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说,不准爱我 有时候我就这样傻傻地望着天,手边摆着记录短信的笔记本和铅笔。我在A4 打印纸上画出奇怪的图案,或者是给向晚写信,简单的句子。有些时候那些句子 和短信似乎真的存在过,可是有些时候它们真的存在过么。于是我开始在夜里给 他发很多消息,而他却习惯关机睡觉。 我说,向晚,我终于知道我在等待什么了。我一直都在等那个人出现。却发 现是我不该爱的人。 我说,向晚,我真希望你的秦兰能早点回来。这样我就不会看到你夜夜酒醉 后憔悴的面容,我就不会那样难过了。 我说,这样忽然下雨了。凌晨三点的晚上。原来我们的距离这么遥远。可是 我很想你。是不是这就叫爱情。 而每日清晨向晚醒来后给我回复的消息,通常是,微央,好好休息。我很疼 你。我时常这样看着笔记本上一条条的短信发呆,坐在阳台上默默抽着烟,时而 流下眼泪来。爱真是让人难过的感情。席瑾这时候会站在我的身后,拿来毛毯披 在我身上,然后把温好的牛奶给我,为了清理掉烟灰缸里的烟蒂。他总是这样默 默不语,不计较我的眼里是否有他的存在。 过了段时间要做全身检查,席瑾早上很早就叫醒我,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 我洗漱完毕,然后拿着我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外面的空气很凉,我用力呼吸后冰 冷的空气穿透了身体的每个细胞,冷的自己都无法挺直身体。席瑾过来搂住我的 肩膀,紧紧抱住我。我的手指僵硬在那里,被他一把握住放在他的脖子处,那里 是问温暖的地方,指间的温度慢慢蔓延开来。席瑾,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我们是不是另一个结果。 我的脑科主医生为我做了详细的脑部检查,那些冰冷的仪器插在头部有沉重 的下坠感。医生颇为满意地说,苏小姐你的恢复很快,血块的大小已有明显消散 的迹象。只是仍然有小量淤血在神经末梢,不过我想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来说,血 块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散的。 那大概需要多久呢,我的记忆似乎总是一节一节的。 嗯,这个嘛。可能是由于在你的大脑潜意识里将记忆分为了几节,所以在恢 复的阶段也会出现记忆脱节的情况。不过这没有什么影响,你也不用担心,照你 现在恢复的情况,一、两年内全部记起来应该不是问题。我给你开些补脑药吧。 医生提笔开始在纸上刷刷写字,乱码般的文字。 然后是做心脏和各器官的检查,心电图做出来的效果很是不好,医生说你应 该戒烟了,这不仅影响到你的肺,也影响到心脏的功能。席瑾在一旁紧紧握住我 的手,仔细听着医生的每一个字,我盯着手机屏幕没有说话。 医院的走道很安静,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等席瑾去拿药,护士小姐的脚步看起来那么匆忙,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地方, 我的身体都快要冻僵了,席瑾怎么还不回来。我不停地摩擦双手,手心只剩下一 丝余温。直到席瑾回来,提着大包的药过来捂住我的手,我一下子钻进他怀里说, 抱抱我,这地方真冷。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席瑾肩膀睡着了,下车后他背着我上楼,我迷糊地感觉到 他呼吸的声音,我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上面,安心地闭上眼睛。他就这样把 我背回家,而我已经睡着了。 天气开始转凉之后,席瑾在早上把热好的牛奶拿进我的房间,看着我喝下牛 奶,然后摸摸我的头,露出的男孩一般的笑容。我偶尔通宵写点东西,他会做好 夜宵叫我,然后帮我收拾凌乱的桌面,准备好开水,看着我吃完后,收拾完东西 安静地退出去。我开始反问自己很多次,哪一个才是自己应该去爱的人。 有时候我还是会给向晚发短信,只是每次都会为他心疼。我说,晚,你知道 的,不应该给不爱的人温柔。可是我那样依赖起你来。可是他说,微央,我只能 疼你。帮不了你,也给不了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如看不见的银针一般扎在我心里,针针 要了我的命。我剧烈喘息着,胸口是那样的一种疼痛,一种我无法承接的感受。 向晚打来电话,手机在桌子上兹兹作响。我接来,听到他叫我的名字,那么熟悉 的声音。微央。 我说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于是他继续叫着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微央, 微央,微央。他说,微央,我要去看海了。我说嗯。然后电话里传来冰冷的盲音, 我又开始掉眼泪了。向晚,你可曾记得你带我去看海,你望着海深邃的眼睛,我 一直记得你那里的海蓝的像一颗钻石。向晚,我听到你这么说,你说起这个字, 你要去看海,就想你想到哭。你知道吗? 我发消息说,晚,我已经不敢相信爱情了。他说,微央,爱是不可信的。微 央,什么都不要信了。总有一天该来的都会来。你看,我就这么等着。 我说,我不相信爱情了,那是幻觉。我一直在等,直到身体冰冷直不起来。 他说,微央,我陪着你。都会好的。 我说,我什么也不想了,我等着,一直等着。我等累了,可是我还在等。等 我们都老是,有个人要带我去看海,他说那里的海好蓝好蓝。 他说,微央,你好好的。你会等到他的,他不骗人,只是不再爱了。 我说,好,好,不爱,不爱。我们都不爱了,都不爱了。 他说,央,听话。 我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真的。 他说,嗯,央,不准爱我。 我的手指在半空中陡然僵硬,屏幕上的字清晰可见。我恍然失去了思考的能 力,木然恢复着他的消息说,好,好,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我连爱你的权利都没有了么,我就这样难过起来,没有眼泪,痛的哭不出来。 像一个小孩,满身丑陋的伤疤,忽然间被人掀掉遮盖伤疤的布,所有的东西都暴 露人间,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所有的伤口一起涌出鲜血,可双手却不知道该捂住 哪个伤疤,于是就这样痛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流着血,留干了所有的血。我的 满身伤口在众目睽睽下流淌着鲜血,我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摊在空中,空气里有粘 稠的血腥味,我的眼泪在眼眶里蒸发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什么可说出口的,只是自己陷入了一场劫难而已。我仍然忍不住发短信 给向晚,我说我一直最听你的话,听你让我好好待在席瑾身边,听你说我们只能 相疼,听你说不要爱你。好,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他说,微央,为什么你这么听话,从来不会闹,从来不生气。你说我们是不 是都变傻了。微央,即使相爱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我还是只能和以前一样 使劲疼你。相爱总是很疼,因为我们都看的很清澈,爱情一片透明。 如果这一切都是另外一个结果,我们是否会有奇迹出现。向晚,我知道秦兰 曾带给你无法泯灭的伤疤,可是,你可不可以试着淡忘这一切。如果你还爱她, 为什么不试着去找她回来,难道你一定要等一辈子吗。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放 下心里的包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微笑如依。 这一切,亦是如此透明。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