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地下 江浩从平山一回来就连续接到了许名和谢小星的邀请,两人非要请他出来坐坐。 江浩已经很长时间不和许名来往了,自从听说许名吸毒以后江浩就和他断绝了 来往。许名不务正业,老早就成立了公司,可从未见过他做过正经生意,不过是仗 着许市长的面子做点擦边遛缝的买卖。谢小星还行,一来她现在成了省长夫人也不 摆什么架子,二来她过去和苏婷是同事,关系还说的过去。这两个人怎么搅和在了 一起? 吃饭的地点定在了烟草宾馆。谢小星现在是市烟草公司的副总经理,宾馆和餐 厅由她分管。别看烟草餐厅的牌子不够响亮,听上去像是内部餐厅,但里面的装潢 和饭菜却是一流的,以经营海鲜为主。 雅间里就谢小星和许名两个人,江浩皱了皱眉头:“有事儿说事儿,这不像是 吃饭的样子嘛!”谢小星站起来同他握了握手,善解人意地说:“本想把苏姐也叫 上,考虑到她现在的处境恐怕也没有这个心情,就免了。江浩你跟我说,吴铎他们 的案子究竟怎么样了?苏婷肯定特难过,你可得对她好点,主要还有孩子呢!”说 着便用餐巾纸擦眼泪。 许名走过来和江浩拥抱了一下,拍了拍江浩的脊背说:“早就想浩哥了,只是 听说你最近遇到的事情比较多不好打搅,今天小弟好好陪哥喝几杯,算是赔罪。” 许名长得一表人才,浓眉大眼,直鼻方腮,长相完全依承了他的父亲,只是面 色黢青、神态萎靡,一副纵欲过度外强中干的样子。 谢小星叫上的是53度茅台,菜也是一码海鲜,服务员依次倒满酒后江浩用手捂 住了杯子:“酒我肯定喝,菜也肯定吃,先说事儿吧,许名你说,是不是又惹祸啦?” “哪能呢,看来我在浩哥的心目中是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了。也好,那就先说事 儿,是这,这些年靠着谢姐罩着倒腾点烟的生意,钱是挣了一些,但终究不是长久 之计,而且风险挺大的,我们老爷子经常骂我不务正业。我考虑自己也老大不小的 啦,做点固定的营生也好安身立命,前几天我去清水县看上了几座荒山,想把它承 包下来,先种树,然后再把它开发成生态旅游区。谢姐很赞同搞这个项目,打算入 一股,今天请浩哥来,也想让支持小弟一把。” 江浩根本不相信许名会做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情,只是一时搞不懂谢小星为什么 积极参与这个事情,于是便说:“据我所知,清水县根本就没有什么荒山,山上全 是海红树,搞生态旅游区倒是可以的,因为那里有明长城遗址,肯定会有广阔的前 景,但交通是个大问题,就目前那条破盘山公路,除了当地老乡敢坐车,谁敢来这 旅游呢?” 许名说:“旅游还不是当紧的事,得先搞开发,把生态建设搞上去,我听说市 里马上就要动工修那条公路了,否则我也不敢动这个念头。” 江浩一想这倒是实话,许名这着棋还是蛮有眼光的。“入股就别了,我和小星 不一样,上面有规定,机关工作人员不得参与企业经营,尤其不能参股,再说我也 没有那个闲钱,看我能帮什么忙就别客气。” 许名就势来了个顺杆爬:“浩哥就是爽快,还真有事求你,因为旅游区离长城 遗址很近,需要当地公安局出个证明,听说浩哥和那个局长是党校同学,所以想请 浩哥给通融一下。” “让你们老爷子跟田亮打声招呼不就完了嘛。” “不能什么事都让老爷子出马,显得我太没有能力了不是?再说我不想先让老 爷子知道,将来办好了给他个惊喜。”见江浩犹豫许名又说:“不行明天先到实地 考察一下,把苏姐也叫上,让她出去散散心。” 谢小星马上表示赞同:“我看行!” 第二天他们如约来到清水县,公安局长一看是这来头很痛快地就给办了手续, 还特意安排了丰盛的午宴。饭后,苏婷执意要到乡下去看一个老奶奶,在城里采购 了一大堆营养品,人们便坐上车随着她七扭八弯地来到那个乡。原来她是要去探望 吴铎救助过的那个五保户老奶奶,可等到了地方院子里却空空如也,一打听才知道, 那个老奶奶在他们来后没几天就去世了。苏婷在院子里站了好长时间哭了好长时间。 江浩在一边恨恨地想:“吴铎,你个孙子,你这可是又多了条人命!” 这时,他的电话铃声响了,打开一看是孙航发来的短信,短信上说:吴铎有可 能组织矿工闹事。江浩看后笑了笑,回信道:静观其变。 其实,从上次在路口碰上吴铎,凭借对吴铎的了解,江浩已预料到吴铎很有可 能会采取更大的行动,于是派人到曹洪柱的煤矿暗访,发现他们果然在彭家弯煤矿, 便委派孙航假扮矿工暗中监控。 孙航是中国政法大学刚毕业的研究生,分配到刑警队工作专业不对口,一直想 跳槽当律师,已考取了律师资格,江浩答应他等办完这起案子就放他走。孙航根据 江浩提供的线索,假扮矿工到彭家弯煤矿卧底,暗中监护吴铎父子。平山市区发生 那起斗殴事件以后,他感觉吴铎父子随时都会有危险,便要求继续留下来,不想却 碰上了一起惊天大案。 杨家岭煤矿发生了重大透水事故! 杨家岭煤矿也像彭家弯煤矿一样,是在三面环山的一个山沟里,只是规模要比 彭家弯煤矿大得多,离公路也更近一些。平山市的煤矿分布很有特点,大都开设在 丘陵山区,你若是坐车在盘山行走,隔不多远就能见到一处煤矿,而且大多是私营 煤矿,一个县就有这样的大小煤矿200 多处。这里的煤矿不像其它省市的煤矿那么 集中,一个矿挨着一个矿,一旦发生事故,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老板想对外封锁消 息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瞒报伤亡数字,而在这样独门独户的煤矿,只要善后工作 处理得好,将整个事故瞒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彭家弯煤矿有不少矿工的亲友在杨家岭煤矿,消息还是走露了出来。煤矿对外 封锁消息,对内更是严加看管,不允许打听,更不允许前去探望。矿上公布的遇难 的人数是四个,吴铎猜想,实际遇难的人数远不止这些,因为按照国家规定,死亡 人数超过八个就属于重大安全事故,必须上报国务院,是要追究地方和企业负责人 的法律责任的。所以,一旦发生矿难,矿主首先想到的是瞒报,然后私了。 矿难,对任何矿工来讲,是早有心理准备而又无可奈何的事。但凡踏上这条黑 黢黢的路,就顶如摸着地狱之门过日子,有些矿工甚至希望能遇到矿难,那样,煤 矿就会拿出十万二十万的买命钱给遇难矿工的家属,活着,就是苦挣一辈子也挣不 回那么多的钱。因此,矿工们对发生事故这类的事反应比较麻木,一般情况下,矿 工们不怕自己遇到矿难,而是怕听到矿难的消息,尤其是有自己的亲人在内。老宋 听到杨家岭煤矿发生矿难的消息后,把矿里补发给他的工资和医疗费像纸钱一样地 抛向天空……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健全的儿子了,那是他生活意义的全部所在! 消息传出后,一些当地媒体的记者也闻风而动,曹宏柱为了躲避记者的围追悄 悄躲进了彭家弯煤矿的窑洞宾馆,但还是被人发现了,每天都有记者来到矿里,但 来过之后又匆匆走了,也不见有什么报道。吴铎拦住了一位记者问:“你们怎么不 做深入的调查?据我所知情况要比公布的严重得多!”记者笑了笑说:“那又怎么 样?这类事故几乎天天都在发生,电视里经常公布重大安全事故,也没见把谁怎么 样,出钱就行。”后来听会计讲,记者们都不同数目地领到了“封口费”,少的五 六千元,多的一两万元。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老宋的儿子潜回了彭家弯煤矿,向人们讲述了事故发生 和处理的全部经过,让每一个矿工听后都毛骨悚然。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