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启古盒 当晚赵颖打电话来,告诉我韩国那边已经回了邮件,答应帮我们查一查,但估 计要一周的时间。接下来的一周,我们个个如坐针毡,焦急地等待着韩国那边的结 果。为了打发时间,我特意多接了两个采访任务,也是为了报答社长。 一个星期总算艰难地熬过去了,第二周的周一,那边来了消息,赵颖把邮件打 印后直接传真给我们。传真上对于李氏家族介绍得很详细,正如苏州张老所说,李 氏家族在明末出了一位异人,使其家族在整个高丽的制锁行业名气大增,由无名小 卒一下蹿升为泰山北斗,而且这种地位到朝鲜战争之前一直没有动摇。朝鲜战争之 后,由于两边封锁得厉害,李氏家族下落就没有太多消息了。传真中只说在朝鲜战 争以前,李氏家族居住在平壤。 我们商量后认为一定要亲自去朝鲜寻找,一切都只能到了平壤再打听。我们决 定由我前往朝鲜,高阳在这边替我完成工作方面的事情。由于我不懂朝鲜语,要找 一个翻译,赵颖自告奋勇愿意陪我同去。赵颖是朝鲜族,十五岁以前,她的朝鲜语 比汉语讲得好。但我惟一担心的是她是否有这么多时间,赵颖告诉我贩毒大案已经 告破,由于前一段经常加班,她有十几天的假可以倒。我们又商量了行程的安排及 细节,进入朝鲜的惟一方法是借助旅行社,以旅游者的身份进入。 第二天我找到社长,说明了事情的最新进展以及我的计划,社长没有异议,她 还问我是否需要朝鲜语翻译,我把赵颖同去的事情告诉了她,社长很够意思,马上 批了我一千块钱,算是给赵颖的翻译费,我千恩万谢出了门。下午高阳联系好丹东 的旅行社,最近一期朝鲜七日游是这周六上午出发,和赵颖以及社长分别确认了时 间后,高阳为我们定下了两个名额,并且买好了这周五晚上去丹东的火车票。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赵颖紧锣密鼓。我们首先到网上查询了去过朝鲜旅游的网 友文章,了解了朝鲜目前的状况。另外,赵颖采购了大量的旅行生活用品,包括一 大堆方便面及罐头食品。了解到朝鲜那边盘查还是很紧,我们要想“微服私访”, 不得不多作准备。我特意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件旧衣服,是“文革”时期那 种很土的工作服。如果我们在朝鲜的大街上穿着光鲜,很容易被认出是外国人。为 了更像本地人,临走时我还向朋友借了两个金日成像章别在胸前。一切准备停当, 周五晚上高阳把我们送到火车站,临行前没忘了叮嘱我带点纪念品回来,尤其是金 日成像章,在北京这边很抢手。 一夜火车,第二天早上我们到达丹东市。这里已是中朝边境,鸭绿江对岸就是 朝鲜领土了。据导游介绍,在日据时代两岸本是一个城市,后来隔河而治,北边是 丹东,南面就是朝鲜的新义州。这段鸭绿江上原先有两座铁桥,是日本人修的。后 来不知什么原因,较小的一座桥被朝方锯去一半,仅留下中国这边的一半,现在我 们看到的,只是一座半桥,完整的那座铁桥,一半属于中国,一半属于朝鲜。 中午十一点坐火车从丹东出发,在新义州转车之后去平壤。我们这节车厢里, 除了一个团的游客以外,还有许多朝鲜和中国的乘客。十一点整,列车徐徐开出了 丹东火车站,越过大铁桥后便驶入了朝鲜领土。火车开了不久就到达了新义州火车 站,其实两边的距离就算是走路,也用不了多久。我们要在这里换车,火车掉头回 去,因为朝鲜用窄轨。 我们在新义州火车站等待开往平壤的火车。朝鲜我是第一次来,由于长期的封 锁,很多中国人对朝鲜的好奇之心,绝不亚于“文革”时期老外对于中国的好奇。 车站旁边不停地看到许多朝鲜人民军战士在巡逻。我拿出相机准备拍几张照片,但 马上被导游拦住了,告诉我朝鲜这边是不能随便拍照的,我赶紧收起了相机。 列车行进在朝鲜的窄轨铁路上就如同在随着鼓点摇头摆尾,人坐在上面好像骑 着山地车下台阶。列车上的服务员小姐倒都很标致,车窗外是大片大片赭黄色的丘 陵,除此以外,公路上也偶尔可以发现一两辆汽车,不过好像是烧木炭的那种大卡 车。这种车我前年在美国的博物馆里见到过,但不敢确认,我很奇怪这种车到现在 还能使用。除此以外还见到几辆五十年代的苏联货车,就是我们以前所说的那种“ 嘎斯”。 几小时以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平壤。平壤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宏大而美观的,出 了车站,迎面是一幅巨大的画像,导游告诉我们,这上面写着的是:21世纪的太阳 是金正日将军。以后这种画像和口号,我们会常见。我和赵颖坐上了旅行社的大客 车,行驶在空旷寂寥的林阴道上。据导游介绍,平壤的人均绿化面积是世界上数一 数二的,当然,谁也没有相关的资料来加以支持或者反驳。导游按惯例介绍着平壤 的历史、文化风俗,名胜古迹,而我和赵颖则欣赏着平壤市区的风景。车窗外飞快 地闪过整齐划一的绿色树木、稍显单调的居民楼,一个个穿着淡灰色呢子制服裙的 女警察。而我们此时心中最惦记的还是,这一趟我们是否能够顺利地找到朝鲜李氏 锁匠的后人,打开那个盒子。 朝鲜最好的饭店是大同江饭店,邓小平曾下榻于此。我们所住的平壤大饭店, 排名第二。我们住的房间还比较大,陈旧的实木地板上铺着薄薄的地毯。不起眼的 旮旯里撒了一点药,要对付的不知是蟑螂还是蚂蚁。房间里配备了松下的窗式空调、 东芝的彩色电视机,条件还可以。我注意了一下,其他房间设施上的商标好像被仔 细地弄掉了。不过暖水瓶上的如下一段字母让我猜到了它的产地:BaoWen Ping。 安顿好以后,导游敲门进来要走了我们的护照。无论外国人还是本地人,居住 在平壤是需要获得批准的,我们的护照必须另盖个章。我和赵颖在房间里商量了下 一步如何行动,然后下楼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赵颖用朝鲜语跟服务员套起了近乎, 先是聊起了朝鲜的历史,继而又开始恭维朝鲜的民族工业,最后把话题转到了制锁 业的李氏家族上面。不过这一切都是赵颖事后告诉我的,当时我一句都听不懂,只 是埋头吃饭,而且我也确实饿了。服务员并不知道李氏家族的情况,甚至听都没有 听说过。但是她向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平壤市中心有一座人民大学习堂。 里边有许多间阅览室,一个阅览室对应一个科目。对普通老百姓开放。每个阅览室 的边上都有一间答疑室,里面坐着这方面的专家,任何一位读者都可以进去咨询。 答疑室中配有电话,号码是公开的,可以对外地读者进行电话答疑。赵颖问外国人 是否可以到那里查资料或答疑,服务员说她也不知道。但无论怎样,这个消息也足 够让我们兴奋。 吃完饭,我们兴冲冲回到房间。平壤大饭店的规模有点像北京饭店的贵宾楼。 长长的过道两旁都是客房,但是非常奇怪,他们的过道里不开灯,我们两人一时兴 奋,没有记住自己的房间位置,找了半天才找到。后来发现他们白天过道里也是不 开灯的,因为朝鲜的电力供应紧张。于是我们也学聪明了,记住我的房间是第几个, 这样就不用每次回去瞎找,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天虽是周日,但人民大学习堂并不休息。按照昨晚商量好的,赵颖一大早 给导游去了电话,说我受了风寒头疼得厉害,所以不能前去参观,而她也要留下来 照顾我。导游拿了些药上来看望,要我好好休息,顺便还给我们已盖好章的护照。 见旅行团的大轿子车开出了停车场,我和赵颖换好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拿着服务员 给我们的地址溜出了酒店。 人民大学习堂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远,三公里左右。这座建筑气势非常雄伟, 是典型的苏式结构,门前一排大理石柱子,很像我们的人民大会堂。非常幸运,进 门的时候并无人阻拦。我们顺利找到了和机械制造有关的阅览室,资料果然很全, 很快就查到了制锁业李氏家族的资料。资料显示,朝鲜战争以后,李氏的继承人李 朴奂被分配到了一家工厂,享受专家级待遇。工厂的名字只是一个发音,没有实际 意义,类似于我们的光明、曙光之类,所以无法根据名字判断出这家工厂究竟是做 什么的。现在就差地址了。我们到了这间阅览室的答疑室,朝鲜人果然非常好学, 已经有几个人在前面排队。等了大约半小时,终于轮到了我们。赵颖没有隐瞒,直 接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并且拿出了社长为我们准备好的中英韩对照的介绍信。答疑 老师非常客气,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让我们等候一下,十几分钟之后,当电话再次响 起来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们李朴奂的住址。 千恩万谢出了答疑室,我们两人激动的心情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虽然知道 朝鲜还是一个很传统的国家,我还是在大厅里一把抱起赵颖,原地转了三个圈。周 围的人都驻足好奇地观看我们,害得赵颖被我放下来的时候,脸红得像一个熟透的 蕃茄。我们俩相视大笑,牵着手飞快地跑出了大厅。想到困扰我们几个月的谜底终 于要揭开,兴奋异常。红木盒子还锁在酒店的保险柜中,我们一路小跑回到酒店, 取了盒子,赵颖又向服务员问清了前往李朴奂住址的路线,当天下午就赶往李朴奂 的住处。 平壤市没有出租汽车,我们坐了几站地铁,又倒了两次公共汽车,一小时以后, 终于来到了李朴奂的住处。这是一片专家住宅区,楼房盖得宽敞、明亮。开门的就 是李朴奂本人,我们说明了来意,老人自报姓名说他就是李朴奂。我不由得暗自打 量这位可能是目前世界上惟一一位可能帮助我打开红木盒子的老人,他大约七十多 岁,一头花白的头发,但是面色红润,气色很好,眉宇间一股英气,这种感觉从很 多朝鲜人眼睛里都读到过,应该是出自对国家和民族的一种自信。老人留着一缕银 白的胡须,梳洗得非常整齐干净,身穿纯白色的便服,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 矫健,毫无老态龙钟之气,要是单看动作,根本不会看出已是一位古稀老人。 我向老人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并且讲出了我设法开锁的历程。为了和老人套近 乎,还特意讲起见过苏州张家的后人,并告诉他张家的先祖曾是李氏先祖的徒弟。 听到这里,老人点头表示他知道此事,并说听他父亲讲过,他先祖曾经有两个非常 聪明的中国徒弟,但是由于始终没有适应高丽的师徒制度,回国的时候也没有学全 手艺。这时我突然想起在来平壤的路上,导游介绍朝鲜风俗的时候曾经讲过:在朝 鲜,教师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教师的尊严不能受到任何损害。在教授过程中,教 师没有义务根据学生是否听懂而改变教学计划。如果一个学生的问题让教师不能答 复,这就是对教师的侵犯。因此所有问题只能在有所控制的情况下提出,请教师选 择答复。想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么在苏州见张老的时候,他说他先祖未能学全手艺。 看来朝鲜的封建礼教,远比中国强烈。上千年来,朝鲜对中华人文教化向来仰慕, 所以在学习的时候不免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之势。 我从包里取出红木盒子递给老人。老人见到这个盒子的时候一愣,随即说了一 句话,我当然没有听懂,但我看赵颖的时候发现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一愣,我 向赵颖询问。赵颖翻译过来说老人这句话的意思是:“没想到先祖的这两件杰作, 我到今天算是全见识了。”听了这句话,我也是不由得一怔,随即问道:“老人家, 您的意思是?”赵颖把我的话翻过去,老人伸手抚摸了盒子良久,说道:“传说先 祖做过一对这样的盒子,后被清人掠去,不知下落,半年以前,我见过一个和这个 一模一样的盒子。” “半年以前?”我奇道,暗想:“半年以前祖父尚在世,这个盒子应该还在供 桌之上供着呢,难道是祖父拿过来的?”想了一想觉得实在不太可能,忽然想到苏 州张老曾经说过这个盒子原本是一对儿,难道李朴奂老人见到的是那另一个盒子? 只听老人回答道:“对,就是半年以前,是台湾故宫博物院派人送过来的。”赵颖 把这句话翻给我听,我顿时想起北京故宫文物的三次流失,老人见过的应该是另外 一个,解放前被国民党带到台湾。 老人继续说道:“半年以前,有几个国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找到我,说是台湾 故宫博物院恳请朝鲜政府帮助他们打开一个盒子,于是找到了我。”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盒子?”我问道。 “据他们讲,那盒子之中藏有中国大清康熙皇帝的遗诏,由于这些年来学术界 对于雍正夺嗣之说争论甚是激烈,所以台湾故宫博物院一直准备将康熙遗诏公布出 来。只是因为这个盒子的钥匙在当年国民党从大陆败退到台湾之际,并没有从故宫 之中找到,所以才拖延至今,他们虽然找寻过很多锁匠,但都未能打开,所以最后 找到了我。”果然是国民党从大陆带过去的!听到老人这段话,我又想起这些年史 学家一直争论不休的关于雍正夺嗣的疑案,前几年我们社里还专门就此作过报道, 是我和高阳联手采访的,但是这篇报道对此疑案也并没有确切的结论,只是叙述多 位史学家的考证而已。 想到这里,我的好奇心不由得被勾起,问老人道:“盒子可打开了?里面的遗 诏是如何交代的?”老人听完赵颖的翻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先祖的技艺 真可谓巧夺天工,这件事由于牵涉到国家的荣誉,所以政府部门对我的工作大力支 持,为我提供了多种方便,但是即使是这样……”听到这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插嘴问道:“结果怎么样?” “我为了打开此锁,几乎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制造特制的工具,又花了足足有 三个月的时间,才将此盒的三层暗锁全部打开。是我这一辈子开过的最复杂的机械 锁,先祖的技艺果然高超!”听完了这段话,我绷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祖父 留下来的秘密终于可以知道了。想到这里,我转头看赵颖,只见她也是一脸欣喜。 这时候我想起康熙遗诏的事情,问老人道:“那您打开盒子之后,里面可有遗诏, 上面是如何写的?”老人摇摇头,说道:“因为是机密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告诉我, 而且我只是负责开锁,其他的事情我也不便多问,再说我不懂中文,也没有仔细看。” 我和赵颖均觉得甚是可惜,老人又道:“还是说说你们的盒子吧。” 我把盒子的来历详详细细、毫无保留地向老人介绍了一遍,并且告诉老人已经 打开了盒子的第二层,现在仅剩下第三层没有开启。最后我问老人开启需要多长时 间。这时候我非常担心的是如果开启盒子所需的时间过长,像老人所说的几个月, 我和赵颖是绝对等不了的。 老人笑了笑,说道:“你们算是运气了,先祖的这份手艺到我曾祖那一代已经 失传。如果不是半年前开过同样的锁,就算你们现在找到我,没有政府部门协助制 作出特制工具,再长时间我也打不开这盒子的第三层。”我问道:“那些特制工具 可还在您这里?”老人点点头,答道:“工具还在我这里,由于开过一次,我已经 找到了窍门,现在开启这第三层,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我看了赵颖一眼,两人 都很高兴,我又问道:“您估计这一次大概要多长时间?”老人想了一想,答道: “这第三层有数道机关,锁芯中套有锁芯,并且和自毁装置联在一起,还是要费点 时间。不过在开启这最后一道机关的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会开锁的人帮手,倒可以 大大加快速度。” 我看了看赵颖,赵颖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对老人道: “我也会开锁,不过不知道够不够给您做帮手?”老人听到以后表示诧异,马上问 了赵颖几个问题。赵颖如实回答后,老人表示满意,说道:“那就这样,盒子放在 我这里,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把第三层锁除最后一道机关以外的机关全部打开,后 天下午,你们再来我这里,我们一起把最后一道机关打开。”我和赵颖想了想,表 示同意。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赵颖心急如焚,所幸平壤风景秀丽,旅游景点甚多,我们 跟团分别参观了绫罗岛上的五一体育场,矗立在万寿台丘岗之上的千里马铜像,以 及坐落于景色秀丽的牡丹峰山麓的凯旋门。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我和赵颖重施故 伎留在了酒店。当天下午,我们又一次来到李朴奂老人的家里。 老人直接把我们带到工作室。只见整间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摆满 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我们的盒子也放在上边。屋子里面除工作台和几张椅子以 外,只有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作为装饰。老人指着墙上的一张奖状介绍到, 这就是上次帮助台湾故宫博物院开锁以后,政府颁发给他的。我们走上前去细看, 奖状上说的果然就是此事,还加盖着平壤市政府的大红章。 我们围坐在工作台边,我问道:“老人家,可还顺利?”老人笑了笑,指了指 桌上的盒子道:“非常顺利,除最后一道以外,所有机关都已打开,现在就等你们 来了。”又看看赵颖,老人问道:“怎么样,准备好了么?”赵颖点点头,于是老 人开始详细讲述两人配合的秘诀。赵颖听得极为专心,不时地点头,偶尔会问一两 个问题,老人也是耐心地反复讲解。随着赵颖脸上的疑惑越来越少,我知道真正的 工作就要开始了。 半小时以后,两人分别从桌上拿起两件工具,同时小心翼翼地插入到盒子的第 三层锁芯。这四件工具的模样奇怪之极,如果单凭描述而不是亲见的话,很难准确 勾画出它们的外形。非要描述的话,这四件工具的形状大概是这样:首先,它们的 外形如出一辙,在我看来形状几乎完全一样。虽细部会有细微的差别,但不是我这 个外行能够观察出来的了。其次,它们都非常细小,大概只有细铁丝般粗细,但看 来硬度很高,而且并不是一根直的铁丝,末端曲里拐弯,上面还有很多凸起,有些 像鱼钩上面的倒刺,但又不完全一样。 现在两人正在用这四件奇形怪状的工具同时伸到盒子第三层的锁孔里面,在做 细微的运动。先是老人的左手,再是赵颖的右手,然后是赵颖的左手,随后又是老 人的右手,此起彼伏,像是舞蹈一样煞是好看。但是他们两人显然并没有我这个在 旁边看的人轻松。虽然天气并不热,两人的鼻尖已经是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我在旁 边看了很久,刚开始还由于新奇之故,看得津津有味,但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 还是在没完没了地重复这个动作,我开始有些烦了,加之昨天玩得实在太累,晚上 因为想到第二天盒子就要打开,兴奋得和赵颖睡不着觉,这时候一阵倦意袭来,我 竟坐在椅子上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一下子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只见两人还在工作。但从 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赵颖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汗水从 脸颊流淌下来,她也顾不得拂拭。两人手中的动作已远不如刚开始那么快,而是越 来越慢,越来越轻。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们突然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见两 人表情异常凝重,老人向赵颖缓缓地点了点头,赵颖把脸颊凑到肩膀上擦了擦汗, 点头表示准备好了。两人停了大约半分钟,老人开始轻轻地说出一个单词,这个词 我听懂了,是韩文一二三四的“一”,停顿一下,老人又轻轻地数到“二”,然后 是再次停顿,等到老人口中的“三”字一出口,赵颖的双手随着这个“三”字猛然 往下一压,同时老人的双手向上猛然一抬,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发出,我连忙 抢上前去,以为盒子的第三层已经打开。 但走到近前看到他们的表情,我才知道还没有。这时他们的表情可以说是极其 凝重,老人又一次向赵颖缓缓点了点头,而赵颖则分别用左肩和右肩各擦了一下两 颊的汗水,然后如下定决心一般,使劲点了点头,我这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坚 毅的表情,我也不禁双手尽湿。又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老人向赵颖问了一句 什么,然后赵颖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时候老人开始数数,不过这一次数得很快,当 老人的“三”字一出口,两人同时动作,不过不同的是方向和刚才正相反,赵颖的 双手是向上猛地一拉,而老人则是双手猛然往下一压,动作过后,只听七八声响动 之后,“啪”的一声轻响,第三层的盒盖猛然一下弹起。 几个月来日夜困扰着我,让我废寝忘食的神秘红木盒子的第三层机关终于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