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放肆情怀 新娘气她不会说话,果真转过脸来,顿时闪得众人眼底迷糊。满库家的憨儿 子大扁本来就心眼不齐全,竟给馋出口水,直落到衣襟上,看得嘴歪眼斜。娶过 亲的汉子恨自家黄脸婆长得丑,思量着回去要打婆娘的——同样吃五谷杂粮,却 不及人家的万分之一,是吃了粮只顾长懒肉? 满斗家的不言语,呆看了半晌,思量着要把不安分的满斗再管牢些,别给女 人勾去了魂。 众人给新娘的美貌馋得发疯,尤其后生们,馋得裤裆下的帐篷支得老高。 不待夜晚,后生们便要提早闹洞房。来顺见众人推推搡搡,不怀好意,想要 给新娘做些遮挡,身子一直往前凑。偏有后生气不过,一把将他推到女人的怀里。 来顺的嘴便啃上女人的嘴,手便摸上女人的胸,棉花样的软,馒头样的热,小兔 样地跳跃,比先前在路上的感觉又是不同。是因为有了不惧胡子来抢的轻松感觉 吧。 来顺便有了搂抱自己女人样的放肆情怀,许多不怀好意的想法便也如灶膛下 初升起的火,渐渐地在心里偷偷升腾起来。 开始喝酒。屋里炕上地下坐满了人,院中又摆下一溜长桌,吃饭的家什都是 从各家凑过来的,碗盆底下写上谁谁谁的名字,或划上蓝边绿底做记号,七八个 人一桌,把大碗小碗的饭菜盛上来,宴席比当年有才娶翠花不知道热闹了多少倍。 刘老太太欢喜得颠进颠出,这边望望,那边应两句腔,不时地摸摸头顶上的 花,咧着笑嘴劝酒:" 要多喝些呀,可是喜酒呢,这起早贪晚的,可把大伙劳动 得够呛呢。" 满屯应承:"朝向侄子办喜事,就是劳动了一些,大伙还不是愿意的,喜事就 不怕热闹么。" 刘老太太笑答:" 我就说,有满屯兄弟给主事,外头的事总是不会差的,果 然应验了这话。" 回头看看广贤,忙又说:" 咱各论各的辈份,满屯还是管你叫 叔么,可没敢说你跟满屯是平辈人哩,论说岁数我比你小不少,可当家的不比你 小多少哩,我就不往你腚底下钻辈份了。" 广贤也答:" 各论各的叫着,同桌吃饭时就不叫了,更方便么。" 便有人提 议猜拳,喜兴上的事,猜拳更能显出喜兴么。 满屯先敬了一个通桌,接着捉对猜拳,把酒盅换成大盅,吆五喝六,叫嚷得 翻了天。邵家沟的男人们爱酒,逢年遇节各家都是要做米酒的,手里稍宽裕些的, 就到圩上买小烧喝。老刘头娶儿媳妇的钱用得足,买的都是小烧,众人喝得更尽 兴。 众人热闹,满库家的眼不闲,手也不闲,把女人们拨过来拨过去地瞅,撒目 许久,一把扯过憨儿子,把嘴角的涎水擦了擦,声音尖尖地叫:" 咋不见我家玉 娴的影儿?" 欢笑声立时止住,大家互相望望,谁也不肯开口说话。女人又叫:" 到底是 咋?" 扯住响亮的手,不住地摇晃,响亮喝得满脸红晕,吃不住摇,脸竟变得白 了,左右看看,诺诺地说:" 是,是给胡子抢走了哩。胡子还说,隔三隔五要请 我们去吃酒哩。" " 你是说啥?" 女人大瞪着眼睛叫。有后生帮了腔:" 响亮叔说的是真哩, 胡子还说,玉娴是他的女人呢!" 接着就把路上遇见胡子的情节述说一遍,说到 精彩处,指天划地,舞舞扎扎,仿佛自己做成了来去如风英俊雄壮的胡子于老四。 满库家的白眼一翻顿时晕厥,身脚立不住歪歪地瘫在地上。众人一通手忙脚 乱,才将她掐醒过来。 满库家的就把老刘头家做了嚎丧场,呼天喊地地哭叫,骂邵家沟的老少爷们 都给人骟了阉了,老的不中用,少的也不中用,除了会在女人身上使能水,见了 胡子,瞪眼看着胡子抢人,咋就都做了哑,不敢跟胡子斗一斗,把玉娴夺回来, 可是个黄花闺女哩。 后生们听得脸上挂不住,想要反驳,说什么黄花闺女,还不是给胡子日了, 终是觉得理亏,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满库家的便拍打着双腿,哭得一佛出世二 佛升天。 陈满堂也过来了,扯住老刘头,不依不饶地讨要驴子,说那可是个会生娃的 骒驴,正准备带着去配种,给生个驴儿子驴闺女哩,若生个驴闺女,可不是耽搁 了更多的钱财? 憨憨的朝向不知好歹,要上前给哭得高声噎气的满库家的赔不是,正不知说 啥,给急疯了眼的满库逮住,劈面就是两个耳光,两人顿时扭成一团,在地上翻 滚。 众人上前,把两人拉扯开,满库又哪肯老实给人拉,爬起来挣命,一脚踏翻 桌子,碗筷撒了一地,顺手抄起镐把,人群拥拥扯扯地奔了响亮。老刘头落下了 脸,乘众人围着满库两口子忙活的工夫,扯摆开陈满堂的纠缠,折脚进屋,把擦 得锃亮的土枪拎出来,喊骂:" 我这是在办喜事哩,就任凭你们胡闹冲我家的喜 兴,有种的都来跟我拼命。" 满库不服,举着镐把也叫骂:" 我要闺女哩,你家娶儿媳妇,是给你儿子日, 又不是我闺女,我要你赔我闺女。" 舞舞扎扎往前够,满屯伸手要拦,给满库一 镐把打在膀子上,打得满屯" 哎哟" 一声闪在一旁。满库不理会满屯的死活,又 举着镐把往前冲," 砰" 地一声,老刘头的枪真的响了,打出一片铁砂,伴着一 股黑烟,就有几粒钉在满库的大腿里,登时把满库打得跌坐在地上,鲜血淋漓。 满库家的忙从地上起身顾不上哭来顾满库,有心上前理论,见老刘头铁青着 脸,又把枪举起,众人登时变了脸色,拖拽着把满库两口子抬出院子。 六 自朝向媳妇走进邵家沟,的确让这个不大的小村子骚乱了一阵子。人们悄声 议论着邵家沟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有一种不祥的兆头在心里搁挤着,又说不准这 种不祥来自哪里,就把心里再打上隔板,加倍小心;又感叹玉娴那样一个纯净的 好闺女,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给胡子抢了去,还能落得下好?胡子都说是他 的女人了,不日她日谁?却无人肯帮得她,把玉娴从胡子窝里领出来。 满库的伤并不重,养了两天便能下地走动,两口子便在村中使威风,找满屯, 找响亮,更找老刘头,一通又一通地作闹,闹得邵家沟昏天黑地的。 可一提胡子,哪个敢去讨要?都做了瘪茄子,不敢再有多余的言语。女人们 不关心男人的心事,只是把醋坛子小心翼翼地捏提着,大瞪着眼,把男人看的死 紧,每见到男人出门,总要叮嘱:"可别去招惹朝向的女人,好看的女人是祸水哩, 老刘头是胡子,手上有枪的,可敢下黑手呀。" 男人们撇撇嘴,显然是没把老刘头放在眼里,却不敢真去骚扰,偶尔见到朝 向媳妇光艳艳的脸,又忍不住一阵阵迷糊,回家再看黄脸婆,倒埋怨起自家婆娘 生得忒样丑,白白糟蹋不少粮食,脸却还是青菜色,少不得借了酒劲,给婆娘一 通杀猪样的打,晚上却不肯安生,虎虎实实地在女人身上做弄,有黑天遮掩着, 把身下的女人当成朝向媳妇,思想着是新鲜的、俊俏的,力量用得猛呀,女人便 " 哎哎" 地叫,叫得甚是快活,做乐中的男人听出是自己的婆娘,顿时没了兴致, 倒怨起女人的兴趣高涨,是忒样骚的女人,不晓得男人的种子金贵呀!又是一通 狠打,丑婆娘、浪婆娘地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