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招待新亲 小唤答:"广贤爷说的,还说你这晨光不去,是要人找八抬大轿抬你呀。" 广 田这才消了气,说:"是你广贤爷,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就跟了你去。" 小唤说 :"广田爷你先走,我还要回家去穿个大衣裳,娘说有好吃的要多装些哩。" 说完 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广田这才抖抖身上的土,又把不见多的几根白发梳了梳,看 看天色,果然是不早了,这才迈着方步,走出院门。 满仓家的正拎着小唤的耳朵出来,小唤穿着满仓的大褂子,直遮到膝盖下, 见了广田,讪笑着搭话:"广田叔,也去老刘家呀?" 广田望望小唤,把手背到身 后,做出族长的样子来说:"刘家才来请我去哩,我本不想去,一遍遍地请,就给 老刘头一个脸。" 小唤娘忙接口说:"说的是哩,也是叫我去帮忙的。你看我这身破衣裳,怎好 在人前露脸?还不是小唤这孩子嘴馋,非要跟着去。广田叔,你说我领着小唤去? " 抖抖衣裳,却露出布口袋的一个边,急忙又塞了回去。 广田装作没看见,说:"去,不吃老刘头吃谁,刘家的饭菜香哩。" 小唤娘脸 面挂不住,讪讪地说:"我去叫翠花,大丫二丫也是要带着的呀。大旱的年,孩子 们没啥好吃的东西,也是涝克的,要是往年谁稀罕这些。老刘家摆宴席,毕竟要 有些油水,大人们也就罢了,孩子们要沾些的呀。" 广田进院的时候,刘老太太正端着大盆出来,见了广田,兴奋得脸面更笑出 许多皱纹,把头脸聚拢到一起,活像猴子的腚蛋子,倒也笑得好看,说:"你看我 这忙,原说是要去接你的,却倒不出空。" 伸出两只都是面的手,摆给广田看, 嘴里喊:"当家的,当家的,广田大哥来哩,还不快出来招呼。" 广田一时反倒抹不下脸,口是心非地说:"哪里肯劳动妹子,村里住着,又不 是隔十里八里,要带个驴去么,这不抬脚就来了。" 老刘头已出了屋,一把扯住 广田的手,说:"我就说,临到事上少了你就办不妥,村子里场面上的事还不是靠 你支应。" 看看广贤,说:"要不是广贤老哥,我还真不知从哪儿着手。" 广贤得到表扬,更觉出自己的用处,说:"要说招待新亲,男亲有广田大哥, 也就够了,女亲少不了翠花,有她在,支应得体面呀。" 转身看刘老太太,刘老 太太这才想起,各家给信,偏把翠花忘了,又不好说看翠花孤寡女人不起,自己 打圆场说:"我说有什么事没办妥,怎么把翠花给忘了呢?朝向这孩子也是憨,大 人想不到,自己脑筋就不转个。" 回身四下寻疯跑的孩子,打发着去叫。 三 此时翠花正往田里走。翠花家地少,又逢这大旱之年,眼见着地里没有收成, 家里三张嘴,连个出力的男人也没有,这年月可咋过呀?翠花的嘴里早起了泡, 捏捏刚打苞的高粱穗,心里知道是完了,这样小的穗,等到了秋能收成个啥,还 不是一把瘪谷? 寡妇翠花命苦,16岁死了爹娘,一个人背井离乡讨饭到邵家沟这地儿,小女 孩家身子骨单薄,不经折腾,又饿了一天的肚子,晕倒在山路旁。恰好有全他哥 有才到圩上营生遇见,将她带回家,喂一碗米粥,又吃两个玉米面大饼子,才算 缓过精神来。有才心里也有一种东西渐渐醒来,这苏醒来自于翠花已发育的胸脯, 扶翠花起来的时候,馋涎的有才就偷偷地捏了一把,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团松软, 直接摸到肉上,定是比面团温热的。 有才说话有些结巴,说:"你是不走了吧?" 翠花说:" 你让我去哪儿?" 有 才拍拍土炕,说:"这炕冷哩,没有女人烧,要女人给暖哩。" 翠花默默不语,身 子却往炕里缩,当晚就跟有才办成了那事,第二天又找邵家沟孤老婆子邵花氏认 了干娘,择个吉日接进门。 转过来春,翠花添个闺女大丫,又过一年,养了二丫。翠花初到有才家时, 人长得又黑又瘦,浑身只有一副骨头架子撑着,添了两个娃后,反倒显得丰润了, 人也越发年轻漂亮。 偏这当口,有才去赶圩子,原说有几领炕席要卖,换几个钱买些油盐,谁知 道早上出去晚上便没回来,转天又不见人影。 翠花心里发毛,四处打听:" 看见我家有才没?" 问过的人都摇头。翠花便 觉着眼皮扑扑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隔不了几天,村外有人捎信来, 说这几天胡子闹得凶,山那边有一条人大腿,也不知是谁的。 翠花叫了有全赶过去,果然是一条人大腿,没有脑袋和身子,看不出是谁的, 寻思着附近再没听说谁失踪,翠花便认定是有才,拿个麻袋片盛了,只是尸身不 全入不了祖坟,便找个山坡埋了,狠哭一场,想跟着有才去,又想还要给大丫、 二丫做娘哩,也就作罢。翠花惦念着孩子们小,有心再走一户人家,怕到别人家 给气受,便又拖着不嫁,独自撑着破碎的家过活,一晃便是三个年头。 邵二狗一觉睡得迷迷糊糊,耳朵里似乎听到有什么动静,急忙翻身坐起,睁 着小眼睛四下里望,不单望接亲的队伍是否回来,更望望有没有生人过来。邵二 狗自从他爹用铡刀自己砍了脑袋,死在胡子们的面前后,他一见生人就发怵,生 怕一眼看不准,把胡子当成了过路的人,躲避不及,可不是要了命? 大黑见邵二狗坐起身,也跟着竖起耳朵四下里张望。它望向远处的山,望向 近处的水,还有山道上走过的行人,它就觉得这人的影子在它的眼睛里拉长,长 如一条线,忽高忽低,走成跳跃的火苗样,又走出觅食的小鸟样。 邵二狗纳闷间,忽然听见路上有脚步声,吓得他麻溜躲入树丛后,睁开小眼 睛往外瞅。 邵二狗见来人是翠花,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只见翠花张望一阵子, 毛手毛脚钻进路边的柳树林子里。邵二狗心下好奇,猜不出翠花要做啥,便偷偷 跟过去望。 他拨开树枝放眼去瞅,过眼处白光一闪,翠花白生生的屁股便亮在邵二狗的 眼前,嫩白如豆腐,能捏出水来。邵二狗就觉得心里发跳,腿儿打颤,立也立不 住脚,眼也斜了,嘴也歪了,浑身痒骚骚的,似有一双小手从嗓子眼里伸出来, 直向翠花的屁股伸过去。 翠花将最后一滴尿滴完,又将屁股颠了颠,抖罗干净了,这才立起身,正准 备提上裤子,猛地见一个人立在眼前,吓得" 妈呀" 一声蹲到地上,一屁股坐到 刚才的尿迹上,等看清是邵二狗,气就不打一处来,挨千刀挨万刀地骂。 邵二狗浑然未觉,直瞪着眼睛盯着翠花看,就觉得女人几天不见,果然是好 看,比先前望着更觉得顺眼了呢!他不由自主地便抓住翠花的手,结结巴巴地说 :"翠花嫂子,我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挨过女人的身子,你可怜可怜我,和我好 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