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风波 第二天一早,他们踏上了穿越戈壁滩之路,继续向西。 “爸爸,我发现你是在有目标地往前走,你是不是也和草原有个约定,前面不 会又有个美女等着你吧?” “呀,都看出来了,你真聪明。那是一定的!” “你说我以前咋没发现,你的桃花运这么好!” “你妈妈不就是一个证明吗?那可是万里挑一的美女!” “乡云阿姨和周洁阿姨都很漂亮,我觉得她们不亚于我妈妈。” 他们没有走新修的高速公路,而是走的类似搓板的边防公路,长途车很旧很破, 经常开锅。车上的旅客也大多是走亲戚的牧民,一个个灰头土脸,穿戴也长短不齐, 每个人都提着重重的礼品,有的编织袋里还装着整羊。中午的气温非常高,路两边 全是布满碎石子的戈壁滩,脚踩上去隔着鞋底都感觉发烫,间隔五十里或一百里才 能见到一个嘎查(几个牧户组成的村落)或几个蒙古包。路经一个小山包,山石就 像被火烧过一样焦黑焦黑的。在空旷的戈壁滩上,经常能够看见沙漠旋风卷起的沙 尘,直冲九霄,所谓的“大漠孤烟直”,其实指的就是这种景观。 车驶近了沙漠,沿着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缓慢行走。夜幕将垂,西天的火烧云 像是把整个沙漠都点燃了,四周看不见一点生命的迹象,也听不到一点声响,只能 感悟到自己的灵魂在寂谧无声的天地间游荡、轮回。 在戈壁滩上观看夜景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就像坐在天文馆里,四周全是星星, 月亮像超级大国一样雄霸着宇宙,偶尔有一颗流星划过,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向 哪里去。 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灯火,司机告诉大家那是边防四团的军营,车要到那里加油。 通往军营大门的路两边全是紫色的灯,就像飞机跑道两边的灯一样,由于夜路走得 时间长了,见着这样的灯火感觉就像进了中南海一样。 大约晚上11点的时候,车在一个边陲小镇停了下来,司机直接把车开进了路边 一家旅店的院内。旅店有个很大的院落,四周围的平房便是客房,每一栋平房前面 都砌有花池,场地中央有一口压水井,一个大概有二百瓦的灯泡悬挂在一根木杆上。 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像是江浙一带的人,长得 很有几分姿色。她大声地把人们吆喝下车,热情地引进接待室登记,“快点,快点, 食堂已给你们包好了黄羊肉馅的饺子,好好香哩!” 吴铎登记了一个两人的房间,没去食堂而是直接进了房间。房间里的设施很简 单,像过去单位办的招待所,床上铺的是白底蓝格的床单,靠窗户摆着个三屉桌, 上面放着个25英寸的彩电,门后支着一个盆架,地上放着两个暖壶,衣帽挂钩也是 钉在墙上的,被褥和枕巾倒是蛮干净的。吴丹在院里的水井边洗完脸之后给吴铎端 回了一盆洗脸水,吴铎洗漱完从包里掏出熟食和酒,两人正准备吃饭,老板娘推门 进来了,端来一盘热腾腾的饺子,“快吃,昨天来了几个带枪的人,打了两只黄羊, 他们只吃了一顿就走了,剩下的肉我和了些沙葱都包成了饺子,大家都尝尝,不收 钱的,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个带枪的人?是警察么?”吴铎问。 老板娘说:“我看不像,他们不像是好人,其中一个腿有些拐,一个劲儿地管 我要小姐,警察能要小姐吗?绝对不会的!”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去哪了吗?”吴铎又问。 “听他们吃饭时说要去黑城,再去敦煌,然后去兰州。他们说他们在追两个逃 犯,一老一小。”老板娘说完惊恐地望着吴铎他们:“他们追的不会是你们吧?” 吴铎笑笑说:“就是。” 老板娘越发惊慌起来,大张着嘴问:“这么说,那你们,是杀人犯了?” “想哪去了,赌博输了钱,欠了他们的高利贷。他们说我们杀人了吗?” “没有,我看他们倒像是要杀人犯。那你们怎么办?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到了黑 城,他们开着很高级的越野车。” “没错,就是图门他们!” 老板娘接过话茬:“对,那个拐腿的就叫图门,他们还特意嘱咐我,见到可疑 的人马上给他们打电话!” 吴铎看了一眼吴丹,吴丹正吃惊地望着他,眼神好像在说:你怎么连实话都兜 出来了? 老板娘认真地看了吴铎一眼,说:“看得出来,你是个实在人,既然是实在人, 我就实在对待,今晚你们放心大胆地休息,明天一早我指给你们一条近路,是通往 乌日图苏木的,你们在那里呆几天避避风头,然后再行动。” 老板娘走了以后,吴丹着急地说:“爸爸,她不会举报咱们吧?你也是,怎么 能告诉她实底呢,万一她通知了警察和图门他们怎么办?” 吴铎边吃饺子边说:“不会的,开旅馆的最忌讳旅馆里出事,以后谁还敢住? 你不说实话叫她察觉出来反倒不好。按她说的办,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再做打算。 再说我还真没把图门他们放在眼里,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说完端起杯来喝了一口 酒,把杯递给吴丹。 吴丹见他这样,嘿嘿笑了,一仰脖把杯里的酒都干了,呛着了,夹了一个饺子 放在嘴里,“啊,这饺子真好吃!爸爸,黄羊是黄色的羊吗?” 吴铎听了哈哈大笑:“见过有白色的羊,黑色的羊,还从未见过黄色的羊。黄 羊是一种羚,叫白喉羚,* 以前,咱们路过的锡林郭勒草原上遍野都是,有些单位 开上汽车架着机关枪去打,就这样年年打,把它们都打到蒙古那边去了,后来国家 把它列为二级保护动物,边境地区才又出现了它的踪影,大多是在人烟稀少的地区。” “这个图门真是该死,连国家保护动物都敢打。爸爸,你真是好样的,你怎么 什么都不怕?” “图门和黑八他们这样的歹人什么都不怕,我怕什么?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你 只有自信了人们才开始信你,同理,你如果什么都不怕了人们就开始怕你。” “我怎么什么都怕,好象不是你亲生的似的。” 吴铎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那天喝醉酒说走了嘴吴丹听出了什么?他侧目看了一 眼吴丹,从吴丹的表情上没有看出什么,可能只是顺嘴说说,心里塌实了下来。 “不怕是假的,关键是怕也没用,而且是越怕越出事,物极必反,凡是打架厉 害的人都是先挨打,是被人打出来的。” 吃完饭刚熄了灯躺下,院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响起老板娘的叫骂:“店 里有的酒馆儿,每天出去瞎浪,又到哪个婊子那儿跑骚去了?叫灌成这样,整天黑 更半夜地敲门,还叫人睡不睡觉!” “睡……睡个球,才几点么就睡觉……”听声音,像是一个常住的旅客喝醉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吴铎才知道,这个小镇叫雅甘。 吴铎不到七点就起床了,这里和北京时差相差一个多小时,晚上九点太阳才落 山,早晨七点天才蒙蒙亮。吴铎洗了把脸上街走了走,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周围横 七竖八地陈着二十几栋平房,房顶大都还立着电视天线,在灰蒙蒙的晨光中,像教 徒的墓地。 早点是蒙餐,手把肉切成片放在盘里,炒米、奶酪、奶油、血肠之类的东西一 应俱全,还有一盘腌制的沙葱,大壶的奶茶在炉子上嘟嘟地冒着热气。吴铎他们正 吃着饭,老板娘带着他老公进来了。她老公是个壮实汉子,戴顶鸭舌帽,看打扮像 是蒙族人。吴铎看出来了,她带来的人未必是她老公,猜想老板娘肯定有着非同一 般的经历。 “一会儿让他带你们一程,不过你们还得走半天的沙路,饭钱和引路费加起来 收一百元吧。我没管你们多要,昨天晚上你们没事,可把我们紧张的够戗,生怕那 几个人半夜再杀回来!”老板娘笑模笑样地讨价。看得出来,她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吴铎从兜里掏出钱:“给你三百吧,就这,我们还得谢谢你,让我们睡了个安 稳觉!” 壮汉骑着个部队退役下来的幸福125 跨斗摩托,这种摩托快有20年不见了。壮 汉从进门到出门始终没说一句话,车开得飞快,吴铎跟他说过几次话他都没有反应, 吴铎猜想他可能不会说汉话。车七扭八歪地沿着戈壁滩上的一条小路疾驶着,大约 走了一个多钟头,汉子停住了车,摘下头盔对他们说:“看见远处那个铁塔了吗? 那是雷达四连的驻地,一定要顺着那个方向走,前面是沙漠,没有路的,但愿不要 遇上沙尘暴和狼群!” 说完跨上车一溜烟走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