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厕所剪彩时县官风雅 赴京求学路哥俩翻船 ( 一) 司令怪笑两声正要下令,林心晖和柳梅冲开卫兵的拦阻闯了进来,见状尖声哭 叫着奋不顾身地扑向铡刀,欲将哥俩从铡刀下拖开。众打手一拥而上,将她们击倒 在地。 恼怒的卞司令脑子里忽然闪过头天学校毕业典礼的情景,连忙发话制止欲继续 行凶的打手:“慢点慢点! 哎,这不是学堂的女先生吗? ” 悲愤不已的林心晖答道:“是,我是他们的老师。他们犯了什么罪呀! 你们这 么残忍! 竟要害死他们! 他们还是孩子啊! 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 卞司令金鱼眼珠一转,爽快地应承道:“嗯,既然老师来求情,我卞某哪能不 给面子呢?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林心晖想都没想赶紧答应:“只要马上放人,什么条件都好说。” 心怀鬼胎的卞司令咧嘴一笑:“好! 痛快! 痛快! 放人,赶快放人! ”他转头 对不知所措的打手呵斥道:“愣在这里干什么? 还不快些找担架来,把他们抬回家 去! ” 哥俩被抬回到家里,俯卧在床上,请来的郎中随即为他们清洗伤口,涂敷草药。 事毕,林心晖将一床薄被轻轻盖在哥俩身上。忍着剧痛紧咬牙关一声未吭的哥俩此 刻都热泪盈眶,几乎不约而同地喊出了自己的心声:”妈妈! 谢谢你妈妈! 是你救 了我们! “龙校长闻讯匆匆赶了回来,学校师生也络绎不绝地前来看望了。李主任 还即兴给他们书赠一联:人品若山,险夷不惧能伏虎;情怀如海,道义争担敢降龙。 夜里,两人趴在床上无法入睡。白天的恐怖一幕越想越叫人胆战心惊。两人你 一言我一语,对父亲的教育救国论产生了怀疑。“那狗司令凭什么那么厉害? 还不 就是仗着他有几杆枪,有一帮子喽哕兵吗? ”“就是啊,知识、教育,有什么用? 在枪杆子面前,通通都是鸡蛋碰石头!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前些时候路过此地 的北伐军,聊到了黄埔军校,不由得冒出了去报考军校的念头。可他们知道过不了 父亲这一关。那年练武挨打的情景一辈子都忘不了。记得那天正好是他俩十岁的生 日,上午到武馆学了几招,回到家里就分持棍棒和竹剑接着练。父亲推门进来吓了 一跳,问他们在干吗,两人回答在练武功。 “练什么武功? 跟谁学的? ” 山海如实回答:“北街武馆的武功师亲自教我们的。我们对上了他的出句,他 就免费传授武艺。” “免费传授就去学? 学它干什么? ” 海山没注意父亲的表情,边说边舞动竹剑:“驱邪扶正;除暴安良。” 父亲突然火冒三丈:“你们! 你们不好好读书,搞这些歪门邪道,我揍死你们 !”说着他冲上前一人给了一巴掌。“没出息的东西!” 兄弟俩丢下手中棍棒,委屈地摸着被打痛的后脑勺,搞不懂父亲为什么一下上 来这么大的火。柳梅没挨打,反而吓得哇哇哭起来。 父亲停了片刻,走过去摸摸小柳梅的脑袋,给他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动 手打人。” 阿山、阿海懂事地答道:“爸,以后我们再也不练这个了。”“再也不惹你生 气了! ” 龙校长把三个孩子都拉到自己身边,在旁边石凳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好 孩子,别忘了你们母亲的遗愿,别忘了她的临终赠联哪! ” 兄妹仨齐声回答:“爸,我们没忘——好读书不好读书;好读书不好读书。… … 自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兄弟俩此刻心里充满了矛盾。经历了这几天的事以后, 父亲的想法会不会有点转变呢? ( 二) 林心晖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妈妈! ”一声陌生又亲切的呼唤,掀 动了她心海的波浪。好懂事的孩子啊! 她为自己今天的举动感到庆幸和自豪。不敢 想象她晚到几分钟后的情景。咳! 她何尝不想早日真正成为他们的妈妈呢? 可他们 的父亲就偏偏不懂她的心。有时候她也会扪心自问:对龙校长,她到底是爱还是为 了报恩? 望着透过月色的窗棂,脑海里又浮现了童年往事。……小学堂里传出《对 联肩蒙歌》的教唱声: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山花对海树,春燕对秋鸿。 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十岁的她衣衫褴褛,趴在窗前专心地听讲。年轻的龙校长从教室来到了她跟前。 当他问知因她爹死了,娘有病,没钱上学的时候,作出了一个让她感激一辈子的决 定:让她免费入学。那时他的妻子也在学校当教师,而阿山阿海都还没出生。校长 夫妇待她就像自己的女儿,从学习用品到好吃的食物,什么都忘不了她。然而过了 不久,可爱可亲的金老师就不幸患病去世了。龙校长当时悲伤至极的样子,更是令 她哭得死去活来。也许从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这颗种子随着时 间的推移渐渐萌芽。而十年前那次龙校长舍身救校的壮举更是一举奠定了在她心中 的位置。 那天寒风凛冽,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稀疏的雪花。一名军官领着一群荷枪实弹的 士兵闯进了校园,说是征用了这块地方给部队住宿,还要把那些准备修缮校舍的砖 瓦木料都搬走,给他们旅长盖公馆。龙校长一听傻了眼,焦急地拒绝道:“不行啊, 孩子们没有地方上课呀! ” 军官道:“弟兄们卖命打仗,不就是为了你们老百姓吗? 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像话吗? 啊? ” “你们打仗是为了争权夺利,哪里是为了我们老百姓! 倒是搅得老百姓过不上 安生日子。孩子们若是没了书读,一个个成了文盲,那我们这个民族就只能永远当 牛做马,任人宰割了! ” “我懒得跟你讲这些虚理。反正我们上峰有令下来,只能照办! 叫你们的学生 通通回去! ” 龙校长顾不得尊严,一下跪倒存军官面前连声哀求。军官把眼一瞪,转身就走。 龙校长跪行几步,扑上去抱住军官的双腿。教师、学生见状也纷纷跪下哀求。 军官边骂边使劲掰开龙校长的手,将他掀翻在地,领着士兵快步朝材料堆走去。 龙校长慌忙爬起身,领着师生们抢先赶到了材料堆前,排成一行,用身体护卫着那 些建材。龙校长流着眼泪哀求道:“老总啊,这是全县老百姓一点一滴从牙缝里抠 出来的呀! 你不能做千古罪人哪! ” 军官一听恼了:“什么千古罪人万占罪人,违抗命令就是罪人。你们都给我滚 开,滚开! ” 军官拔出驳壳枪朝天开了两枪,威胁道:“要活命就赶快滚开! ” 枪声把旅长一行引来了。龙校长领着师生义给旅长下跪请愿。旅长不似那军官 凶神恶煞,下了马,望望众人又望望四周,皱了下眉头说:“起来吧。” 龙校长:“长官开恩了,我们才敢起来。” 旅长略一沉吟,道:“对文化人要用文套路。听说你擅对,那我出个对子,你 若对得好,我们即刻就走;对不了,那就对不起了,怎么样? ” “长官说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校长起身道:“那好。君子一言,驷马 难追。” 旅长吟出了上联:“水面冻冰,冰积雪,雪上加霜。” 龙校长略一思索,指指天上:“空中腾雾,雾成云,云开日出。” 旅长怔了一下,小声复述了一遍,似乎没想到对方竟能对出这流传甚广的绝对, 不免有些尴尬:“呃,好! 好! 佩服,兄弟佩服! ”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一个转 身回到马前,跨上马背策马而去。军官和士兵见状也只好跟着走掉了。 危机化解,龙校长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身体摇晃着瘫倒在地…… 现在想想,当年那个旅长还算是个好官。她突然想起白天那狗司令的话,条件 ?什么条件?他会找自己什么麻烦? 她冷不防打了个寒噤,不寒而栗。 ( 三) 军阀又燃战火。卞司令接到上峰命令,率部队立即驰援陕西,星夜开拔了。消 息传出,全校师生甚至全城百姓无不欢欣鼓舞。林老师更是如释重负,大大地松了 一口气。而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刘县长。卞司令在时,他只是个聋子的耳朵,说 话等于放屁,只能陪司令搓麻打牌,还只敢输钱不敢赢。司令一走他就神气起来了, 领着几个人到处视察,哪里有油水就要在哪里捞一把。上头下了禁大烟的公文,他 便私下与烟馆老板透风,让其将烟馆改为茶馆,挂羊头卖狗肉。而他除了直接收取 银洋之外,还可在雅室免费吞云吐雾。烟足饭饱了,他也想做出点政绩好向上面交 差。适逢随从报告卞司令交办的几间高级厕所就要落成开张,遂决定亲自去主持落 成典礼。一来这是倡导文明、改良风化的大好事,二来也便于日后向司令表功。 公厕前敲锣打鼓,围观者众。随着一声吆喝,刘县长到了,他走近厕所,观赏 门边对联:进门鞠躬;过往掩鼻。 他吟诵数遍,掩住鼻子摇摇头,评价道:“虽是大实话,可惜都不雅。” 刘县长匆匆把彩绸剪断,便义登上黄包车赶往第二间。第二间公厕前也挤满了 看热闹的群众。刘县长又先去欣赏厕所联:得大解脱;有小便宜。 刘县长又摇摇头:“不雅,还是不雅! ” 此联作者是一名县衙文书,闻言上前解释道:“刘县长,你莫慌走,此副对子 呀,内藏玄机,另有奥妙。” “哦,还有奥妙? 啥子奥妙? ” 文书边说边比划:“上联是佛经里的呢,不只是‘有大解,就得脱’的意思。” 说着他还做了个脱裤子的动作,惹得众人哄笑不止。 刘县长被逗乐了:“那下联呢? ” 文书有些得意了:“下联呢,既含‘有小便,此地合适’的意思,还兼指‘有 小便宜’的意思。这里如厕不收钱嘛! ” 刘县长恍然大悟地说:“哦,你这么一解释,倒真有点子味道了。” 第三处公厕的对子贴得奇怪,上联贴在男厕门右边,下联则贴在女厕门左边: 夜不闭户;人不拾遗。 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争吵声。针对一名挑着粪桶的农民的指责,作者理直气壮 地辩解:“当然没错啦,人拉在茅坑里的屎尿谁会去拾? ”农民道:“那我问你, 你们吃的米,吃的菜,是从哪里长出来的? ”“这哪个不晓得嘛,当然是田里地上 长出来的咯。”“那田里地上没有粪水做肥料行不行? ”“当然不行。”“那厕所 里的粪尿会自己流到田里地上去吗? ”联作者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农民占了上风, 继续说:“是我们一担一担挑到田里地上去的。你说人不拾遗,那我们就不是人了 ?你说说这是不是骂人?”作者涨红了脸道:“你这不是存心抬杠吗? ” 有观众叫喊:“县长来了,叫县长来当裁判。”刘县长一听就烦,扭头就走。 官员边追边叫道:“刘县长、刘县长! 彩还没剪哪! ” 第四处公厕位置偏僻,厕所也未竣工,因此无人前来参观剪彩,厕所门口也没 贴对联,只有一个老汉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蹲在旁边准备笔墨。刘县长下了黄包车 走到跟前,不满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呀,这里人都死光啦? ”老汉头也没抬: “没死光。没看到厕所还没完工吗? 只是上头交代说县长大人要来比联,我就把小 孙子带来了。” 刘县长问:“你带他来做什么,这小孩子也能写联? ”小孩子胸脯一挺:“当 然能啦! ” 刘县长来了兴趣:“那你先念来听听。”小孩道:“你就是县长大人吗? 那我 就念给你听吧——个个皆想走;人人都要来。” 刘县长赞赏道:“不错,不是大人,胜过大人。”烟瘾上来r ,他忍不住又打 了个呵欠。 一名县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报告道:“刘县长,不好r ,街上出了命案啦。” 刘县长斜了他一眼:“什么命案? ” “南街有人上吊,一家四口都死了! 赶快去吧。” 刘县长把手一挥:“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就是上吊死了几个人吗? 到县府里叫 上验尸官去就行了。”烟瘾实在难忍,赶紧登上专车去茶馆。在街上,他瞧见龙校 长正东张西望找人的样子,慌忙放下车帘。他估摸龙校长又在找他追要拖欠已久的 办学经费,而那笔钱他已按司令的旨意将其变成豪华厕所了。 ( 四) 学校员工都有几个月没发薪水了。刚才命案现场的惨景令他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他咬咬牙把自己珍藏的结婚纪念物——一块镀金怀表典当了,来到了一座破旧 低矮的草棚民居前。方老板前几天突然失踪,后有好心人来报信说在城外水沟里找 见了。方家嫂子哭天泣地去认了尸。哪晓得等帮忙的邻居走了,她就关紧房门寻了 短见。上吊前还狠心给一对细崽细女都灌了老鼠药。如今一门灭绝,连个收尸戴孝 的都没有了。 龙校长带头捐出一块银元,买来几块铺板草席,帮着街坊们把后事料理了。 回到家里,他对儿女们讲了这事,而后心情沉痛地总结道:“一个是娴,一个 是赌,是这两只恶魔害死了他们全家。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你们一定要记住这血 淋淋的教训啊! ” 兄妹仨严肃地表态:“爸! 我们一定记住! ”阿山补充道:“爸,我们都还记 得您以前写给我们兄妹的一副劝诫联——烟、赌、嫖,点点莫沾,身若沾必成败类。” 阿海、柳梅接上:“学、恩、行,样样要好,心不好总是坏人。” 龙校长欣慰地点点头:“好,今后不管走到哪里,都别忘了。一辈子都要记住 !哦,还有,你们千万不要违背爸爸的意愿去考黄埔军校。”兄弟俩互相看看,默默 地点了点头。 父亲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毕竟还小,世事还见得不多,受了磨难,产生想法, 不奇怪。但我们看事情莫只看到眼前,目光一定要放远些。大乱之后,必有大治。 一个只会打仗的民族,一个只有文盲的民族,是没有任何前途的。教育才是立国之 本、立族之本。只有搞好了教育,中国才能摆脱落后,才有强盛的那一天,中华民 族这头睡狮才能醒来扬眉吐气。” 阿山、阿海点点头说:“爸,我们明白了。不会胡思乱想了。”龙校长摸摸两 人的头。动情地说:“好孩子,爸信得过你们。相信你们定会刻苦努力,成为明天 的栋梁之材! ” 伤势逐渐痊愈,兄弟俩准备动身了。这天他们来到街上,被当铺老板叫住了。 老板取出一只怀表问道:“你们还认得它吗? ”柳梅抢先拿到,打开表盖,只见盖 内刻有一副对联:千秋伟业千秋幸;一寸光阴一寸金。 几个人颇感奇怪:“这不是爸爸的怀表吗? ”老板笑了:“没错,你们替我还 给他吧。”见他们不肯收,老板道:“那就这样吧,那几块钱算是他借的,等手头 宽余了再来还给我。” 兄妹仨还是拿不定主意。老板诚恳地说:“上次他来是伙计给办的。你们哥俩 为学堂的事吃了大苦头,龙校长为学堂的事把头发都愁白了。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你 们才是,何况我儿子也在学堂念书嘛! 这点心意你们就莫推辞了吧! ” 老板的诚心令他们感动。告别出门时,海山想到了一个答谢的主意:“老板, 你们这铺门上少副对子,我们几个给你补上,如何? ”老板乐了:“哈哈! 正中下 怀呀! ” 店伙计很快备好了文房四宝。兄妹仨小声商量了几句,合作书下一联:白镪赠 人还赠我:青蚨飞去又飞来。 并写下横批: 当当当当店伙计指指联中的青蚨二字,不解地问:“这青蚨 是虫还是鸟哇? ” 在场的人都被他逗笑了。老板道:“傻小子,白镪、青蚨都是古时候钱的代称。” 他转对阿海等赞叹道:“妙对! 妙对呀! 不仅巧妙借用了大唐诗人李白‘天生我材 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意境,而且还将敝店店名‘我来’嵌得天衣无缝。” 兄妹仨洋洋得意地互相使着眼色。柳梅提醒道:“横批呢? 横批怎么样? ” 老板略一品味,点头笑道:“嗯,横批也很有意思,既是当铺的当,又是应当 的当,相当的当,还模仿了敲锣声。太绝了! ”兄妹仨也一块开心地笑了。 蜿蜒的小河碧波荡漾,杨柳夹岸。几艘船停泊在码头边。龙校长、林心晖和柳 梅等送兄弟俩来到码头,千叮咛万嘱咐,依依惜别。 两人背着行李上了一艘客船,却被告知轮机坏了,走不了了。兄弟俩只好去找 那艘即将开行的货船碰碰运气。船老大告诉说这船不搭客,是坐在船头抽烟的那位 老板包米运货的。两人便请求那位老板帮忙捎脚。老板道:“要坐船? 一视同仁。 先得对上我的上船对。” “上船对? ”两人会意地一笑,“那你快出吧。”老板用手指指舱门边:“你 们自己看吧。” 船舱门右边果然贴了半副对联:船载油漆,油七桶,漆八桶。 兄弟俩探头看看舱里当真载着不少货桶。他俩巡视着四周景物,思索起来。 ( 五) 码头上,前来询问的乘客都被难住了。船老大对众人道:“这联不好对吧? 人 家这位老板从上水一路下来,都没征到好下联呢。” 一乘客赞同道:“难就难在这漆桶、七桶上,异字同音。怕是绝对啦! ” 老板笑着看看众人,摇摇头道:“唉,真是金钱易赚,妙对难求哇! 老大,开 船吧。” 船老大应声拿起了长篙。山海忽然看见从另一艘船上下来一位挑着菜担的菜农, 眼睛一亮,兴奋地叫道:“老板慢点开船! 我们有下联了! 你听好了:肩挑葱韭, 葱九斤,韭十斤。” 众人纷纷点头称妙。老板笑着站了起来:“对得好! 解了我一个大难题了。快 上船来吧! ” 船开了。木船在河上顺流而下,船老大在船尾自在地摇着木橹。两岸风景如画。 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几只水鸟上下翻飞,竞相追逐。船头舱板上,兄弟俩各坐一 方,苦思冥想。原来这位老板的联对功夫也很不一般,与兄弟俩一路上切磋交流, 好不开心。木船经过著名的卜佛寺时老板又出了一题,把他俩又给难住了。 前边,一座木桥横架河上。随着木船渐渐驶近,海山忽然找到了灵感,大声嚷 道:“哈! 我有了! 陈老板,刚才路过十佛寺时你出的上联,我对出来了。” 陈老板:“是吗? 那可是流传了几十年的绝对呀! 你说说看。” 山海道:“陈老板的上联是——万瓦千砖,百匠造成十佛寺。” 海山道:“现在我的下联是——一舟二橹,三人摇过四仙桥。” 陈老板赞赏道:“妙! 实在太妙了! 等下定要敬你一杯! ” 船老大半开玩笑地插言道:“还敬酒呢,根本就不对! ” 陈老板转过头来问:“怎么不对? ”船老大说:“一舟二橹三人,难道我就小 是人哪? ” 海山笑道:“哈哈! 你当然不是人哕! ”山海附和道:“对,您是四仙之一嘛 !',快乐的航程结束了。兄弟俩与陈老板和船老大告别后,米到了紧闭的城关门前。 奇怪! 太阳刚落山,城门就已关。只见城门左侧醒目地挂着半副对联:关关早,开 关迟.阻过客过关。 儿名受阻路人都在发牢骚:“什么怪人把门! 真是岂有此理! ”“喂! 快开门 哪! ” 卫兵在门内答话:“上峰有令,对上即开,不对不开。” 一老伯道:“你们出对子还不容易吗? 对对子可就难哕! 不信我随便出条上联, 给你们来对对看! ”山海闻言触动灵感:“哎,这位老伯,您已经把下联对出来了。 快叫他们开门吧! ” 老伯疑惑地说:“我? 我没有对出来呀! 后生仔拿我老头子开心做么事? ” 山海笑道:“老伯,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呢 ?” 老伯这下恍然大悟:“哦! 原来如此! 真是聪明后生仔。喂! 守门的,你们听 好喽,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 卫兵果真把门打开了,还问是哪位先生对出来的,说是长官交代过,要与对子 高手喝一盅,切磋切磋联艺呢。 山海哥俩不敢贸然赴约,赶紧进城找旅店住下。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坐上了 开往省城的班车,打算到省城换乘直达北京的长途快车。 然而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车行到半路,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拦下了。 “下来下来! 统统到这边来站队! ”有经验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了:“完了! 碰 上抓壮丁的了! ” 哥俩一听着了慌,顾不上提行李,从窗口跳下车趁乱开溜。 士兵大声喝令不准跑,然而四散的人们就像没长耳朵。军官开枪示警,把逃跑 者吓得就地趴下。有一名逃跑者不予理睬,照跑不误,眼看就要窜进那片高粱地, 不料想士兵的枪响了,那人踉跄了几步,栽倒在地。 军官大声地喊道:“看见没有? 不想死的就赶快到这边来集合! ” 众人无可奈何地往回挪动脚步。哥俩趴在矮土坎后面大气不敢出。许久,山海 探头瞧了一下,见无动静,便示意海山快逃。两人猫着腰,沿土坎连爬带跑,然而 还是被在外围监视的士兵发现了。两人将身体更猫低了些,朝着那片高粱地飞快跑 去。 那军官看见竟然还有不怕死的人,气急败坏地领着几个士兵追了上来,然后一 齐端起枪来,将准星对向了山海哥俩。“叭、叭、叭! ”清脆的枪声震得人心里发 毛。 这正是:厕所剪彩时县官风雅;赴京求学路哥俩翻船。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仙翁难佑兵营再受辱;校长命舛半夜遭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