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姑娘的童年生活 我吞下三片安眠药想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回想,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可是无数的画面漂浮在脑子里,一直一直提醒着我。小筱,小筱,你来抱抱 我吧,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你来抱抱我,我就不会害怕了。小筱你来骗骗我, 就算是给我一个童话也好。我只想要我们幸福,没有眼泪没有哀愁,我们在太平 盛世下是微笑灿烂的女子,上帝是庇佑我们的。 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开始慢慢涌上来,一点一滴的记忆弥漫在我的脑 子里,让我空旷的心变的安全起来。原来记忆带来的伤痛不止我的,还有身边的 人,我不想看到天空的阴霾竟然是如此可怕。那个叫林若亚的孩子,她呆呆地坐 在幼儿园的铁栅栏旁望着外面的人群,我看到她眼里害怕的东西,那样深邃。 她一直认为是自己不乖,是不是自己不听话所以爸爸不喜欢她了,于是她变 的很乖很温顺的样子,不吵不闹不哭的小孩,做的乖一点爸爸就不会生她的气了。 直到她十岁那年亲手从泛黄的墙壁上一张一张撕下那些能够记载她优秀时光 的奖状时,她才明白,不是她不乖,不是不是不是这个原因。她默默问自己我是 不是没有人疼没有人爱呢,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的妈妈流着眼泪扭过头 不敢看她。 为什么,为什么我原谅了所有的人,为什么却没有人来原谅我呢。 林若亚,从她出生到现在,她一直拥有这个名字。干净的脸,头发被扎在脑 后,会温柔的微笑,眼神淡定。十岁那年搬家,来不及与学校的朋友道别,转眼 间来到一个陌生的学校。到学校的第一天,她还穿着蓝色棉布的花边裙子,干净 的球鞋,白色翻边的袜子,怯生生地站在讲台上。那个下午的阳光很刺眼,她的 嘴唇干涩,发不出一丝声音。班主任说自我介绍啊,快点,林若亚你愣着干嘛, 同学们都等着呢。 我,我叫,林,若亚。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台下有个声音在角落 里响起,你,弱呀,这名字好玩。顿时全班哄笑,开始乱了起来,老师大声叫着 安静,她的内心开始混乱。从小就害怕与陌生人交往,人一多就不敢出声的孩子, 此刻被人拿来开玩笑,忍不住害怕地流下眼泪来。而在多少年后,又会有多少人 记得,在宜昌的X 小学的五年二班,那个酷热的夏季开学的第一天的下午,新来 的女孩站在讲台上,懦弱地流下眼泪。 长相出众的女子注定不能过平凡的生活,于是一直忍隐着,以为只要低下了 头,就不会被发现,甚至连与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在开学后不久便收到小纸条 和卡片之类的告白信,很小心地不去回应,害怕自己的拒绝会伤害到单纯的孩子, 可是那些女孩子呢,一个个嫉妒地咬牙切齿,不明白一个新来的孩子怎么会这么 受男孩的亲睐,于是没有人愿意与她做朋友。原来沉默胆小的她,渐渐地如同石 头般沉静下去。 但是总有一些光芒是遮盖不住的,她优秀的成绩让很多人诧异,老师对她的 宠爱有加更让一些思想单纯的女孩子难以接受,甚至在集体郊游的名单里,做班 干部的女孩子都会故意漏掉她的名字。但是她丝毫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因为 母亲从小就告戒她,不可以对别人提出要求,因为你没有这个权利。她已经习惯 了这种孤独,一个人的生活,不与任何人的世界有关联。 那段日子她开始学会抬头望着天空发呆,总是冷漠的神情,似乎无论身边发 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吸引她的注意。有时候她安静的会让人忽略掉她的存在, 她瘦弱的肩膀真的很难承受这么多的磨难,谁也不会知道,她暗藏的冷静下面, 埋藏了什么样的悲伤。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这一切都是不应该的。 冬天如期而至,某天放学的晚上,在那条漆黑的小巷子里,她已经习惯了自 己的脚步声。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叫住她,她转过身看到一个短发的女孩子向 她跑过来,那女孩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女孩的脸被冻的发红。女孩跑到她的面 前,猛烈地喘气,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对她说,我叫Aki ,我想和你做朋友。 女孩友好和善的笑容顷刻间融化了她心里的寒冷,如同阳光般的魅力照射在她的 身上,无比的温暖,让她依恋起这种感觉。她永远都会记得,某个冬天放学的黑 暗小路上,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她,拉起她的手要和她做朋友的女孩子。 日子开始变的灿烂起来,上课的时候抬起头会看到Aki 的笑容,然后一脸的 欣喜。她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幸福了,上苍赐予了她一个来之不易的朋友,应该值 得她用一切去珍惜。两个小姑娘拉着手站在热食店面口,吃着热粥,夏天的时候 在冷饮店的门口,一起咬着快要溶化掉的雪糕,互相看着对方满脸的奶油大笑。 放学后在学校对门的路边摊吃即便宜又美味的小吃,在文具店里寻找相同图案和 花色的漂亮笔记本和铅笔擦。这种亲密无间的感情,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享有的。 Aki 是个懂事的孩子,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厂里的事故而重度瘫痪在 床,很多年来一直是妈妈和奶奶维持着这个艰难的家庭。小若总是喜欢把Aki 带 回家吃饭,让妈妈做很多美味的食物,妈妈也很喜欢Aki ,这个懂事的孩子会甜 甜地叫阿姨。有几次Aki 问她,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看到过你的爸爸呢?这个 问题对她来说是突兀的,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一下子愣在那里,忘 记了怎样回答。妈妈走过来告诉Aki ,她的爸爸长年在外出差,是个大忙人呢。 她抬起头,看到妈妈眼底难以捕捉的悲凉,然后笑着对Aki 说,其实我爸爸 是很爱我和妈妈的,他现在只是很忙,忙的回不了家,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在那一瞬间,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妈妈心底最脆弱的东西,在吞噬着她们 幸福的外表。虽然在别人眼里,她们成为朋友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Aki 远不及小若好看,她应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嫉妒小若才对的。但是Aki 却告诉 小若,我从来都没有嫉妒过你什么,相反的,我很喜欢你,一直都想和你做很好 的朋友。 童年的空白终于因为Aki 的出现填补了那些残缺不全的悲哀,她似乎已经淡 忘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悲伤。她开始试着在人们面前露出自己明媚的笑容,仰 起脸再也不会害怕阳光会灼烧了她的双眼。 那两年的时光似乎过的特别快,因为小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妈妈开始工作 了,在市里的一家纺纱场做车间主任,她们两母女开始很努力地生活。 她的成绩优异,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业上都不用妈妈担心,毕竟还是孩子,没 有那么多的压力会烦恼。但是小若不一样,她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是不一样 的。 她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她没有那么轻松,她一面维持着自己的小幸福,一 面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模样。因为她不想让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她努力维持着坚 强。 谁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下自己懦弱的眼泪,她也是如此。她告诉自己,无 论有多么的难过,眼泪根本就不能帮助自己,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够战胜一切。 十岁,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过度期,因为她开始感受到幸福的滋味了,明白 了某些东西应该好好珍惜,所以她告诉Aki ,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是我可以将 一半幸福拿来分享的人。 小学毕业后,X 小学的所有学生都会直接升入附近的第四中学。虽然到时候 是电脑分配班级,不过小若在那场考试里,依然考了很好的成绩。报名的那天, 布告栏里会公布分班的结果,小若站在人群里看到自己的名字,然后是Aki 的名 字,她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她心喜若狂地找到Aki ,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不 会被分开了。 这就是十二岁的小若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能够和Aki 永远的在一 起。 同样是新班级里的自我介绍,轮到小若的时候,她再一次害怕起来。 这对她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站在讲台上,嘴唇是干燥的。她抬起头 看到Aki 在对她微笑,刹那间她似乎找到了勇气,张开嘴流利地说,我叫林若亚, 我希望这三年里和大家和睦地相处,我最好的朋友是Aki 。谢谢大家。她已经脸 红的不敢抬头,小心地走下讲台,然后下面响起一片掌声。她紧紧地拽着自己的 T 恤,慢慢对所有人展开了,她的微笑。 有天回家的路上,Aki 说,小若啊,我听有人说,有个男孩子好像很喜欢你 呢。她惊讶地望着Aki ,半天不能言语。喜欢她,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压力, 喜欢她,这对她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些女孩子们再一 次对她冷落起来,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她又必须低下头不敢看其他人的眼睛。她 慌乱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恐惧,轻描淡写地对Aki 说,我才不要被人喜欢。 面对着形形色色陌生的人,小若开始换了新的态度,因为想要对方对自己微 笑,首先要先对他们微笑。她开始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以及自己的冷漠会给旁人 带来什么样的困扰和误会。那时候她思考的东西变的多了起来,她的生活已经不 再单纯的只有自己了,还有很多人的感受她都必须去估计到。这样让她觉得很累, 生活为什么会让人觉得疲惫不堪。 那场入校前的考试让她在班级里奠定了一定的地位,很快得到了老师的认可, 加上她天生的聪资,没有什么困难可以让她却步的。但是她开始慢慢发现了一些 人的变化,看她的眼神,与她说话的语气,甚至是与她擦肩而过后留下的目光, 都开始变的诡异起来。她预感到某些事情将要发生了,但是却不知道,那些事情 到底会带来什么。 那天放学后,Aki 说要去亲戚家,所以不能和她一起回家了。她点点头,一 个人先走了。离开后她想起自己的日记本还忘在学校的课桌里,虽然没有什么秘 密的东西,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东西,不习惯留在一个公共的环境里。她转身回到 学校,很轻的步子走到教室的后门,准备推门进去,就那在一瞬间她听到Aki 的 声音,正说着自己的名字。 哎呀,那个林若亚以为自己长的好看,成绩又不错,就特别骄傲的。 你们别看她表面上好像没什么,其实是根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 这是Aki 的声音,她最最熟悉不过了。而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应 该离开,还是应该进去。她倒是希望这是个误会。Aki 的声音继续传来,上次我 告诉她,我们班上有个男孩子喜欢她,你们猜她怎么说的?她说啊,喜欢我的人 多了,我才不稀罕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颠倒,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Aki 说出来的,是 她可以将自己的幸福拿来分享的朋友说出来的。她呆呆地立在那里没有动,身体 似乎僵硬了很久,直到有一只手过来拉她,她的身体跟着这只手开始移动,脑子 里一片空白。 她抬头看着那只手的主人,那个女孩子很认真地告诉她,林若亚,不要再继 续相信你那个朋友了,她一直都背着你说了你许多坏话。她把自己的手从女孩的 手中缩回来,坚定地说,不要在我面前说我朋友的坏话。 可是她并没有把你当作朋友。 这不过是个误会,你搞错了。Aki 根本不是这种人。我和她关系非常好的, 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她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刚刚也自己听到了,你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相信。她低下头轻声说。她开始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痛,一阵一阵地抽搐 着,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哪怕是面对自己陌生父亲的拳头时,都没有过 这样的感受。她觉得难过,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喜欢伪装自己,为什么这个 世界有这么多让她难过的事情。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她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也许明天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女孩慢慢靠近她冰冷的身体,然后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说,小若, 我只是觉得Aki 这样对你,很不对。所以我想帮你。 可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可怜。她对自己说,然后慢慢流下了眼泪。 小若,记住我的名字,辛筱。 此刻,她平静的外表下,谁又知道,其实她内心的痛苦,如同一场汹涌的海 啸,正在吞噬着她的心。 很多年以后,小若问辛筱,为什么你一开始要和我做朋友。要知道,她们很 多人都不喜欢我。 那只不过是一场误会。可是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心里想,我要和这 个女孩子做朋友。因为她身上有吸引我的地方。 呃?吸引。 你淡定的神情和冷漠的表情,让我感受到你内心的孤独。于是我想走近你, 了解你。 嗯。小筱,你是我值得用生命来保护的女子。 你也是。 慢慢的,她开始感受到Aki 的变化,她们不再上学和放学一起回家,她看到 Aki 的身边有了许多的朋友,那些女孩子同样都不喜欢她。她开始听到很多人在 她面前议论她,说她是个多么多么毒辣狡猾的女孩子。她开始觉得累,这个世界 太虚伪,她甚至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拉着辛筱的手说,人活着,真是一件 很累的事。 可是,你为什么不揭穿她呢? 揭穿她之后呢?我得到所有人的肯定了,但是她呢,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小筱你知道么。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都是为什么,因为我亏欠她的,是我不能弥 补的。 你亏欠了她什么?你什么也不欠她啊。 她低下头长长一声叹息,没有了声音。她没有告诉辛筱,其实她早就已经察 觉Aki 在内心里,一直喜欢着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暗恋着自己。这是只有三 个人知道的秘密。Aki 以为她并不知道这隐瞒的一切,但是她哪里知道,她的一 个眼神,都被她看在眼里。她能够洞悉所有人眼里埋藏的感情,无论是爱,还是 恨,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因为这样一来,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变的赤裸起 来,没有丝毫掩饰的必要了。但是她不想说,她觉得没有意义。她不想揭穿一些 别人刻意隐瞒的真相,这样是很残忍的。她不想残忍地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其实所有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的,当初一这一年过去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 慢慢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她们开始反思,其实她并没有Aki 说的那样坏啊,那为 什么大家要这样对她呢。慢慢的,她开始被人接受,并且很多人都开始喜欢上她, 那些曾经讨厌她的女孩子们,忽然间都喜欢上了她。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 她更加不想看到的事,是Aki 的谎言被众人拆穿的时候。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去 面对Aki 。 终于有一天,这个时刻还是来了。她的面前站着Aki ,她根本不想说什么, 但是她还是问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Aki 望着她,忽然哭着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出现呢?从 你出现在五年二班门口的那一刻开始,我以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你抢走了,你出 现之前,我一直都是第一,我一直都受到到老师的关注。可是从你来后,第一永 远都是你,我永远都只能排在你后面,无论我多么努力始终是第二。你已经有很 好的条件了,那么多的男孩子都喜欢你,你永远都是他们欣赏的对象。可是我呢? 我呢?我成了什么了?从你来后,我就开始被人忽略,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甚至连我喜欢的男孩子都喜欢你,这又是为什么?林若亚,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 东西? 所以,所以那时候,你决定,和我做朋友?她努力让自己站稳,努力让自己 平静地问她。 对。我站在你的身边,这样就可以得到其他人的一点注视,至少他们在注视 你的同时,还会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就不会被人忽略了。可是,为什么我们到了 初中要被分在同一个班级里,为什么我喜欢的男孩子是喜欢你的,为什么那么多 的人都喜欢你了,他还要喜欢你。这一切又都是为什么?林若亚你告诉我,为什 么你的出现要让我失去这么多的东西? 她望着Aki ,看到Aki 慢慢蹲下身体开始大声哭泣。她想,她还是个孩子, 她应该拥有的东西都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的,这都是我的错么。那我应该怎么 做才能够弥补呢。她想过去抱抱Aki ,忽然间身体被人拉住,有人走过去一把将 蹲在地上的Aki 拉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这是让她,让Aki 都惊讶 的事情,她没有想到,其他人在外面听到了这一切。她忽然过去抱住Aki ,对她 们说,求你们,别伤害她。 辛筱想过来拉开她,但是她拉着Aki 往后退,她一边退一边流下眼泪。她说 我求你们了,不要伤害她好么?我求你们了。没有人想到林若亚会这样懦弱,她 们没有向前移动的想法了,或许在前一秒,她们因为气愤,还想着怎么对付Aki , 但是在此刻,所有人的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筱说,算了,我们先走吧。小若,我们走吧。小筱让其他人先离开,然后 站在那里向她伸出手,她慢慢放开Aki 吓的冰凉的手,低着头,说,对不起,我 从来没有想过,是我的出现才改变了你这么多。如果我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 会出现的。因为,我一直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对不起,Aki 。 她走到小筱身边,小筱扶住她的肩膀,慢慢离开教室。 顷刻间,她听到Aki 绝望的哭声,如此清晰地撕裂了她的心。 她想,原来幸福和快乐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我是没有权利去 要求的。小筱说,小若,别难过了。 没有,我没有难过。我有什么资格说悲伤呢。 这个女孩在十三岁那年开始告诉自己,我有什么资格说悲伤。 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走远。陌生的父亲的脸,重重的巴掌和拳头,跪到 膝盖发青的搓衣板,带血的牙齿,泛黄的墙壁上贴满了破旧的奖状,老师奖励的 小红花和作业本,Aki 在寒冷冬季的晚上温暖的笑容,路边摊的美味小吃,漂亮 的文具盒和铅笔搽,梦里出现的完美画面,以及妈妈隐藏在心里的悲凉,都在她 的童年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永远,也摸不掉的痕迹。 我静静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与空气。小 筱每天都会过来敲几次门,我反锁了门不想见任何人。屋子里的空气里弥漫着浓 厚的烟的气息,放在地板上的玻璃杯倒在一旁,水散了满地。好几次我听到席瑾 在外面说话,他说微央,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是你不要这样对 待自己的身体,你出来好么。我暗暗在问他们所有人,这样又是何必,当初是多 么坚决地隐瞒我真相,可是却忽然告诉我。我只是个空白的玻璃娃娃,连记忆都 没有的木偶玩具,你轻轻一捏就会破碎的孩子,可是你们就这样让我了解了真相, 没有丝毫的征兆,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我如同是站在空旷的阳光普照的草地上 享受我简单的生活,忽然间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你们让我感觉到世 界就在一瞬间变的暗淡无光。我说,能不能给我一个过渡的时期呢,哪怕是一个 小小的过渡阶段也好,至少不要让我感到这样仓皇而来的恐怖。 第三天晚上我终于打开了门,妈妈,小筱,席瑾,王皓,所有的人都坐在客 厅里望着我。他们过来围住我,我说我现在很饿。 妈妈和小筱的眼睛通红,我轻声对妈妈说,妈,以后不要让我这样忽然地接 受过去好么,给我一点时间来接受,好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