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是我们相识的第八个年头的农历新年。外面的鞭炮声声响起,在四处飘散的 带有新年特殊气味的硝烟之中,过年的那种气氛浓重地扑面而来。 而在这新年到来的一年里,我和静终于分手了,这一次是真的分开了。 在这个世界上或感情是最复杂莫测的东西。这个世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完美的情 感,谁又能让一份感情恒久不变,直到永远呢。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在变化中的,而女人尤其善变的利害一些。 在解散的这一年里,国庆节前我因为家里的事要陪母亲回一趟西北,那里有我 母亲的哥和我父亲的哥。而我却是把这里当作老家了,而这座西北偏北的城市对我 是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 那年夏季,静也是在火车上经过了这里,她自然没我记忆深刻。 新年的爆竹在夜空里响起来,渐渐的响成少一片,一年过去,一年又来了。时 光以它不可更改的顽强前行着,不管你的内心感受如何,也不管任何事情,总是不 快不慢地走着它自已的步子。 我只是深切地知道这一切都过去分。 外面的鞭炮声响成了一片,新年真切地在我们面前展幵来,并一点点过去,而 我的心只仿佛被停留住了,冷冻住了,僵在了某一时刻。 只是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 时光过去,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依旧会回想起今日,只是这一切终将会渐行渐远 了。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会有以后,或是还有多少以后的时光。 在这爆竹声中,静儿你可安好,你又在哪里,在你那里有着和我一样的夜空吗? 这一刻里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以及我们曾经在一起度过的每一段时光,不仅是 甜蜜,还有那些淡淡的苦涩… 一切这一刻已经远离了我。 外面的爆竹声又一次响起来,很快就回应般地连成了一片。 在远方,在西北更北的这座古城里留存着我童年和少年时的一部分珍贵回忆, 它们的美好就在于在我以后的岁月里已经没有了。 其实,我常想这个世界上,女人的态度决定了男人的态度。 西北的这座城市里,有我大舅、伯父两家人。小时候我曾经在伯父家生活过一 段时间,那里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现在他们都是有孩子的大人了,而我已经是二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甚至闭 上眼睛都无法想象他们的样子,一切只是在从前的记忆里。我母亲是要去我舅那里 住一段,现在我舅身边只有一个小儿子,是我兄弟叫三毛。 我爷爷过逝得早,后来奶奶就和大伯一家生活在一起。而奶奶去的时候我早已 经不在他们身边,和父母亲到了南方多年,我记得那是八三年的秋季,我是在事后 才知道,那时也跟本没办法回去,这一切一直成了我心头最大的遗憾。 爷爷和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只是他们都过早地离开了我,给我留下 的是永远的遗憾和内心里永远的思念。我遗憾甚至不能尽一点孝心,不能报答他们 一点点。这种内心的苦楚常使我对我父母非常不满,只是双方都不愿提起这件事。 有时长夜里我突然间醒过来,或者独处时忽然想到他们,心里真是非常难受, 这种思念无时不在困扰着我,象一根永远也抽不到头的丝线,仔细地扯动我的内心 深处,让我心痛异常。 要是从夜里醒过来我会一直想到天亮,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任由思绪飞弛下 去,似乎再也没有个尽头。 这次回去,我不知道自已面对的是什么,也根本无法想象这许多年后的重逢又 会怎样。 火车在大地上飞弛,这已经是第五次提速了。车窗外的东西往车后飞速滑过去, 车厢依然是那样有节奏地摇晃着,给人带来些许睡意。窗外西北的大地上依旧荒凉 着,没有多少绿意。秋后的田地里只剩下些割过的麦茬,干枯地立在那里,山秃岭 荒的,大地是一片黄土的原始色调。农家院落也多是土坯的房子,偶尔也有几座砖 房的院子。 越往西行,山越多,隧道也越多起来,仿佛火车永远也跑不出去一般。 窗外的白杨树很多,而无一例外地枝叶都向着树干收拢起,甚至是紧贴了树身, 运处望去,一棵棵的杨树就象是带羽的箭从髙天之上射下来,定在了大地上。 我忽然明白这是多少年干旱少雨的结果。 真是树尤如此,人何以堪。 西北的大地一向是这种昏黄的色调。 第五次提速的火车是快捷很多,两千多公里的路我们是在第二天中午到达的, 只好象在车上睡了一晚上觉就到了。 这座西北的城市是夹在两山是间,峡长约有八十多公里,而据说窄处只有三、 五公里。两山之间除了这座美丽的古城之外,还有一条依城而行的黄河。 只是这里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了,她仿佛变得那么年轻、漂亮和充满着活 力。 而我必须重新去注视她了。 我舅和大伯在这个城市东的两端的两个高校里教书,现在已经是早退休在家了。 才下得车来,我刚把东西放好,抬头就看见我舅和三毛在不运处张望着我们, 我们互相之间一下子就看到了,三毛扑过来我们拥抱在一起,他叫我:“哥!” 我母亲说:你们还认得出来。 我想这是自然的,兄弟嘛。岁月可以改变了我们的客颜却改变不了我们之间内 心的认同。 而我看到我舅是老多了,只是人还挺精神。而母亲和自已的哥哥掺扶在一起, 我母亲哭了… 我在舅舅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去我大伯那里。三毛说好第二天开车送我过去。 我舅说第二天他早点起来给我去买早点,我说不用了我和三毛在外面吃。我母亲也 说那么大的人了你是不用管他们的。 这一晚上,我几乎一点也没睡着,我一点点体会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只 盼天快点亮起来,三毛早点来… 早晨和三毛去吃了这个地方有的拉面,而以它命名的拉面早已是风行全国了。 当我们坐在车上时,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会和大伯见面时的样子。 我伯父他们的髙校在城西的山坡上。学校依山而建,正大门是在一个很大很长 的坡上面。 我依稀只记得这么多。 只是当我们把车开到以后却如何也找不到那个上坡的路口了。三毛也不是经常 过来。一切都是物非人非了。我们问过以后才找到路口,路口两端都是新盖的楼房, 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我也根本记不得大伯家以前的住处了,还是先进校园 吧。 我们沿着坡往上开,渐渐的有了旧时的感觉,只是一切都不同了。 我们把车停在校园里面,人到门口去,来之前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说在这儿 等,我伯父来接我们。 我们顺了大坡往下去看,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学生的身影,没有老年人。就站在 哪儿抽烟,等我伯父。这种等待真的是一种煎熬,就是那种答案即在眼前的焦急。 三毛劝我不要急,人总会来的。也只好这样了。 当我们不经意的又抬头去看时,发现伯父就和我们一墙之隔,在哪里四处张望 找我们。我们赶紧迎了出去。 伯父真的是老了:头发花白,只是人还是那样清瘦、精神,一双眼睛笑笑地迎 着我:我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你们,你怎么长得这么壮实,好,好… “咱们回家去。” 回家去__这对于我是一句多么亲切的话语。 我伯父是五十年代的水木清华学子。好像当时省里考取清华的也就三、五人, 当时的报纸上是有新闻的。 真的是岁月匆匆,一切都变化莫测。 我真的是不由地想到张爱铃先生真的是熟读了人生啊。 三毛送我到家,就要回去,他还有自已的事忙。说好了隔一天接我回去玩,我 也就是在两边各住一天,因为时间并不宽敞。 伯父这一家人还有伯母、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我回来时大妹夫和小妹已在家 里少。大妹夫在家里忙做饭,另外几个人要晚一点才回来。 小妹妹还是以前的样子,笑眯眯地着我说:都长成大了人,不过还是挺帅的! 在我的眼里小妹也长大了,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岁月总是在不经意中改 变了我们很。 在我们这个家族里,我父亲三兄妹,我伯父是长兄。而我又是这个家里的长孙, 从小就被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姑妈、姑夫轮流拚命地疼爱着。这也是我人生 最初的温暖和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回忆。甚至是至今,在他们眼里我依然是个孩子。 也许是这个缘故我的这些妹妹、兄弟都是反过来照顾着我,而我在他们面前没 一点“老大”的样子。 大妹妹是后来最先回来的,她也还是小时候的那副精明豆豆的样子,只是整个 人都成熟了,后面还跟着儿子。她是很礼貌地和我打招呼,叫我一声哥。我感觉这 人怎么这个样子,在她从我身边走过去时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大妹突然叫了一声: 这傢伙还是欺负我,和小时候一样!不行,让我拧一下,要不我不干… 这一下子让我又恍然回到了从前,往事如影般地呈现出来了… 后来回来的是小妹夫和他儿子,最后回来的是小弟,只是都成了大小伙子,那 时候他才三、四岁呀! 我有一种迷乱之感,象是突然掉在一种幸福的包围之中,人都反映不过来了。 那天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我只记得伯父要我少喝酒,伯母说我刚一进家 门就把她抱了起来转了一圈,说我:好大的劲呀!其余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真的醉了。后面的什么事也不记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平日都在忙什么,也就是为了生活奔波吧,而最终使我们忙 得忘了亲情、手足,还有很多,那么我们最终是在得到还是在失去呢? 尘世中的你和我能够回答吗。 我向伯父问起爷爷和奶奶的事,想去扫一扫墓,敬一注香。伯父告诉我:奶奶 过逝时说过不留她和爷爷的骨灰。他已经把骨灰撒在河对面的白塔山顶上了,是按 照老人的要求去办的。对我们都没说。他说老人看得很开,怕给我们后人添麻烦。 白塔山从我们这里也可以看到,伯父劝我不去了,有心就行了。 我告诉伯父说: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管怎样。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夜色渐 喑之中已经看不见白塔山顶了。 伯父说:明天让你妹妹和弟陪你去一趟吧。 我的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悲凉,和着夜色融入我的骨头之中,有一种莫名的悲 痛,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种种… 白塔山是个公园。这里有很多的树,整个公园绿化得很好,下面就是平缓流动 的黄河。一切尽收眼底,这座美丽的城市是和我的生命如此关联着,以后是永远解 也解不开了。 在白塔山的顶上,有两棵长在一起的槐树,妹妹们告诉我就是这里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两位老人长眠在这里。我甚至无法为他们烧一点纸钱, 点一注香。我跪倒在那里,心冷如灰。在这一刻里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也许什么 都没有。我只感到身心的麻木,人全然呆住了。我不能想象这里是长眠了世上最疼 我的两个人。任由泪水从我脸上静静地流淌,我感觉全身都在颤抖,象是发冷病一 般,我无法控制自已。我想放声大哭,可是我出不了一点儿声音。这一刻里我已经 感觉不到自已的存在了。我听不到一点声音,听不见他们对我说的任何一句话,而 我确定他们是说了。是什么呢? 我不得而知。心痛如刀刺。我的头脑昏昏然,时光仿佛在我头脑中飞速旋转, 我全无一点儿意识。 我已径经是不复存在了。 白塔公园,山的顶端,有两棵长在一起的槐树。那里有我的爷爷和奶奶,他们 长眠于此。 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两个人在这里。 在这个世界上,是什么把你和你爱的人分开?是生和死,是时间?还是什么别 的东西? 在她们陪我逛街的时候,我悄悄买了一面小的梳妆镜,圆形镀银的那种,有种 波斯的味道,这东西并不便宜,后来在这边也一直没有看到有过。 这些年里,只要是出去我总会给静带一样小礼物,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静果然很喜欢这面镜子,她甚至说不舍得用,这么一个镜子是这样贵。她对我 说:你对我还是真的舍得。 我回来后不久,就接到通知,被组织上发配到另外一个分厂上班:先去一线学 习一段时间。我反倒是感到一种轻松了。 而这时静已经在一线“学习”一个多月了。 巧的是我和静对班,虽然岗位不同,但是好在时常能见到,下了班还可以一同 回去。 回来以后,静已在倒班了,她的心情很不好。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安慰她,自已 也是同样的命运,反而是她时常开导我,劝解我。 是在半年以后我离开了一线重新分配了工作,而巧的是静也在第二天离开。又 不知道外面会有什么说法了。 只是且由它去吧。 我们这一段不能经常在一起,上班一起上,下班一同回去休息,整个生活节奏 全乱了。 我曾给静写过一封信,这封信是这样的: 静儿: 你好! 回来以后一直没有时间在一起长谈,我心里有许多你要给你说,只是我们之间 如今太不方便了。而你休息时又不好去打扰你,想你时总是见不到你。有时你下夜 班,我们坐不同的车,走不同的路,想你这么晚回去都没人接,而我什么都做不到。 你我之间真的是不容易。 在我这次回去时,整个人都是被亲情浓浓它包裹住。只是在安静下来的几分钟 里依然会想去你,没有办法。你我实在是无缘哪。 当我站在白塔山顶的时候,内心里真的感慨万千了。不知说什么好。也无法说 清楚自已的感受。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座山已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从远处望去整个山都是苍翠一片,林木成荫。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我永远的最真切的寄托。 时常我人在外面时总想要是我们在一起多好,临窗把酒,或是时座成双,会怎 样?眼外松涛,眼前林木,河水从眼前漫漫流淌,这又是我们此刻在一起,会多好! 人总是寻求自已永远找不到的东西,为着那不可能而去苦苦追寻。曾经想若是 我们站在山之巅,远望去,晴空如洗,登临古意,又会如何?人生就象是山间的小 径,回旋住复,也许不经意中又会有交汇之处。而对于我们,交汇之处又在哪里? 如果是在千里戈壁沙海之中,我们相拥而枯,而在千百年后又会有谁知道这是 一段怎样的故事呢。谁知道它是凄婉的还是美丽的? 只是这永远都是一种假设,而现实只是苍白的。 其实人在梦里最好,一旦醒来就是冷冷的现实,让你真的毫无办法。现实就是 这么平静和从容,你可以从其中看到它的冷酷和无情。仿佛一切都和它无关一样。 我们现在都不容易,也很感激你对我所做的种种。反而是我对你关心很少,我 现在真的很依赖你了,好象一个孩子。。 时常想,就凭你现在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很知足了,而且不管怎样我都是会 心存感激的。 玉字 04。28 女人的态度是会决定男人的态度的。而女人之为物真的是十分奇特的,永远是 教你不懂的。她们的是和不是总是在两个扱端上,她们永远也平衡不了自已的内心 世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