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重庆,已找不到老山城的韵味了。 密匝匝的摩天大楼与随处可见的蓬头垢面的擦皮鞋的和衣衫褴褛的棒棒军正好 形成鲜明的对比。山雾仍叙叙,秋雨亦哝哝,只是没有了过去那种朦胧的诗意,平 添了几分外星球的冷漠和神秘。道路两旁冒着轻烟的小吃摊儿不见了,都变成了停 车位,马路上的汽车一辆挨着一辆拥堵在那里,像抢食的蜣螂一样乌泱乌泱的,难 看极了。 靠房子和汽车拉动内需,必然导致城市的肺气肿和肠梗阻。 吴铎和吴丹按照陈倪留下的家庭住址,好不容易才找到城南的那片住宅区,但 那里已成为一大片在建的工地,原来的居民早搬走了,也不知都搬到了哪里。 他们望着高空作业的天车,心中一片茫然。 从陶玲那里出来后,日夜兼程,吴铎和陈名轮换着开车还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才 来到重庆。到了重庆他们分手,说好一周后在陈名的厂子会面,可眼下的情景,使 吴铎和吴丹都犯了难。 “爸爸,不行你先走吧,我留下来找她,她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都停了,怕是 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她了。” “看你说的,别她没有找到再把你给丢了,既来之则安之,一起找吧!” 还好,居民区旁边的那个农贸市场还保留着,里面有不少居民在采购,找摊主 们打听一下,兴许有人能知道她和她家人的下落。他们进去打听了一溜十三遭,没 有一个摊主知晓其下落的。这也难怪,租摊位做生意的很少有在自家门口的。 晚饭后,吴铎带着吴丹来到农贸市场附近一个老式的家属院儿去打听。看楼房 的式样,这个家属院儿* 以前就有了。一座居民楼下人来人往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走近才发现是一家人正在办白事,楼的侧面用帆布搭着一个很大的灵棚,周围摆满 了花圈。吴铎掏出四百元钱交到门口的礼台,拱拱手用四川口音说了声“节哀顺便” 走了进去,坐到了一个席面上。灵棚里乌烟瘴气,根本没有悲伤的气氛,有吃酒的, 有打牌的,主家还请了一个草台班子演唱,唱得都是流行歌曲。吴铎看了一眼死者 的照片和生平介绍,死者65岁,还够不上白喜,可满屋子见不到一个悲伤模样的人。 他招手叫过礼台那个司仪模样的人,对他耳语道:“我们是来找人的,赶上了不进 来又不好,你看……” 司仪满脸堆笑说:“老板儿太客气喽,破费喽破费喽,这咋个好意思嘛,不过, 老板儿们一看就是有钱人!” 吴铎说:“不必客气,这也是积阴德的事。我是想打听一下在那片拆迁居民区 里有没有一户姓陈的人家?家里有个漂亮的女孩。” “姓陈的人家可多了去了,他叫啥子嘛?” “叫啥不知道,他女儿叫陈倪,是在西部上的大学。” 旁桌的一个人听到后叫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要找的是陈混混儿,前 一向还有个律师来找过他女儿,这幺娃子许是犯了什么事儿喽,这么多人找她。陈 混混儿下午还在这里混吃混喝,可能刚刚走。” 人们一听他们要找的是“陈混混儿”,都撇着嘴“瞎”个没完。因为事先交了 钱,人们自然不会对他们不礼貌,否则非把他们赶出去不可。 司仪收了笑容说:“你们去前面那个工地的门房去找一找,不在就又不知去哪 赌博去了,把房钱都赌没得了,就靠女儿卖混日子,你们找他干啥子嘛!” 这是在下逐客令。 他们找到了那个工地的门房,可陈混混儿已经被工地解雇了,新来的下夜人告 诉他们,陈混混儿不仅喝酒赌博误班,还伙同不法之徒盗卖工地的建材。 “那你知道他平常住哪吗?” “哪有什么固定的住所,以前就在这门房里住。拆迁补偿款可能也输光了,有 一阵子他很有钱,整天高档场所出出进进,豪赌!没多久就变成了穷光蛋,带着女 儿去歌厅卖,听说后来借了高利贷,把女儿也陪了进去,可怜那如花似玉的娃儿喽!” “那你知道他女儿的下落吗?” “不知道,重庆放高利贷的都是黑道上的人,好不了!” 吴铎给了那人二百块钱,并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手机是陈名临走时留给他 的,说联系起来方便。那人答应只要陈混混儿来取行李,马上通知他们。 虽说已立了秋,天气还是闷热闷热的,重庆是全国的四大火炉之一,夜里的温 度丝毫不减。他俩从工地出来,在一个类似街心花园的花池上坐下来。远处灯火阑 珊,周围全是将要拆迁的老房子,一棵梧桐树下敞开的一扇窗户里传出稀哩哗啦的 麻将声。吴铎突然觉得这地方他好象来过,但仔细想想又确实没有来过,他最近总 产生这种幻觉,总把梦里的和现实的景象混淆起来,有的还好象是前世所经历过的 事情。 “干什么的?把钱掏出来放下!”三个毛乍毛乍的小青年手里拿着刀站在了他 们面前。 吴铎撇嘴笑了笑,吸着烟看了他们几个一眼,说:“巧了,我们也正想抢人呢, 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带枪了吗?刀不行,刀不如子弹快。”只这一句话,那几个后 生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说:“倒霉,碰上同行了。”说完冲另外两个一摆 头,想走。 “站住,懂规矩不?见着前辈不孝敬就想走?把钱放下!” 几个人乖乖地把钱掏出来放在了台阶上。吴铎轻声骂了句:“滚!”,几个人 撒丫子就跑。 吴丹哈哈大笑:“老爸,可真有你的,什么时候又成了他们的前辈啦?哎呀, 钱还不少呢,足足一千多块!”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