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红娘 大漠沙如雪,远山月似钩。 你见过这么明净的天空和这么皎洁的月亮吗? 天像洗过一般,一牙弯月悬挂在天边,闪烁着童话般的思想,思考的范围浩淼 无边。在它的意识里,也许从来就没有生与死的概念,依然将爱的光辉洒向辽远荒 蛮的大漠,使其变得生动,变得富有。 毫无声响、毫无炫耀的轮回,大而无疆! 前方有路了,也出现了一片片枯死的树林。死亡的信息更浓了,路两边时常能 够看到死骆驼的尸骨,远处不时传来听上去比人还孤独的狼嚎。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气变的寒冷难耐。吴铎让队伍歇下来,找来一些枯木点着了火,吃了些东西喝了 点水,吴丹和陈名很快又睡着了,两只骆驼卧在旁边安详地反刍。吴铎向远处望了 一眼,感觉就像到了但丁《神曲》里描述的炼狱边缘,枯死的胡杨树像战神的亡灵 矗立在那里,向历史发出无声的追问。 死亡也是有思想有力量的,而这种思想和力量往往能超越时空的界限。 黎明的时候,他们进入了一片胡杨林。起初,吴铎以为这是奇迹,那一棵棵如 柱的树干如伞状的密荫,诗意般错落在沙原之中,构成了一个神秘的岛屿、飘渺的 绿洲。而当他们置身于这神奇的树林时,黄色的沙龙已退居到远方的地平线,蜷伏 在日影班驳的林荫里。没有风响,也无流沙,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然和宁谧,整个 林子仿佛在回忆,在遥想……他们的感情早已扑上前去,扑向这绿色的古老,绿色 的庄严,与启露在朝霞中绿色的微笑—— 啊,胡杨! 它们算得上是饱经沧桑了,岁月的刀刃在它们的脸上身上刻下残迹,留下血痕, 它们周身的每一条血脉都流动着苦难和艰辛,通过根系注入泥土。然而,一种理想 和使命的力量,使它们变得博大,变得深沉,变得熠熠煌煌。 也许是从与大自然斗争中懂得了团结的力量,它们株株相连,结伴而生,仿佛 有一种无形的向心力,使它们组成一个个员丁兴旺的氏族,抑或是一个个齐心协力 的部落。不仅如此,它们还把其它草木团结在自己周围。这样,一个氏族联着一个 氏族,以至汇成一个沉淀沙尘的海洋;这样,一个部落联着一个部落,以至组成一 道抵御风沙的铁壁铜墙! 然而,它们之中的每一株又是一个战斗的堡垒、拼杀的勇士。它们那强健的躯 干,小的一搂粗,大的五搂也抱不过来。坚韧执着的根系紧紧抓住泥土,穿透干沙, 深入土层,有的已露出地面绵延几米之远,但它再一次向泥土深扎下去,探索生命 的水源。那龙爪般的枝丫锐意地伸向苍穹,呼唤风雨,去迎接雷电的感召。有的已 经歪斜了,仍尽力地抵住滚动的沙丘;有的已经倾倒了,在那枯槁的枝干上又长出 新的绿芽…… 前面出现了水声,几个人呼喊着冲上前去,奇迹真的出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 河流梦幻般地出现在眼前,由南向北缓缓流去。 陈名激动万分,匍匐在地:“黑河啊黑河,神奇的河,美丽的河,差一点就见 不到你啦!” 他们几个放开肚子饱饱地喝了一气这清冽甘甜的水,也像像样样地洗了一回脸, 便由骆驼领路走进了一片正在开花的红柳丛。走了大约一里路,前面出现了两个蒙 古包和一个被栅栏围起的羊圈,几个老少不一的牧民正在自家的院子忙碌着,见着 骆驼和来人后,他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神态诧异地站在那里,然后用蒙语互相交 流了几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走上前来,抱着老骆驼的头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 叨咕着什么,其中一句吴铎听明白了:“我们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家里的男主人比女主人老,看上去有七十岁,他见骆驼身上有伤,似乎明白了 什么,热情地和客人们握手,“赛,赛,赛拜喏!”把人们迎进了蒙古包。这是一 个用毡子搭成的蒙古包,里面的陈设很简陋,但打扫得很干净,当地升着个炉火, 上面熬着热腾腾的奶茶。炕桌上摆着手把肉、奶制品、炒米之类的东西。最令人想 不到的是,一个果盘里居然盛着* 时期的那种水果糖。吴丹拿起一块好奇地问: “这糖是进口的吗?”在座的人都笑了。 这里的待客礼节更有意思,上到七十岁的爷爷下到十几岁的孙子,排成队的给 客人敬酒,一个托盘上放着三个酒杯。吴铎他们不懂“一泯二干”的习俗,把每个 人敬的酒都干了,等一圈仪式下来,他们已经是看天不蓝天旋地转了。 酒醒之后天已经擦黑了。吃饭过程中吴铎了解到,这个苏木叫乌兰达来,他猛 地想起陶玲在信里曾说起过这个地名,她就在这个苏木的小学教书。 难道真的有这么巧吗? 他赶紧问地上站着的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你们这儿是有一所小学吗?有没 有一个叫陶玲的女老师?” “有,她是我们的校长!”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