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成功 畔畔艰难地睁开眼睛,她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回到了医院的病房里。 她明明记得自己听到了多多的声音,看到了多多在悬崖边上露出了他可爱的小 脸。 后来,多多不见了。 她问比尼:“多多去哪里了?” 比尼说:“他是一个孩子,他不可能把我们两个救上去,他一定是去找人了。” 她和比尼一起等了很长的时间。 后来,可能是困了,也可能是枕在比尼的胳膊上太舒服了,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什么也记不住了。 病房窗户射进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觉得手不能动,脚不能动,浑身上下, 除了眼睛,哪里都不能动。 突然,她听见妈妈喊:“她爸,你快看,畔畔醒过来了。” 畔畔费了好大的劲才转过头来。 她看到病房里多了一个病床,爸爸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上上下下挂着好几个吊 瓶。 她再低头看自己的身上也打着吊瓶,插着管子。 她明白了,手术已经完成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她闭上眼睛,失声痛哭起来。 畔畔一哭,把妈妈吓坏了,妈妈拉着畔畔的手说:“好孩子,别哭了,妈妈告 诉你一个好消息,手术一切顺利。” 可是畔畔哭得很厉害,她控制不住自己。 妈妈害怕得不得了,怕畔畔哭下去身体会出问题,但是她不知道畔畔为什么会 哭。 其实,畔畔的哭是悲喜交集。 看到手术成功了,爸爸没有死,畔畔是高兴地哭。 但是深深的悔恨让她无法控制。 房子已经没有了,全家人以后去哪里住? 爸爸为自己献出了半个肝脏,爸爸以后还怎么出野外? 这些事情本来都不应该发生。 畔畔终于看到了自杀的恶果,是自己的自私和任性,把一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畔畔,你太自私了,你太任性了。你即使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你也没 有权利做这样的事。是你把全家人带进了痛苦的深渊。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她变得非常痛苦,她突然明白了,由于自己的任性,自己 变成了一个残缺的女孩。 她想起广寒山上比尼对自己的好。但是,无论自己曾经拥有多少幸福,她明白 以自己残缺的身体,自己不会有未来了。 她心里刀绞一样难受。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和比尼在一起了。 悔恨,悔恨,全都是悔恨。 悔恨让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哭泣。 妈妈实在没有办法了,实在害怕了,跑去叫来了陈教授。 陈教授过来说:“他们父女俩在一起,情绪容易激动,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好。” 几个护士过来,要推爸爸去另外一个病房。 就在爸爸要被推出病房的那一刹那,畔畔突然喊:“爸爸,你别走。” 爸爸回过头来对畔畔摆摆手,声音微弱地说:“畔畔,听爸爸话,你要快一点 好起来。” 畔畔第二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突然,她看见床头上摆着一个大胖娃娃。那个大娃娃好大好大,差不多把床头 占满了。 畔畔好像能猜到这是谁送给自己的。她回头问:“这是谁送给我的?” 妈妈说:“这是紫欣送给你的娃娃。” 果然是紫欣!畔畔心里一阵激动。她问:“紫欣什么时候来看我的?” 妈妈摇摇头:“没有,是佳敏替她送过来的。” 畔畔的心突然凉了许多。 紫欣没有来看自己,紫欣一定还没有原谅自己。是啊,自己伤紫欣太深了。 但是,紫欣能给自己送东西,畔畔心里也感到一点安慰。 其实,她太了解紫欣了,紫欣是一个厉害的女孩,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她给自己送东西而不来看自己,她的心里一定也很苦。 畔畔心里知道,紫欣一定也在想自己。 这几天妈妈好辛苦,两个病房跑,好在两个病房同在一层楼上,距离并不远。 中午,妈妈过来说,爸爸今天刀口拆线,一会过来看畔畔。 自从手术后,畔畔只在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过爸爸。畔畔不知道爸爸现 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到了中午,妈妈用轮椅把爸爸推进来。 以前在畔畔的心目中,爸爸的个子很高大,但是爸爸坐在轮椅中,却显得那么 瘦小。长期的野外工作,爸爸的脸色一直是古铜色的,但是爸爸现在的脸色变得灰 暗,额头上平添了很多皱纹。 爸爸完全变了样,爸爸不再是那个高大的爸爸,而是瘦弱憔悴的爸爸。 畔畔突然觉得心里好酸,眼泪流了下来。 她伸手拉过爸爸的手说:“爸爸,你的身上是不是留下了很大的刀口?” 爸爸摇摇头笑了:“没有。” 畔畔眼泪流下来了:“爸爸,你这样的身体,以后可怎么办?你还怎么去野外?” 爸爸笑了,他举起了一个拳头,显得自己很有力量:“没事的,你看爸爸,爸 爸棒极了,没问题,你别担心,用不了多长时间,爸爸还可以上野外。” 畔畔万分歉疚地说:“爸爸,是我对不起你。” 爸爸也很动情,他的眼泪在眼圈里转着,伸出手来摸着畔畔的头发说:“傻孩 子,你说的是什么啊?别的爸爸什么都不要,爸爸只要你好,畔畔,听爸爸的话, 你要快快好起来,等你病好了,爸爸请你去吃肯德基。” 畔畔摇摇头:“不,我想去广寒山。这次本来我想去上面看一看婵娟庙,看一 看玉兔石,看一看苦情洞,但是我实在走不动了。” 爸爸笑着点点头:“没有问题。” 畔畔看到爸爸笑了,这笑容畔畔太熟悉了,爸爸的脸色灰黑,牙齿却很白很白, 他笑得很灿烂。 妈妈也在旁边激动地说:“畔畔,听爸爸的话,你快快好起来,等你的病好了, 妈妈也跟你一起去广寒山看那个小兔子石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