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中市一家位于市区的古玩店里,一对父女正与工人忙着搬运从大陆运送而 来的秦朝兵马俑。 “我说女儿啊,爸爸年纪一把啦,别再弄这些重得要命的玩意来折损我的体 力了。” 秦乐对女儿抱怨着。 “是别人出力比较多吧。” 秦苜苜挑高了眉,满脸不以为然。 “那你也别没事找来这么重一尊陶俑来折腾别人嘛。” “才一百五十多公斤,不算重啦。” “这么大一尊,挺占空间的,没人买怎么办?”“没人买就摆在店里自己欣 赏。 再说,我不认为这花了不少工夫弄来的热门东西,你会卖不出去?“秦苜苜 相信凭父亲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可能卖不掉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是是,老子有一套销售功夫,但也得靠你四处搜集东西才有得卖,不过, 还是请大小姐你少搬这些笨重的东西回来,OK?”秦苜苜还来不及开口,另一道 声音便先响起。 “秦小姐,这次又破你的纪录了。” 看来,这不是她第一回搬这么大的东西回家了。 她曾为了搬一样体积庞大的东西拆了废庙的大门,还曾把一堆石狮子之类的 贵“重”文物搬回家,而这一次的秦朝兵马俑的重量破了上回那对石狮的纪录。 “呵呵,除非下回秦小姐有办法把金宇塔的大石块给折回来,否则,它应该 是纪录保持人。” 老交情的搬运工人打趣的指着立在墙边的秦朝兵马俑说。 搬运工人领完工资,笑着离开。 “还有什么比较新鲜的吗?”“有,好几样呢!在我的行李里。” 秦首苜小声的回答。 “先说来听听。” “唐朝的春宫瓷枕,挺漂亮的喔!要不要自己收藏?”秦苜苜以色迷迷的眼 神瞟着父亲。 她以前不晓得中国的性学是如此精深的,直至此次大陆行,巧遇专门收藏性 学文物的人士,才开了眼界。 “哇塞,古时候就有啦?”她当时这么惊呼。 “当然,否则你以为中国十二亿人口是怎么来的?”瓷枕的主人冷冷的答覆 秦苜苜的大惊小怪。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没大没小。 ,' 秦乐羞红了脸,斥着女儿。 “不要啊?那我自己留着好了。” 秦乐本想开口,却被上门的客人给打断。 “先生,需要什么吗?”秦乐笑脸迎客。 来者一身老旧衣着,且还有些破洞,十足的流浪汉模样。 但是,秦乐却丝毫不鄙视他。 并不是秦乐将顾客一视同仁,而是经验老道的他深知,越是古怪的客人,出 手越是大方。 外表酷似流浪汉的男子,随手摸了摸一只明代青花瓷瓶,又拿起另一只清代 青花瓷瓶端详,接着目光转向一只蓝底白凤纹的小口径花瓶,拿起它,横放在面 前欣赏着,然后再看看瓶子底部。 “好东西。” 他语气赞叹的说。 “先生真有眼光,这只斋蓝釉白凤梅瓶,是元代景德镇出品,可说是极具代 表性的精品,这原是一对的,但另一只梅瓶在江苏省扬州博物馆里展示。” “多少?”“很便宜,只要六十万就好。” “我先付二十万订金,改天再来取货并付清。” 男子毫不考虑地掏出两叠钞票交给秦乐。 “果不出秦乐所料,越是怪异的人出手越大方。 男子瞄了眼门外往来的人潮。 “如果有人问起,别说我来过。” “好的,没问题,我们会忘记刚才发生什么事的。” 秦乐极度配合的说。 男子满意的点头,收下单据,随即离开。 “哇,这尊宝物一来,就替我赚了一笔钱,嗯,很好,总算没有白费了昂贵 的运送费。” 秦乐因生意做成,且顾客十分阿沙力而感到心情愉悦,一扫先前的怨怼。 秦苜苜不答腔,满脸狐疑地抱起方才那名男子购买的那只元代斋蓝白釉凤梅 瓶,摇了摇,瓶子里传来叮咚声响。 “果然没错。” 她喃喃自语。 “你在干嘛啊?”秦乐不解的看着女儿莫名其妙的举动。 “印证我的眼力好不好。” “有病啊,抱着梅瓶摇摇就可以证明你的眼力好?别逗了,还是快把东西收 好,它可是价值六十万哪!”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就得不偿失。 “瓶子里有东西,是刚才那位客人放的。”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你要是发现了,今天就是我在这里看店,你到 处去搜集骨董了。” 秦苜苜坏坏的取笑父亲。 “别老是这么笑我,你有本事找东西,可没有办法把它们推销出去。” 秦乐不甘示弱的回道。 “是,我们父女俩,谁也缺不了谁。” 秦苜苜笑着走到店门外,伸了伸懒腰,迅速打量四周一遍,确定没有可疑人 物之后,才转身回到店里。 “又怎么啦?”“今天赚了二十万,可以收摊了。” 说完,她开始动手关店门。 “年轻人不要这么没远见,一天赚二十万算什么。” 秦苜苜不理会父亲的唠叨,更年期的男人总是特别罗唆。 待电动门完全合上时,她抱起那只蓝色梅瓶往楼上走。 见女儿一脸正经,秦乐乖乖的闭上嘴,跟随女儿上楼研究,虽然他不知道是 要研究什么。 秦苜苜自花瓶中取出一枚做工精致的琥珀戒指。 “奇怪,这枚戒指不算小,怎么他放进去时我会没听见声音呢?”秦乐搔着 头想不通。 “谁教你的嘴巴,呱呱呱的,话说个不停,那细小的声音早被你的音量淹没 了,你当然听不见。” “呵呵……”他这女儿就是嘴巴坏了点,老是喜欢掀他底牌。 “这枚戒指顶多是几十万的价值,。 可是看那个男人的神情,又觉得不只这样而已。“ 秦苜苜拿着琥珀戒指思考着。 “你看,很像老鹰的眼睛。” 秦乐接过女儿手上的戒指,迎着光仔细打量着。 “苜苜,去拿放大镜。” “爸,是不是觉得中心的纹路十分特殊?”“嗯,可能暗藏玄机。” 于是,父女俩用放大镜仔仔细细的研究,但是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好了,我拿纸和笔先把上面的纹路描绘下来,再慢慢研究。” 秦苜苜脑筋动得极快。 “好主意。” 一会儿之后,他们把戒指上的纹路一一描在纸上,然后拿着纸研究,只可惜 看了半,天,还是搞不懂那是什么。 “爸,你觉得像什么?”“什么都不像,也许这只是一个纹路奇特的琥珀罢 了,没有什么玄机暗藏在内。” 秦乐没了方才的兴致,戒指里说不定是有什么昆虫、植物包裹在其中,才会 有奇怪的纹路。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没有特别的地方,那位客人何必打扮成流浪汉模样, 还闪闪躲躲的,深怕让人看见,或是认出来。 而且,他把琥珀戒指藏在花瓶里,然后以高价买下这花瓶,可以肯定的,这 只戒指必定能替他带来比六十万更高的益处。“ “说不定是他近视十分严重,误把破铜烂铁当宝物。” “少胡扯了,你看他那模样像吗?”“那你自己慢慢研究吧,有答案时再说 给我听听。” 秦乐抱起花瓶下楼,离去前提醒道:“记得要把戒指放回去。” “爸,我快要找到答案了。” 秦苜苜大清早自外头回来,便兴匆匆的对父亲报告好消息。 “找到什么答案?”秦乐不知道女儿指的是什么。 “这个。” 秦苜苜从口袋里拿出琥珀戒指。 “什么!你还没把它放回去呀?要是人家突然来取货,看你不惹出祸才怪!” 秦乐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琥珀戒指,奔至楼下,将它放回梅瓶里,再折回二楼。 “爸,你还没听我说完。” 秦苜苜抄起一块法国吐司,塞人口中。 “苜苜,坐下来吃。” 秦母脸一沉,对女儿没一点女孩该有的温顺气质感到极度失望。 秦苜苜乖乖坐正,挺直了腰,斯文秀气地拿取食物。 “那戒指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值得你一整晚窝在朋友那儿,不回家过夜?” 女儿大罗!管不住了。 “只是个假货。” 话虽这么说,秦苜苜的语气中反而透露着兴奋,仿佛有什么好玩的事就要发 生。 “反正不是我们的东西,是真是假都与我们无关。” 秦母毫不在意的说。 在这个家里,她和丈夫以及独生女比较起来,她是对骨董文物最不在乎的人。 不过是死人留下来的东西嘛!似乎不必花上大把钞票买回家供奉吧?她一直 这么认为。 “就是呀。” 秦乐附和着。 “不过,我怀疑这戒指是寻找某个藏宝地点的关键物。” 秦苜苜发表几日来的研究发现。 “什么年代了,谁还在玩这种藏宝的无聊游戏?”秦母压根不相信,原因来 自于女儿寻宝多次,皆无所获。 “别像以前一样就好罗。” 基本上,秦乐并不是完全否定女儿的想法,只是,真的如老婆大人所说,现 在没有人会有藏宝的兴致,真有宝物,拿去拍卖会拍卖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挖个 洞,把它埋起来?“哎哟,别这样嘛!国父革命不也是第十一次才成功的?我的 寻宝活动也才五次而已,说不定这次就会成功了。” 秦苜苜对于以往一再寻宝失败,丝毫不感到气馁。 因为她只是纯粹好玩罢了,对寻宝的结果并无很高的期望,所以就算失败了, 她也无所谓,就当是去旅游,看看异地风情。 秦母白她一眼,“还好意思说。” “这么有兴趣,何不去参加考古队?”这个问题秦乐已问了不下百次,反正 同样都是在找死人的东西,何不跟着考古队,比自己花大半天摸索,结果一无所 获来得好吧?“性质不一样。” ,“该收心了,苜苜,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交个男朋友好让妈妈放心。” 秦母不喜欢女儿成天东奔西跑的,像个野丫头。 “是该找个归宿了……”秦乐喃喃地念着。 “停!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说过缘份还未到嘛,何必那么担心。“ 秦苜苜快速解决盘中物,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吃饱了。 我去图书馆找资料,不必等我吃午饭。“ 每每秦家二老一提起婚姻大事,秦苜苜必会找借口闪人。 ' 在阳明山上,一栋日式风味浓厚的庭园别墅,与其他西洋式建筑比较下, 显得独树一格。 “黑鹰,查到戒指的下落了。” 一名高大魁梧的酷哥朝坐在皮椅里,背对着他的男子禀告。 “喔,陈老头把它藏到哪里?”黑鹰旋过皮椅,神态轻松的问。 “在台中市区一家古玩店里。” “挺有本事嘛,藏到那种地方去了。” 黑鹰身旁的贴身保镖为酷哥端来一杯热茶。 “谢谢。” 酷哥连忙谢过。 “如果,陈老头知道我们早已掌握了他的一举一动时,他的反应会如何呢? 真想亲眼目睹。” 黑鹰的口气满是期望。 “恼羞成怒?应该不只这样,气得后悔当初没有赶尽杀绝……也不够看。” 酷哥想像着老奸臣届时的可能反应。 “可能会当场口吐白沫,昏了过去,这样才好掩饰他的尴尬与罪行。” 黑鹰淡淡的说。 反正他这种伎俩,大伙都看多了,可是陈老头却演得乐此不疲,老是以心脏 病发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惜的是,他这出陈年老戏不再有用,这一回,黑鹰决计非要把陈老头整得 人仰马翻不可。 “这次战场离开了台北,他自然少了帮手,而我们也可以乘机好好地教训这 个向天借了胆的老头。” 酷哥的语气有着明显的兴奋,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修理人,而不需 要背地里斗来斗去,真是好啊!“你觉得用什么法子来折磨陈老头比较好?”黑 鹰瞥头问保镖。 “血腥的场面交给我处理,至于要用什么方法,你们自有定夺,不需问我。” 保镖酷酷的回答。 “不需要太血腥,那家伙,只要架空他的权力就等于要他的命了。” 黑鹰笑笑的说,尝过手握大权滋味的人,鲜少会有甘于平淡的。 “哈,那么他可真是棺材踏进了三分之二啦!”“是呀,剩下来的,就看这 一次的行动了。” 黑鹰锐利的眼神流露着非毁掉陈老头的坚定。 陈老头多次暗地里假借各种名义,行叛变之实,几年下来,他的党羽多半遭 到冷冻,甚至驱逐,如今,他无计可施,竟动起黑家的传家之宝鹰之石的脑筋。 所以黑鹰决定这一次要借此名义毁了他,并让那些当年与陈老头联合起来谋 害他父亲的人尝尝苦果。 酷哥颇能体谅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除掉这个人渣后,去国外散散心 吧。” “大家都辛苦了。” 黑鹰有感而发。 五人组及他的保镖近几年几乎从未有休息的一天,为的就是达成他的心愿为 父报仇。 “有事再联络,我先走了。” 酷哥离去前,黑鹰出声唤住他。 “玄武。” “嗯,什么事?”“别被台中的美入迷昏了头,忘记有正事要办。” “遵命。 不过,麻烦你将那段糗到家的事自动遗忘,从此以后别再提起好吗?“玄武 可怜兮兮的央求着。 “那就要看你这次的表现了。” 黑鹰提出交换条件。 “黑鹰,狗急会跳墙喔。” 保镖好心的提醒。 熟悉玄武的同伴皆知,他虽然外表看起来酷酷的,其实最爱在街头泡妞了, 这不打紧,重要的是,他老兄常常因此而差点误了正事。 “嘿,别这样污辱我的人格,这颗心是很脆弱的。” 玄武皱眉捧心的说。 “怎么,' 南施捧心' 一剧又要上演啦?”,黑鹰因他的耍宝而笑着。 “不,在两位一起夹攻下,这回演的是狭心症发作。” 玄武佯装一脸正经的解释道。 一阵笑声回荡在屋里,久久不绝。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