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就是幸福,这就是永远 我面前站着她,记忆里的林若亚。她穿着白色的纺纱裙子,披着头发一脸苍 白的微笑。我们站的如此接近,我可以闻到她身上发出的淡淡香味,她不用任何 化妆品和香水,那是清凉的沐浴露的柠檬香。空气是湿润的,我想抚摸她光滑的 皮肤,指间刚刚碰到她的手一股彻底的寒冷侵袭而来,我本能地缩回了手惊讶地 望着她。我说,小若,你冷吗?我想抱抱你。 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她低下头无比忧愁地说,我就是你啊,你怎么会把我忘 记呢?她忧伤的样子让我难过不已,我顾不得太多一把抱住她,刹那间她冰冷的 体温如寒冰刺进了我的皮肤,针针扎在我的血管上。我听到我滚烫的血液在汩汩 流淌着,它们瞬间冷却下来。 她慢慢抬起头,伸出手抚摸我的脸,冰冷的皮肤让我畏惧不止。她颤动着苍 白的嘴唇,发出幽怨的声音,你怎么可以忘记他?你是不可以忘记他的,知道吗? 她的声音变的温柔,缓慢的悲凉的。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感觉到我的心脏被 冰冻起来,痛的我说不出话。她带着铃铛般清脆的声音说,我们是在一起存在的, 姐姐,我们息息相关。姐姐,你要替我恨他,从十七岁那年开始,恨他一辈子。 日子就一直这样下去,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是萧桐的纸条依旧不断,她无心 再回复,也无心再继续思考什么,淡淡地看着,然后贴在日记本里。直到某天中 午末暖问她,你和萧桐在一起了吧。她惊,淡而苦涩地笑,没有呢。可是末暖说, 怎么会,你不是把他当作朋友吗?是普通朋友。她说。 啊,可是萧桐以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啊。她呆呆地望着末暖,很久都没有说 话。 是这样吗?他把我当作了女朋友。她在心里笑开了一朵花,却依旧一脸的平 静。这埋藏在内心的喜悦,她只想和小筱分享,晚上一回到家里就给小筱打电话, 她说小筱,萧桐把我当作女朋友了。她从未有多这么激动的声音,虽然她在努力 掩饰,小筱在电话那端笑她,但是她觉得是幸福的。可是这种幸福没有维持多久, 第二天上午的体育课,末暖过来告诉她,我已经把你只当是普通朋友的事告诉他 了。她一下惊讶起来,怎么会这样呢?她问,那他有说什么吗?末暖说,没有了, 只是表情有些失望。失望,她淡淡苦笑,她此刻的心情一个失望怎么能够形容, 可她有能说什么呢。 关系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末暖偶尔提供一下萧桐的心理想法之类的情况,却 常弄得她心疼不已。一直不好拒绝末暖的好意,她觉得她一直在帮我呢,她没错 的,错的人是我吧。 终于在五月末的一个下午,她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也许像当初一样把 这个秘密永远地埋藏在心里,就不会因为末暖偶尔的推断弄得她如斯狼狈了。于 是她在纸条上写,谢谢你曾经给我带来过幸福,哪怕仅仅是很小的幸福我已经很 满足了。如今我真的很累了,我放弃了。真的很谢谢你,这纸条留给我作纪念吧。 可是他却反问,你就这么想的吗? 她写,只是希望你是幸福的。我就满足。写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温暖的 感恩的,他写,你没有想过,你以后怎么过吗?不打算和我交往吗? 看到这句话,触碰了她心里那根弦。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他很快就给 了她一个完美的回复,当然啊,你以为不行那你就错了。不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 真的,于是又问,你是不是认真的?他回答,当然拉。你看我是那种欺骗感情的 人吗? 真的,真的,他喜欢上她了,她九个月的辛酸和苦涩有了回报,她幸福的想 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把脸凑到末暖的耳边,软软地说,我和萧桐相爱了。后来的 末暖回忆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幸福的样子。 她的幸福,就这么来了。 生命中第一个给她带来阳光的男孩子,她是如此宝贝他,每分每秒都想和他 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是一种满足。年少时的爱情就是这 般的单纯,她小心地守护着这份爱情就像是守护着她的整个天堂,她跟自己说, 我真想嫁给他,我是如此爱他。班级里每个星期有两场篮球赛,她会和一大群人 在一旁观看,他们的事情渐渐在班里传开来,都羡慕他找一个又漂亮又温柔的女 朋友,不过也有人说他配不起她,但是谁都不能阻止她去爱他。她就这么站在一 旁静静地看着他,看他的每一个动作,举手投足都铭记在脑海里。他打完球后去 洗脸时,她会去给他买矿泉水。她从不给他买那些碳酸饮料,运动之后喝了对身 体不好。她买矿泉水给她,刚好冰出薄薄的一层冰的那种,喝水的时候会含到细 小的冰块,哪怕每次选水的时候都会把手冻的很疼,学校商店的冰柜里成批的矿 泉水总是冻成了冰。这时她先把准备好的毛巾拿给他擦脸,等他擦完脸再把水递 给他。 他擦完汗喝水,她看到他后颈处还有大片的汗水,于是拿过毛巾为他擦汗, 温柔的样子。她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有多少人在笑她。 后来末暖告诉她,看到那一幕,你一脸幸福的微笑呢。我们真为你高兴。 他们是幸福的一对,在所有人的眼里。她把他告诉了小筱,小筱特地从学校 坐了四十多分钟的公车过来看他们。见到他的第一眼小筱眼里的光就暗淡了,可 她注意到他看他时眼里的温情,小筱没有说些什么,简单地祝福了几句,她的眼 里更温柔了几分。小筱要回学校了,她送她去车站,萧桐先走了。 在车站,小筱煞有其事地说,小若,萧桐他配不起你。 可是小筱,你刚刚还有祝福我们呢。她有些疑惑,脸上有了忧伤的表情,小 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眼前的女子已经陷入了爱的万劫不复中,又如何能够听见 别人说萧桐的半句不是。小筱无奈地笑笑,说我开玩笑的,你们看起来很相配, 你们是天生一对。 她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她说,我还觉得是自己配不起他呢。一脸羞涩的 幸福让小筱很不理解,这个萧桐到底是哪里好,连身高都仅高她四厘米,就算十 个萧桐也配不上她,甚至连阳一的一半都不如。哦,小筱又想到阳一了。 得到了小筱的祝福,她更加放心了,身边的人都在祝福他们呢,他们真是天 生的一对,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恋人。 萧桐生日那天正好放假,她早已准备好了礼物,是前几天末暖陪她一起选的 手链,银色的金属光泽,看起来很有男子气概。她想到自己的手链,早已被浅浅 丢掉了。那条手工编制的手绳上面有萧桐名字的缩写字母,她从开学就一直带着, 可是在她暗恋了他一百天的那个晚上,她和浅浅坐在黑暗里的操场上时想放弃的 时候,自己摘下来抛向黑暗的身后。可是第二天一早她却拉着浅浅到操场上寻找, 终于还是找了回来。浅浅看着她舍不得而欲断难断的样子,于是问她,你想忘记 吗?她不是很确定,但点了头。浅浅二话没说抓起手链扔进了垃圾箱,等她追过 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很想冲过去翻垃圾箱,可是她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这 么做。这条手链就这么消失了,可是她别来无恙地喜欢他。手链的存在与否根本 改变不了什么。浅浅后来看到他们如此幸福的样子,想替她重新编织一条手链给 她,被她笑着拒绝了。她说既然没有了就算了,至少他现在人在我身边。 下午他们约好出来玩,他在市中心很大的广场等她。她那天穿着白色宽大的 T 恤,深蓝色棉布运动裤,心里激动着连午饭也吃不下就来了,远远地看到他安 静地坐在那里看书等着她,她微笑着走过去拿出礼物递给他,附上一句生日快乐。 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两人就这么托着手在街上走着,她一直笑着,没有什 么特别,就是因为喜欢的男孩子一直在身边,这就是最大的幸福。那时候刚刚流 行起多人单车,他们租了亮双人自行车,在沿江的路旁骑着。那个下午的阳光一 点也不恶毒,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觉得温暖的阳光。 他在前面扭着头告诉她,他是多么后悔自己让她受了这么久的煎熬,他说我 一定会对你好的。 她是多么希望时间可以静止,永远停留在她幸福时刻。只是,时间静止仿佛 只是一场传说。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