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是。后来嵇王妃看上了这里的玉顺,就拿奴婢换了她。” “为什么拿你换?” “这……”惠珍迟疑着说:“总是奴婢笨……” 子晟忽然“扑哧”一笑,说:“你是不聪明。” 惠珍一怔,低着头没说话。 子晟便说:“你大概还觉得你和那个姓常的串的供挺好吧?” 惠珍连忙说:“奴婢没有和谁串供,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子晟神色淡淡地,并不接她的话:“两个人串供容易,也能串成死供,这想的 倒也不错。可惜你忘了,两个人串供容易,要捂起来也容易。” 惠珍一哆嗦,惊疑地抬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 “不明白?”子晟微微冷笑:“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这西帝府又是什 么地方?这种事情哪怕是真的,又岂能留你这张嘴在?更何况,虞妃的为人,我比 你清楚。” 这几句话,说得惠珍容颜惨变。 “如何,”子晟冷冷地问:“想好了没有?” 惠珍还要挣扎:“王、王爷……奴婢真的……” 子晟盯着她看了移时,忽然间语气一松,仿佛若无其事地问:“你进府几年了?” “三年。奴婢跟着嵇王妃进府的。” “怪不得。”子晟笑了笑,“有些花样,这几年都没动过,你只怕还不知道。 黎顺!” “在。” “去把‘倒脱衣’架到院子里。”子晟咬牙狞笑道:“反正她是打算寻死了, 不如玩个新鲜有趣的,让虞妃看看,出口恶气也好。” “是。”黎顺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王爷!”惠珍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像垮了一样,磕头如捣蒜:“王爷开恩! 别,别……” “那也可以。”子晟一招手,叫住黎顺,转脸又说:“就看你自己怎么打算了。” “奴婢、奴婢都说……虞王妃给奴婢那块帕子,确是为了叫奴婢去取个花瓶来。 是奴婢给了常远,叫他说……” “是嵇妃教你做的?” “是……啊,不,不是。”惠珍自知失言,张皇失措:“不关嵇王妃的事情, 是奴婢自己的主意,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 正语无伦次地说着,子晟忽然打断她:“算了。”顿了一顿,说:“你还回嵇 妃那里伺候吧。” “奴婢是……啊?”惠珍猛然抬头,怔怔地,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你还回嵇妃那里去吧。”子晟的声音仿佛非常疲倦:“不管是你自己 的主意,还是别人教你的主意,我都不想再问。” 惠珍得蒙大赦,又连连磕头,口中不断声地谢恩。 子晟也不理会,慢慢地又往下说:“你回去嵇妃那里,带两句话给她。第一句, 你告诉她,是我说的,她也是我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叫她不要多心,安分做她的王 妃,我自会优容。第二句,要她好好地记着,优容总也有限度,有一次两次,未必 会有三次四次。”说完,似乎不胜其烦地,长长吁了口气,合上了眼睛:“就这两 句话。你去吧。” 于是这场风波,在子晟的弹压之下,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而此长彼消,白 府上下,由这件事都看得更清楚,谁才是白帝心中所重的人?所以,樨香园里,一 时逢迎无数。 但这,是青梅毫不在意,因而也留意不到的。她的心里,依旧感动于子晟的一 番诚心回护。经历了这件事情,青梅自觉与子晟的亲近更深了一步。然而,从另一 方面,她似乎也对子晟的为人另有感悟。 “真想不到。” 有一天,青梅似乎自语地这么说了句。跟前的秀荷茫然地看着她,问:“王妃 想不到什么?” 青梅说:“王爷生起气来是那么一副样子。” 说着,仿佛顽童似的笑了笑,说:“怪怕人的。”想着又问:“那‘倒脱衣’ 是个什么?惠珍怎么就吓成那个模样?” 秀荷说:“奴婢也没见过。只是听人说过,说是一个铁桶,里面生满倒钩,将 人装进去,贴肉锁紧,再抓着头发往外一拽……” “快别说了!”青梅捂着耳朵,猛然打断。等缓过来,不免有几分悒悒:“难 道,惠珍那时不说,王爷就真要用那样的酷刑了?” “那不会。” 青梅看她说得笃定,倒有些好奇:“怎么呢?” “这些花样都是那些诸侯世家整凡奴想出来的,王爷不喜欢。”秀荷以前在宜 苏园子晟跟前伺候,很知道一些事情:“有一次品州有个侯爷用这法子处置家奴, 叫王爷知道了,好一顿申饬,说是‘酷刑若此,人不如畜’,弄得他好久都抬不起 头来。嵇王妃家是鹿州侯,想必家里有这种东西,惠珍也一定知道,所以王爷就说 出来吓唬她,果然一试就灵。” “哦——”青梅很觉欣慰地,“我想王爷仁厚,也不至于如此。” 秀荷听了,又一哂。心想白帝虽不算暴虐,仁厚可也不能说仁厚。就好像刚过 去的事,碍着嵇妃,没有处置惠珍,可是那个常姓侍卫,就没有那么走运,据秀荷 所知,是被杖毙。虽然说咎由自取,毕竟罪不至死,但为了维持白府与虞妃的名声, 又必定有此一招。这话,秀荷想了一想,觉得就不必告诉给青梅了。 青梅又转回方才的心思:“王爷常发那么大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