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浇愁 第二天是星期天,金华一早起来就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是崔玉茹发来的:“若 八点钟前起来,早餐一起吃吧,看到回。” 金华当即回了一条:“马上,洗漱完就过去。” 金华到崔玉茹楼下不久后就见她提着自己的包下楼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昨天没事吧?” “昨晚上不是发短信告诉你了吗?” “怕你哄我嘛,笨。” 金华接过书包,把随手带的两本书放了进去,看见那里面装的马扎凳、装钱用 的纸盒子以及几本乐谱,笑了笑:“待会儿我还得去那里唱歌,那小女孩晚上还要 跟我学吉他呢。” “学吉他?她也真奇怪的,想学随便找个老师跟着学呗,你又不是老师。” “她呀,瞎胡闹呗,就是个孩子。” “孩子?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人和人不同嘛。” “不过像她这样的可不多。” “她和别人很不相同嘛,你不是也觉察到了吗?” “那倒是。菲菲总跟我说不要相信男人,男人背着你跟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说 说笑笑八成就有问题。所以呀,前天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当然只是一点点啦。但是 到了昨天,我见到你们时,我就彻底放心了。” “你以前不相信我真是不应该啊,哪怕只是一点点。结果怎么样,是不是现在 对我一百个放心啦。” “别做梦了,不是对你,而是对琦薇一百个放心。” “唉,真令我失望,不过既然你放心了,那就行了。” “琦薇那个女孩,真是,神仙一般的女孩。我从没见过像她那么清纯可爱的小 女孩,真的,就跟一眼泉水似的。真是,神仙妹妹。只是……” “只是什么?” “太单纯了也不太好,她好像什么也不懂。” “对,我也这么觉得。” “是吧,就怕现在坏人这么多,她又喜欢到处跑,而且一点防卫意识都没有, 她家大人也放心,真是的。” “不过昨天你们见到的她已经比我最初见到的她进步不少了,也不知道在你们 面前比较拘谨还是怎么的。” “在我们面前拘谨,在你面前就比较肆意了是吧?”崔玉茹白了金华一眼。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们昨天唱的那出双簧阴阳怪气的,把人家吓到了。” “那全都是菲菲的主意。对了,她家住在哪儿?” “流星花园。” “听说那里是本市最豪华的居民小区了,看来她家境不错嘛,也不知道她父母 长什么样,怎么生出这么个小天使。” “唉,昨晚我本打算去看看他家大人是什么样的,结果你一个电话把我催回来 了。” “哦?她邀请你去她家了吗?” “没,那时她说她父母就要回来了,那意思大概是不希望我去。” “她都说不让你去了那和我催不催你有什么关系?哦,我明白了。”崔玉茹用 手指着金华说,“你想跟踪人家对吧,老实交待。” “哎呀,说话别那么难听嘛,什么叫跟踪!”金华拍了一下脑门,“你怎么这 么聪明!我真倒霉,摊到你这么一个鬼丫头。” “看来,她是对的,就该防着点你们这些臭男人,她还要比我想象中的懂事一 点。” “你们女孩的心呀,就是难测。前天还说我好,今天就骂我坏,唉,真是难伺 候。” 然后,金华的后背就感到了意料之中的痛。正好,食堂到了,这痛也就没维持 多久。 两个人打了早餐,在食堂的一张桌子边面对面坐了下来。 还没等崔玉茹开口,金华便抢着说:“你那个菲菲现在心情看来是完全好了呀, 昨天看她那么尽兴,真想陪她继续喝几杯。” “昨天的黄汤还没喝够啊?她可比你能喝多了,以后别和她比酒。” “这我早就知道了。你看昨天我都有些醉了,她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崔玉茹笑了:“五六杯扎啤根本不算什么,这么说吧,她喝啤酒就基本上不醉, 要不是老跑厕所形象不好,她喝上十几杯都没事。我亲眼见过她在宿舍喝白酒,一 瓶一斤的白酒也不过是十几分钟。所以呀,不光是你,所有跟她喝过酒的人没有一 个不佩服她的。” 金华听得下巴都快掉了:“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喝白酒?想不开啊。” “应该是,我看到的那次正是在她和她男朋友分手后的那几天,在此之前我还 真不知她那么能喝。” “想起那天她喝酒的样子真可怕,我想她的心一定是被伤透了。” “唉,她那天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从那时候起,她就……” “就怎么了?” “她就跟变了人似的。” “嗯,我也觉察出来了。毕竟这事不是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唉,她变得放纵自己,原来的她虽然能喝酒但绝不酗酒,经过那件事之后酒 就变成了她最好的朋友。她好几次酩酊大醉,而且还……而且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 有时,我真想替她哭。” “哎,你不是曾跟我说过她现在又有男朋友了吗?” 崔玉茹白了金华一眼:“你不是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吗?” 金华微微一笑:“她和你就像亲姐妹一样,也算是别人吗?” 崔玉茹长叹一口气:“其实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不过我能感觉到她现在是有 男朋友的。她常说,最甜蜜的爱情已经失去,再也不能恢复原状,无论什么也代替 不了它了。” 说着,无限惆怅涌上了崔玉茹清秀的面庞,金华也随之叹了一口气。 “的确,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认为她是一个无忧无虑热情爽朗的女孩,后来 才渐渐了解了她,今天又听你说了这些又加深了了解。她确实挺可怜的,可我觉得 也不至于就因为分手就能变成这样啊,你们也不好好劝劝她,一定能劝好的。” “我们怎么就没好好劝,你知道什么,这里面情况复杂着呢。” “那你知道咯?” “我?也不太清楚,她不愿意说太多,谁敢强问! ” “唉,真是难以想象,你们性格相差那么大,你最好的朋友竟会是她。” “哼,你想不到的多了,女人心,海底针,你以后可得对我好点,不然,我什 么手段都使得出!”崔玉茹表情严肃,目光里透着狠劲。 这句极具威胁性的话一入耳,金华张大了嘴一句话说不出来,他不明白崔玉茹 怎么说出了这句她以前根本不可能说出的话,至少他认为她以前说不出。 看见金华吃惊的样子,崔玉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看你那傻样,跟你开玩笑 的啦。再说了,你怎么可能对我不好呢。好啦,快点吃吧,我都吃完了。” 金华先是笑了一下,接着配合地做了个惊魂甫定的样子,又引来崔玉茹一阵笑 声。 吃完了早餐,金华背起背包,问崔玉茹这一天准备怎么过。 “我啊,上自习吧,这几天玩得太多了,功课落下不少。你这就去搞街头艺术 对吧,我的俄耳甫斯?” “这名字到底是谁给我起的?”金华假装生气地说。 “实话告诉你,不,知,道。”崔玉茹停顿了一下,“但应该是我们系的某一 个女生。” “你们系?你们系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 崔玉茹浅浅一笑:“现在嘛,恐怕全都知道了。” “看来我的知名度还挺大的,什么掷果盈车,什么看杀金华①的。” “别臭美了,你出名那可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再说了,我们系女生 都住一块儿,姐们儿关系又那么铁,谁有点啥事别人能不知道。” “啥事别人都知道?那……” “那什么?” “那好啊,你们过得幸福美满,不像我们某些男生整天就知道玩游戏。” “行啦,时候不早了,你想走就走吧,我去自习了。” 离开崔玉茹后,金华回寝室准备了一下,然后背上吉他依惯例踏上了街头卖唱 之路。 这天的天气真是不错,晴空万里,阳光普照,虽然是北方的十月,金华依然感 到了一点点热。到了约定好的西河口地铁站,金华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浅粉 红色休闲装背着一把吉他手里还提了一个挎包的小女孩,没错,就是琦薇。 “你这是要去那里高就啊?”金华一见琦薇发现了自己就打趣地问道。 “等你呀,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想到一个小女孩背着吉他拎着包在这儿站了半个多小时就是为了等自己,金华 不禁感到一丝愧疚和暖意。金华突然又想到他和琦薇约定的学琴时间是在晚上,如 果现在就开始的话,势必影响到他的生意…… “不是说好在晚上吗?” “对啊,我先来帮你做生意呀,昨天的事难道你忘了?” 对啊,金华还真差点忘了,伸手一摸发现昨天因琦薇而发的那笔横财依然在口 袋里装着,分文没动。昨天人家才帮了自己,今天就把那事情忘了,真不应该啊, 想到这里,他的脸不禁微微一红。可能是昨天喝得太多了,把这事忘了,想到这里, 他才又稍稍定下神来。 “昨天应该请你吃顿饭的,结果我女朋友她们来了把事情搅乱了。” “没有啊,要不是她们来了,我怎么能认识两位姐姐呢。再说了,昨天不是玉 茹姐请的吗?她请和你请不是一样吗?” 金华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些了,开始吧。” 金华摆好东西,然后在当中的马扎凳上一坐,优美的琴声便响了起来。 金华想到昨天那钱来得容易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心里不禁感到一丝空虚,他也 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总之那钱来得太容易了,简直就不像是在现实世界 能够发生的。但那毕竟是钱啊,哪有拿了钱却又不高兴的呢,如果今天能继续拿到 那么多钱那才算是真正的走运呢。 可接下来事情的进展正如昨天一样,金华一曲未完,面前已聚集了一大堆人, 他唱了几首歌以后,琦薇又像昨天一样号召大家掏钱。而围观的众人呢,果然就一 个跟一个地交了钱。几曲之后,人们渐渐散了,琦薇点了点钱交给金华:“总共六 百三十二块, 收好。” 虽然是第二次,可金华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昨天。 “不……,哦不,我的意思是说,谢谢。” “华哥,怎么话都不会说了?”琦薇笑望着金华问。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知怎么报答你。其实,这钱你应该拿一半……” “对呀,我是拿了一半,可我要交学费嘛,这一半就算是交给老师的学费啦。” “学吉他,要不了这么多钱嘛。” “我拿这些钱也没用嘛,我又不缺钱的。”琦薇嫣然一笑,“还不如都交给老 师,让老师教我更尽心一点。” 没错,从琦薇家庭住址来看,这点钱很有可能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就能让他们乖乖地掏钱呢,比圣旨都 管用。”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你一个人的时候赚的钱比这个少吗?” “岂止是少啊,最多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整天赚的达到这个的三分之一,若只 是像刚才那样只用半个小时的话,那就根本没法比了。” 琦薇露出了些许忧伤之色:“那确实有些少了,换了我可不干。” “可是你哪里知道,”金华望着手中的钱,忧伤笼上了他的脸,“我母亲一个 月的工资,也就这个数。” “那怎么生活得下去呢?”琦薇脸上尽是惊讶之色。 “她自己空闲的时候还做点短工,赚点钱,上大学对于我们这种家庭来说就是 一种极大的奢侈了。” “那你的学费就得靠自己了?比如,你现在所做的……” 金华点点头,将钱一部分放在身上,另一部分揣进背包。 “可是,你的父亲呢?” “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哦,对不起……” 金华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琦薇突然露出了笑容:“现在好了啊,我每个周末都来帮你,这样你每个周都 能赚到一千多块钱,一个月大概就能赚个五千,这样你和你妈妈就不愁钱的问题了。” 金华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钱哪有那么好赚的,这两天的好运气 几乎可以肯定是个巧合,就算是琦薇那可爱的相貌、甜甜的笑容能帮助他,那以后 也很难像这两天这么走运了。对弱者来说,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多么艰难!这就是 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好啦,我得了这些钱也够了,现在我们开始学吉他吧。” “好啊。”琦薇兴奋得跳了起来,伸手去抓自己放在一边的吉他。 “只是,”金华又补充道,“你不觉得在这里学吉他不方便吗?” “那我们去哪儿呢?”琦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金华。 “临河公园怎么样?那里远离商业区,人比较少。” “好啊,就去那里吧。” “那还不敢快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喽!” 琦薇嘻嘻笑了起来,和金华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然后两人各自 带上自己的东西一起朝地铁站外走去。到了临河公园,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金华帮琦薇调了调弦,然后开始教她弹。昨天琦薇虽然没学多久,可今天开始弹的 时候着实让金华大吃一惊:琦薇不但学会了金华所教的,就连金华没教的也自己摸 索出了一点,她竟然能弹出《橄榄树》,虽然指法尚不熟练,可也颇有架势。 “华哥,怎么样?”琦薇弹了半天突然停下来问道。 “薇儿,说真的,你真是一身都是奇,太神奇了。我以前自学吉他,比好多有 老师教的学生还要好得多,当时还有些沾沾自喜,可是今天看到你,我才从根本上 自惭形秽。你学得真是太快了,你,在音乐上简直就是天才!如果我相信宿命论, 我会认为你命中注定会成为一个音乐家,至少也是个声震全球的歌唱家,你要是仅 仅只成为一个当红的流行歌手那简直就是天大的浪费。” 琦薇浅浅一笑:“你说了这一大堆话,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太激动了,你知道吗?太激动了,你才是真正的音乐神童!今天我就教你 和弦,看到下星期你能掌握多少。我不懂如何教学,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啦,只要是你教就行,我肯定好好学。” 于是金华又开始教琦薇和弦的手法,直到华灯初上,天气转凉才停下。 “秋天夜里寒气重,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冻坏了你可不好。” “我不怕冷,而且我背包里还带了衣服。不过……”琦薇狡黠地一笑,“我饿 了。” “对呀,昨天就说请你吃饭的,结果今天又差点忘了,真该打!” “那就走吧,嘻嘻。” “看谁先收拾完!”金华突然喊道。 然后两个人便开始迅速收拾东西,金华故意慢了一点让琦薇先了一步。 “华哥,你输了,我先!”琦薇叫道。 “对,你先,我输了。”金华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真是个孩子。 两人背着吉他和背包一起往公园门口走,一边看着公园夜景一边聊天。狭窄的 石板路两边树木茂盛,高大的树冠几乎完全遮住了两旁路灯的光芒,阵阵晚风吹得 树叶沙沙作响,也有几片树叶随风落下,其中一片正好轻拍在金华脸上。 金华吃了一惊,定睛发现只是一片树叶后,感慨道:“古人云:一叶落而知天 下秋。现在这里有许多树叶落下,可见秋天渐渐深了。” “你不喜欢秋天吗?”琦薇不解地问道。 “有点。秋天总是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大树全秃了,小草全枯了,田里的庄 稼也都收割了,整个世界一下子单调了许多,好像这个世界也步入了风烛残年。难 道,这还能令人感到高兴吗?” 琦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是,秋天就没有令人高兴的地方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嘛,这一点自然是令人高兴的了,可是丰 收过后大地的凄凉总让人不胜伤感啊。” “华哥,你想的可真多,我一直觉得一年四季都是美丽的,都是令人高兴的。” “个人性格和文化层次不同,对事物的认知也就不同嘛。咱们上哪儿吃?” “嗯……让我想想……”突然琦薇脸色大变,“不行,我家里人找我呢,我得 回去了!” 见琦薇说着就要走,金华一把拉住她:“哎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我手机振动了,肯定是我家里人打来的,我想起来我爸爸昨天说今天晚饭让 我一定回家吃,有一个惊喜给我,我得走了。” 见金华仍未松手,琦薇继续说道:“华哥,真对不起,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说 到做到。” 说完琦薇便挣开金华的手,飞快地朝公园门口的方向跑去。正好这里离门口也 不远了,金华眼看琦薇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末了,金华低头叹 了一句:“真是个怪女孩。” 金华心想今天钱也赚够了,就早点回校吧,于是坐上返校的公交车,看着窗外 的夜景,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琦薇这次突然离开令金华不禁想起他和琦薇第二 次见面的时候,对,也是像这样,她突然说家里人找她,然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她家里人似乎平时都对她不管不问的,可一旦找她就那么急吗?她家里真的找她吗? 她那么急急忙忙地离去会不会是害怕什么?害怕的又是什么呢?一连串问题突然涌 现在金华眼前,使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着想着,他在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宿舍楼, 刚到了七楼的楼梯口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哎呀,华哥,你可回来了,可急死我们了。” 金华的思维这才从九霄云外回来,定睛一看见是康瑞,忙问:“出什么事了?” “林桂德被他女朋友蹬了,现在那哥们儿喝醉了,在裕隆又哭又闹,谁的话也 不听。我想他向来对你都比较尊重,你的话他也许能听,于是就给你打电话,可你 关机了。” “我手机没电了。” “幸好你今天回来得早,现在可就靠你了。你过去看看,好好说说,一定要有 耐心,别太刺激他。刚才周元兴说了他几句,俩人差点没打起来……”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这就去看看。” 金华摘下琴和背包塞给康瑞,径自下楼朝康瑞所说的裕隆饭馆跑去。 这裕隆饭馆在D 大边上,离金华他们所在的宿舍区不远。平时康瑞他们几个网 吧的“战友”总喜欢没事去那里炒几个菜喝点小酒,跟老板也混熟了。 金华进了裕隆饭馆,见一个小包间门口站着几个本班的同学——周元兴、李云 峰、何冰,那几个见是金华便往门里一指,小声说:“就在里面,仔细点。” 饭馆里有点烟酒气味太过正常,可那小包间格外刺鼻的酒气和烟味还是令刚进 去金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林桂德歪坐在酒桌前,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喘着粗气,半闭着眼睛望着窗台方 向,左臂搭在另一把椅子的靠背上,右臂搭在桌边上,右手还握着半瓶啤酒。他身 边坐着赵承明,旁边还站着张志弘,两个人都和林桂德一样默默无语。酒桌上堆着 或满或空或半空的十几个酒瓶,在零星的几盘菜间显得格外扎眼,地上也有十几个 空酒瓶和一些玻璃碎片,林桂德左臂下的那把椅子上也有几个空酒瓶,其中一个歪 倒了,里面残存的酒还一滴滴地慢慢滴出来。 赵承明见金华进来忙起身过来跟金华低声嘱咐了几句,金华点点头坐在了赵承 明那把椅子上,赵承明则站在了一边。 林桂德望着窗台的脸突然转了过来,见是金华便哈哈笑了起来:“华哥,你来 了,兄弟我平时最看得起谁?就是你华哥!来,跟我干了这瓶酒!其他的,少说。” 说着林桂德伸手从酒桌上抓起一瓶酒,“啪”的一声起开,接着“哐”的一声 放在金华面前。由于林桂德动作太快加上此时的他手脚不便,酒撒出了一些在他身 上,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金华拿起那瓶酒,望着一身酒气面色憔悴的林桂德,叹了一口气:“德哥,你 这是何苦来……” “别说!”林桂德伸出左手打住了金华的话,“先吹了这瓶。” “好,我干!” 金华举起瓶子一仰脖“咕咚咕咚”只片刻就将一瓶酒灌了下去。 “好,爽快。兄弟我,和你一块儿喝!” 林桂德说着便“啪啪”又开了两瓶。 “德哥,德哥,这酒我是喝定了,可你得先听我说一句。”金华止住了正想灌 酒的林桂德,“有句话大家心里都明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你 这是何苦呢?你喝酒就能把失去的喝回来?如果……” “兄弟,哥们儿!”林桂德打断了金华的话,“今天你德哥我就想喝点酒,别 的一概不想,你废话少说,要么陪德哥喝酒,要么一边呆着凉快去,别惹我发火。” “德哥,有几句话你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我只求你让我把话说完。你要 是还认我这个兄弟,承认你我没白认识一场,你就让我把话说完,说完话你爱把我 咋地就咋地,你让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兄弟我都认了。” 见林桂德没再说话金华接着说:“你以前对我说过一句话,你说你我都是明白 人,看事情看得准,做事有分寸对不?我那时还没承认,今天我就在这认了,对, 就是这么回事。可那话是你说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哪 像个明白人的样?我知道你俩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这又能怎 么样?人生在世谁不会有个三灾四难,不就是分手了么,算什么呢!我就不信天下 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子!你现在是在气头上,等你消了气绝对会认为这气生的不 值,不信你等一个月,最多一年,要是还气不顺你拿刀剁了我!这酒,我先干了。” 金华话一说完立马举起酒瓶又吹了一瓶。 林桂德用左手撑住了额头,一个劲地喘着粗气。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 头渗出来。 “你说的对,你们说的都对,这我心里明白。可我气不顺啊,和她青梅竹马, 十几年的感情就这么废啦?” “唉,也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和她青梅竹马也只能算是朋友 关系,现在大了,也都懂事了,她要和你分手说明她知道她和你不适合做情人,但 你们依然是朋友。如果你想现在这样子,那以后你们见面会何等的尴尬,不如现在 想开一点,看淡一点,继续和她做个朋友,以后见面大家脸上都好看。对呀,你自 己都说你是气不顺,你过一段时间再来看这事就只会觉得现在在这里喝闷酒有多么 可笑。” “嗯,是么?”林桂德灌了一口酒,双眼死盯着桌面,陷入了沉默。 “你稍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金华说完便离开了包间,直朝卫生间而去。 金华酒量本就不大,这连吹两瓶啤酒又如何受得了,自然是一番呕吐,然而为 了林桂德,他还必须强打精神。 金华再次回到包间门口时被已经赶回的康瑞一把拦住:“华哥,情况怎么样了?” “我正在劝他,应该有些作用。”金华有气没力地说。 一旁的老板娘突然说道:“现在的这些学生也不知怎么了,没事在这里喝起闷 酒了,弄得这么一大堆人跟着忙活。” 李云峰连忙向老板娘合十行礼:“老板娘,我求你别说了,里面那位兄弟气不 顺,别出乱子。改天我们专门过来向你赔礼,今天就给你添麻烦了,还请多多担待。” 老板娘眉毛一扬:“你们都是老主顾了,麻烦不麻烦的那我不在乎,可你们还 有学业要完成,这么喝酒糟践坏了身子怎么行!” 李云峰陪笑道:“这我们当然明白,这不正劝他别喝了嘛。” 金华没管他们接下来的话,再次进入了包间。 林桂德正在包间里哈哈笑着:“爱情,友情,这都算什么**事啊!全不如酒来 得痛快,啤酒、白酒、红酒、黄酒、绿酒、黑酒,全是好酒!” 张志弘小声问赵承明:“德哥这是不是疯了?” 赵承明摆摆手让他噤声,随后又用目光暗示了一下金华。 “德哥……” 金华刚开口就被林桂德的狂笑声打断,只见他笑了半天后突然向后一仰,闭着 眼歪靠在椅子里。 赵承明连忙上去检查了一下,随后道:“没事,只是喝醉了。” “要不要送医院呢?”金华问。 “这些酒大多数不是他喝的,他喝的那点酒没什么大问题,他这样就是忧伤过 度所致,睡一觉就好了。来,把他抬回去。” 好不容易把林桂德弄回寝室扶上了床,脱了鞋,盖了被,众人走出了寝室。 张志弘笑道:“没事了,这就算搞定了,以后你们别故意刺激他就行。” 康瑞白了一眼身边的周元兴,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呀。” 金华问道:“瑞哥,你刚才说德哥差点跟兴哥打起来,怎么回事?” 康瑞朝周元兴努努嘴:“这小子,见德哥心里不好受,还净说了一些无聊的屁 话,德哥当然得火了。” “你呀。”金华看着周元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用跟我说我就知道你说了 些什么。兴哥,哥,我求你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那是那是。”周元兴连连点头,“我以后注意。” “好了好了,没事了,哥几个都散了吧。”金华一句话后,门口几个人陆续散 了,就留下了赵承明。 “华哥,真有你的!”赵承明翘起了大拇指,“我就说嘛,平时德哥只服你, 你去说准没错。结果你说了那么一大堆道理,果然德哥没有多少反感,反而上chuang 睡觉了。说实话,我真觉得刚才你说的那些话不像是从你嘴里出来的。” “唉,人急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金华摆了摆手,“这事都过去了,就别 提了。对了,我晕,我还没吃晚饭!” “这好办。”赵承明笑了,“刚才我顺便打包上来一些没吃完的鸡肉,大概有 半只,还剩下一些酒,正好……” “有酒也喝不了了,刚才我连吹两瓶,差点就晕过去了。鸡也得等等再吃。” “行,你看着办,鸡就在德哥桌子上,你啥时候饿了啥时候吃。” 也许是叫林桂德这事给闹的,今天晚上远不如以前那么热闹,大家基本上在自 己寝室呆着。金华回到寝室发现康瑞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一个人默默地看着电影; 周元兴也躺在了床上,按他的说法是今天太累了,可金华觉得他是今天太郁闷了; 林桂德自然也是躺在床上的,不过是一身酒气。 静坐了一会儿,金华把赵承明说的那半只鸡找到,坐在椅子上慢慢吃起来。上 面林桂德轻微的鼾声慢慢传下来,让金华不禁又叹了口气。 金华了解林桂德,他有种感觉,似乎觉得林桂德从此以后就要变成另一个人了, 爱情啊,真是个既惹人爱又惹人恨的东西。在心里发了一阵牢骚后,金华也确实累 了,洗漱后躺在床上插上手机又和崔玉茹发了会儿短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金华仿佛看见黑暗中一个女孩捂着脸独自坐在那里哭,看身段很 像琦薇,只是明显比琦薇要高。 金华走上去问:“请问,你,怎么了?” 那个女孩没理他,继续在那里一个劲地哭。金华见她不说话,接着又问:“需 要帮忙吗?” 女孩还是没有理他,但哭却止住了。 “你这样一个人哭,当心哭坏了身子。你是哪个学院的?我送你回去吧。” “去哪儿?没有哪儿可去,走再长的路还不是通向坟墓。” 那声音!金华只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但记不起是在那听到。 “你是谁?” “我是谁?谁是我?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金华此时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必是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所以言行才会变 得如此怪异。不管怎么说,先让她稳定下来是正经。 “同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想开点,人活一世谁不有个七灾八难。问题总归是 会解决的,路总归是得往前走的……” “你知道什么?”那个女孩突然打断金华的话,“已经没希望了。” “不,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如果,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认为我有希望吗?” 那个女孩突然抬起了头,那张脸!那是张被水泡得浮肿变得惨白的脸,昏暗的 光线下那脸上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陷的黑洞。 “啊!”金华吓得大叫一声,然后发现自己坐在自己的床上,原来是个梦。 金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时发现康瑞床上的应急灯还亮着,康瑞正在灯 下翻看一本书。 “瑞哥,怎么没睡?” “唉,又失眠了,睡不着。刚才我听你说梦话,又看见你突然坐起来,看来是 做噩梦了吧。” “嗯,太可怕了。我记得我小时候常做噩梦,后来渐渐就不做了,再后来变得 连梦也没有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做了个这么可怕的噩梦。” “唉,你是做噩梦,而我的现实就是噩梦。” “现在几点了?” “大概两点。” 金华躺下了,借助左边康瑞的应急灯的光看着天花板。梦是刚做的,里面情节 还记得很清晰。那张惨白浮肿的脸似乎在哪儿见过,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到底是谁? 金华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问康瑞:“今天几号?” “华哥,今天几号这种问题不该你问我,应该我问你。不过,我手机向来不关, 我帮你看看……十六号。” “十六号?这么说这是个十五号到十六号的夜晚。” “对啊,天气越来越冷了,海里来的潮气真让人受不了。” “瑞哥,借个光照照” 康瑞顺着声音望去,笑道:“华哥,大半夜的找什么呢?” “睡不着,找点旧报纸看。” “找什么旧报纸啊,我桌子上有最新的《环球时报》。” “我只是突然想看以前的一份旧报纸。” “哦,那随便啦。” 借着康瑞的灯光,金华把他收藏在柜子里的一摞旧报纸找了出来。 “好了,你看你的小说吧,我去走廊坐会儿。” 金化穿好衣服搬了椅子来到走廊,费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那张报纸, 一个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翠尹河边惊现一女尸”。金华又看了一眼日期:“20 ××年,10月16日”。 “是她!” 金华想起来了,梦中的那个女孩是一年前从胜利大桥跳下自杀的陌生女子,今 天正是她的忌日。可自己怎么偏偏会在今天突然梦到她呢?难道真存在所谓的“托 梦”?想到这个他只觉得好笑。 “你相信托梦吗?”金华一进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托梦?”康瑞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搅懵了,“什么托梦?” “就是死了的人给活着的人托梦。” “当然不信了,信这个干吗?你信啊?” “我也不信。” 康瑞笑了:“既然不信,那你干吗突然问这个?真是。哎,你是不是刚才梦到 什么和这个有关的了?说来听听。” “没啥,你看你的书吧。” “我看什么书啊,赵承明的这本《飘》我都要看吐了,我哪里是看这种书的人!” 说着,康瑞来了精神,他把书一合,“华哥,你就给兄弟我讲讲吧,不就是一个梦 嘛!” “这个梦关于一个死去的人,讲这个不太好吧?” “死去的人?如果这有关你的亲人朋友,你实在不愿意说,那你就当我没说这 些话;如果不是,华哥你看得起兄弟我,那就给我讲讲,我看得出你现在心情不太 好需要分担一下。” 金华深知康瑞的脾气,便说:“那好吧,不过你得答应不告诉任何人。” “这个当然了,我这人可是一诺千金,华哥你还不了解吗?你看我什么时候乱 说过他人的隐私!华哥,你就放心讲吧,德哥醉了,周元兴那小子向来睡觉就跟死 猪一样,话出之你口,如于我耳,天下地上没别人能听得到了。” 康瑞边说边下来穿衣服,就等金华开口。 康瑞的信义金华是知道的,此时他也正需要跟人聊聊以排遣心中苦闷,于是就 把去年在地铁车站遇到那个陌生女人以及那个女人自杀的事说了,然后又说了刚才 的噩梦。 “唉,悲惨的故事,的确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康瑞 坐在椅子里仰头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个梦确实挺奇怪的。” “我想,可能这是生物钟吧,大脑深处记住了那件事,平时表现不出来,可到 了周年纪念日时自然而然地又浮出了脑海。”金华苦笑了一下。 “可能吧,这也算是一个未解之谜。那个女人,或者说女孩,她的遭遇我很同 情,她的自杀我也能理解,咱学校不是前两个月还跳楼了一个吗?都是叫复杂多变 的残酷生活给逼的,操他妈!”康瑞狠狠地骂了一句。 “瑞哥,既然你知道生活残酷又复杂多变,虽然你的家境还不错,可也别这样 荒废下去了。” 康瑞苦笑了一下:“华哥,这话你都跟我说了N 遍了,我还是那句话,这情我 领了,可我向来颓废惯了,非得要我浪子回头,不太现实。我有个哥们儿,在信息 学院,他们那个专业及格率特别低,每年都有四分之一的人不能正常毕业,而他现 在还不是照样整天不务正业,何况我呢。” 康瑞点起一根烟继续说道:“颓废就像抽烟,明知到不对,可要戒就难了。再 说了,戒了又能怎么样?学习好了就一定能找个好工作吗?找个好工作将来就一定 有个好发展吗?有个好发展就一定能赚大钱吗?赚了大钱就一定花得舒心吗?花得 舒心就一定有个好家庭吗?有个好家庭就一定有个好儿子吗?唉,到头来别是个败 家子、白眼狼,那才叫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话不能这么说,只要还有一口气,谁又能放弃希望。” “希望?希望顶个屁,钱也没啥意义。我只想弄个明白,到底谁是谁的上帝。” “又在念叨你说的那歌?” “对,《你笑着流出了泪》,多经典啊。华哥,你我都喜欢唱歌,而且喜欢的 歌也差不多,可在这首上分歧就大了。” “当然,我虽然喜欢伤感的歌曲,但不喜欢颓废绝望的。” “颓废?绝望?这叫真实。唉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我俩本就不是同道中人。” “当然,你我一生下来家境就不一样。” “我知道你家境困难,而我生在干部家庭,后来老爸还当上了什么叉叉局长, 自然是不一样了。可老天是公平的,你就有一身的才气,奖学金,唱歌挣钱交学费, 美眉爱你爱的是才。而我只有一身的铜臭气,挂科,花钱唱歌,泡美眉,整天东游 西逛,哪里还有什么光明前途!没得比啊。” 这时突然听林桂德喊了一句:“别离开我!我……” “唉,可怜的德哥,怎么就不能像我这样笑傲感情呢?” “哎,算了,就这样吧。你应急灯还有多少电?” “加上德哥的,一晚上都没问题。怎么,你要用?” “不用。我是说,既然这样,你就慢慢看书吧。” “那你呢?” “我到外面逛逛。” “逛逛?”康瑞一个冷笑,“小心梦里的女人来找你!” “找就让她来吧,我都认她当姐了,好久不见还真想见个面,呵呵。”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八九米长的阳台,阳台门没关,外面的黑暗中一个烟头在闪 动。金华走到阳台一看,发现这里原来不止一个人,赵承明、张志弘、李云峰一人 叼根烟坐一块儿在那里喝酒。 “你们怎么都没睡?” “我操!”李云峰感慨了一句,“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 “华哥,稀客呀!来来来,坐这个台阶上,喝酒!”赵承明说着就递上一瓶绵 竹大曲,“就剩这一瓶没开了,也不是什么好酒,凑合着喝吧。” 金华接过来勉强喝了一口,问道:“你们怎么又改喝白酒了?” 李云峰笑道:“你真落伍,才知道,早就改了。啤酒喝着有意思么?也就是林 桂德那小子喜欢喝。” 张志弘又给金华递上一支烟:“华哥,来抽烟!不是啥好烟,红河,将就了。” 金华用手推了推:“你知道我不会。” “谁一生下来就会啊,还不都是学的。”张志弘笑了,“有句话叫做:‘会喘 气就会抽烟,会喝水就会喝酒。’你酒都喝了,抽支烟爽爽。” “还有句话叫‘男人不抽烟,对不起老祖先;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这 烟和酒都是必须会的。”李云峰道。 “实在不想学,对不起兄弟们,实在对不起。” 一旁赵承明说道:“我说弘哥,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实,己 所欲,也未必就要施于人。” 李云峰又笑道:“孔子曰:‘弘哥劝华哥抽烟,你明哥在一边慌鸡毛啊?’” “唉,算了,华哥不给面子,我自己抽。”张志弘吐出口中烟蒂,把手里的烟 塞进口里点着了。 赵承明和李云峰的烟也刚好抽完,一人要了一根继续抽起来。 “哎,华哥,你今天是怎么了?都三点多了,还跑到这儿来。” “失眠啊。” “失眠?你失什么眠。那可是我和康瑞的专利。”赵明承颇得意地说。 “还不允许我失一次眠吗?” “唉,也是,谁没有几个不顺心的事。”赵承明站起来对着夜空叹了口气, “而我呢,小学就开始失眠,早习惯了。” “我不失眠,我是昼夜颠倒,美国时间。”李云峰仰脖喝了一口酒。 “唉,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赵承明叹道。 “不在动乱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张志弘接着说。 “这《完美动物》对咱的影响可真大,我觉得你是不在放荡中犯贱,就在沉默 中变态。”赵承明接着说。 “行啦,你们少**说这些,小心玷污了华哥那纯洁的耳朵。”李云峰嚷道。 张志弘推了一把李云峰的头:“你妈个×,就你嘴里**多,还说别人。” “操你妈!”李云峰站起来,“有种来单挑。” 张志弘身体强壮敦实,李云峰身体也很强壮,只是没张志弘胖,还算是标准身 材。要是他两个人单挑,那绝对有一场好戏看。可惜他俩关系很好,平时经常开这 种玩笑,现在张志弘也就用一笑了之。 金华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拿起酒瓶喝了一小口,苦涩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赵承明看出金华心里不痛快,就拿起了身边的半瓶酒和金华碰了一下:“来, 华哥,我陪你喝。” 于是两人又各自喝了一口。 “酒确实是好东西啊,一醉解千愁,现在德哥比咱们谁都幸福。” “说到德哥,”赵承明笑了,“刚才在外面喝了一气白酒又说还是啤酒好,就 又喝啤酒,弄得满嘴胡话,谁都管不了,还多亏了华哥你啊。” “胡话?我们不喝醉就不说胡话了么?”李云峰也抓起酒瓶灌了一口,“德哥 提醒了咱们,所以才有了这三瓶白酒和地上的花生皮还有今晚的小聚会。” “要不这样,明天哥几个再来,我请客,喝酒。”金华突然说道。 “华哥,你没醉吧?”李云峰伸手去摸金华额头。 金华躲开李云峰的手,模仿李云峰的口气说:“操,没见过哥喝酒啊。” “好好好!”张志弘笑了,“现在好了,你们也大半夜的在这儿坐着了,还喝 酒,我不用每晚独自在这儿抽闷烟了。” 赵明承也笑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不,确切地说是今晚。” “对,今晚。”李云峰跟着说。 四个人爽朗地笑起来,好像许久都没这么开怀笑过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