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军的铁子
宝军的铁子出现的时候我猜测一定不只我一个人在心里问候了一句别人的娘,
柳钢和柳铁看他铁子的目光也有点绿荧荧的,等转过来再看宝军的时候那就全是仇
恨之火熊熊燃烧了。我们有着共同的愤愤不平,凭什么宝军就总能泡着这么漂亮的
妞?
尤其可恨的是宝军看出了我们的嫉妒。“看什么看?直勾勾地!没见过美女啊
大色狼们?”
如果有一支枪,宝军的脑袋上可能已经有了无数个弹孔。如果有一把刀,宝军
的身体早就被砍个稀八烂了。
“这个你叫钢哥,这个你叫强哥……这个你叫——小田吧。要不,叫匹皮也行。”
“我靠,别人都叫哥,到我这变小田了!不行,也得叫哥!”
美女没有说话,很是羞涩地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可能不太适应我们开玩笑的
方式吧,她坐下后就一直低着头。柳钢又去拿酒了,我把宝军拽到身边问:“她叫
什么?”
“怎么着,有啥想法怎么着?叫嫂子不就得了!”宝军这小子真能装隆
想法还真没什么想法,不过是喜欢多看两眼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美女个子很高,至少也有一米六八左右吧——介于宝军和我的身高之间。他妈的宝
军还没她高呢。哼。美女身材很好。我说身材很好通常是指那种让男人见了想犯罪
的身材,胸脯高耸,腰身纤细。一席黑衣,披肩长发,没有化妆。脸色很白,苍白
的那种白。这样的脸色在长长的黑发下面时隐时现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种
古典的宁静的美丽。偶尔美女抬头,目光和我相遇,像深不见底的潭水,顷刻间把
我淹没。我以为她一定会转过头去的,可她只是冲我一笑。这一笑便立刻生出百媚
来。我立刻拿她和老婆做了对比——唉……高小霓和九妹倒是不逊色于她。偷偷看
看宝军,还好他正扯着嗓子投入地喊“我决定爱你一万年”呢,并没注意这边。妈
的,不就多看美女两眼么,我干吗还偷偷摸摸的。我点燃一支烟,不禁嘲笑起自己
来。
“给我一支好么?”挺甜的声音。
我见过很多吸烟的女人。所以,对于她的吸烟我并不感到很惊奇。这同时也证
实了我的猜想——宝军的女人,HOHO,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什么好东西。抽烟
的女人,十年前还和女流氓划等号吧。于是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平衡感来。
我不屑地扔过去一根。有人说女人吸烟的时候很性感,可她吸烟时的笨拙只让
我觉得别扭。手指掐在整根烟的中部,让人担心她说不定哪一下就会被烫到。
宝军的主打歌曲总算唱完了。柳钢搬了一箱啤酒进来就喊:“不等我回来就开
唱了?罚酒罚酒!”
含强示意我鼓掌。我把巴掌都拍疼了:“好——好——好——难听哦!这么难
听的歌曲据说要等待三百年以上才可遇上一次!今日有幸让俺赶上啦!”
美女笑了。我为我逗笑了她而得意。美女经常偷偷望我,就像我偷偷望她一样。
真的,绝不是我自做多情。虽然我知道自己不是帅哥那种类型。我也纳闷,她老看
我干吗?我知道自己的所谓幽默其实很庸俗。
“小田,你不喝酒,去唱首歌吧。”
敢说别人的歌唱得难听,我自然要有点资本。
伍佰的《挪威森林》我本就拿手得很,何况又有美女在边上当听众,我当然得
格外卖力。
美女在喝酒。
美女在大口大口地喝酒。
美女在宝军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喝酒。对于柳钢他们的敬酒来者不拒,美女脸上
已逐渐有了红晕。
不喝酒的时候她就冲着我微笑,这微笑让我感觉格外良好。暗送秋波说的就是
这么回事吧,呵呵。
可她和宝军放肆的当众亲热又让我感觉格外不爽。
“小田唱得这么好,你应该敬他一杯!”唱完下来,就听到宝军找机会报复我。
美女举起了杯,“先干为敬!”
我还没坐稳,美女已经喝完了一杯。我犹豫了一下,酒是一定不能喝的,可是
形势已经这样严峻,我……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没有做声的含强一把拿过我面前
的杯把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让他有些呛,他边咳边说:“小田绝对不能喝酒,这
杯我替他干了吧。弟妹别挑,小田有点特殊情况。”
宝军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冷笑着说:“哦,对。每个月那几天小田都不太舒服。”
“宝军,我弟妹在这呢,你这是说的啥话呀。多了是咋的!小田不能喝你又不
是不知道!”含强也提高了嗓门。
其实他们都有点多,在酒吧的时候就没少喝,现在又喝了快一箱了。
开玩笑我到没什么,更尴尬的应该是美女。算了,给宝军个面子吧。我给自己
倒上一杯酒,站起身来,大声说:“同志们,古来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看见
了吧,宝军倒下了。含强也快光荣了。我豁出去了!嫂子,这杯回敬你!”
总算圆了场。大伙起哄让美女唱歌,美女说这里没有她想唱的这支歌的伴奏。
大家说那就清唱吧。
连没心没肺的柳钢和柳铁都静了下来。
声音低沉地响了起来,居然是首英文歌曲。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这帮最怕“鹰”
的“养鸡专业户”谁都没听懂。可并不影响我们觉得她唱得很好听。那声音,那旋
律,让人想到澄澈的天空和海洋,清新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于是就鼓掌。
美女回到座位上。我说,虽然没能完全听懂你的歌,但我听懂了你歌曲中淡淡
的快乐和淡淡的……忧伤。其实我哪里听得那么懂,揣着糊涂装明白呢!
她说,什么?你坐近一点,我听不到你说话。
宝军又去唱歌了,没往这边看。我蹭了几蹭,坐到了她身边,又重复了一遍。
她说哦,是么?快乐都是别人给的,忧伤才是自己的。这首歌叫“NORWEGIANWOOD”,
听过吗?
“NORWEGIANWOOD ?挪威的木头?”
她笑了一下,说,就知道你会这样翻译。其实名字和你刚才唱的一样,也叫《
挪威的森林》,不过是甲克虫唱的。你应该很熟悉的,对吗?
应该熟悉?
接着她就给我逐句翻译。
“很久以前,我拥有那女孩
哦不、或许应该说我是
那女孩的男孩
她带我参观她的房间
很棒吧,像挪威的森林……
慢慢地看吧,到你想去的地方
她这么说着,
我浏览四周,
猛然发现这屋子里,
一张椅子也没有。
……”
2
很晦涩是不是?其实我也不太懂歌词的涵义。是因为村上春树的小说才去听这
歌的。
村上春树?“鱼说,你看不见我的泪,因为我在水里。”
“水说,我明白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绝不像我想像的那么简单肤浅!
再陪我喝一杯!匹皮,下回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不等我答话,她又干了
一杯。
我头开始大起来了。舍命陪君子吧,谁让你这么漂亮!我也干了。
匹皮,对漂亮的女人你总会舍命相陪?
错。是既漂亮又有内涵的才行。哈。很惊讶,她叫我名字的时候发音很准确,
不像别人通常都叫成皮皮,那是我最讨厌的。
你也喜欢文学?也喜欢村上?我打岔。
她迟疑了一下,说,算是曾经喜欢过吧。
哦?曾经喜欢?
是啊。呵。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去喜欢。她的笑很勉强,夹杂了曾经沧海桑
田的无奈。我已经不再单纯,可文学是只属于单纯的人的。对不对?
我们谁都无法逃脱世俗,所以我们无法永远单纯。我说着,递给她一支烟。
你单纯么?她目光幽幽的。
我操,单纯?他妈的我早忘记单纯这两个字怎么写了。“单纯是相对的。也许
我比从前复杂,那么我的现在就不是单纯的;也许以后比现在复杂,那么现在就是
单纯的。”我卖弄着辩证唯物主义哲学观。
她说那你很堕落是吧?还有你这帮狐朋狗友?
不单纯并不代表堕落啊!就像不坏不一定就好,不好也不一定就坏啊!我认为,
你这样的女人抽烟,才是堕落。再说了,你要是认为我们堕落,怎么还和宝军在一
起?
给她点烟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泪光闪烁。像是幻觉,还是她的眼睛被烟熏的?
她说,堕落?你再坐近点。
我依言而行。
我和你们一起堕落啊。
堕落也需要资本的,我说。
那你看,我有没有资本呢?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早就已经很堕落了呢?
——我连宝军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和他上床了你相信么?
相信。我在心里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宝军是干什么的啊,明儿应该给他起一
外号,叫处女杀手。嘿嘿。只是,有点便宜了这小子。
她示意我把头靠过去。
我闻到女人的味道。不只是香气,不只是呼吸。是一种沐浴,一种我这样的男
人无法抗拒的吸引。这味道那么熟悉,那么诱惑。
我和她很近。
很近。
她靠上我的肩,发丝轻轻地痒着我的脖子,我的神经,还有,我的心。
我知道我应该推开她。她喝多了,可我没有。但我无力动作。
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耳垂传遍全身,是她温热的舌居然在舔我。
我被电到了,几乎颤栗起来。
一切都太突然。
像个小处男第一次见到女人的裸体一样,我心跳得厉害,随时要破膛而出。
我说,嫂子,嫂子,嫂——子。我的唇也在抖。
我的手机械地伸开来,要推开她,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拥抱。我把头凑过去…
…穿过她的长发,我看到宝军正在朝这边看。
她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舒服吗?匹皮,干吗要伪装?
昏暗中,我知道自己是被人逮个现行的贼。
我大喊,嫂子,嫂子,嫂子。
堕落的理由也一样可以很单纯。你不想要我吗?别叫我嫂子。她说着,舔上我
的脖子。叫我伊人吧。我的网名就曾经叫——
所谓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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