而当他一在楼梯上遇到乔瑟,立刻忍不住把他拉到一边,“你看了今 天的新闻没有?” “你说海蓝?”乔瑟仍是像平日那样的冷静,毕竟该烦恼的人是伊森而不是 他。 “我有预感——”伊森把背贴在墙上,烦躁地点燃一根烟,“她会报复我。” “你害怕?”乔瑟要笑不笑的问。 “不是害怕。”伊森深深地盯着他。“是心痛。” “我知道你还爱她。”乔瑟陪他抽起烟来,那烟雾在两人之中弥漫。“可是 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们两个现在势同水火,是难有以前的情意了。”他寓意深 长地看看伊森,“从现在开始,小心一点。” 从现在开始小心……已经来不及了。 “伊森,你终于下来了。怎么跟乔瑟躲在这儿啊!”桑妮笑着走近他们,一 身出自名设计师的礼服,宣示了她是这个Party 的女主人,而在她的身后,有个 更令人惊艳的女人,那气质,那神韵,都让人眼睛为之一亮!那熟悉的身材,那 熟悉的影子…… 伊森一震,手上的烟差点夹不住掉落在地面,他万万没想到桑妮竟然邀请了 她——海蓝。 “伊森,我想你该见见莎菲——”桑妮无心机地笑着。 莎菲?原来海蓝就是莎菲?原来这就是海蓝复仇之计,他不由自主地直直瞪 着岑海蓝,却完全没有办法肃起脸色来,他的心里充满了又意外又兴奋又激烈的 复杂情绪,大半年没见,海蓝仍是牵动他的心绪。 “这是我先生,伊森,这是乔瑟。”桑妮替岑海蓝介绍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岑海蓝优雅自信地向乔瑟伸出手,脸上有个狡黠刻意的笑容,“乔瑟,好久 不见了。” 桑妮讶异的道:“哎呀,你们认识?”乔瑟的脸色倏地沉下来,既讶异又防 备,正想拿什么话来搪塞,岑海蓝却不疾不徐地开口:“我们在一个拍卖会上见 过,不是吗?” 接下来,就轮到伊森了。 “你好……莎菲。”伊森从喉咙中挤出了话来。“欢迎。” 岑海蓝伸出手,平平静静地回握他的手,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然而伊森握 着她的手的力道是那么的紧,那一刹那,她的心跳动了一下。 “莎菲帮了我好多忙呢!”桑妮真诚而单纯地笑着,解释说:“要不是莎菲, 我绝对不可能找到那么好的保养品配方。” “是吗?那么说,等你的产品上市,头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她了?”伊森仿 佛话中有话,他尽量让自己看来冷静,然而他的眼底无法克制的闪着两簇火焰, 激动的火焰,泄露秘密的火焰。 “何必客气?”岑海蓝淡淡一笑,对伊森再次深切地看了一眼。 四个人。四种心思,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容,隐隐约约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乔瑟怎么看怎么不对,拉了伊森要闪人。 “啊,伊森。奥森参议员在那边找你呢!”他朝岑海蓝客气地点点头,很快 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不陪你们了。很高兴再见到你,海——莎菲。” 急着护主吗?忠心的臣子。岑海蓝是毫无顾忌的,既不慌也不急,她倩倩一 笑,放他们走了。 怕什么呢?伊森现在在她的手里,跑不掉的。 果然,当稍晚岑海蓝一个人落单在阳台上欣赏风景的时候,她感觉身旁有人 走近,那人 勤地递给她一杯酒,她看也不看他,只是微笑说了一声:“谢谢。” 那表情似乎她一直在等着他的到来。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伊森没有太多时间与机会跟海蓝单独谈话,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再见到海蓝,他心里被翻起的那股狂波骇浪,完全不是 言语可以形容的。 “不劳您费心。”岑海蓝刻意要自己对伊森冷漠,虽然在她内心深处也是一 样的激荡,旧日情景一幕一幕像走马灯似地晃过她眼前,她根本没忘记他。 “你回去找你交亲了?”他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的容颜更刻地印在心 里。“我以为你对这些一向没有兴趣。” “你问我?我父亲还想谢谢你呢!”岑海蓝并不讳言地道:“是你让我回去 的。” 伊森叹了口气,无法再面对岑海蓝。他把手肘靠在栏杆上,面对着满山的景 致,“你为什么要用假名骗桑妮?” “我并没有骗她,我只是告诉她我的另一个名字。”岑海蓝转头锐利地瞪了 伊森一眼。“再说莎菲……你早该知道的。”她的口气不由得变得轻幽。“是你 自己说过,我像一颗蓝宝石。” 是了,他是说过。记忆一下子带他回到那个度假岛屿的海边,他跟海蓝…… 一个美丽的记忆。 他再叹,把自己拉回现实。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放过桑妮吧,她斗不过你的。”在他的想法里,他认 定海蓝报复的目标是桑妮,是桑妮把他从她身边抢走的,桑妮是那“另一个女人”, 所以海蓝要毁了她。 “怎么,你心疼了?”岑海蓝嘲笑地奚落他,“怕我……” “你知道不是这样。”他哑哑地低语,“我一点也不爱她,我爱的是你,我 的婚姻只是一个空壳。” 听到伊森开口说爱她,岑海蓝心中霎时翻起一阵又矛盾又冲突的情绪,简直 不知是喜是悲,是恨是爱,她突地卸下优雅的面具,爆发开来。 “你爱的是我吗?”岑海蓝冷笑道:“真令我感动呵,在被你甩了半年之后 还听到你说这些。你的婚姻很惨吗?你去死吧!你为什么不跟我谈谈我的婚姻, 那件我从来没穿过的结婚礼服?” 海蓝当然有理由愤怒,毕竟是他负了她,可是看见海蓝变成了这个样子,冷 漠、无情,他的心抽疼起来,他记得他说过要永远保护她的,而现在那种想要呵 护照顾她的情绪又攻占他的心。 他放低声音,真心地说:“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很重。可是我真的希望你还是 原来的样子,快快乐乐的,有着甜美的笑容,你不必强迫自己去做那些一点也不 喜欢的事。”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自私啊,克里昂先生。”。岑海蓝一点也不领情,她再 度冷笑着说:“你真像一只抓住老鼠的猫,还问那只老鼠感不感谢你。我的事不 需要你操心,你顾好你亲爱的妻子吧!” 岑海蓝无可挽回的绝情,让伊森的脸色倏地僵住,他又何必这样低声下气地 跟她讲话? 管它呢!管它海蓝变成什么样子,管它海蓝想把桑妮整成什么样子,这一切 他都可以假装看不见的不是吗? 虽然说是他负了她,但他总是够自负够自傲,他咬牙看看岑海蓝,终于认命 地挥去心中的眷恋与不拾,转身离去,在阳台里的小宴会厅里找桑妮。 岑海蓝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她只是静静地微笑着,一个美丽、动人,却带 点悲惨的微笑。 她赢了第一场,一个小小的胜利,可是看着阳台内手挽手面对宾客的伊森夫 妇,那一刹那,岑海蓝却宁愿自己是桑妮。 夜深了,可是对岑海蓝来说,工作并没有日夜的分别,她仍是坐在她公司的 大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研究着Cbt 的并吞案。 灯光下,一个人伏案的身影总觉得凄凉。她终于台起头来,捏捏发疼的颈子, 意志力虽然撑得下去,但一个人总是会累,她不是机器人。 如果是机器人,那倒也好,机器人没有心,她也就不会懂得恨,没有对伊森 的恨意,她根本不必坐在这儿处理这些麻烦事。 伊森说得对,她是在强迫自己做她一点有喜欢的事。 自从上次在桑妮家的Party 上见到伊森之后,只要她的脑子一有空隙,他的 影子就会迫不及待地霸占她的思绪。 已经半年了。岑海蓝曾经告诉自己一百次,都已经过半年了,他早已脱离她 的生活,她应该是除了报复之外。然而,那段美丽的回忆却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 不去,岑海蓝愈想把他驱去脑海,她的心就愈常出现他的影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迷思。这么晚了,还有谁? “进来,门没锁。”她喊着。 “我想你应该还在公司,果然我没猜错。”伟烨笑着走了进来。 岑海蓝用微笑迎接他。“你也没走?不会吧。” “我已经回家了,知道这个消息,又赶来告诉你。”伟烨在她面前的大椅上 落座,“我想你应该对这个消息十分有兴趣——提罗塔。克里昂,刚刚因为心脏 病被送进医院,可能熬不过去了。” “真的?”岑海蓝当然讶异,因为克里昂的心脏病,除了他的亲信之外,谁 也不知道,谁也不晓得他随时有可能撒手人去。 “哗——”她讥讽地道:“那么我们的伊森先生就即将接管宠大的克里昂家 族了!真是好狗运!伟烨,你说我该不该送束花去恭贺他呢?” “这倒不见得。”伟烨客观地说:“克里昂的企业几乎全在他女儿的名下, 除非桑妮点头,否则伊森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种小事,还用着你担心吗?”岑海蓝冷笑着,“伊森绝对有办法让桑妮 百依百顺。” 就在这时,岑海蓝桌上的专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那声音在夜晚的办公室听 来更加唐突而刺耳,她一下子就把话筒拿了起来。 “什么?你现在在楼下……好吧,你上来好了。” 岑海蓝很快挂断电话,并不跟伟烨解释什么。 伟烨也没多问,只是把视线放在岑海蓝桌上那叠CBT 银行的资料上。 岑海蓝发现他的视线所在,把资料往他面前挪了挪,“这些你看过没有?” 伟烨点点头,“你有兴趣?” 岑海蓝也点头。 伟烨差点要摇头。“CBT 银行克里昂看上好长一段时间了,这几年他很刻意 在并购CBT 的股票,就快要操控董事会,取得经营权,我们就算努力,也只能拿 到部分股权力,占董事会的几席罢了。” 岑海蓝深沉的一笑,“这么说来,如果可以抢走CBT ,对克里昂家族会不会 是一个很大的挫折啊?” 门口传来脚步声,来人从刚才伟烨没关的门外走了进来,是个个子矮小的男 人,发亮的深黄色的皮肤,深凹的眼睛,看起来像个印度人。 他看了伟烨一眼,防备而疑问地把视线对着岑海蓝。 “没关系,他是自己人。”岑海蓝说。 印度人这才放下心,报告似地岑海蓝说:“岑小姐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全办 好了。克里昂小姐的工厂已经开始动工,但是不久以后她就会发现,那些配方完 全是错误的。”他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副贼贼的样子。“所以……岑小姐答应给 我的酬劳……” 岑海蓝微微一笑,从抽屉里拿了支票簿,写下一个极为可观的金额。 印度人的眼睛不由得露出贪禁,伸手就要取支票,岑海蓝却眼明手快地把支 票往上一抽,“唉——先别急,你告诉我,拿了支票之后,应该怎么做?” “你放心好啦!”印度人眉开眼笑的,“有了这么多钱,我到哥伦比亚去当 爷,再也不回美国了!” 岑海蓝满意地笑笑,这才把支票交给他;他立刻满意了地真走了。 伟烨看着这一幕,深深明白,桑妮只怕快要没好日子过了。他不由得在心里 叹了口气,“海蓝,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狠。” 岑海蓝不在意地地耸耸肩,“也许是遗传。” 她本来就不是个与世界争门的人,她本来简简单单,只是个萨克斯风乐手, 可是当她遇上了危机,遇上问题,她遗传自她父亲的那一部分就开始运作了,那 部分让她变成一个又冷静,又精明,又心狠的女人。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们并不一样,”伟烨并不忍同。 “为什么不一样,当我爸为了他的事业,还不是用尽各种手段?” “你父亲当年是为了事业,而你现在呢?又为了什么?” 伟烨一句话敲中重心,岑海蓝沉默了。 伟烨再叹一口气,“其实。你又何必这样?你根本还爱着伊森,而他,我想 也还依然爱着你。” “还谈什么爱呢?”岑海蓝的眼光渐渐变淡变冷。“我根本不敢相信他对我 曾经有过爱。” “没有人是绝对完美的。”伟烨摇摇头。“你拿这个标准就判定伊森并不公 平。” 岑海蓝执拗地道:“如果他真的爱我。为什么仅仅是世俗的名利地位,就可 以轻易地将他勾引过去?这简直就是……” 他打断她的话:“海蓝,你不懂的。你一生下来就要什么有什么,你甚至无 法想像世界上有人光为了吃泡一餐饭都得努力。我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我知道 当财富和权势摆在眼前时,那会是多大的的吸引力。就像一块超强吸力的磁石, 不论你走到哪儿,都会被吸过去。” 岑海蓝安静了。她细细看着伟烨,咀嚼着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换成你, 你也会这么做?” “也许。”他耸耸肩。“不过也得有这种机会让我选择才行。” 岑海蓝沉思地端详着他,想起乔瑟那句话:爱情对女人来说可以是全部,而 男人,还需要权力。 也许这真的是男人和女人永远不一样的地方。 伟烨微微一笑,把桌上cBT 的资料整理好,放回资料夹里,拿起对她扬了扬, “你说吧,如果你真的想并吞CBT ,那我就回去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岑海蓝沉半响,伊森的影子在她眼前转着,令她又爱又恨的伊森……终于, 她还是点了点头。 晚上,桑妮轻轻地走进伊森的书房,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卑微地、怯怯地 站在门口。 “伊森。”她嗫嚅着,“我得告诉你一件事。” “嗯。”伊森随口应着,头还是埋在他的金融杂志里,连抬都不抬起来。 “伊森。”桑妮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我有麻烦了。” 这一次伊森稍稍表现了点开心,从杂志里把头抬了一下,“哦,什么麻烦?” 基本上,他从不觉得桑妮可能有什么天大的麻烦。 “你知道,我那些化妆保养品已经生产出来了。”桑妮的声音细得像蚊子一 样。“可是……卫生局抽验的结果,成分却通通不合格,说跟我当初送去申请的 样本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他终于放下杂志。“当初给你配方的那个印度人呢?生产 的过程中,他没有全程监控?” 桑妮摇头摇得很心虚。“他说给我配方就好,可是哪知道他中途抽换配方, 还是工厂的问题。”她很快又补充地说:“不过我有跟他签约,他要负责就是了。” 伊森两手一摊,“那你去找他不就好了?” “可是……”桑妮又哭丧着脸,“他不见了啊,有电话找不到人,连家都搬 走了。” 伊森在心底叹口气。他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因为这一切全是海蓝的计谋, 桑妮根本不是海蓝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 现在弄得桑妮如此焦虑慌乱,海蓝,你满足了吗? 伊森当下换了个口气,温柔地把桑妮带到沙发上坐下,安抚似地说:“桑妮, 上一次当学一乖,我看那个化妆品工厂就收掉算了,亏掉的钱就当是你缴学费学 做生意。” “哪有!我还没有亏呢!”桑妮固执地反驳他,“只要找到那个印度人,就 什么事也没有了,一切都还只是开始,我才不要收!” 伊森快不耐性了。“你到现在还那么相信那个印度人?我看他根本就是个骗 子!桑妮,我说真的,你太单纯,不是做生意的料,听我的话,收了算了。” “你看不起我!”桑妮又气又委屈地大叫:“你跟爸爸都一样,我知道你们 都当我是笨蛋,在背地里笑我对不对?可是当我努力地学习,想做出点成绩给你 们看的时候,你们却一点也不肯帮我!” 桑妮又委屈又无助,霎时泪水已爬满腮,那模样实在教伊森又好气又好笑。 转念一想,桑妮也还真是可怜,长久以来活在她父亲的强势之下,自己却又没有 能力获得父亲的赏识,获得家族的赞赏,大家都把她当作什么也不会的笨女人… … 也难怪她这回会这么拼命。其实说穿了,她也只想向他、还有九泉之下的父 亲证明点什么了。只不过……她的运气实在太差,头一回大展身手,就遇上海蓝。 “好了好了,别哭了。”伊森搂搂着她,安抚地用拖延政策,心想等桑妮真 的明白这些化妆品就算上市也不可能成功时,她就会认命了。“慢慢来,好不好? 不要着急,慢慢找那个印度人。” “可是,不能慢慢来……”桑妮吞吞吐吐的,“我的上市日期早订好,消息 了已经放给媒体,而且……我用的是克里昂家的名义,如果到时候没办法正常上 市,丢脸的是整个克里昂家……” “你怎么搞的?”伊森一下子暴跳起来,“这些事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我商 量过?” “我想没什么问题嘛!”桑妮胆怯地应着,伊森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哪里知道……” 笨女人!伊森气得在心里大骂,这下非得连他也扯进去不可了! “算了算了。”伊森勉强压抑住脾气,跟桑妮生气实在是于事无补。“怎么 样才找得到那个印度人?你问过海蓝没有?” “海蓝是谁?”桑妮侧着头问他。 “海——” 伊森的蓝眸瞪视着桑妮那无辜的面容。搞半天,桑妮完全没发现莎菲和岑海 蓝有着同一张脸,哦,说不定她还不大清楚岑海蓝谁,亏她当时还指使人去绑架 过海蓝! 伊森敲敲快疯掉的头。“莎菲,好吧。你问过莎菲没有?” “当然问过。”桑妮回得理所当然。“可是她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才有鬼。这一切全是因为海蓝看桑妮不顺眼,想欺负欺她, 才想出的绝招,他之前是当作没看见,只不过这下他非看见不可。 他很快地穿上衣服,只对桑妮匆匆抛下一句:“我很快回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桑妮追上前去。 瞥一眼桑妮,“去救你的鬼化妆品公司!” 桑妮把所有的话都塞回肚子,不敢再开口。 伊森走向车库,在车库前,他拨了岑海蓝的行动电话。 电话没接通,一声一声在那儿响着,在这等待的过程之中,伊森的心里一片 混乱。 他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海蓝?他能用什么立场去要求海蓝? 他陷落在一种既矛盾又无法自拔的轮回时里,这个时候,他想的完全不是桑 妮化妆品在厂的事,而是他在海边吻着海蓝的那一段快乐的情景…… 然而半年多以前,他对权势与财富的渴望强过对她的爱。 现在他有了财富,也有了权力,可是讽刺的是,这些带来某种满足,却带来 更多的失落,为了这些,他付出极高的代价——他的爱情。 爱、愧疚背叛,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