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雄 荣民总医院 “护土小姐……我、我是谢芳萱的朋友,我叫葛春辉,请问一下,她……她现 在在哪个病房……” 一路从停车场飞奔而来的葛春辉站在护理站前方,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地 向护土小姐询问谢芳萱的情况。 “你先喘过气后再说吧!”护士小姐心疼葛春辉跑得满身大汗的模样,忍不住 建议道。 “我没关系……”葛春辉对着好心的护皇小姐摇摇手。“谢芳萱现在人还好吗? 有没有什么危险?” “我们已经帮谢小姐脚上的伤做紧急处理了,她现在在51号病房……”护士小 姐低头看了下腕上的表。“刚才动手术的时候,医生有帮她打了一支麻醉针,现在 差不多醒了。” “谢谢!”葛春辉礼貌地谢过护土小姐后,便转身前往51号病房。 在白色床单的衬托下,谢芳萱原本就相当白皙的肌肤这会儿看起来显得更加苍 白脆弱得教人心疼。 站在不大的单人病床边,葛春辉屏着气,焦急地用双眼检查躺在病床上的人儿 是否安然无恙。 原本红润的小嘴变得惨白,秀雅的眉尖微微蹙起,呼吸轻浅却急促,或许是因 为体内的麻醉剂正在消褪的关系,谢芳萱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她已无大碍,葛春辉这才颓然地坐到一旁的椅子 上,双手棒住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幸好她只是伤到脚,要不然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一个人生活下去! 原来葛春辉除了偷偷爱慕谢芳萱之外,心里也早就把她当成他生命的全部,是 维系他快乐的泉源! 安静的病房中,只听得到几个人频率交错的呼吸声,直到一声细细的轻吟从谢 芳萱口中吐出,葛春辉才立刻从椅子上跳起。 微眨着漂亮的水瞳,谢芳萱睁开因麻醉剂而显得有些涣散的双眼,一看见葛春 辉,不禁讶异地挑起眉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问道:“阿辉,你怎么会在我家?” “这里不是你家,而是医院,你刚才在路上出了车祸,被人送到荣总来。” 谢芳萱这才想起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好像在路上跟一辆计程车发生擦撞…… “原来我是在医院呀!”谢芳萱恍然大悟地轻喃着。“但医院怎么会联络你呢? 我爸妈都不在吗?” 糟糕!刚才他一心只想尽快赶到医院,竟忘记要先打电话联络谢家两老。 “对不起!我忘记要打电话通知他们。”葛春辉慌张地在身上搜寻手机。“啊! 我居然没把手机带出门,我现在马上就去外面打公共电话。” “没关——”谢芳萱话都还没说完,便见到他昂然挺拔的高大身影飞奔出病房, 也留意到他脚上穿的鞋子的颜色竟然不一样。 足以证明他方才出门时有多慌张! 忆及葛春辉流露在脸上的关心和紧张,谢芳萱的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嗯!对!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谢妈妈不用担心……没问题!我会在医 院待到你们过来为止……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好!谢妈妈待会见。” 挂上公共电话的话筒后,葛春辉抬起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庞,深吐了口气后, 这才转身走回谢芳萱所住的病房。 他刚走到病房前,远远地便听见护土小姐和谢芳萱的对话。 “那位先生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他只是我认识很久的国小同学。” “是喔!我看他来医院的时候脸上那副担心的样子,害我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没有啦!他真的只是个朋友而已——” 敏感地察觉出谢芳萱难以招架护土小姐的问题,葛春辉刻意加重脚步声打断护 土小姐的问话,然后停了几秒才继续迈着大步走进病房。 一进门,果真见到窘红着一张脸的谢芳萱不断地向葛春辉发出求救讯号。 葛春辉朝护士小姐微微一颔首,然后慢慢地走到谢芳萱床边。 “你爸妈他们马上就会到。”俯望着谢芳萱苍白的脸庞,葛春辉用着极为轻柔 的声音对她道。 “谢谢!”谢芳萱仰起头,给了他感激的一瞥。 眼看两人似乎沉醉在某种不容他人入侵的境界中,自觉像是个电灯泡的护士小 姐只好耸耸肩,轻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之后,便识趣地走出病房。 谢芳萱从眼角余光瞟见过于热心的护士小姐终于离开,娇美的脸上不自觉地流 露出松了口气的释然。 “幸好你进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这些护士小组其实人都不错。” “我知道呀!就是因为这样,面对她的问题,我才会不知所措。”谢芳萱笑着 提起在台北工作时,若遇到一些八卦女逼问问题时所做的应对措施。“以我以前的 个性呀!早就用‘吵死了!你想知道内幕不会自己去问他’这种话打发过去了。” 闻言,葛春辉微感讶异地挑起眉头,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谢芳萱永远是和温柔、 优雅、有气质这种美好的形容词连在一起的。 “想不到你的反应会这么直接。” “有时候个性太温吞,反而会被人瞧不起,所以我不得不学会保护自己……” 一想到那个人心杂乱、残酷无情的工作职场,谢芳萱一向开朗的眉眼霎时抑郁地纠 结起来。“每个人都想挖到内幕乘机往上爬……我是不知道别家公司是怎么样,可 就我待过的而言,越老实越单纯的人,就会被说得越难听,被欺负得更可怜……” 尤其当她发现自己的感情生活变成别人口中的八卦要闻时,那种滋味更是教一 向诚实待人的谢芳萱感到无比心寒…… 突然,她感到有两只暖热的手指正轻轻地按压在她紧皱的眉间,不禁诧异地抬 起头看着葛春辉。 “别为了这种事情皱眉头!”温柔地回视她愕然的眼,葛春辉对她绽出一抹和 煦的笑容。“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不需要为了迎合他人的喜好而勉强自己!况 且再天大的事情如今也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谢芳萱突然发现,虽然他并不多言,却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精准的说出让人 觉得最窝心,最感动的言语。 莫名地不敢直视他的眸,谢芳萱悄悄地别开眼,感觉胸口有一块柔软的地方窜 过一股异样的情愫。 许久之后,才见到她轻轻地点点头,允诺着会把他说的话牢记在心里面。 五天后,脚上仍包着绷带的谢芳萱在谢家两老和葛春辉的帮忙下,提早出院回 家休养。 虽然脚上的伤尚末痊愈,可是坐在从医院借来的轮椅上,身穿着浅蓝色睡衣的 谢芳萱仍然娇盎甜美得像朵初绽放的玫瑰花一样。 一行四人慢慢地走至医院门口,葛春辉先招呼谢家两老上车之后,这才弯腰将 坐在轮椅上的谢芳萱给打横抱进车中。 虽然谢芳萱对于两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感到有些不太习惯,可是在这种情况下, 也由不得她拒绝。 葛春辉随即排轮椅推去归还,并办理好所有出院的手续后,这才迈着大步回到 车上。 他打开车门,便听见谢芳萱不依的娇嚷声—— “……你们不可以这么做啦!阿辉白天也得上班啊!怎么可以一直麻烦他来照 顾我这个行动不便的病人……” 谢爸看了谢妈一眼,脸上也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可是这趟旅行是我跟你妈 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机票什么的也都订好了——” “不管啦!你们说什么都不可以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眼见车子里的气愤越变越僵,原本还不太好意思发表意见的葛春辉连忙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嘛!” 谢芳萱转头看了他一眼,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的情况下,索性赌气地低下 头,瞪着自己受伤的腿暗自生闷气。 坐在后车座的谢家两老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才由谢爸开口解释,“事情是这样 子的,我跟谢妈呀——” 谢芳萱连忙出声阻止他。“爸,我们不可以老是麻烦阿辉——” 葛春辉举起手,轻轻地拍拍谢芳萱的手背。“芳,麻不麻烦应该是由我来决定 吧?” 闻言,谢芳萱原本张口欲辩的嘴巴立刻泄气地阖上。 转回头,葛春辉示意谢爸继续把话说完。“谢伯伯请说。” “事情是这样子的,我跟谢妈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够找个机会回大陆老家走 走看看,所以便在三个月前订好机票跟饭店,本来准备明天晚上出发的,可是小萱 却突然车祸脚受伤……”谢爸有些内疚地瞟了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儿一眼。 “我们刚才是跟小萱提议说,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们照顾小萱几天,不过现在 想想,小萱说得也没错,你白天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不能老是一直麻烦你。” “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葛春辉一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豪迈 地拍拍胸膛。 “你们放心去玩好了,像这种事情,我想,我应该可以胜任,况且我家里还有 我妈在……”他转头给了正瞪大双眼看着他的谢芳萱一个微笑。“只要芳不介意我 跟我妈来照顾她,一点都不会麻烦的。” “真的可以吗?”谢家两者闻言,原本垮着的脸登时亮了起来。 谢芳萱气恼地抗议着,“阿辉!” 葛春辉侧转过头,闪亮的黑瞳直勾勾地注视着谢芳萱。“你呢?放心让我来照 顾你吗?” “我当然放心呀!可我们不能老是麻烦你。” “我说过,麻不麻烦是由我来决定的!况且,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既然你放 心让我照顾你,何不让谢伯伯、谢伯母去完成他们多年来的心愿呢?” 谢芳萱当然知道葛春辉说得一点也没错,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将独自一个人待 在家好多天,心里难免觉得不情愿。 转头瞧瞧父母那一脸愧疚又期待的表情,她深吐了一口气,勉为其难地接受葛 春辉的提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又怎能拒绝?” 望着女儿心不甘情不愿的侧脸,谢家两者暗暗地、偷偷地朝对方便了一个“诡 计得逞”的邪恶眼神。 本以为照顾一个病人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外乎是打点三餐,与生活琐碎的 事情罢了,然而,实际上亲自去照顾病人之后,葛春辉才深刻体会到,原来要当一 个称职的看护竟是如此不容易! 虽然谢芳萱算是一个配合度胡当高的好病人了,只是在很多情况下,纵使两人 已经认识对方很久了,还是难免会觉得尴尬。 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谢芳萱洗澡,葛春辉就活生生地体会到他人生中让 他觉得最最害羞,也是最最尴尬的一次经验。 “阿辉,你真的确定葛妈妈没有办法过来一趟吗?” “嗯!如果可以来的话,她现在应该老早就出现了才对。” 夏天的高雄天气很湿热,虽然谢芳萱休息的时间多过于她走路的时间,可是一 整天下来,身上难免有黏腻感。 前几天都是葛母过来帮谢芳萱洗澡的,可今天葛母却临时打电话过来说她晚上 有事,可能拨不出空来帮她。 一直忍到八点左右,谢芳萱突然转头瞪着坐在一旁看电视的葛春辉。“不行! 我忍不住了!阿辉,你无论如何都得帮我这个忙不可!” 葛春辉一脸问号地看着她。 谢芳萱先是紧闭了下眼睛,然后才睁开,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我要去洗澡, 我受不了了!无论如何,我今天晚上非要洗澡不可!” 帮她洗澡?! 一听到谢芳意这个请求,葛春辉脑中立刻浮现许多旖旎的画面,像是他能够亲 眼见到心上人雪白的嫩肌、线条优美的身体曲线,还有那两团雪嫩的椒乳和深幽的 女性私处…… 光是这些景象,差点就让他控制不了体内的兽欲,想直扑上去一口将眼前白嫩 俪人就吞进肚子里,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她仍包裹着纱布的伤腿,满腔的欲火瞬 间就像被烧上冰水般,咻地失去热度。 葛春辉在心中汗颜地想,原来真实的他是个外表披着温驯羊皮的大野狼!芳是 因为腿受伤了,才不得请求帮助,结果他竟然在脑子里就把人家给生吞活剥了! 他真是罪过,十二万分的罪过呀! 怀着无比傀疚的心情将谢芳萱抱进浴室,葛春辉将换洗的衣物放好后,便头也 不回地走出去。 “等一等!”坐在塑胶椅上的谢芳萱狼狈地轻喊,小脸淡淡地红成一片。“那 个莲蓬头……我没办法自己伸手碰到……” 葛春辉转头看着那距离她大概有三步远的莲蓬头,然后再回头瞧瞧一副楚楚可 怜,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谢芳萱,他咬了咬牙,硬是将蓦然窜上心头的骚动给压抑藏 好后,才困难地开口问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呃……帮我找个东西盛水,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依照她的指示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之后,葛春辉再度举步踏出浴室。“你洗好 澡后叫我一声,我会站在门外等着。” 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和冲水声,葛春辉想,应该没问题吧?然而浴室里 却传出一声可疑的碰撞声。 “哎哟!” 唯恐谢芳萱会受伤,葛春辉顾不得害羞,立刻“砰”地一声打开浴室的门,像 火车头般莽撞地冲进去。 “怎么……” 话还没间完,一声娇呼随即又响起,只见全身光溜溜的谢芳萱背对着门狠狈地 坐在塑胶椅上,垂得低低的俏脸涨得通红一片。 “讨厌!你快出去啦!” 发现谢芳萱安然无恙,葛春辉表情尴尬地低喃了声“对不起”之后,便低着头, 仓皇不巳地冲出浴室。 只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葛春辉却也把她那白嫩、毫无瑕疵的美背模样,给牢 牢地记在脑海了。 “对不起!” 面对着洗好澡,浑身漾着沐浴乳香气的谢芳萱,葛春辉愧疚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除了对他刚才贸然闯进去觉得抱歉之外,其实更让他感到愧疚的,是他居然有 一股“卯喜呀”的窃喜感! 尤其只要他在脑中稍稍回想一下方才所见的美景,他的下腹部马上就会传来一 阵强烈脉动。 虽然明白自己的个性是呆愣了点,可是老天爷,他葛春辉并不是柳下惠转世呀! 要他如此爱着、恋着、想着、盼着,可是只能用眼睛看、用脑袋瓜子幻想,却迟迟 不给他伸手碰触的机会——那纤织合度的完美身材,还有白皙无暇的裸背…… 啊!老天!瞧瞧他现在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发现自己的思绪竟又不由自主地偏离谈话的主题,葛春辉懊侮得差点当场发愿 说他等会儿就出家去敲木鱼去! 他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望着站在她面前,愧疚到几乎要跪下来跟她赔罪的葛春辉,谢芳萱的心中突然 兴起一股想要好好捉弄他一下的念头。 总不能他白白看了她曼妙的身材,却什么代价也不用付吧! 别过头,谢芳萱故意摆出一副“我仍在生气”的酷样,闷闷地瞪着床边的台灯, 抿着小嘴什么话也不说。 葛春辉抬起头偷瞟了她一眼,一瞧见她的反应,不禁在心里暗叫了声糟! 完了、完了!他这回真的惹她生气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葛春辉搓着手掌,憨厚的脸上有着揣揣不安。“无 论你要我做什么都没关系,只要能够让你消气就好。” 谢芳萱的大眼骨碌碌地转了两圈,一个调皮的绝妙计划突然从她脑中蹦出来。 她微侧过头轻睨了他一眼,几秒后,才见她慢慢地蠕动嘴巴,小声地吐出几个字。 “什么?!我听不清楚,请你再说一次。” “我说,如果你愿意带我到外头走走的话,说不定我就气消了。” 要去走走?那还不简单! 葛春辉二话不说地转身冲出谢芳宣的卧房,没多久又马上跑回来。“我拿好车 钥匙了,你想去哪?” 谢芳萱一双晶亮的水瞳古灵精怪地盯着他的黑眸,甜甜地笑着说:“现在是晚 上,你觉得高雄现在有哪里好玩,就带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