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霍彩霞和乔琦正待在海滨浴场。 他们都穿着泳装,浸泡在温暖的海水里。 刚才在路上,霍彩霞突然建议说,我们去海边游泳怎么样?游泳可以消除这几 天的疲乏。乔琦说好吧。于是他们便驱车到了海滨。 乔琦在游泳池和河里游过泳,但从未在海边游过。好蓝的海水啊!大海好宽阔, 风平浪静,碧波荡漾。那蔚蓝色的海面一直延伸到无限遥远,与天际相连。可以看 到远处飞翔的海鸥和舢板的帆影。这是一种多么壮观的美。 霍彩霞又兴奋又开心,哗哗地往乔琦身上撩水。 “喂,琦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第一次在海里游泳。” “哈哈,第一次?以后我们天天来!” “以前你经常到这儿游泳吗?瞩 “是啊。每年暑假,我最喜欢的地方,便是海滨浴场。我是个游泳迷,小的时 候,爹地经常带我来。你呢?” “我也喜欢游泳。不过,我们那里只有河,体校有游泳池。” “你们那儿的河宽吗?” “以前宽,现在窄。” “怎么?是淤塞了吗?” “不是。到了海边,便觉得河变窄了。” “哈哈哈。”霍彩霞又放声笑起来,“来,我们比赛,看谁游得快!” 霍彩霞挥动双臂,离开浅滩,朝海里游去。她的姿式活泼而又优美。雪白的肌 肤,彩色的泳装,乌黑的柔发,在蓝色的海水中出没,像一条充满活力的美人鱼。 乔琦随后跟上,在海水中游着,追了上去。 在海水中游泳,有一种被波浪托浮着晃动的感觉。温暖的海水浸泡着活动的四 肢和身躯,使整个儿身心都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欢畅和舒适。 他们越游越远,沙滩和海岸在他们身后变成了一条模糊的虚线。乔琦终于追上 了霍彩霞,对她大声说: “别往前游了!” “你怕什么呀?” 霍彩霞转过身来,踩着水,开心地笑着。 “你不怕鲨鱼吗?” “鲨鱼?前面有防鲨同呢。” “我们游得太远了,会出危险的。” “有你在我身边,我才不怕危险呢。” “往回游吧,等一会儿力气用完了就游不回去了。” “着急什么呀。”霍彩霞换了个仰泳的姿式,“就这样漂浮在这儿多好啊。” “你漂着吧,我游回去啦。” 乔琦离开霍彩霞,转身往岸边游去。 刚游了十几米,霍彩霞突然惊叫起来: “唉呀。琦哥……” 乔琦扭头一看,霍彩霞正在水中一沉一浮地挣扎。他大吃一惊,立刻奋力挥臂 朝她游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她挣扎着,两手乱舞,一下子抱住了他,把整 个身子都贴上来,将他抱得紧紧的。他被她带得沉了下去,又冒起来,踩着水,竭 力不再沉下去。他的水中功夫并不很好,用踩水来保持两个人不下沉,使他感到非 常吃力。后来他想起了一种救生方法,改用仰泳姿式,用一只手托住她,另一只手 和两条腿划水,朝岸边游去。这使他觉得轻松了许多。 他想,霍彩霞也许是抽筋了? 游泳的时间太长,用力过猛或水温过冷,都会发生这种情况。 他用眼角扫视了一下海岸,这儿离浅滩还很远。要用现在这种缓慢的速度游过 去,还要很长时间。但愿自己的力气不要用尽,中途不要再发生其他意外。否则, 他和她只有一起葬身鱼腹了。 霍彩霞微闭着眼睛,把头枕在他的胸口。她那被海水浸湿的柔发,紧挨着他的 腮边。她的手仍抱着他,发育成熟的胸脯紧贴着他。如果是在岸上,他会把她推开。 而现在是在海水中间,面临的危险和救生的本能,将其他一切感觉都压了下去。 乔琦此刻只有一个愿望:化险为夷,平安地游回岸上。 霍彩霞一动不动,紧紧地搂住他,听凭他游动。他一边游一边用手托住她的脸 颊,尽量不使她的鼻子和嘴灌水。他不知道她是否刚才被水呛昏了?但她的肌肤是 温暖的,而且能感觉到她胸部的起伏,这说明她仍保持着呼吸。 他游得好吃力,第一次下海就遇到了这种麻烦。在人的一生中充满了各种意外, 庞丽被人骗到香港是一种意外,他到香港寻人的第一天遇上了霍彩霞也是一种意外, 今天也是一种意外。 乔琦游得又慢又费力。侧头看看,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才到岸边。他坚持着,凭 毅力和惯性朝岸边游。又游了一会儿,他觉得力气几乎耗尽了,只好停下来,让身 体漂浮在海中,喘着气,来恢复体力。 霍彩霞仍搂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又将手伸到她的鼻子下边,试一下她的呼吸。然后他伸 手去触摸她的腿,如果她抽筋得厉害,他可以捏她的穴道。 霍彩霞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琦哥!你干什么呀?” “你,你原来没有昏迷呀?” 乔琦惊讶地看着她。 霍彩霞一开口说话便立即恢复了正常。她嘻嘻地笑着,脸对脸,看着他说: “我为什么要昏迷呀?” “你一直都没事?” “是没事呀。” “你是故意装出呛昏的样子,让我托着你游了这么久呀?” “是你自己要托着我游嘛。” “你呀!你把我吓坏了,也把我累死啦!” 霍彩霞的手仍搂着他,嘻嘻地笑着说:“累死了还会同我说话?” 乔琦叹了口气说:“松开我呀!” 霍彩霞这才发觉自己现在仍紧贴着他,松开了手。 “唉,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乔琦说着,便沉了下去。 霍彩霞扭头回顾,乔琦不见了。伸手去摸,连个影子也没有。她一下子紧张起 来。 “琦哥!琦哥——” 霍彩霞焦急地叫着。连喊十几声,无人回答。她想都是因为自己刚才假装昏迷, 耗尽了乔琦的力气,害了他。哪知道他在水里的功夫这么差呢?她在心里拼命责怪 自己。天呐,现在怎么办呢?他真的会被淹死吗?如果他真的死了,她自己的生命 也就失去了意义,她也不想活了…… “琦哥呀——琦哥……” 霍彩霞用哭腔不停地喊着。 “我在这儿呢。” 乔琦在十几米外的海水中冒了出来。 霍彩霞又嗔又喜地叫着:“你好坏呀!你故意吓我吗?” 她扑打着水,朝他游过去。 乔琦转身朝岸边游,霍彩霞在后边追赶。 她的游泳技术比他好,游得比他快。快到岸边时她追上了他,一边游,一边用 拳头捶他。他又扎了个猛子,冲向沙滩。她也追上了沙滩,扑上来,抓住他,两人 同时滚倒在沙滩上。 “琦哥!你好坏,你故意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啦?” “你就是欺负我,就是欺负我!” 霍彩霞扎在他怀里,撒娇地扭动着身体。 乔琦想把她推开,试了两次,都不行。她像块口香糖似的粘在他身上。此时的 感觉同水中完全不同。霍彩霞只穿着泳装,苗条漂亮发育成熟的躯体曲线分明,充 满女性魅力。他第一次同一位青春少女这样抱在一起。以前,他同庞丽相恋时,也 没有这样。他们循规蹈矩,从没有任何非礼和过分的动作。 霍彩霞往上移动了一下身子,将粉红柔润的嘴唇凑到他的耳畔,挨着他的脸颊。 她呼出的气息使他的皮肤起了一阵痒兮兮的颤动。 他感到周身的血液在发热,他轻轻地将她推开,说:“好好坐着不行吗?” “怎么个坐法?像庙里的和尚念经那样才算好好地坐着吗?” 霍彩霞瞪他一眼,却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乔琦一看她的神情,也忍不住笑了。 他收回目光,看看天色,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你爹地也许已经 先回去了,正在家里等你呢!” 这一下提醒了霍彩霞。她跳起来说: “对!我们快回去!爹地要告诉我们看镜头后的结果。” “不会有结果的,我不是演电影的材料。” “琦哥!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演电影的材料?你应该充满自信才对!” “拍电影是件大事,不是闹着玩呀。” “谁闹着玩呀?那些明星,第一次上银幕时,还不如你呢?” “你别把我赶鸭子上架。” “丑小鸭自然会变成白天鹅,用不着赶。” “你这么自信,你为什么不去当演员?” “爹地让我读书、不让我当演员。” “听我说,我也不想当演员,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我要设法找到她,然后 带她回内地。” “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她嘛。演电影与找人并不矛盾呀。” “我知道自己的能耐,我真的不是演电影的材料。” “好啦,好啦,咱们回去见了爹地再说。” 他们来到海滨浴场存物处,换了衣服,到停车场上了轿车,朝霍宅开去。 霍彩霞和乔琦回到霍宅不久,霍雄飞也回来了。 “爹地!怎么样啊?”霍彩霞迫不及待地问。 “别急呀。”霍雄飞微笑着说,“等我冲洗一下,换了衣服再说。” 霍雄飞离开客厅,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霍彩霞拍了下手,对乔琦说:“你这次肯定上银幕啦。” 乔琦摇了摇头说:“不会。你爹地什么也没有说呀。” “你没看见他脸上的微笑吗?” “微笑与上银幕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啦!爹地因为找不到替换主角儿的演员而愁眉不展,现在有了笑容, 说明他决定用你啦。” “也许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明星呢。” “不会的。琦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哦,爹地肯定要用你啦。” “别开玩笑啦,好不好?” “这不是开玩笑呀,我最了解爹地啦。不信,咱俩可以打赌,好不好?” 乔琦摇摇头,仍不相信,但也不愿和她打赌。 霍雄飞冲了个淋浴,换了套干净的衬衫和西裤,又回到了客厅。 霍彩霞偎到他身边,娇呢地说:“爹地,你做出决定了,对不对?” 霍雄飞微笑着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说:“只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 “为什么呀?” “乔先生是一流的武功,但演技还很难说。” “爹地!一流的武功,加一流的导演,肯定能拍出最叫座的巨片啦!不是百分 之八十,而是百分之百的希望啦!” 霍雄飞笑起来,他的笑声爽朗而又宏亮。 霍彩霞撒娇地说:“爹地!你笑什么呀?琦哥聪明过人,学演技有什么难呀? 除了他,你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武功演员?” 崔妈走过来说:“晚餐已经摆好了。” 霍雄飞说:“好,现在一块儿吃晚餐。晚餐之后,去我书房里仔细说这件事。” 他们仍像乔琦初到霍宅时那样,围着餐桌而坐。由于霍雄飞新片开拍,中间两 天没有回来,崔妈特意吩咐厨房多准备了几个菜肴,所以餐桌上摆得很丰盛。 霍雄飞微笑着,显得容光焕发,霍彩霞也兴高采烈的样子,崔妈仍是一副温顺 忠厚亲切的神态。相比之下,只有乔琦显得有点忐忑和忧虑。 乔琦来香港的目的是寻找庞丽。现在,庞丽毫无消息,而他却意外地进入了另 一种生活。做演员,上银幕,这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这是命运中的奇遇? 还是上帝同他开玩笑?他真的要演电影吗?演砸了怎么办呢?而且他只有半个月时 间的签证,他不能忘记此行的目的,他一定要坚待寻找,直至找到庞丽…… 整个晚餐之间,乔琦想的便是这些。 他的思绪很乱,几次敬酒,他都忘了端杯。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乔玲和霍彩霞都抬起目光,不约而同,望着电话。 崔妈走过去接听后,对霍彩霞说:“是任公子打给你的。” 霍彩霞嘟哝了一声:“又是他。”走过去接过话筒,说:“有什么事吗?唉呀, 我很忙呀,真的没有空。就这样啦。”然后她便把电话挂了。 乔琦想,任公子可能是霍彩霞的男朋友、她三番五次拒绝任公子的约会,却开 车陪他到处乱跑,这使他心里真有点过意不去。 他注意到崔妈和霍雄飞互相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回到餐桌上,继续吃 晚餐。 丰盛的晚餐结束了。 乔琦和霍彩霞随着霍雄飞来到了书房。 好宽大好典雅的书房!乔琦从没有见过这么高级的私人书房。高大的紫檀木书 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装书籍。这样的书架有十个,靠着两边墙壁。宽大的书桌,上面 放着电话和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张略矮的桌子,摆着一台电脑。靠窗的花架上放 着绿色植物。书桌面前是橙色转椅。此外,书房里还布置了舒适的真皮沙发。 霍雄飞坐在转椅上,乔琦和霍彩霞坐在沙发上。 “你抽烟吗?”霍雄飞拿出香烟问。 “我不会抽烟,谢谢。”乔琦说。 霍雄飞点着香烟,很认真地看着乔琦,脸上的微笑变成了一副严肃的神情。乔 琦被他看得有点紧张起来。 “乔先生,你的武功非常出色。我和副导演几个人看了镜头,大家都很欣赏你。 不过,你的演技差了一点。” “霍先生,我从没演过电影,我不是演员……” 霍彩霞嗔他一眼:“琦哥!听爹地说嘛。” 霍雄飞说:“因为拍的是功夫片,演员功夫好坏,非常重要,所以我们研究后 决定聘用你。至于演技,我们会教你如何表演。你必须拿出全部精神来,希望我们 都获得成功。” 霍彩霞高兴地笑道:“太好了!爹地,我知道你会聘用琦哥的!” 乔琦忐忑不安地说:“霍先生,我不行……” 霍彩霞打断说:“我说你行,你就行!难道你不相信爹地的眼力吗?如果爹地 没有看到你巨大的潜力,就不会这样爽快地答应你。” 霍雄飞哈哈地笑了,伸出指头在女儿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个鬼灵精!” 霍彩霞撒娇地扎在父亲的怀里。 霍雄飞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好了,乔先生,现在我先给你说一下剧情, 你要认真记下来。你就是剧中人,剧情就是你自己的故事。我讲的时候,你要用心 揣摩。” 霍雄飞开始讲述《侠剑柔情》的故事情节。他讲得很简明,很生动,并不时地 做一些传神的手势。在关键之处,他会很精辟地分析一下剧中人的心态与情感。 一流的老导演,自然是讲故事的好手。 乔琦对拍电影仍心存犹豫,但他却不由自主地被霍雄飞讲述的剧情吸引住了。 他想,这确实是个感人的故事。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感情纠葛,以及他们身世中 的恩恩怨怨和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无不感人肺腑。能写出这样故事的人,肯定很 有水平。如果电影也拍得很有水平,肯定会获得极大的成功。 但是,他能把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扮演下来吗? 霍雄飞将故事讲完了,注视着乔琦黑亮的眸子,说:“我讲的只是故事发展脉 络,表演时有很多武打动作,在开拍前已经设计好了。在重新开机的时候,可以根 据你的发挥,补充一些新的高难度的动作进去,以便使对打更逼真,更精彩。你听 了”这个故事,感觉怎么样?有信心拍好吗?” 乔琦如实说:“故事很绝妙。但是我从来没有演过电影,毫无把握……” 霍雄飞点点头:“你的缺点是没有经验,不懂表演。你的优点是武功出类拔萃, 用不着练习,你就可以自如地表演对打。对不对?” 乔琦说:“是这样,霍先生。” 霍雄飞说:“所以我们认为,你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希望。还有百分之二十, 需要我们努力合作。你只要将全部身心投入剧情,你很快就会学会表演。” 乔琦说:“可是……” 霍彩霞说:“琦哥!爹地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肯定会成功的!” 霍雄飞从公文包里拿出本子送给他说:“这是剧本,你今晚上好好看一下。我 们明天正式签一份协约聘用书,马上就要开机。” 乔琦说:“霍先生,我这次来香港,只有半个月的签证时间……” 霍雄飞说:“这不要紧,我会替你办理延长居港时间,用不着你操心这件事。” 乔琦说:“霍先生,我来香港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霍雄飞说:“张律师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说你们登了寻人启事,他会替你打 听消息的。” 乔琦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困难和问题,霍雄飞都替他想到了,而且考虑好 了克眼与解决的办法。还有霍彩霞,也对他充满了热切的希望,在前几天曾陪他到 处去打听寻找庞丽的消息。霍氏父女对他这样客气和热情,他怎么好再拒绝这个合 情合理的建议呢? “好吧,我试试,尽力而为。” 霍华飞微笑着点一下头:“好,明天上午摄影棚里见。” 乔琦接过剧本,同霍彩霞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霍彩霞陪他读剧本,又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并同他讲如何表演。听她的口气, 天底下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便是表演了,似乎在一夜之间,便可产生一颗耀眼的明星。 直讲得乔琦大受感染,跃跃欲试。不过,他心里仍然不相信他能成为演员,去演好 这部电影。 一直到很晚,霍彩霞才回自己的闺房去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餐,霍彩霞陪乔琦驱车来到摄影棚。 霍雄飞已经先到了。其他演员、副导演、摄影师、化妆师、场记、负责道具和 灯光的工作人员等等,也都到了。大家对乔琦的态度很热情,亲切地向他表示欢迎。 虽然他是个毫无经验尚未出道的新手,昨天试镜头时的表演,却给众人留下了很深 的印象。而且,由于选中了他,这部片子可以继续拍下去了,众人的兴奋之情,是 可想而知的。 霍雄飞拿出准备好的聘用协约书,请乔琦签字。乔琦对这些全都不懂。霍彩霞 告诉他,这是港九影视界的规矩,爹地这样做,完全是表示对他的尊重。 乔琦点点头,看了一下协约书,接过笔便在上面签了字。他知道,这一签字, 便必须参加这部影片的拍摄了。但他在心里却仍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演电影,如 果演砸了怎么办?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乔琦现在已成了剧组的正式成员。 霍雄飞宣布,上午立刻开拍。 时间就是金钱。在港岛,不论是商界,影视界,时间观念都是极强的。导演的 命令一下达,摄影棚里立刻热闹起来。搬道具的,布置背景的,移动摄影机的,杂 而不乱,一会儿就准备好了。灯光也调试好了。 副导演上来给乔琦说戏。与此同时,化妆师抓紧时间给乔琦化妆。整个剧情, 乔琦心里已经非常清楚。昨晚上,霍雄飞已经给他讲述了一遍,回到房间他又读了 两遍剧本。现在,副导演给他讲的是如何表演。 “你要忘掉摄影机,忘掉灯光,忘掉这是演戏,你就是剧中人,剧中人就是你。 你就是那位武功超群、性格孤傲、恩怨分明、遇事冷漠却又怀着一腔柔情的剑侠。 你要像往常一样从容不迫,要用眼神和动作来说话。你听明白了吗?” “嗯。”乔琦点点头。 大部分都听明白了,而且也记住了。 但是,他能否按要求去表演,能否真的忘掉一切而进入从容自如的境界,他一 点把握也没有。 不过,即使没有把握他也必须去演,现在已不容他有任何畏缩。他已经亲口答 应了霍氏父女,并郑重其事签了协约,被逼上了“梁山”。 乔琦想,现在他只有听命于人,全力以赴了。反正,演得不好也不能怪他。如 果演成功了,他可以赚一大笔钱,可以延长居留香港的时间,这对寻找庞丽,就增 加了有利的条件。 “准备——”霍雄飞吩咐。 乔琦和另外几名演员一起进入了场地。 他们都穿着古装,腰挂长剑,乌发丝巾,长袖翩翩。这副样子,在古代一定是 非常潇洒的打扮。而乔琦却觉得有点紧张,有点滑稽。 一切都准备就绪,开亮了灯光。摄影师移动着摄影机,将镜头对准了他们。 乔琦在心里默念着副导演的吩咐,忘掉灯光,忘掉镜头,忘掉一切,自己便是 剧中人。对!照着剧情去做就是了,紧张什么?要从容!要像那位侠骨柔肠的剑侠 一样去做就是了…… 霍雄飞目光炯炯,做了个有力的手势。 “开拍!” 摄影机沙沙地转动起来。 乔琦愣了一下,马上按照剧情行动起来。 他的记性极好。每一句台词都记住了,整个儿剧情发展也了然于胸。他以一副 豁出去的态度开始了他初涉影坛的第一次表演。 半个小时之后,霍雄飞说:“停!” 他走到乔琦和其他几位演员跟前说:“再来一遍,要尽量进入角色,要自然, 要注意你们的眼神,要演出性格。听明白了吗?” “准备——开拍!” 霍雄飞一声令下,摄影机又转动起来。 乔琦重复刚才的表演,因为有了一次预演,他这次自然多了,而且演出了剧中 剑侠应有的冷电般的眼神。 接下来是一组武打镜头。 乔琦演得很精彩,整套武打,一气呵成。虽然有许多招式并不是设计的打法, 而是他拆招时自然而然的发挥,却因此而显得更加逼真了。 午餐之后,下午接着拍片。到黄昏时又拍了一组镜头,主要是武打,中间夹了 一些对白。 “乔先生,辛苦你啦!”副导演拍着他的肩膀说。 霍华飞对女儿说:“你和乔先生先走,我要看了镜头效果再回去。” 霍彩霞和乔琦离开摄影棚时,遇见了任寿民。 “任公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霍彩霞问。 “崔妈说你在摄影棚,我来接你。”任寿民说,一边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乔琦。 乔琦一眼就认出,面前的这位任公子正是那天和霍彩霞一起在公园里被龙家打 手揍倒在地的书生。 任寿民却一时想不起乔琦是谁,只觉得眼熟。这也不足为奇,因为乔琦换了装 束,拍片时化的妆还没有洗掉。 “我自己开车来的,用不着接。”霍彩霞说。 “呵,这位是……?”任寿民问。 “乔先生,《侠剑柔情》中的新主角。”霍彩霞只好替他们作介绍,“这位是 任公子。” “乔先生,幸会,幸会!”任寿民伸出手说。 乔琦同他握了握手,说:“你好,任公子。” 霍彩霞说:“好啦,我们该走啦。” 任寿民忙说:“彩霞,我在南亚酒楼预订了席位,请你吃晚餐。” 霍彩霞说:“唉呀,我这几天太忙啦,没有空呀。” 任寿民说:“请你赏光啦,乔先生也一起去吧。” 乔琦逊谢道:“这……” 任寺民赶紧说:“我是诚心诚意邀请的。” 霍彩霞看看乔琦,又看一眼任寿民,说:“好吧,我们一块去南亚酒楼。不过, 有言在先,任公子,晚餐之后,不能再有其他节目。” 任寿民说:“好,好。” 霍彩霞和乔琦上了轿车。任寿民也上了自己的车,一起朝南亚酒楼开去。 乔琦在车上对霍彩霞说:“你和任公子一块儿去好了,不该把我也拉上。” 霍彩霞嗔他一眼:“为什么我要和他一块儿去?” 乔琦说:“把我夹在中间多不好。” 霍彩霞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琦说:“我是局外人,影响你们的交往多不好。” 霍彩霞说:“琦哥!你再这样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乔琦看她一眼,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南亚酒楼到了,侍者将他们领到预订的雅座间里,拿出菜单,请他们点菜。 这是一家高档次的豪华酒楼,雅间装饰得尤其华丽典雅,壁灯与顶灯交相辉映, 一片辉煌。 霍彩霞不假思索便点了一串菜名,有些菜名,乔琦想都想不出来,都是很贵的 珍稀菜肴。乔琦不由得想,这一顿晚餐,任公子不知要花多少钱。奇怪的是,霍彩 霞点的莱越昂贵,任寿民便越高兴。 接着,任寿民也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一瓶名贵的法国酒。他非常客气地让乔琦 也点两个菜,乔琦说你们已经点了很多菜,够了够了。 他们开始进餐。 喝了两杯酒之后,任寿民突然笑着说:“我想起来了,乔先生,我们见过面。” 乔琦微笑着点了下头。 任寿民说:“那天在公园里,击败恶少和打手的就是你?” 霍彩霞说:“任公子,你还好意思提那天的事?” 任寿民知道霍彩霞是指他被踢倒、而她几乎遭到侮辱,不好意思地说:“哦哦, 喝酒!喝酒!” 那瓶酒喝完了,菜肴却剩下了很多。 任寿民微微有了醉意,瞅着霍彩霞说:“彩霞,这几天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 你总说没空……” 霍彩霞说:“我很忙,真的没空。” 任寿民说:“你曾答应,这个暑假,我们一块儿去澳洲旅游的……” 霍彩霞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呀?就算答应过现在也不行呀。” 任寿民说:“你这样对我,这不公平……” 霍彩霞说:“你喝醉了,我们该回去了,谢谢你的晚餐。” 她站起来,拉着乔琦朝外面走。 任寿民跟在后面,似笑非笑,脚步有点踉跄。 霍彩霞对侍者说:“任公子今天喝多了一点,不能自己开车。你打个电话到任 宅,让他家派人来接他。” 侍者说:“好的。小姐你慢走。” 任寿民推开侍者说:“我没醉,我还要请她去卡拉OK厅。你不要管我的事。” 侍者却不放他走,搀他进了贵宾室,去给任宅打电话。 霍彩霞和乔琦离开南亚酒楼,上了轿车。 乔琦说:“任公子今天太破费了。”霍彩霞说:“他大手大脚惯了,他家是港 九有名的大富豪。” 乔琦说:“他在追求你呢。” 霍彩霞说:“也许,但他的追求不会有结果。” 乔琦说:“其实,我觉得任公子是个文质彬彬很不错的人。” 霍彩霞说:“是不错,但我偏偏不喜欢。” 乔琦说:“你不应该拒绝他的约会。” 霍彩霞说:“我高兴拒绝就拒绝,这是我的权利。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 是孩子,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乔琦摇摇头,只好不再说什么。 一路沉默。他们驱车回到霍宅。 霍彩霞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说重了。一回到房间,便又恢复了活泼任性调皮 的神态,陪着乔琦说说笑笑。然后他们又一起读剧本。 霍雄飞回来得很晚,显得很兴奋。 崔妈跟进他的房间,柔顺地说:“你这几天总是早出晚归,要当心身体。今天 你好像很高兴?” 霍雄飞说:“嗯,新片现在进展得很顺手。想不到彩霞带回来的这位大陆来的 乔琦,竟是一个演电影的好材料。” 崔妈说:“彩霞好像喜欢上他了,天天在一起。” 霍雄飞说:“我知道。这两天,她都在摄影棚里。” 崔妈说:“青年男女天天在,起,日久会产生感情的。你放心让他们这样相处 下去?” 霍雄飞说:“彩霞是个有头脑的孩子,我们用不着过分担心。而且,现在头等 大事是拍片,乔琦是这部片子中的新主角,我们要好好待他。” 崔妈看了霍雄飞一会儿,说:“好吧。你先洗澡,我去给你准备宵夜。” 第二天,霍彩霞又陪乔琦来到摄影棚。 昨天拍的几组镜头,霍雄飞和副导演都非常满意。乔琦相貌英俊,武功高超, 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显出一种高手的风度,天生就是一位演武打片的好苗子。 如同一块璞玉,略加雕琢,便会成为美玉。霍雄飞对于乔琦出人意料之外的表演才 能,感到十分兴奋。他相信,只要这样顺利拍下去,这部片子一定会获得成功。 像往常一样,副导演给乔琦说戏,化妆,然后开拍。 这时候,霍彩霞便待在旁边,同场记和工作人员一起,观看乔琦的表演。在拍 武打镜头的时候,霍彩霞常常为乔琦那精彩的招式和神妙的身手,忍不住鼓掌喝彩。 此后几乎每天霍彩霞都是这样陪乔琦拍片。 乔琦越演越顺手。 现在他已经懂得如何进入角色和情节了。 演电影并不神秘。连他自己也惊讶,自己会有这么高的天分!如果自己不到香 港,如果到了香港没有遇见霍彩霞,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真像做梦一样,他现在竟 成了一名演员! 霍彩霞和乔琦形影不离,白天陪他去摄影棚拍戏,晚上回来陪他读剧本,有时 还主动陪他彩排。乔琦和霍彩霞之间,渐渐地变得亲切随便了许多。 乔琦毕竟是第一次演电影,看剧本时琢磨角色,对有些剧情吃不透,便征求霍 彩霞意见,怎么演才最好?霍彩霞便对他讲应该如何如何表演,并和他进行试练。 剧情中最重要的是男女主角的情感纠葛,有爱有恨有怨,有悲有忧有喜,一波三折, 使整个故事高潮起伏,动人心弦。 霍彩霞对乔琦说:“比如我就是女主角,你是男主角,女主角对男主角一片真 情,男主角呢,表面上冷淡,内心其实也爱着女主角,你应该如何表演这种感情呢?” 乔琦想了想说:“眼神和神态很重要,对不对?” 霍彩霞笑道:“是啊,眼神里应该有情意,同时,动作也很重要,该亲吻的时 候就应该亲吻,明白吗?来,试试看。” 乔琦说:“你看,这段剧情并没写亲吻的场面嘛。” 霍彩霞说:“没写不等于就没有嘛,我是让你体验一下真实感情嘛。不亲吻怎 么表现爱啊?你没体验怎么演得好?” 乔琦说:“好了,你别调皮好不好?这演的是古装故事,那时候哪有现有这么 开放?” 霍彩霞说:“感情是一样的嘛,人家好心好意帮你排戏,你不愿体验,以后我 再也不陪你了。” 乔琦没办法,只好亲了霍彩霞一下。 霍彩霞却说:“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得认真地亲吻。” 乔琦说:“好啦,你再调皮,我不演啦。” 霍彩霞嘟着嘴说:“你签了协议的,你演不好我才不管你呢。”说着,又扑哧 笑了。 霍彩霞自从海滨游泳和乔琦拥抱在一起,总希望乔琦对她能有进一步发展。乔 琦偏偏又比较拘谨、老实稳重的样子。一有机会,她便和乔琦逗乐亲热。乔琦对情 窦初开、调皮任性而又活泼热情的霍彩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迁就她。乔琦也并 不是不喜欢霍彩霞,他青春强壮,霍彩霞的主动亲热,常使他情潮难按,他预感到 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什么事了。 霍彩霞也并不过多地缠他,更多的时候,仍是认真地陪乔琦排戏。她毕竟是大 导演的女儿,对乔琦的表演起了很重要的帮助作用。 拍片非常紧张,每天都连轴转,有时晚上和夜里也要加班,乔琦对这种忙碌和 劳累都无所谓,唯一使他焦虑不安的是,庞丽仍无消息。霍彩霞打了几次电话询问 张律师,后来又在另外两家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均无结果。 一想到庞丽,乔琦便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来香港之前,他曾发誓一定要找到她。可是,人海茫茫,在香港这个繁华如梦 而又藏污纳垢的花花世界里,庞丽现在究竟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