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不跟死人计较 张寡妇说:"你不是故意的,可你要日我么,你的手是把我日了哩,我要你赔 我的清白。" 邵二狗着急地说:" 我要是真的日了也不冤枉,可我手指头连滋味都没尝到, 反倒沾上你的尿骚,哪里就日了你。" " 你放屁!" 张寡妇说:" 你还要把手再放一次呀,连脑袋也塞进去做我的 儿子呀。" 邵二狗气恼地说:" 你咋不说人话,给你做儿子你不怕给撑破了呀!" 张寡妇就叫:" 邵二狗日我哩,邵二狗日了我还不承认,还要给撑破哩!" 邵二狗吓得忙又去捂她的嘴,张寡妇张口就咬,邵二狗" 哎呀" 叫了一声, 麻溜抽回手,手指肚给咬出了两个牙印,都见血印了,邵二狗揉着手叫:" 你是 狗呀。" 张寡妇瞪着眼说:" 你到底承不承认日了我?" 邵二狗说:" 我没日你让我 承认啥?" " 你就日了,你还流脓了哩。" 张寡妇嚷。 邵二狗跟她纠缠不清,脸气得红一片白一片,不是好颜色,瞪了她一眼,转 身要走,张寡妇竟扑过去,骂:" 你还瞪我,你是汉子你承认么,你走啥,你有 本事躲到你妹妹小花的X 里呀!" 拾起一块土块就打,邵二狗头一歪躲过去了, 转身就走,大腿给张寡妇抱住。张寡妇长得比邵二狗粗壮,手劲用得足,裤角竟 给扯破了,邵二狗自觉理亏,不敢来硬的,只是连声叫嚷:" 你这是干啥,快放 了我,让人看见以为咱俩有啥事哩,你害了满斗还不够么,又来害我。" 张寡妇又嚷:" 邵二狗你流氓,你奸了我还不承认。" 声音大得震人的耳鼓。 邵二狗吓得直跺脚:" 你小点声,你别嚷别嚷,我承认还不中吗?" 两人像买东西,争争讲讲,邵二狗又是一通劝,女人总算不喊叫了,邵二狗 松了一口气,把张寡妇扶起来,张寡妇" 哎哟" 一声又坐到地上,叫骂:" 我吓 着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走不动么,你得把我背回家去。" 张寡妇人长得黑丑,又胖粗得像口缸,不是满斗看上了,邵二狗还真从没打 过她的主意,讲不得条件,只得蹲下身子,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人探头探脑地望了 一下,一闪就不见了。邵二狗没心情想,脑袋里是一片空白,踉踉跄跄背起张寡 妇,竟像背一座山,一步三晃走下山坡,直接把她搁到炕上,临走时张寡妇扔下 话:" 这事不算完,你承认日了我,我要讨个说法哩。" 抬尸体下葬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人们找来几块木板,把尸 体放在上面,前后穿上木杠子,用绳子绑住,四个人一组,另有四个人做替手, 一齐往山上抬。抬死人有规矩,半路上是不能落地的,抬起时谁先用力谁占便宜, 搭上肩就走,手脚慢的就要拖拖拉拉,半天追撵不上,还要多吃力气,有广田安 排,由身体差不多的人为一组,看他们一哄而起,急急匆匆地走。一向不爱出头 露面,在村子中一直装聋做哑的邵花氏也来了,活了这么大岁数,她也是头一次 见着这样惨烈的场面,头一次见着人死得这样脆生,这天日到底还有没有安生呀, 老天爷呀,还让不让人活?邵花氏拄着拐杖,把死去的人挨个看了一遍,走到满 斗的尸体前,竟还唾了一口,再看看天日,然后默默地看着众人把尸体抬到山上, 驻立好久才离去。 老刘头倒背着手,走到陈满堂尸体面前,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又点了一下头, 走了。 抬秀娟的尸体时,祥子忍不住要往上扑,给来顺死死按住,连山都没让他上。 邵小花不知好歹,竟也来凑热闹,看着一个个的死人,都当成了爹,哭得甚 是伤心。小花的模样不像是傻子,哭完了,还认认真真地给死者逐个磕头,起来 后安安静静地,并且一直跟到山上,看人们掩埋,跟好人并无二致,连经多见广 的广贤也暗暗称奇。邵满斗家穷得四壁露风,打不起棺木,连炕席也买不起,满 斗家的又给悲伤捆住手脚,哪里还有张罗丧事的力气,就由着村里人找个山包草 草地掩埋了。陈满堂一家做了另一处坟,陈家已没了人烟,院子显见着是空闲了, 村里人便拆下些檀木,打成棺材盛殓,原说也要给邵满斗打一副的,就有人提议, 陈满堂生前是做生意的,钱财上仔细,随便把他家的东西给了别人,让他在阴间 也不安生呀,还不得跟满斗讨要,两人在阴间打闹,活人看着也难心静哩,还不 是搞破鞋死的,哪里还有了脸面?就只好做罢。陈满堂临死到底比满斗体面些, 少了野猪野狗的骚扰,下辈子也能托生人呢!至于胡子于四虎,不管他生前有多 做恶,这是死了哩,活人不跟死人计较,也安葬在满斗的坟边。随着火苗的忽闪, 一张张纸钱由白变红再变黑,化成了烟灰,又随着吹过来的风飘散了。 到岁数的提议,陈满堂的宅院到处是血,阴气很重,怪吓人的,村中有这么 一处凶宅,任谁都害怕,可是怎么才能除去这份凶恶?就去找广贤。广贤想了想, 说:" 按说,水火能压邪气,水引不来,只能用火烧,只是可惜了这处宅院。" 老人们说:" 可惜是可惜,但陈家人死了,谁又敢去住,还不如烧了。" 好在陈满堂家属于独门独院,与别人家有一些距离,众人意见统一,就把人 分成两拨,有几个人回村里来点起一把火,任火光冲天而起。 二 祥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跟来顺商量,于四虎刚死,于家洼定是乱成一团, 少了提防,这可是个机会哩,反正下葬的事也用不着我,就咱俩去,先探听一下 虚实,能见着玉娴姐把她带回来更好,带不回来再想别的法子。 有全说:" 你们俩去人手少,就只有一把枪,我总觉得不放心。" 祥子说: " 于家洼可是个响当当的胡子窝哩,人去多了,咱手中没枪,反倒碍了手脚。" 小栓也说:" 要不咱就都去,人多了有个仗势。" 祥子死活不同意,有全解 得他的心理,他是寻摸着给秀娟报仇的,又担心连累了别人,这更让有全担心, 只是劝不住,怕劝得紧了,反而会把祥子憋屈出毛病来,只好由着祥子,让他与 来顺先去,伸手拉住小栓,先回家去然后再想办法。 于家洼离邵家沟不过十几里的路,经过两道山梁,再走一段平整路,再上一 处高坡,也就到了。对面山坡上的人能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就不敢走了。好在山 上草木茂盛,藏身的地方多的是,便找个隐秘、视线好的所在,隐住身子,向村 中张望。 站在高处往下望,整个村子就像一口锅,四周高,中间洼,老于家的宅院建 得高大,格外显眼,正坐落在锅底处,据说,老于家先人考中举人,这可是件了 不起的事情,在村中自然就比人高出一头,便请了阴阳先生修建宅院。阴阳先生 四周看看,又用罗盘测了方位,说这宅子建在锅底处,才是大吉之地哩,不出文 官也出武将,只是大吉之地必然也潜伏着凶险的,宅子位于村子中心,又是锅底, 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所以这宅子必须建得高大,才能壮其阳刚,弥补地势太过 阴柔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