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季晓桐静静的瞄了眼常笑,在众人还未反应笑出声之前,冷着脸纠正道:“是 大帅。” 她嘿嘿一笑,“干杯。”然后就仰头一口干,转眼手中只握着一空罐。 老虎突然在旁边嚷了句,“牛!”随即也拿起一罐啤酒“啪”一声打开喝了一 口,随之不经意瞄了眼她平缓的胸部,“敬青藏平原!” “是高原。”她认认真真的纠正,又笑了笑。 倩倩原本还沉浸刚刚和阿标争闹的气氛中,僵了一下,深吸口气,猛地往常笑 后脑勺用力一拍,暗吼,“有你这么当姐妹的吗?临阵倒戈!” 常笑摸摸头傻笑,容兰已是跑出来打哈哈,绕过在场之人,冲到台上唱起了《 恋爱ing》,调节了气氛。 常笑已是乐在其中,一手搭上倩倩肩膀,一边笑道,“小兰这歌还唱得不错哈。” 接着无比认真的接话,“就唱得比我差一点。” 倩倩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猪。” 季晓桐望着态度突然逆转的常笑,面容有一点点抽搐。 他不懂。不懂这个之前和他那么针锋相对的家伙,为什么可以在一瞬间态度改 变得……这么亲切(?)…… 不可思议。 其实,他们根本不熟吧……他晃了晃手中那罐啤酒,瞥了眼随着歌曲摇头晃脑 的常笑,回头陈华在位置上给了他一个眼神,提醒他们之间的赌注,于是轻轻眯眼, 拿着那罐啤酒迎上去了。 常笑轻哼了两句“恋爱I am 鸡”之后,心想今天容兰倩倩不喝酒,自个也无 需当护花使者,所以喝得很豪迈。一打毕一打至,陈华索性又点了一瓶白兰地几支 绿茶,摇一摇晃一晃,混饮。 常笑终于把自己喝得面红耳赤。 席间倩倩临时接了个电话先走了一步,容兰心想常笑能喝,没多加阻拦,也没 往心上去,和陈华老虎侃上了。 孰料常笑突然怔怔瞅着季晓桐,傻愣愣一笑,猛一下动作极具豪气的一把揽住 他肩膀,用力将他勾向自己。 季晓桐整个人都懵了,这分明是去不良场所喝花酒的大爷举措…… 而常笑近距离望了望他后,竟无端用手大力捏了捏他脸蛋,笑眯眯的吼到, “小样!模样生得真水灵啊!” -_-|||…… 季晓桐脸直冒黑线,倏地脸竟涨得通红,一边挣脱,一边大吼,“放开!” 一旁几人愣了愣,噗嗤大笑,陈华故作调侃,比了比季晓桐,“我家滴,花姑 娘滴,大大滴!” 她点点头,“骨的骨的,how much?” “……”这头容兰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心想常笑八成喝醉了,再一想自己绝 对没本事将她搬回宿舍……赶紧囧囧迎了上去,想趁她还有一丝意识,先扶回去。 不料常笑意识还有,良知却所剩无几,丝毫不予搭理,几番拉扯,容兰根本奈 何不了她——这家伙喝醉了性子还是倔得很。 季晓桐也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也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她捏的那一 下,亦或者是因她说的那番话,依旧余红未褪,颇有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奇妙之韵。 便又是瞪了一眼常笑,咬牙切齿,“这怪胎究竟哪石头蹦出来的!” 常笑嘿嘿一笑,“我知道,大蒜是地里长的。” “是大帅!”他没好气。 “好吧,大帅。”她从善如流,又是一笑,“来,我们来对唱情歌。” 这番调侃把几人乐得,完全看好戏的模样。 容兰只得忙着给倩倩打电话,她根本搞不定发酒疯的常笑。妈的,她平时喝醉 顶多倒头就睡,哪像常笑有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豪情奔放。 还有心思调戏男人……写小说写多了对吧,关在笼子里太久了是吧。 “啊,电话……”常笑突然歪了脑袋,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震个不停的手机, 刚要接,容兰已是抢过手机,“行了,你歇着。”便走至门口稍肆安静的地方,堵 着一边耳朵,“喂?你好,喂?” “……” 容兰意识到对方已在听,又道,“我是常笑舍友,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如果 不着急,我待会再让她打回去吧。”免得常笑又胡言乱语。 “……喂?”毕竟是找常笑的,容兰虽然着急但还是等对方回应。 “哦,是容兰。” 对方才慢慢应了句,那声音不紧不慢,和她的着急形成鲜明对比,还带着若有 若无的疏离。 容兰顿了顿……靠,是余非! 老实说,她不大喜欢他,说不喜欢吧,不如说有点怕,这个男人一双眼眸看似 无害实则看穿百物,关键是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有时会觉得他就是一个世界,就应该那么一个人悠悠到老。 可是他身边偏偏有常笑。 还是不喜欢啊,明明看着他还笑笑和她们打着招呼,只是偶尔转身,会不小心 瞥见他眼底的淡漠和疏离。 其实他一向能成功捏造其人温润易处的假象,无奈她和倩倩却都是直觉太敏锐, 脑袋很精明的女人…… 对那个家伙来说,唯有常笑不同吧。 容兰不禁白了自己一眼,居然会觉得他看着常笑的笑容,明明的闲淡的,竟也 会有种春花绚烂的错觉。 也只有常笑那种少一条筋的女人才受得了他…… “那……有事吗?”说罢容兰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在常笑喝醉的情况之下。 老实说,她和倩倩都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常笑说得太坦然。 落落大方,无一丝暧昧。直率得甚至让人怀疑不起来…… “嗯,没什么。”余非语调依旧彬彬有礼,随后淡道,“请告诉他,我在老地 方等她。” “呃……” “她忙完了,让她直接过来吧。请问,”他轻轻一笑,听着从电话那边传来的 奏乐,语调分明是万事好商量的,“方便吗?” “……”容兰沉默了三秒,镇定万分的开了口,“我还是让常笑接电话吧。” “我还是让常笑接电话吧。”容兰说完就迁怒地瞪了眼常笑,随即仿佛烫手山 芋般把手机递了过去,常笑就问了句,“谁啊?” 容兰语气有点冲,说,“你们家那位。” 她“哦”了一声,接过手机就问,“你我们家哪位啊?” 余非顿了顿,仿佛能嗅到她语气里的酒味,反问,“你们家有几位?” 她迟疑了一下,掰了掰手指,爸妈加三个哥哥,“五个。”然后还残留着一丝 理智把手机拿开看了下来电显示,看到“余非”两个字就笑了,回头又对着话筒说, “没你的份。” “喝酒了?”他微微挑眉,算是明白容兰苦心。 “不多。”她笑,然后想了想又说,“我要唱情歌,没空接电话。” “然后?” “然后也没你的份。”她笑笑,因为他不在现场。 “……”他显示沉默了一下,“今天礼拜几?” “周六。” “那我就没记错了,”他淡淡的说,“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 “嗯,那……”他声音意味深长,“拜。” 常笑听着耳边“嘟嘟”声怔了怔,又蹙了蹙眉,问容兰,“老地方是哪里?” 随后耸耸肩,“没事,咱们先唱歌。” 季晓桐自然不肯陪她唱,模样有点赌气。 容兰管不住常笑索性由她去,陈华说没事,至少会帮忙把人送回去。容兰这才 略有所思的偷偷打量了一番季晓桐,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但这个男生把什么都写在 脸上,倒也认定其是个心思简单的家伙。 还有那张脸,上帝又一次发挥了他的创造能力和想象能力,成功作品啊!便又 是啧啧称赞。 这头常笑唱了几曲,突然拍了拍脑袋说,“不对啊,我有地方要去。” 容兰挑眉,“你还能去哪?” 她说,“老地方!我去找找看。”常笑眯眯眼笑得欢心,像是想起了好些个老 地方,脸依旧是白里透红,竟有几分憨态可掬。 容兰白她一眼,不放弃继续劝说,“你行吗你?人都醉成你这样,就别去了。 咱们先回宿舍,你给他打个电话。” 常笑哼哼了一声,“我可以!” 容兰瞪她,“臭小子,你今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要去你自己去!” “好!”常笑轻嗤一声表示不屑,猛地拍拍平板无物的胸脯,“自己去就自己 去!” “……”容兰有几分无语,突然意识到电视里黑社会老大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今天真是把什么都还给她了。 陈华突然开口,“没事,让我们大帅陪着去。” 季晓桐直接嗤了声,“关我鬼事!” 陈华挑了挑眉,又使了个眼色……不懂?再使了眼色…… 季晓桐终于看了明白,才咬了咬牙道,“你记得到时别后悔!”便有些不耐的 望向常笑,嚷嚷,“你要去哪?” **让季晓桐陪常笑去找老地方…… 容兰本是不放心,然而常笑使了蛮力横冲直撞,凭一己之力根本无能为力,只 能暂且托付,就这么办了…… 不知道为什么,多望季晓桐几眼,所有的疑虑居然也消失得差不多,觉得他可 以信赖,或许她真的太依赖自个的直觉。 留了个手机号码,再抄了份宿舍地址,心忖大白天的,人家季晓桐也不会饥渴 到这种地步,对一个醉酒的男人婆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加上他也给了她保证, 这才放心。可回头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陈华已凑上来咬了一番耳朵,再望向两 人离去的背影…… 乐了。 **“你到底要去哪里?” 季晓桐无奈又抓狂地看着常笑蹦蹦跳跳一路踩着人行道上的绿色格子前进,看 着她那身高身板那动作怎么看都很别扭……一个头两个大。 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的红色地砖,下一刻常笑已不受控制地退后,他还未反应 过来,她居然就助跑加速起跳,一跃而过。 落地后她有几分踉跄,季晓桐想起势在必得的那个赌注,咬咬牙迎了上去,扶 住她的手臂。 “我头晕!”明明撒娇的话,听起来偏有几分豪爽。 “真巧,”季晓桐假假一笑,顺便偷偷掐了她手臂一下,“我也头晕。” 常笑不痛不痒,摸了摸后颈突然说,“东沙街23号店。” “干嘛?” “余非很喜欢那里的蛋糕。”她突然笑了笑,“育南路35号店,余非喜欢吃那 里的雪球……春风大道2号,那里的蒸米粉很出名,余非也喜欢。解放西路14号, 有余非最喜欢吃的馄饨……” “啊……头好晕……”随之她拧了拧眉,挣开季晓桐走到一边绿化带旁坐下, 身子往后仰了仰,问,“我们先去哪里?”接着顿了顿,不知是否因为吹了风而稍 微清醒,“要不你先走吧,我自己去找。” “看样子,你还没完全醉。” 她抿了抿嘴,没应话。过了好一会,她突然露出些些不安的表情,“我感觉余 非在生气。”而且她突然想起出门的时候忽略什么了,她因为余非帮她修电脑那事, 答应他今天时间空出来的说…… “余非是谁?”他抱胸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 她说,“兄弟,”然后按了按太阳穴,“最铁的兄弟……” 手机铃声又突然响了。 她再次摸出手机,望着闪烁着的那个名字怔了怔,才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润如昔,他说,“在哪?” 常笑怔了怔,脑袋有些空,便抬头问季晓桐,“在哪?” “延边路。” “延边路。”她照答,而后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点了点头,重复说着,“我头 好晕……” 同样的话,在季晓桐听起来,终归多了些撒娇的味道。 电话那头不知回应了些什么,“哪里活该了……”常笑嘟囔了一句,抿起嘴, 大致是觉得窝心,反而笑了,随后乖乖的补了一句,“好,等你。” 季晓桐有些不习惯眼前的常笑,她和之前气势逼人的模样截然不同。而后自讽 的笑了笑,他又凭什么用到“习惯”这两个字? 只想赶紧脱手烫手山芋,走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部的士在面前停下,车上走下一个眉宇间透着几分舒适 闲淡的男子,朝他们慢慢走来。 那个女人瞄到他,隔老远就抱怨了起来,“你好慢。” 男生没应话,一双朗目始终落在她身上,终于走近了她,然后一声不吭的在她 面前侧身蹲下。 常笑顿了顿,趴上他肩膀,嘴角大咧咧的扬着笑,居然有几分小鸟依人。 接着她便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着什么,他起身,双手紧紧反扣在身后,稳住她的 身子,细细的听着。 说着说着,她又把头枕在他肩头,安心的阖上了眼睛。 季晓桐想,他好像,从未被忽略得这般彻底。 余非的背很宽,居然比她的宽,常笑心里迷迷糊糊的想。 的士行驶在马路上,两边车来车往的呼啸声吵得她不得安宁。 像是到了目的地,感觉他扶她下的士,接着又自觉的躬身,简单明僚的示意她 上背。 她才稍微清醒过来。 刚才喝过头,像打了鸡血般整个人很亢奋,而今酒劲过后,头晕忽忽的很是难 受,但好像还有几分意识,也懒得管自己的嘴巴,说,“余非,这好像是第一次, 第一次你背我。” “唔。” 她看不到他的脸,皱了皱眉头,接着絮叨,“我重不重?我应该可以自己走… …你怎么走得慢吞吞?……”巴拉巴拉一大堆,她瞅着他,心想他或许在生气才没 应话,突而又有点烦燥,猛地冲他肩膀拍了一下,凶他,“走快点!” 坏人,为毛不理她! 等了等……哼,算了,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蓦地想起了从前,将手垂直往下一 比,“我第一次背你的时候……!”随后把手压得低低的,神情无比骄傲,“就这 么一咪咪高!” 他将她身子扶正,大概是怕她掉下去,轻瞄了一眼那高度,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你记错了。”哪里这么矮,嘴角却轻轻衔着笑意。 “哼!”她哼了两声,“我记忆比你的好多了!”关于他的事,她好多都记得! 他沉默,依旧背着她前进,然后轻描淡写的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唔……”常笑沉默了下,耸耸肩,口吻无比妥协,“那好吧。” 因为……他已经长得比她高了呢。 常笑眯了眯眼,想起那该是一次郊游吧,他是怎么把脚扭到的她忘了,只记得 当时和老师走散了,只记得他一甩平时生疏有礼的模样拼命挣扎,只记得她拼了小 命将他从山顶背下来,只记得背下来后口干舌燥热汗淋漓…… 只记得后来就和他很熟了。 现在想想,那真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若现在让她再背着他走一次原路…… 那她还是先跑下山求助吧…… 常笑放心的把头枕在他肩膀上笑,“我记得当时我还很热血地想,你要是残废 了,我就干脆拜托我妈多照顾你一个,嘿嘿……”就顺带摸了摸他的头发,突然又 产生一些委屈,“你以前的样子小小只多可爱,可是你一转眼就这么高了!”又将 手倏地往上一举,“这么高!” 他又淡淡地睨了一眼,“你看错了。”他又不是姚明。 “余非……” “嗯?” “……没事了。”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在笑。不知怎么的,她可以感受到他嘴角 愈发加深的弧度,还想问他的声音怎么会变得这么温柔…… 过了会,他平淡地开口,“我以为你问我要不要以身相许。” “嗯?”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才不是……” 她不敢…… 好累啊……她轻轻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逐渐陷入对往事的追溯……上高 中之后,男女关系好像在瞬间变得扑朔迷离,神秘无比。 某人和某人开始暧昧,某人对某人若即若离,某人与某人亲密无比…… 偷偷拖小手的情况也多了,几个女同学聚在一块就是聊聊哪个男生。 她其实很奇怪容兰和倩倩为何对他敬谢不敏,因为那个时候,他……好像总是 被提起的那个。 连带老师也敏感了起来,那时他和隔壁班的班花不知因为什么事,在走廊上单 独站了几分钟,就被老班请进办公室品茶,反观她…… 其实老师是觉得她和女的单独站在一起比较危险对吧。= = 哼,现在想想隐隐 觉得不服气,她那会明明天天和他勾肩搭背,老师居然一直不闻不管不问,全然相 信她是品学兼优,不问情事,不食人间烟火的…… 二愣子。 事实上她桌子里常常偷放着几本言情小说,细细品味,可面对爱情,她依旧是 一无所知。 隐隐听见有人唤她,常笑,常笑…… “嗯……”她模糊的应了一声,随之困意入袭,渐渐失去了意识。 又是隐约听见他像是轻声在问…… 要不要我……以身相许? 哼……她闭着眼睛轻轻呼吸,不可能! **她是什么时候被送回的宿舍的她全然不知,但爬起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阳 光透过阳台,金灿灿的。 睡着之前的事,她倒也记得清楚。先是喝醉了酒,然后不理容兰拉扯放声高歌, 后来余非背着她,她又说了些胡言乱语…… 嗯,没了。 这也没什么太丢脸的,她又不是唱得不好听。至于余非,和他太熟了,小打小 闹一下没什么了不起。 就是嗓子不知怎么的痛得厉害,声音嘶哑,说话发音都困难,只得躺在床上给 大哥打了个电话,问问要吃些什么药。 说干就干,然而电话好容易通了后,那家伙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怀孕了?” 呸!她虽然写文的时候男女主角总是不知节制,但她从心理到身体,从生理到 肉体,全——部都很保守好不好? 她就想不通了,大哥是位妇产科医生,平日里谦和有礼,总是谈笑风生,怎么 对她总说不出几句好话?不过她们家人大凡伤风感冒的,还是习惯给他打电话,尽 管他是妇产科。 她瘪了瘪嘴道,“嗓子疼……” “哦。”他像是在忙着什么,心不在焉,然后说了句,“除了怀孕以外的事, 你都去找余非哈,乖,哥忙去了,拜。” 没良心。她瞪了一眼挂断的手机,一瞅宿舍里大白天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真委屈啊。 可是嗓子疼是一回事,肚子饿又是另一回事,昨夜三更半夜蹲在厕所里排泄肥 料,现在想起来脚还在发麻……于是简单洗漱了下,顶着乱糟糟下楼买白粥和…… 枇杷膏好了…… C 大的地盘其实很大,各类店铺林林总总,从饮食店、精品店到报刊杂志厅, 甚至是服装店,但凡说得出的是应有尽有,可常笑没想到,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 的店,她居然会在药店又遇上了……季晓桐。 老天爷就是这样,有这么一个人,不认识之前,你和他永远檫肩而过,认识了 之后,他就好像无处不在了。 难道这就是猴子的大便遇上猩猩的排泄——猿粪? 常笑盯着他慢慢走进药铺,等他发现自己。 终于四目交接,她表示友好的扬了扬眉,不料他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也没和她 打招呼,就直接越过她,走近柜台,哑着嗓子对药店老板说,“枇杷膏。” 哑着嗓子……她注意到了重点。 常笑莫名的乐了,掂了掂手里那瓶老板刚递给她的枇杷膏,直接递过去说, “给。”然后笑了笑,宛若鸭叫般主动开口,“你也哑了啊,真巧啊。” 他怔了怔没忍住,脸色应该是囧了。 老板这时拿出第二瓶枇杷膏递过来,她接过来,然后愈发觉得相见是缘,于是 笑眯眯地说,“要不要一起去喝粥?我请。” 常笑一句“我请”说得是热情洋溢,然而季晓桐仅回望了她一眼,情绪似乎不 大好,总之没理她就对了。然后他出其不意一把夺过她手里那瓶枇杷膏,压根不接 她先前递给他的,掏出皮夹子,准备付钱。 她一瞅那皮夹又乐了,赶紧摸出自个的,两个皮夹一对比,还真的一模一样。 于是觉得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兴奋,哑着嗓子乐道,“真的好巧啊。” 他由始至终黑着脸,像是死忍着铁了心不愿搭理,忽视她直接问了老板一句, “多少钱?” 她抢先回答,“十九块八。” “你闭嘴。”他回头瞪了她一眼,声音果真沙哑得厉害,和她竟有异曲同工之 妙。 她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反倒因为轮番巧合一脸兴致勃勃。 季晓桐睨她一眼,掏出张二十块,哑着嗓子,“不用找了。” 常笑也迅速摸出张二十块的递给老板,往玻璃柜台上一拍,颇具豪情的吼了句, “我也不用找了!”接着无视老板囧囧的脸色回头看他,说,“走吧,请你吃早餐, 我是说真的。” 季晓桐:“……” “走啊!” “不用了,谢谢!”他假假一笑,转身就走。 常笑发现“谢谢”两个字说得很给力啊,笑眯眯的点点头,往他肩头上重重一 拍,“哈哈哈,不客气!” 然后乐呵呵地跟在后面。 “我,不,去!”只见季晓桐说完停下脚步,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我记得女 生宿舍在那边。”明摆着一脸的不高兴。 她瘪瘪嘴接话,“也没事,不去就不去。我要去荣记喝白粥。” 季晓桐:“……” “你宿舍不是在那边?”她又指了另一个方向,随后想起什么,哑哑地接着道, “所以说,你也是要去荣记喝白粥?” “……” “好巧啊!” 季晓桐整张脸都黑了。 常笑见他一脸憋气的模样,她也没放在心上,一脸了然的拍了拍他,“没关系, 白粥就一块钱一碗,我请得起!和我斗气饿肚子就不好了,我记得昨天你陪我走了 一段路,而且你还请我们唱卡拉OK……” “你嗓子不痛吗!”他突然打断她,语气有些冲,言语中分明夹带着讽刺。看 来是不想因为她而刻意改变行程,不过却是情绪不佳,不愿让人去惹他。 “痛啊。”她眨眨眼,耸肩,“难道你嗓子不痛?” “痛!”他吼,“跟你说话我更痛!所以你不能闭嘴吗?” “啊?”季晓桐的意思显然未能传达清楚,常笑一脸疑惑,“可是这点小痛我 还忍得住啊。” “……”季晓桐那模样像是被气得七窍生烟,努了半天嘴没憋出来一个字来。 走了两步他蓦地停住脚步,又似是不服的道,“那个是男性皮夹吧。” “是啊,不过我觉得好看。”她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又问,“你买多少钱?” 他沉默了会,脱口而出,“四百二。” 果然!她得意的笑笑,“我买四十二!”然后又把皮夹掏出来,横竖摆弄了下, “仿A 货,对吧,没区别吧。” “……你现在声音真难听。” 她呵呵一笑,又拍了拍他,“彼此彼此啦!”说完抬头看看他气闷不已的模样, 这个叫什么来着?报复? **“老板,来两碗白粥!”除了上洗手间,她还是提倡男女无差别对待,请客 当然不是男生的特权,因而理所当然的在他选的位置旁坐下,扬手一吆喝。又想到 什么,回头教育他,“我们现在的嗓子不好,要多吃点清淡的东西,好好保养喉咙。 白粥就最符合我们现在的需求。” 季晓桐沉默。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面对她全身都处于一种乏力的状态。 常笑看着他,“怎么,还有哪不舒服?”怎么把拳头握得铁紧?而且从坐下开 始,面部就不停抽搐。 只见他突然道,“你智商这么高,怎么会屈就在我们学校?” 唔,常笑想了想,C 大怎么说也是本省综合排名最高的大学之一,不屈就。而 且仙姑和老德不想她离家太远,毕竟是唯一的闺女,于是望了望他,轻而易举转移 话题,“耶?我突然发现你眼睫毛很长!” “过奖。”他咬牙。 “没过奖。对了,你有没有试过在上面放铅笔?” 哦哦,他脸色又变了。 这男人怎么这么善变?相比之下,余非EQ明显高些,泰然自若,泰山崩顶而面 不改色。 白粥很快就端了上来。 因为肚子饿了,她马上闭上嘴,舀了一调羹,吹了吹送进口里,余光瞥了他一 眼,抬头看着他略显惊讶,“咦?你吃葱?” 他大概是觉得她大惊小怪,没搭理她。 她就笑了笑说,“余非不吃葱。” “余非?”他突然挑眉,应该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又见他嗤了声,像是想了 起来,“昨天那个。那你不去陪他吃?” 她坦率的笑了笑,“我现在嗓子哑,余非会担心。”况且她也不能一有什么事 就给他打电话,兄弟不是这么当的,便又舀了羹白粥送进口。 他终于将注意力从白粥移到她的脸上,突然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你倒是挺 为他着想。”停顿了一下,想起她昨天说的余非喜欢这个啊喜欢那个啊,“挺了解 他啊。” 常笑顿时得意,“那当然。” 季晓桐就忍不住想泼她冷水,“你确定那些是他喜欢,而不是‘你认为他喜欢 ’?”说罢哼了一声,“就像这些葱,我吃它们,你就以为我喜欢吃它们。” 那个男人,看起来,哪是那么好琢磨的男人? 常笑听完埋头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望着他那张精致的脸庞,暗暗咬牙,“最毒 妇人心。”决定否认他的这番话微微打击到她,哼了一声,接着又思了思,坚定地 点点头,“我就确定是他喜欢。他又没否认过。” “听你这么说,他也没承认。” 常笑直觉想反驳什么,可是……这白粥粘稠软绵,入口香滑,若不是周末大清 早的没到用餐高峰期,一般还不一定有位置。但每次叫余非一起来,他确实从未表 示过喜欢,大概只是不反对?她突然吐了口气,看着他,转移话题,“我觉得你说 话有点冲。” “本来如此。” 唔,那是她在论坛上形容过他的话。才意识到这个人或许真的不喜欢她,不过 也没关系,是有些人刚开始时不喜欢她,譬如倩倩和容兰。 于是她给自己打气,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是注定。 埋头吃了几口,她又没忍住问,“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交朋友?” “恭喜你,终于觉悟了。”他搅拌了两下,故意没看她,又吃了口粥。 常笑耸耸肩,三下扒完碗里的,然后从皮夹里掏出两个硬币摆在桌子上,慢条 斯理的站起来,道,“那行吧,不打搅你了。” “告辞!”她抱拳行礼,见他还是不搭理,就从碗的边沿弄了点煮烂的米饭, 出其不意的抹在他鼻子上,然后就跑了。 边跑边哑着嗓子扔下一句话,“有缘再会啦!” **季晓桐愣了愣,才伸手去抹鼻子上的白粥末。 有种晕眩的错觉,卧槽,这女人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昨天下午那人接走她之后,他又回去和陈华一行人又续了一摊,结果一定是吃 饱了撑着,才不自量力的点了首《青藏高原》,却因太过用力导致拉伤了点嗓子。 不过他也没放心上,坚持着一路唱到晚上。 结果今天早上一早起来,就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痛…… 回想起来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若还要与她亲近,切,那他宁可让那狗屁赌注 见鬼去! 其实从早上开始就只想让嗓子休养下,打定主意今天是非必要不开口说话的, 结果竟胡乱和她扯蛋,现在喉咙都还是刺刺的。 真是想起来就憋气,不过这个女人也够自以为是,一直嚷嚷着余非喜欢这个喜 欢那个,啧,他就不喜欢别人插手他自己的事,喜欢吃什么穿什么讨厌什么厌倦什 么,他自己心里清楚,该添置的该进食的,他也能自行打理。 却每每有人揣测他心中所想,为他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磨磨叽叽的,将种种妄 自强压在他身上。 他厌恶这样。 余光瞥见她搁在桌子上的两块钱和落下的枇杷膏,还有手指上的白粥末,想起 她与外表极端矛盾的行为举措,愣了愣,突然嗤了声,“疯子。” 笑了。 啧,眼睫毛上真能放铅笔? “哟,你嗓子泡过镪水?” 直到中午倩倩和容兰才回来,顺便给她打包了一份饺子,常笑才想起容兰友情 赞助倩倩参与了话剧演出,本来她也说要去帮忙当后勤,大概是因为她昨天喝了酒 今早睡得香,才没叫醒她。 她嘿嘿一笑,接过饺子,哑哑地说,“会好起来的。” “不知情者以为你□折腾的。” “啧,流氓!”她抿嘴,知道容兰是记恨昨天她冥顽不灵死不肯走,“余非什 么时候送我回来的?” “晚上八点多吧,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怎么叫都叫不醒,把宿管阿姨给郁闷得, 我们又抬不起你,只得让余非把你背上来了。” 容兰插嘴,“你牛,那小子居然挺任劳任怨,还不让我们插手。” 那是,余非可是她拜把兄弟!常笑脸都没红一下。不过下午到晚上八点那段时 间干嘛去了?她囧囧的想……唔,没印象,回头问问。 接着就端着饺子开了电脑,重装之后,系统运行比以前快,桌面黑色系,仅右 上角一轮蓝月,幽幽发着光晕,左下角一个回收站,简洁大方,居然真给营造出了 静谧感,她很喜欢。 而且这两天操作起来,觉得运行速度比以前快了不少,不禁又感叹余非居然还 掖了一手。 “那条鱼救回你的存稿没有?”倩倩问,顺便手捏了个饺子扔进口里。 “没。” “切,还以为他有多本事。” 她瞄了眼倩倩,难得有些不高兴,“人要是懂的太多就不真实了,人家小非已 经很不真实了,非得把他弄得跟外星人似的。”想了想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了句, “你这样老老实实当个人不挺好?” “呸!你去死!”倩倩鄙视她,想起什么突然乐了,“来来,跟你说个事,昨 天余非把你背上来,先把你放在凳子上,结果你东倒西歪的,我上去扶你,没扶好 让你脑袋给撞桌子上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她摸摸脑袋,刚才不觉得,现在倒觉得有些刺痛了。 “你的那条鱼他居然瞪了我一眼!” “……”她并没有看明白倩倩不明所以的兴奋,“所以?” “他瞪我诶,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新奇的事吗?那种敢恨不敢言,复杂心酸又 按捺的表情……啧,兰兰你说是不是!” 容兰呸了一声,“你看常笑写的小说太多了是吧。” 常笑瘪瘪嘴,哼了哼,她才没这么写过。她写的小说很直接,对男主角不会有 这么复杂的描写,顶多就虎躯一震,心头一惊而已。 容兰突然又接话,“对了,之前不是说过季晓桐找你有预谋么?” 她送了个饺子入口,嚼了嚼,回头,“什么预谋?” “陈华说,他们兄弟几个打赌,说是想象不到你穿裙子穿网袜的样子,看季晓 桐有没有本事哄骗你成功。那家伙昨天和我聊得挺愉快,让我也参与一份。”说完 就嗤了声,搭住她肩膀,“拿咱们姐妹打赌,脑袋不好使。我是间谍。” 常笑尚未想明白,回头瞄了眼容兰那一脸的坏笑,倩倩已抢先发话,“我觉得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嘿嘿……”容兰卖了个关子,“反客为主!笑笑你出马,去哄骗季晓桐穿裙 子!”随后整个人压在她背上,“然后你未来人生的所有联谊我都包了,一直包你 找到命中注定的男人为止!” 常笑顿了顿,“季晓桐为什么要穿裙子?” “你不觉得很有挑战性吗?” “我觉得没有必要性。”而且基本没有可能性,她比较想看到余非穿网袜…… 想了想自己乐呵,边吃饺子边偷笑。 “不管,你要是不答应,就一年不能动笔写小说!” “为什么?”看着容兰兴奋不已,她岂不是很无辜? “好啦,反正你脸皮比较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圣诞节之前你尽全力, 不管成功与否,我都请你吃顿好的。” “我……”她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大作,一瞥是余非的名字,迟疑了 一下……毕竟她现在根本是鸭公嗓子,昨天去卡拉OK的行为他就好像就有点不高兴, 这下他一定又说她活该,要不,当听不见好了。 倩倩估计也想搭话,显然是嫌吵,嚷嚷了一句,“接电话啊。” 她没理,握着手机瞎看着,直到那声音趋于平静,又再次风生水起,才觉得事 情不对劲,接起来“喂”了一声。 余非开口就来,柔柔的唤了声,“宝贝……” 要死咯! 她听此一言,全身鸡皮疙瘩纷纷举旗抗议,无奈中刚想抗议,余非却不给她 “澄清”的机会,再接再厉的道,“小心肝,你家的第六位被人觊觎了。” 小心肝……她抖了一下。 第六位……她又抖了一下,她家就五位,爸妈加三个哥哥。 她当即也听出余非在电话那边引起一番骚动,闹哄哄的嘈杂不堪。脑子里第一 感觉就是那边应该有很多人,如今更是因为他一句“小心肝”炸开了锅,只是余非 这三个字听起来不猥琐,反而有几分兴味的暧昧。她想了想,突然弱弱地开口, “我们家加上我,刚好六位,没别的位置了……” 汗……= = “听听你那嗓子,”余非先是顿了顿,但大概因为他今天情绪不错, 并未介意。又直接切入主题,透过电话的声音虽则平稳,她却还是听出了当中藏着 的兴味,他说,“位置什么,挤一挤就有了。在我宿舍楼旁的篮球场等你,等你来。” “我还没吃完!”她赶紧插话。 他笑了笑,“你不来……”轻轻的却言带威胁的道,“我就背叛你。乖,该换 鞋了。”他又叮嘱了一句。 常笑拿着手机发傻,“背叛谁?”接着就开始换鞋了……o(>_<)o ~**容兰说, 现在出去就代表她答应了那个事。 结果她还是出来了,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小兰这么坚持,说不定是和谁达成了协议,否则又何必 这般执着?她突然浮现一出容兰咬着瓜子,看她和季晓桐穿网袜打架的场景。 再想了想,她就开始想象季晓桐穿裙子的样子了,唔,好难想象。 还有,余非这么急,到底又所为何事? 去余非的宿舍要经过季晓桐的宿舍楼,之前她来这大闹过一番,因而以往走在 路上还会有人投以异样的目光。 不过容兰说得对,她要对自己有自信,她的照片无论那个角度来看,都是很英 气滴! 只是今天情况却不同,路上隐约听到好些人在大声议论,说是计算机系十年来 最艳丽的一朵花,直接踩上门跟人表白了。然后说什么那人又名草有主了,方才人 家还打电话给女朋友打电话来着什么的。 现在正在等女方出场。 她听着一半一半,觉得这场景怎么这么狗血,然后热血澎湃的琢磨要不要去现 场观摩一下,写进小说里。但又有余非皇命在身……只得认命的往前走。 好容易到了操场,除了正中间围了一大堆人,她根本没瞥见余非的影子。 手机又折腾了起来,一接,余非笑笑说,“亲爱的,人到了没?” “……”不对劲,真不对劲,常笑想了想决定忽略他的称呼,再度左右张望了 一下,“看不见你。” “乖,往人群的最中间走。” 人群最中间…… 啊,好多人!好难挤……还好她够苗条。= = 不过这么多人,这种阵仗,不会 是要打群架吧,学校的保安还没有恐慌么? 常笑艰难万分的挤开一条血路,终于瞥见目标人物,摇摇头叹了口气,迎了上 去。 余非也是瞥见她,好整以暇的样子,悠闲又自在。 孰料下一刻,耳边又响起沙哑却具有穿透力的声音,说是,“让让。” 接着季晓桐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模样却没有半点她的狼狈,只见他依旧带着 不耐的看着她,伸出右手,递给她一瓶枇杷膏,接着听见他道,“你的。” 今儿个也是把余非给忽略得一干二净,旁若无人的样子。 左手里,分明还握着另外一瓶,一模一样的枇杷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