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孽缘 月娟第二次逢着竹山,认识上有了很大变化,不觉得竹山有什么地方特别讨 厌。女孩子的心,像秋天的云,晴一片,雨一片。遇到下雨时,任是多么英俊潇 洒的男子都会讨个没趣的。但要是天气晴朗,心情就特别好,哪怕周围的风景并 不出色,也能找出一千个理由,喜欢上这里。 按照宿命的说法,露水夫妻也算一种缘,不过是孽缘。如果说竹山同月娟有 什么理由走到一起,荷花塘的街坊说什么也不会相信。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并 且是月娟主动去春深大客栈找到竹山的。 竹山轰走那些妓女,一个人蒙着头在床上睡大觉。实际呢,他并没有睡过去。 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需要好好想想,想一些有关女人的事,比如这些天 来怎么也不能不想的月娟。 这时,月娟轻轻推门进来,刚要说话,就听竹山大声呵斥:“滚!” 这一声吼,委实把月娟吓了一跳,站在那里想,是谁惹他这么生气。 竹山裹在被单里,吼过之后,并没有听到什么响动,就想,是谁这么大胆, 骂也骂不走,便提高声音:“我说过了,对你们这种货色没得兴趣!” 月娟站在那里,依然未动,竹山的一番话,让她想起:镇上的人都在背地下 说竹山很坏,喜欢同婊子玩,从今天的情形看,好像不是真的。 竹山说过,还是没有听到响动,“咔嚓”一声,握枪在手,掀开被子,想给 这臭婊子一点颜色看看。 这时,忽听“噗哧”一声笑,月娟说:“竹山大哥,是哪个惹你生气了?” 竹山一听是月娟的声音,不由大喜过望,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月、月娟, 咋、咋会……是你?” 月娟偏着头,问:“咋个就不能是我,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哦,能来,能来。” 月娟这才认真地说:“我去过你家了,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你。”说完, 舒了一口气。 “有啥子事吗?”竹山闻着一缕幽香,他在想,这个月娟真好,连说话也带 着馨香,而且是一种很好闻的香气。 “我是想找你……”月娟说了一半,又似乎不好意思说完。 “说嘛,有啥子事?” “我是想请你教我打枪。” 竹山笑道:“我还以为是啥子事呢,要学打枪,这很简单嘛。”说到这里, 突然意识到月娟是个女儿家,女儿家学打枪,在荷花塘恐怕还是第一个,便觉有 些欠妥,又道,“你一个女儿家,学打枪不太好吧?” “有啥子不好嘛!我觉得打枪很好耍的。” “嗯,这恐怕不行啊!你看荷花塘有哪个女儿家会打枪的?” 月娟想了想,说:“荷花塘是没有,可古代有哇,像花木兰,要是那个时候 有枪的话,她肯定会的。” 竹山见月娟一派纯真,毫无戒备,心想莫非上天也要帮他,让她在这个时候 撞到自己的“枪口”上来,还说的是要跟他学什么打枪。便稳住她:“月娟呀, 学打枪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能明里学,我在背地下教你就是。你坐嘛,我们先摆 一会儿龙门阵。” “好嘛。”月娟听竹山答应教她,高兴地说,“竹山大哥,你真好!” 有了月娟这句话,竹山不由心花怒放,便信口胡说:“月娟,听说你同藉田 铺的萧家订亲了?” 月娟的一张脸顿时绯红,急道:“没有,没有哇。是哪个嚼舌头的,这么会 造谣!” “哦,没有哇,没有就好。” 月娟正处于青春期,对男女之间的事,朦朦胧胧知道一些,原以为自己长得 不错,荷花塘暗恋她的青年也不少,却谁也不敢去接近她,就因为她有一个手握 枪杆子的哥哥。那些青年呢,一怕碰月娟的“软钉子”,再就是怕碰松乔的“硬 钉子”,碰上后者,那才惨呢。 就这样,月娟到18岁还没订亲,如今同竹山独处一室,哪里禁得住挑逗。这 时,竹山见月娟脸上还未褪红,知其方寸已乱,便说:“要是一个人不订亲、不 结婚,人生还有啥情趣可言呢。”他把“情趣”二字说得意味深长。 “当然,你没经历过,不懂得其中的妙处。”竹山又说。 月娟的脸更见红了,却坐在那里没动,心里像揣了好多只小兔,“咚咚咚”, 跳得很厉害,低着头,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足尖。 竹山走过去挨她坐下,月娟只是微微移了移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快。竹山轻 轻地说:“月娟,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说罢拿起她的一只小手放在两掌之间 轻轻摩挲。 月娟猛地抽开手,急道:“可,可是你已经有大嫂和庆儿姐姐了呀!” “那有啥关系呢,不过我喜欢你要比喜欢她们多一些。来吧!”说完,竹山 一把抱住她,向床那边走过去,一点也不显得吃力。 月娟开始还挣扎了几下,后来就不动了,只是心跳得更快。 竹山将月娟平放在床,轻解罗裳,月娟起初还有些不愿意,只听竹山在她耳 边轻轻地说:“等会儿,我保管你比做仙女还快活。” “可是,我还没经历过呢。”月娟颤声说完,任由竹山解去她的衣裙……一 具充满青春活力的胴体,呈现在竹山面前——无邪的面容、翘翘的乳峰、平滑的 腹部、匀称的大腿……竹山俯下身子吻她。 竹山强压着欲火,他要慢慢欣赏,要把精力攒够,要慢慢品味,慢慢征服那 片从未被人占领过的高山、平原和大海。当他看到月娟已处在最深的期盼之中, 感觉时机已到,便奋不顾身地扑了上去…… 四川人把一个女人的第一次房事叫做“破处”,一个破字,多少有些残酷。 月娟刚才那种深深的期盼,短暂的美妙感受,被一阵撕肝裂胆的惨叫声所代替, 雪白的床单,被初次的血,涂上点点梅花…… 竹山以成熟男人的勇猛,只想着对一个女人的第一次占有,哪里顾得上月娟 的苦苦求饶。 月娟并没感受到那种飘飘欲仙的快活,她在痛过之后,慢慢坐起来,望着新 鲜的血迹,蒙着脸哭出声。 竹山与月娟的事有些不可思议,从事情发生时候的情形看,虽说竹山是蓄谋 已久,月娟还是有些自愿的。怎奈事后月娟又觉得自己受骗了,原因呢,就是做 那种事不好玩,而且很疼。 说起来,由于初夜反应便对男女之事产生恐惧的实例,本来不多,偏偏月娟 就是这样,也合该竹山有事。 月娟忍着疼痛歪歪扭扭地回到家里,恰被戴小姐看见,便问:“月娟,你这 是咋了?” “扭伤脚了。”月娟撒谎说。 戴小姐见她的脸上依稀还有泪痕,疑惑了半天,却不便深问。 这时,松乔一行从马边回来了。戴小姐满脸高兴地迎住松乔,就把月娟的事 忘了。 林家一下子热闹起来。 月娟躲在屋里,不敢出去。 松乔见过父母和戴小姐,却不见平素叽叽喳喳话很多的月娟来问候他,觉得 很奇怪,便问:“月娟呢?” “大概在房里吧,我下午撞见她,觉得她好像是病了。问呢,她说是脚扭伤 了。”戴小姐说。 松乔轻轻一笑,“这个疯丫头,我这些日子不在,她可能出去耍得姓啥子都 不晓得了。走,还是我们过去看看她吧?” 月娟躲在房里不敢见哥哥的原因,还不在是“扭伤脚了”,而是经历过“破” 后,下处还在流血。她心里着急得不得了,又不敢向人道及,便在身下垫了很厚 的草纸,半躺在床。堂屋那边是喧哗的人声,倒是更显得她这屋子的静,仿佛听 到了血流的声音。她怕极了,就总是想,自己肯定要死了。 戴小姐轻轻叩门,未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动,便推门同松乔一前一后进去。 月娟见哥嫂突至,面无血色,额上有了细细的汗珠。 松乔见她神情有异,便问:“月娟,好妹妹,你这是咋了?” 此时,月娟的心理压力非常大,经哥哥这么一问,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把 救助的目光投向嫂子。 戴小姐见月娟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急问:“月娟,到底是咋了嘛?你不好 跟哥哥说,有啥子事你都可以同我说的。” 月娟只是抹眼泪,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被问得急了,好半天才说:“血,血 ……我,我在流血……” 戴小姐让松乔转过脸去,掀开被子一看,床单上已浸湿了好大一团,不由一 惊,“这、这是咋个回事?” 月娟这才“哇”地哭出声来。 松乔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转身过来,霎那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厉声问: “月娟,这是咋回事?” 月娟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念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要死了,要死了也要把那个人说出来!”松乔提高了嗓门,显得十分愤怒。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念着念着,月娟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谢竹 山,我恨你——!” 松乔和戴小姐闻言,愣在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过了片刻,松乔才回过神, 一巴掌打在月娟脸上。 戴小姐想阻止,但来不及了。松乔出手之快,打过,便狠狠地甩门而去。戴 小姐知道要出事,急忙跟了出去。 松乔回到房里,刚刚从衣架上取下手枪,就被戴小姐一把抱住:“松乔,你 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狗入的谢竹山,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看老子不一枪崩了他。” 松乔显得特别激愤。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凭意气用事。我也晓得,谢竹山该死,可你一枪崩了 他,我们林家的名声就保不住了哇。” 林老太爷听这边吵得厉害,便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过来一看,见松乔发怒, 忙问:“咋个回事?” 松乔有口难言。 幸亏戴小姐聪明过人,悄悄告诉了公爹。 林老太爷一听,大骂:“狗入遭天杀的谢竹山!”顿了顿,又说,“那还不 赶快请郎中来诊月娟的病。” 戴小姐对松乔说:“你看,一冲动,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说罢,便赶紧 吩咐下人去请郎中。 松乔吼道:“请啥子郎中,死了倒干净,免得辱没了林家一世清白家风。” 戴小姐未作理会,仍示意下人快去。 竹山见月娟蒙着脸哭着跑出去,想拦也没拦住,便愣在那里出神。 这时,春深大客栈的掌柜走过来,见竹山像丢了魂似的,“谢队副,听说林 特派林大队长回来了,你不去林家凑凑热闹啊?” “哦哦,我会去的。”竹山心里一惊,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可想想怕也没用, 便硬着头皮往林家走。眼看就要到了,毕竟做了亏心事,便不由放慢脚步。只见 林家的下人神色慌张地出来,好像没有看见他,又听林老太爷在骂,心里直发虚, 就匆匆绕过林家大门,回到家里。 庆儿迎了上来,有些吃惊:“竹山,你咋了?脸色好难看!” 张氏闻言,也抬起头来看他,又起身同庆儿扶他进房,“要不要请郎中来看 看?” 竹山摆摆手,没有说话,倒在床上,待庆儿替他盖好被子,才对两个女人说 :“你们出去吧,我就是困,睡一觉就好了。” 张氏和庆儿有些不放心地退了出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