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向二岔沟 二岔沟林场场部设在南北两座山的当间儿,两山之间有一道平阔的大沟,有人 说它像女人的那个部位,并因此而得名。一条不太宽的柏油路蜿蜒其间,两边全是 密匝匝的树林。树林下面有一片开阔地,几乎被一些低矮的平房占满,偶尔能看见 一两座不太高的楼房,也被平房冒出的炊烟所笼罩。过去,山上全是原始森林,经 过几十年采伐,那蓊天蔽日的参天古树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些渺如青烟的次生 林和人工林。“朔风吹,林涛吼”已成为遥远的记忆,朔风依然在吹,只是没有了 林涛吼,白雪被风从地上卷起,形成强劲的白毛风,苏联解体般颓败——迷途雾视。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二岔沟林场吗? 从建制上说二岔沟林场并不大,但这里有着许多神秘的传说。 到过高寒地区的人都知道,天如果冷得厉害同样会起雾。冬日,就像晚上干过 了劲迟迟起床的少妇,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场部是在靠近北山的一个半山腰上, 院子是用劈柴垒起来的,其中覆着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嘎嘎作响。院子很大,里面 只有两栋平房,当院停着一辆旧款三菱,场部四周全是类似地窨子似的低矮民房, 房的南面搭着一米多宽的平台,是用来晾晒蘑菇等山货用的。场部过去是林场的一 个仓库,空旷简陋是可以想见的,再往东一里开外有个规模不小的镇子,以前的场 部大楼现已成了滑雪场的宾馆。 杨宏见到吴铎父子之后并没有浓烈的欢迎语汇,而是站在当院审视了他们半天, 然后说了句蒙族欢迎词:“赛拜诺,赛,赛!”把他们让进屋里。杨宏不多话,长 相却异常生动,剑眉星眼,直鼻方腮,满脸的络腮胡子,凝结着北方汉子的果敢和 刚毅。 屋里很脏很乱,与其说是场长办公室,倒不如说像是下夜的传达室,所不同的 是,墙壁的四周挂满了锦旗和奖状,辉映着以往的荣誉与辉煌。当地生着一个特大 的火炉,炉火很旺,上面坐着的水壶突突地冒热气。靠近窗户有一张三屉桌,这大 概就是场长的办公桌了。东墙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个老者,正在输液。 杨宏用自己的茶缸给吴铎倒了缸水,笑了一下说:“能找来可真不容易啊,张 福来打电话过来我就一直在等,这都有一个月了吧!” 吴铎看着杨宏没有说话。 眼下的环境又是一个陌生的领域,吉凶未卜,况且他对杨宏的印象并不深。他 掏出烟来递给杨宏一支,自己先点着,然后给杨宏也点着了,说了句题外的话: “这儿可真冷啊,哈哈哈!” 伙房的大师傅过来招呼吃饭,杨宏领着他们来到食堂,直接进了里间。 里间是炕,炕上摆着一个饭桌。现在恐怕只有东北的老乡家才有这样的摆设。 别看陈设不济,饭菜可讲究,主菜是小鸡炖蘑菇、酸菜粉氚白肉,还有红焖猪手、 苏里湖白鱼。杨宏从伙房搬来一箱“北大仓”酒往炕上一墩,就手关上了门,对吴 铎他们说:“去他娘的,开喝!” 氚白肉的火锅非常别致,是用紫砂制成的盆景式的构造。锅子里的内容也相当 的丰富,猪肉和血肠都是新鲜的,还有东北特有的蘑菇、木耳、黄花等,加上酸菜、 冻豆腐、粉条等配菜。最特别的还是那胶泥套成的火炉,蓝色的火苗使锅里的汤始 终沸腾着,香气四溢。 吴丹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得是满头大汗。 杨宏几杯酒进肚便打开了话匣子:“吴厂长,你可真是好样的!张福来打电话 说你们把黑八给制了,替他报了一剑之仇,来,我替老张敬你们一杯!”说完将酒 杯举过头顶,单腿跪下,把酒一口灌了下去,赞叹一声:“英雄啊!” 吴铎说:“什么英雄?仓仓乎如惊弓之鸟,茫茫乎如漏网之鱼。这不,没和你 打招呼就投奔你来了!” 杨宏哈哈大笑,笑过一阵说:“杀了煤老板的阔少,还把人家的矿给炸了,又 从有名的黑社会手里要了五十万,仓仓乎?茫茫乎?哈哈哈,啊,哈哈哈!” 杨宏的话语和笑声极富感染力,说得吴铎和吴丹也笑了。 “放心吧我的大厂长,来我这儿你就一百个放心,我早替你们安排好了,也巧, 昨天看林子的老赵巡山时碰到了狼群,下山时摔坏了腰,那屋躺着的那个就是,估 计得在医院里住一阵子,你们先替他看林子,只是条件差点,得住山洞,另外,山 里有狼,怕不?” 吴家父子异口同声地说:“不怕!” “好,咱们吃完饭我就送你们上去,再给你们带够吃的东西,你们就在山洞里 猫冬吧,过过野人的生活。我倒是想像接待贵宾似的接待你们,公安局不让不是? 只好委屈英雄们啦,哈哈哈……” 滚烫的火锅,滚烫的话语,滚烫的情怀,早已融化了心路历程的千里冰封万里 雪飘。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