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 金华在焦急的等待中奔波于学校、琦薇家和旅人酒吧,反复吟唱着自己的作品, 心中默默祈祷这十二首歌能在遥远的北京得到期望中的重视。两天以后的晚上,当 他打开电子邮箱时,一封信映入眼帘,他急忙点开,里面的一句话立刻映入眼帘: “仔细拜读了您的作品,我很满意,希望您能来北京与我面谈。” 金华的心咚咚跳开了,似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他又把那封电子信件一连读了 十几遍,最后那封短短二十几个字的信都被他背下来了,然后他抄下了上面留下的 公司地址。这时寝室的门开了,赵承明走进来。 金华一看是赵承明,急忙上去抱住他,口中大喊着:“他们让我去北京,他们 说我写好!” 由于金华太过激动,话说得有些含混,赵承明听了好几遍才听懂。 “华哥,说什么好呢?恭喜恭喜啊!”赵承明抱拳作恭喜状。 “明哥,你帮我写了绝大多数的歌词,我得好好感谢你!” “大家都是哥们儿,这么客气干啥,要感谢啊也要等你从北京回来以后啊。” 赵承明的这句话提醒了金华,使他立刻冷静了下来:“说这些确实太早了,现 在人家要不要我还不一定啊。” 赵承明笑着点起了一根烟,深吸一口说:“华哥,我早就说过你是人中龙凤, D 大这个小池塘是关不住你的,勇敢地向前闯吧,相信自己。” 第二天,雷永华用电话向金华确认了去北京面谈的消息,于是金华立马买了火 车票并于当天晚上坐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经过一夜劳累的旅途,金华终于又来到 了北京,辗转到达河之洲娱乐文化公司时已是上午十点。这时天气已经很热了,金 华站在河之洲的门口感到了一阵迷茫,他不知如何面谈,心里没底所以有些心虚, 毕竟这次面谈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忽又想起一个多星期前来北京时没刮胡子引起 的尴尬,幸好这次来之前注意到了仪表问题,不光好好收拾了头发胡子还向没回家 的邓新杰借了套颇为象样的衣服,小伙儿一打扮显得颇为精神帅气,可是就这些够 吗?金华又好好考虑了进去以后该说什么,做什么,甚至连举手投足的姿势也好好 琢磨了一番,最后才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请进。”当金华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女性声音从里面 传来。 金华推门进去,见到了一个布局颇具艺术性的办公室,明亮的落地窗前站着一 个女人。这女人身材姣好,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式西服,背对金华而立,似乎凝望着 窗外的都市景色。 “请问,总经理在吗?” 那个女人转过身来,微笑道:“我就是这里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荆楚蓉。请 问您是?” “我是金华。”金华的眼神充满惊异。 “怎么,发现我是个女人感到很奇怪吧?”荆楚蓉笑颜如花。 金华更觉惊奇了,却听荆楚蓉说:“不要感到奇怪,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 荆楚蓉面容白皙明丽,皮肤光滑细腻,若不是眉宇间透着一股女强人的气质以 及举手投足间那股干练,谁也想不到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出头。她上下打量着金华, 眼神中有一种让人捉摸不出的东西。 金华见荆楚蓉沉默了半晌,以为自己的名字没有给对方留下印象,便补充道: “我就是四天前寄来的那十二首歌的作者。” “我知道。”荆楚蓉点了点头,“刚才你还在楼下门口的时候,我就怀疑你是 金华了。” “您刚才看到我了?” “当然,我当时刚好从外面回来,不过看来你当时根本没注意到我。” “这个……”金华点点头,“很抱歉,我当时没注意旁边……” “这个很正常,毕竟是第一次嘛。来,到这边坐吧。” 荆楚蓉示意金华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的转椅上,而她自己坐在了里面的主位上。 一位年轻女子走过来给金华上了一杯茶,金华猜想她是这里秘书一类的工作人员。 金华盯着茶杯正思索该怎么说的时候,荆楚蓉又开口了:“你的事情雷永华已 经跟我说了,他想让我看看你这个名震旅人酒吧的才子,还说你能为中国乐坛增添 一份新的气息。我当时觉得很奇怪,雷永华这个乐盲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起中国乐 坛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便猜到了几分,一逼问果然不出所料。呵呵,雷永华也就 这么点出息。” 金华听得一头雾水,不知荆楚蓉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是没事扯淡还是另有深意。 这时荆楚蓉又笑道:“不过他这次的确算是做了件好事,给我推荐了这么一位 仪表堂堂的大才子。” 其实金华虽然长得不能说出类拔萃,可也绝不难看,临来之前又费心打扮了一 番,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打扮就增添了不少帅气,再加上他本身就带 着的一股迷人的忧郁气质,更是为自己增色了不少。当下金华听到荆楚蓉这么赞扬 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抬起头来看这位总经理。他这一看发现对方正微笑 着紧盯着自己,而且这笑容很神秘,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倒是荆楚蓉又接着说了下去:“你写的那十二首歌我都一首首仔细看过了,当 时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很不简单,今日一见更加坚定了我当时的想法。你的那些歌除 了个别几首外全是伤心情歌,而就算是在那个别几首中,除了《星光下的笑容》外 也都带有浓浓的忧郁。这些歌都很让我着迷,我当时自己一首首地试唱,特别是那 首《风过秋山》,我试了很多遍,非常喜欢。你还挺有心,把《风过秋山》的吉他 独奏版的曲谱也发过来了,我又弹了很多遍。你也许根本想不到,我当时弹着弹着 竟然哭了。你的眼神告诉我说你觉得很奇怪,其实也用不着奇怪,我这个人就是这 样。他们很多人说我是个女强人,可他们很多人不知道,女强人也是女人,也有自 己柔弱的一面,感情丰富就是我柔弱的一面。你心里一定在怪我说了这么多不着边 际的话,为了让你不再怪我,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那十二首歌吧。” 接着,荆楚蓉拿出了那十二首歌的打印稿,她侃侃而谈,将每一首歌的曲调和 歌词都谈了一遍,甚至把一些金华没注意到的细节问题都给揪了出来。金华认真听 着这些很有见地的言辞,惊讶的同时也深深被这位女总经理的专业知识所折服。 最后荆楚蓉合上稿件,脸上又浮现了那神秘的微笑:“你跟我说,你的这十二 首歌都是在什么时候写的?” “《星光下的笑容》是前年写的,剩下的都是上星期写的。” “哦?这么说是为了来我这里临时写的?” “《风过秋山》要稍早两天,剩下的十首确实是为来这里专门赶写的。” “用了多长时间?” “三天。” 荆楚蓉眼中闪出赞许的目光:“三天十首歌虽不能说十分惊人,可也相当不错 了,而且每首都能达到较高的水平更是不错了。你觉得呢?” “我水平实在是有限,虽然改了又改还是有不少失败的地方,让您见笑了。” “你很谦虚,不过你可知道青年人太谦虚了也不好,尤其是在别人真心夸奖你 的时候,那样容易让夸奖你的人很不舒服。” “荆总,对不起……” “怎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些紧张啊。” “是么?” “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盯着眼睛看不太礼貌吧。” 金华努力想放松一下给对方看,可面对荆楚蓉那犀利的目光,他的脸还是不由 得微微有些红了。 “脸都红了,还说不紧张。” 金华垂下目光来,心想这么被人家盯着看,哪有不脸红的。可经荆楚蓉这么一 调侃,他逐渐觉得气氛轻松了许多,刚进来时的那一分不适应逐渐消失了。 “还是接着谈你的歌吧。你光是向我展示了你的作曲水平,可我听说你的吉他 演奏水平和歌唱水平也很不错,你是不是也让我感受一下呢?” “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就在这里。” “可是,我需要一把吉他。” “这个好办。”荆楚蓉从身后取出一把吉他,“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换了吉他 会习惯。” “这个倒没影响。” “是么,你要古典吉他还是民谣吉他?” “民谣吉他。不怕您笑话,我是个穷小子,古典吉他我从来都没用过。”金华 接过荆楚蓉递过来的琴,“唱哪一首?” “《风过秋山》。” 金华接过吉他调过音后做了几次深呼吸,随即唱了起来: “又是秋天, 落叶飞舞缠mian。 我伫立在风走过的枫林, 凝望晚霞尽染的天边。 那个傍晚, 你说最爱秋的风采, 因为这美能冻结时间。 我却举目无言, 不为秋风轻拂的山岚, 而是那晚霞般灿熳的容颜。 倾听风的语言, 诉说那最美的瞬间, 若能留住那流星般的一瞬, 我愿用全世界来交换。 我拨断了丝弦, 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记忆被时间慢慢搓成了线, 穿在你离去的每一天。 ……“ “啪,啪,啪。”在金华弹完最后一个音后,荆楚蓉极有节奏地拍了三下手。 金华抬起头朝这位女董事看去,只见她低头沉思,默然不语。他觉得奇怪,就 仔细留心起她的表情,想从那些细微之处找出点端倪,可令他失望的是荆楚蓉根本 就没任何表情。 过了良久,荆楚蓉缓缓抬起了头,盯着不远处同样盯着自己的金华。金华和她 目光一触就觉得很不自在,强忍了几秒钟后不自主地低下了头。 只听荆楚荣缓缓说道:“这首歌我很喜欢,而你那磁性而又略带沧桑感的声音 更是让人着迷,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有失态的地方还请原谅。唉,真是想不到, 你这么年轻,怎么能唱出这种感觉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太难得了。” 金华听她如此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荆楚蓉又问:“你是在一种什么心情下写的这首歌?” “确切地说,是失恋。” “哦,你也会失恋?” 金华心想这问的是什么话,心里有些不悦,嘴上也没说什么。 荆楚蓉似乎又猜到了金华的心事,连忙补充说:“那个女孩这么没眼光,竟然 连你这么英俊潇洒、风liu 倜傥的大才子都不要。” “荆总您说笑了,我既不英俊也不潇洒,更谈不上风liu 倜傥,才子嘛也是蒙 您错爱。” 荆楚蓉哼了一声:“又来,我不是说过了吗?年轻人不要太谦虚。那些酸唧唧 的谦辞最恶心了,什么叫‘蒙您错爱’,难道我错了吗?” “对不起,荆总。”金华心想这个女经理可真是古怪得很,难道搞艺术的人都 要变成这样吗? “总经理、董事长这些个称呼以后就别用了,我听着别扭。他们很多人都叫我 荆姐,你以后也这么叫吧。” “以后?”金华乍一听到这个词时,心中突然涌动了一下,这两个字难道是说, 是说……他一时激动,想不出那句话该怎么说了。 “这还不明白?我决定要你在我的公司留下来,我愿意给你出唱片。” 金华虽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可突然听到了这句话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以致声音都颤抖了:“谢谢你,荆姐。” “谢什么,这是你自己用实力换来的。再说咱们也是互相利用,我也要靠你这 个未来的大明星为我们公司壮壮声势啊,到那一天我还怕我们这个小池子关不住你 这条巨龙呢。” 金华笑着点点头,这回没有再谦虚几句。 “就是嘛,男人有个性才能有魅力,太谦虚了就会丧失这种魅力。因为太谦虚 了就会显得喋喋不休,酸腐不堪,这尤其与你那忧郁的气质格格不入,会严重影响 你的形象。你觉得呢?” “荆姐说的是。” “呵呵,这虽然这也是谦虚,可是这个谦虚我喜欢。你那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忧 郁眼神和独特的充满沧桑感的嗓音本身就是极好的材料,再加上你在创作方面的才 华,我都被你迷住了,更何况那些少不经事的小女孩了。到时候你一定能成为华语 乐坛上一颗明亮的新星的。” 金华听到这里也不禁心曳神摇,思想又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荆楚蓉又说:“到时候那个女孩岂不是要悔青肠子?其实也没什么可后悔 的,因为就算她当初没甩你,你成名之后也难以不甩她。” 金华一怔,荆楚蓉的这句话又把他从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拉了回来。他想起了 崔玉茹,想起了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崔玉茹,心中想着崔玉茹此时独自忍受 的痛苦,就立刻愁容满面。 金华脸色的变化当然没有逃过荆楚蓉的眼睛,不过这次她是猜错了,她说: “我知道你不以为然,因为看得出来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可是,世间本无所谓忠诚, 无所谓背叛,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一个人发迹前的忠诚不能放在发迹后, 这个花花世界里又能有几个能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又有几个重情守义的尾生?又有 几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 金华心想这个荆楚蓉不着边际的废话可真多,自己又跟她不熟,还是别把和崔 玉茹的事告诉她了,省得又说个没完,于是便说:“荆姐,咱们还是谈谈专辑的事 吧。” 荆楚蓉笑了笑,虽然明白对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却也不愿意违扭对方的意思, 当下就制作专辑的具体事宜和金华商讨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华在河之洲娱乐文化公司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录制唱片 的生活,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荆楚蓉的印象逐渐发生了改变。本来他最开始见到荆 楚蓉时觉得这个人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又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猜人家的心思,猜得 还特别准,这些很令他十分不满。可后来接触逐渐多了以后金华才发现原来荆楚蓉 不仅仅是对艺术有着丰富的专业知识,而且她的幽默与自信,她的热情与善良无一 不展示着她独特的人格魅力。要知道在当今这个男权主义依然浓厚的社会里,一个 女人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干出一番事业来并且获得他人的敬重的确要付出比男人多得 多的努力,然而这些荆楚蓉做到了,这让金华不得不对这个年过三十却风华不减的 女老板刮目相看,再加上逐渐适应了她的思维方式和说话方式,那一声“荆姐”也 叫得亲切起来。 这日,金华在录音室里录着第五首歌——《酒醒时分》,一连录了十几遍都没 找到应有的感觉,心里不免有些急躁,汗水从额头渗了出来。 这时荆楚蓉从外面进来,问录歌的进展情况,当得知金华找不到感觉时她笑了 笑:“这没什么,夏天本就使人心浮气躁,即使静坐在有冷气的房间里也在所难免, 何况你一心想录好自己的歌,更是沉不住气了。来吧,随我到外面喝杯凉茶,你会 感觉好些的。” 荆楚蓉的笑容总是给人一股神秘感,而她的声音则透着一股威严让人无法抗拒, 至少作为她的下属是这么觉得的。金华随荆楚蓉来到她的办公室,两人坐在了茶几 旁的沙发上。 荆楚蓉跟旁边的女秘书嘱咐了几句后,转过身来问金华:“我这几天忙,也没 工夫过问你的事。你这几天录了几首歌?” 金华面显惭愧:“我总是提不起状态,总感觉录出来的不理想,这几天进展缓 慢,两天差不多才录一首,那首《星光下的笑容》更是录了三天才录完。” “难道你不知道吗?这已经很快了。” “是吗?”金华乍闻喜讯般睁大了眼睛。 “当然,他们没跟你说?这又不是开演唱会,哪能一首接一首地来!而且你是 个新手,第一张唱片一定要做得慎之又慎,急功近利可不行。再说咱们有的是时间, 你以后可以再放慢点速度,尤其是那首《风过秋山》,一定好好做了。” 荆楚蓉的声音在必要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安全感,让听见的人安心,金华也不 例外。这时,女秘书给她们送来凉茶果品之类。荆楚蓉见金华盯着女秘书看了一阵, 便笑着介绍说:“你来了这些天还不认识她吧?她是小莹,姓夏名莹,不过比你大 两岁,你得叫夏姐或者莹姐。” “莹姐。”金华叫了一声。 “您好。”夏莹微笑着离开了。 “我这几天业务忙,也没关心一下你这个初来者。怎么样,在我这儿呆了几天 一切都还适应吧?” 金华点了点头,笑道:“适应是很适应的,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奇怪。” “哦,奇怪什么?” “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多女士。” 荆楚蓉笑起来:“她们没跟你说吗?我讨厌臭男人。要按我的意思,员工全是 女的最好,可惜这一点实际操作起来有些困难。” 金华哦了一声,心想这个女老板不是一位有着伤心往事的怨妇,就是一位极端 女权主义者,这不禁又让他想到了陈梦雨。 金华的心事似乎又被荆楚蓉看出来了,只听她问:“你觉得我像是一位极端女 权主义者吗?” 金华像是被突然戳穿了心事,不知该怎么回答,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女权 是有一些,可并不极端。” 荆楚蓉笑着点了点头:“你很会说话,因为你在我的面前说了实话。” “我不喜欢骗人,更不喜欢骗荆姐。” 荆楚蓉脸上又充满了神秘的笑容:“你觉得我像不像一个怨妇?” 金华吃了一惊,心想眼前这女人到底是人是鬼?怎么他心里想什么她全都知道? 略一定神后又想她只是信口胡说罢了,世上巧合的事多着呢。于是他笑了:“荆姐 怎么这么说自己?”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阿华,我跟你说了吧,反正这件事在这里也不是什么 秘密,我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结婚。” 金华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这么一位漂亮的女老板竟然也有这种苦衷,难道世 界上的男人眼睛都瞎了吗?还是因为这位女老板的个性太强没人愿意要呢?还是因 为真有一段伤心往事让她心灰意冷了呢?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可还没等金华开口,荆楚蓉 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浙江杭州人,父亲是一个厂长,还算是一个小干部吧。 我从小就喜欢音乐,那时还算是有条件,学过小提琴和钢琴,后来上了中央音乐学 院。我那时一直想当流行歌手,于是不顾家人反对和几个同学跑到珠三角去闯荡, 想凭自己的力量去实现一个大红大紫的明星梦。可现实总是让人痛苦,后来我发现 那个灯红酒绿的世界根本不适合性情高傲的我。结果可想而知,在几经波折之后现 实世界的残酷彻底粉碎了我肥皂泡般的明星梦,不过还算是保持了清白。眼看着我 的朋友们一个个不是沦落就是放弃,我感到自己眼前的目标模糊了,不知道该往哪 里走也不敢回家,因为我的冒失行为早就伤透了父母的心。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 我遇到了我以为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个小伙子比我大几岁,脾气很好, 人长得又帅,而且精明强干,给一家公司当部门经理。当时我们一见倾心,彼此爱 慕,后来我和他在一起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人生就在走投无路之际柳暗 花明了,还找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半,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吗? 后来我提出要和他结婚,他却左右搪塞,我当时很不解,最后才知道,原来他在认 识我以前已有妻子了。我当时很愤怒,骂他不是人,可是又没有什么更有效的办法, 他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妻子离婚。说来也奇怪,后来我竟然想开了,也许是他的魅力 太大,就像《天龙八部》里的段正淳,我一到他面前就忍不住心软了。也许是生性 所致吧,那时候的我暗暗发了个誓,我一定要坚强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且要 活得光彩,给那个没良心的看看。我自己也不清楚是在和他赌气还是跟自己赌气, 反正这气一旦赌上就很难松手了。巧的是,我那时得到一个很利于我的消息,我的 一个表哥做生意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当时已有了他自己的公司。虽然我们并不熟, 可我还是厚起脸皮向他借钱,我明白他的公司刚刚成立也很缺钱,当时也没抱太大 的希望。可是他对我这个见面不多的表妹却很好,很仗义地资助了我一笔钱让我起 了家,后来又在他的帮助下把这家公司办起来了,而且又在生意上指导了我不少, 后来又连续往这里注入了几笔不小的资金,现在我这家公司里还有他百分之三十的 股份。再后来我又想办法和父母重归于好了,毕竟是血浓于水,自己的女儿都这么 大了而且混得也不错,他二老也没什么想不开的。可笑的是,当时所赌的气现在竟 被我淡忘了,我现在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一 个人只要自己活着开心就比什么都好。又可能是我这个人有些双重人格,外刚内柔, 我现在没有太多怪那个男人的意思,我们还算是朋友。突然想起,这个男人你是认 识的。” “什么?我认识?”金华听了这么久,叹惋之余也觉得这些事在这个世界也很 正常,可这最后这一句话却让他吃了一惊。“我怎么能认识呢?”他暗问自己。 “你不记得是谁把你推荐到我这里来的吗?” “雷……” “对,就是那个雷永华。不过他现在和当年不同了,已有了自己好大一份产业, 摇身一变成了董事长。不过有一点是没变的,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虽然目前 的他已有四十岁了。” 金华登时想起了上次和雷永华和赵俊刚在一起时的情景,赵俊刚说什么小嫂子 大嫂子的,当时金华觉得雷永华是应潮流包二奶,现在看来此人原来就生性风liu 早有前科。想通了这一点,金华觉得思想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心情却又莫名沉重了 几分。 只听荆楚蓉又说:“这个雷永华是个乐盲,可你知道这个乐盲是怎么发现你这 块和氏璧的吗?” “为了您的生意吧。” 金华话刚出口就觉得这句太过自负了,正想改口就听荆楚蓉冷笑了几声,说: “他确实是为了女人,却不是为了我。算了,跟你说这些也不合适,还是谈谈唱片 的事吧。”荆楚蓉轻抿了一口茶,“你写的歌我之所以这么喜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 它们勾起了我的回忆,而你说你也是在失恋的情况下写出来的,看来我们同是天涯 沦落人了,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呢?” 荆楚蓉说到这时又露出了那神秘的笑容,金华则点点头道:“听了您的故事, 我也想起了我的故事。” “哦,你也想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要在几天前金华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伤心事跟这位素昧平生的奇怪女人说的, 可这几天在和她的交往中最开始那一层不快的隔膜逐渐溶解了,他真把她当成了自 己的朋友,一位值得向其吐露心事的大姐,于是便把自己和崔玉茹的事情简单地说 了一遍,不过里面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 听完了金华的故事,荆楚蓉却笑了:“她母亲也真是奇怪,居然给你出了这么 个难题,虽然目前来看一百万对你来说并不是个不可逾越的障碍,可你怎么又能说 这不是她妈妈的一个不高明的借口呢?另外我倒是觉得你的女朋友所说的话里另有 隐情啊。” “什么隐情?” 一道奇怪的光芒在荆楚蓉眼中一闪而过,她笑了笑:“我觉得她是真不喜欢你 了也说不定。” “不,不会的,我了解她。” “她说了那些话后你一定是很伤心的了。” “我没什么出息,当时懵住了,没想那么多,后来渐渐反应过来时真觉得是痛 不欲生。” “那现在呢?” “现在虽然有了希望,可想起来还是不免有些伤心。”说着,金华的脸上又渐 渐涌起了愁容。 “这就对了,如果让你现在唱出对她的思念,唱出自己心中的哀伤,你能做到 吧?” 金华一愣,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荆楚蓉的用意。原来她先自己诉说往事引出金 华的往事,最终目的是为了勾起金华的伤感之情,进入录歌的黄金状态。 当下金华立马站起身来说:“谢谢您,荆姐,我去录歌了。” 这次荆楚蓉没有笑,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金华走。 十天后,金华录完了自己的首张专辑——《风过秋山》,兴奋之余突然想起快 要开学了,于是他来到荆楚蓉的办公室辞行。 “我们的新星阿华的第一张专辑的制作已进入了尾声,请问我们的新星还有什 么话要说吗?”荆楚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一见到金华就打趣道。 “荆姐,我们学校就要开学了,我在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完了,你看……”由 于这一段时间和荆楚蓉已处得很熟,金华对她的称呼也由“您”变成了“你”。 “当然,你想回去明天就可以动身。唱片的后期工作我们会做好的,就像我们 事先谈好的那样,你只需回到学校等着一夜成名吧,我就怕你到时候签名签不过来。” “荆姐说笑了。” “是坐飞机回呢还是火车?公司帮你买票。” “火车吧,我怕以后坐火车的机会很少了,再说这里离S 市又不是太远。” 荆楚蓉笑起来:“年轻人就该这么自信。” “不过,荆姐……”金华欲言又止。 “说。” “我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金华的脸微微泛红。 “是关于钱吗?” “嗯。”金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这些天来这个念头总是在夜里折磨着他, 他羞于开口,也知道开口的结果希望渺茫,可每当梦到崔玉茹星光下的美丽笑容那 些好不容易找到的各种理由就顷刻间土崩瓦解了。 “能不能给我一百万?现在。”金华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荆楚蓉呵呵一笑,低头沉思了几秒,然后抬起头对金花笑道:“你大概不知道, 以你目前身价来看,这种事在本公司还没有先例。” “我知道。可我真的非常需要这笔钱,荆姐,如果你能答应我,我愿意为公司 做任何事情,五年,十年,甚至终身做牛做马也可以。”金华情绪激动起来,声音 也渐渐大了。 “呵呵。”荆楚蓉沉默着,不置可否。 “我是认真的,荆姐,我可以签合同,你说怎么签我就怎么签。我知道我这么 做有些无耻,但我也没办法,因为我实在是需要那笔钱。只要能得到这笔钱,我愿 意为荆姐你,为公司做任何事情。”说完后,金华沉默了,他坐回了荆楚蓉对面的 转椅里。 “你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过了良久荆楚蓉终于说道,脸上依然挂着那一惯 自信的微笑,“但我是一个有良心的生意人,用一百万买你这个天才般的歌手,这 种黑心钱我可不能赚。” “荆姐……” 荆楚蓉打断了金华:“但我并没说不帮你。只是……”她敛起笑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金华最后忍不住问道。 “只是,我觉得你这么做不值。” “荆姐,你不明白,为了她什么都值。” “为什么?为什么?”荆楚蓉眼中闪过奇怪的光。 “不为什么,或许是我太痴了,如果没有她,恐怕会曲不成曲,歌不成歌,梦 不成梦,人不成人。”金华呆呆地盯着桌上的茶杯,缓缓而凝重地说。 “呵呵,”荆楚蓉向后靠去,抬头盯着金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曲不成曲, 歌不成歌,梦不成梦,人不成人。真没想到,如今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么痴情的男 人,不过也许只是因为你太年轻了。唉,年轻真好啊,单纯、热情、勇敢、执着。 你的要求我会认真考虑的,不过请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对金华来说已经是个极大的惊喜了,他乍听之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吝啬?”荆楚蓉恢复了那一惯的笑容。 “不不……”金华激动之下也不知该说什么。 “为表歉意,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荆楚蓉说着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琴盒。 “这个?” “打开看看,看看喜欢吗?” 金华打开琴盒,见里面是一把古典吉他,拿起来试了试手感,顿时感到价格不 菲。 “蒙代罗的吉他,用着还可以吧?” 蒙代罗这个名字金华当然是知道的,他是世界著名的古典吉他制作家和演奏家, 他做的琴按人民币算都在数万以上。乍一听这么贵重的琴竟被自己抱在怀中,金华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啊”了一声,这是一个从小贫穷的音乐爱好者再正常 不过的表现了。 “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我?”金华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宝剑赠英雄,省得你觉着我这个人太吝啬。” “那我谢谢了,谢谢,谢谢荆姐。”金华一激动,话有些说不清楚,“我会把 荆姐的名字刻在琴上,永远铭记。” 荆楚蓉摆了摆手说:“那倒不必了,我的名字可不是刻在琴上的,而是心里。 送你琴的事,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就说你自己买的。”她停顿了一下,“这也 算是你我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吧。” 金华虽不明白荆楚蓉这“千万不要”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愿多想就不停地点头。 “你坐火车回去带琴不方便,你留个地址给我,我给你把琴寄过去。” “哦不,不,”金华连连挥手,“我改主意了,还是坐飞机方便。” 荆楚蓉又神秘地笑了,金华也跟着笑了起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