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天堂隔壁(50) 离开沙漠公路,经历艰难,驶过这团场那牧场,到达喀什。收购到一些喜欢 的货品。但没有扎巴提到的豹子牙。对方嘲笑:这年头去哪儿找豹子?扎巴并不 泄气。后来经常听见他提到豹子牙。 驶离喀什,经过叶城,到达和田。和田是难得继续保持浓郁新疆风味的南疆 小城。竟然很难找到讲流利汉语的。扎巴的维语并不好,为谈生意,跑到一个小 学请来一位汉语老师。这位维族老师的汉语半斤八两,不过勉强过关。临走没有 什么好感谢的,干脆把那本《伊利亚特》送给她。 15 到达玉龙喀什河与喀拉喀什河中间地带,塔克拉玛干沙漠边上一个维族老人 开的小杂货店。 老人满脸大胡子,跟扎巴很熟,取出一小块刻有古文字的古碑残片。极不寻 常的碑文。埋藏它的地方应该更不寻常?立即掏钱买下。老人说是在几十公里外 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发现的,有一个快被流沙吞噬掉的古墓群,上次孩子们意外发 现的。 我们被探险的念头刺激得热血沸腾,记下地点,立即开车过去。 开到沙漠边缘。一望无际可爱又可怕的沙漠。波浪般的沙纹无边无际摊开去, 仿佛在说:欢迎进入死神的怀抱。我望望扎巴,扎巴望望我,两人相视一笑。取 下背包,装满水。掏出指南针,带上防沙眼镜,按照老人说的方向走进沙漠。 开始八九公里热情洋溢。两人有说有笑,沙地比较硬,踩上去挺舒服。回头 望去,小村镇懒洋洋趴在太阳底下。爬过一个坡再望,小村镇消失,四周横亘着 无边天际的沙丘。又走了五六公里,开始吃力。沙地越来越软,经常陷脚。太阳 热度突然增大,开始不停喘气喝水。举目四望,千篇一律的沙漠。 扎巴掏出望远镜,念道老人的话四处张望:“一条干涸河床,一片骆驼刺丛, 一堵断墙,就是那儿。”我摊开四肢躺在沙地上,一会儿被迫爬起来,沙子滚烫, 找个荫凉地方坐坐都不成,沙漠一览无余全是太阳的领地。我有些动摇。扎巴说 河床可能被流沙掩埋,继续走应该会有发现。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走。又走了三四 公里。每一步流沙都没到脚脖子,浑身大汗淋漓。意志开始动摇,不停犹豫。扎 巴回头,充满鼓励的眼神望着我。不好丢脸,只好拔脚前行。 突然一只脚陷进沙子,足有一尺多深,身子猛地栽倒在地。扎巴拼命拉住我。 两人表情恐怖,以为掉进电影《可可西里》把人吸进去的流沙阱?被他拉出来, 一身冷汗。扎巴弯腰查看,挖了几下,流沙松软,继续挖,一会儿挖出结实的河 床。我陷进去的地方正是那条被流沙埋掉的河床。不禁对扎巴深深佩服。他拿起 望远镜,调整焦距,遥远地平线上,终于发现目的地。两人兴奋不已,大步走去。 终于到达。一片完全沙漠化的绿洲。不远处耸立着那堵断墙。与扎巴怀着虔诚的 心情走到跟前。我扑嗵一声倒在墙边,不想再站起来。扎巴继续四下打量。 一座土堡。 建筑年代久远,主体墙已经风蚀怠尽,如同雅丹地貌。过去应该是一条交通 干道,随着沙漠吞噬被迫废弃。土堡基本倒塌,只有矮矮一截。中间被挖掘过。 挖掘人只挖到地基就没了耐心,土堡仿佛正想张嘴向人敞开心扉却又嘎然而止。 扎巴取出大袋子,装进去一些土疙瘩、枯木条、带有油彩的泥块、瓦片。这才坐 到我身边,长长松口气,表情幸福靠在墙上,抽烟微笑。 我问需要往下挖掘吗?他说不需要。瞅我一脸奇怪,解释说“历史最好的保 管方式就是封存”,打算回去告诉负责考古的朋友,让他们组织堪查挖掘,毕竟 人家更专业。我调侃,说没准儿埋着特洛伊古城那样的宝藏?扎巴回答无所谓, 金钱不是最大梦想,最大梦想是找到第二个楼兰古城,让全世界对这片貌似贫瘠 的土地刮目相看。 夕阳如血。沙漠一片沉默。土堡残垣断壁在晚霞映照下,迸发出神奇诡秘的 气息。让人靠在这儿不禁热血奔流。历史拥有着一种神奇力量:再伟大的现在也 无法将它完全蔑视掉。一直坐到夕阳落山,才依依不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