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越流泪越仰望(1) 第三章越流泪越仰望 沉默不说话不是退让, 往爱的方向固执地抵抗, 盛开在荆棘里的花, 越是流泪越仰望。 其实,虽然我不知道秦念什么时候回的S 市,为什么回来,怎么就成了我们 的外聘老师,但秦念回来后,礼堂上我们却不是第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我不愿提及的狼狈不堪,就是因为见到了他! 用拖鞋K 完开迈巴赫的桃花眼之后,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一家川菜馆,跑得头 昏脑胀,闭着眼睛,眼皮都是酸的。 " 老板,羊肉火锅,面筋多一些,不要金针菇,还要一碗黑米甜粥。锅底要 特辣的!" 黑米粥很甜,糖是我自己后来加的。抓着罐子猛倒,最后吃进嘴里,竟带出 一丝丝的苦涩。火锅很辣,辣我也吃。我埋着头吃得窸窣直嘘气,锅里冒出热腾 腾的白气,那一片白气背后静静地坐下了一个人。我看到了他米色的大衣,胸前 的红色扣子很精致,是我喜欢的月牙形,再往上,是线条优美的下巴…… 我的呼吸在停滞一秒之后,突然急促得像惊起的波涛。我几乎听到了自己的 心跳,那么仓皇,那么狼狈…… " 傅小蜜?傅小蜜!" 他喊了我两遍,一次是疑问句,一次是感叹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无比清 晰。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如同暗夜的大提琴,仅仅拉出一个音符,便 能俘获人心。 秦念! 那个在心底默默呼唤过千万遍的名字,可是我终究没喊出来。 我曾无数次地设想过再次遇见秦念时的情景:我穿着Chanel的礼服,挽着男 朋友的胳膊,幸福地微笑,让他知道这几年我过得很好。 其实他回国后我就这么和他说的。我说我现在过得可好了,谈了一大堆的男 朋友,都是我挑人家,还看不上眼。 可此情此景又是什么? 和路边摊差不多的川菜馆,低瓦数的白炽灯是入夜后店主后牵的线,粗糙的 电线曲里拐弯地裸露在外。灯泡用得太久以致玻璃壳都发黑了,吊在顶棚上像个 发霉的小葫芦。旁边桌子上的剩饭和碗筷狼藉一片,油渍腻腻地粘着,发出难闻 的气味。 而我呢?穿着一套睡衣,外面罩着超市附赠的围裙,上面Hello Kitty 的脸 上还粘着米饭粒。粉色的拖鞋掉了一只,我光着一只脚,袜子又湿又黑。见到他 的时候,我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吃了半条的油麦菜绿油油地挂在嘴巴上。 后厨里传来哗啦啦的炒菜声,我整个人就像被扔在锅里又煎又炸,被翻来炒 去已毫无挣扎之力,只刺刺地冒着热气。我的脸像被开水泼得烫掉了一层皮似的, 又热又痛。 此时应该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的,毕竟三年没见,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特别想把头扬起来,不是趾高气昂,而是怕眼泪掉下来,我实在是丢不起那个 人。可我又怕看他,真不敢看,一眼都不敢,就低低地埋着头,像一只被卡住了 脖子的乌龟。 他的呼吸沉静,声音还是那么动听," 路过买点东西,觉得像你,就进来看 看。" 我哦了一声,他零零碎碎地说了一些话,我一句也没听清。低头瞅着白瓷碗 里的黑米粥,就觉得那像一个黑色的旋涡,将我整个人都卷了进去,我在涡流中 溺死而不可自救。 滴答—— 我以为我哭了,慌忙去擦眼睛,却是干的。红色的液体一滴又一滴地落在黑 米粥里,缓缓晕开,它们太轻了,都惊不起波澜。 " 又流鼻血了。" 秦念递给我一条白色的手帕," 擦一擦。" 原来不是血泪,我是不是该感谢命运还没让我悲催到泣血的地步! 只是鼻血而已,我从小一紧张就流鼻血。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忘了,因为 好久没难过,没紧张了。原来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 老板,可以借下您的厨房吗?我朋友流鼻血了。" 秦念低沉着嗓音,很有 礼貌地问。他家教很好,对小摊贩也用" 您" 字来称呼。 我木头一样被他拉着走到后厨,他修长的手指压下水龙头,手掌掬起凉水往 我额头上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看到他袖口银色的暗纹,明明是简洁的曲线, 却像蛇一样钻进我的心里,啃噬着我仅存的力气。 耳畔哗哗的水声,冰凉的水珠就像无数个细小的针刺进我额头的每一寸肌理, 释放了焦灼不安,却留下一片悲凉。 " 傅小蜜,好点了吗?" 秦念偏着脑袋打量我,声音里有种让人沉溺的温柔。 如果不是连名带姓地称呼" 傅小蜜" ,我想我可能已经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告诉他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可那么生疏的称呼在心里叫嚣着,提醒着:傅小蜜, 你不要再丢人了! 我已经成了一个超级炮灰,即便我再想哭,即便我再无处诉苦,也不想让人 看笑话,尤其是秦念! " 好点了,谢谢。" 这是分开三年后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却干哑得像 只鸭子,我很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我还是不敢看他。掏了掏口袋,想结账,却只觉得一道 霹雳直击下来,我没带钱包!我真没脸活了,桌上的火锅汤底就和浇在脸上似的, 呼呼地冒出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