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双收 《风过秋山》发行了,迅速红遍了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凄婉哀绝的曲调和苍 凉忧郁的歌声震撼着听者们的心,记者、歌迷、邀请函纷至沓来让金华应接不暇。 好在他行事低调,学校管得又严,最终在三令五申之后如怒海狂澜般的局势才得以 稍稍平静,然而在不起眼的角落偶尔也能激起一朵不小的浪花。 这天晚上,周元兴回到寝室见金华独自一人坐在房间的中间摆弄着吉他,顿时 牢骚满腹:“我说华哥,我真是不明白,你到现在怎么还坐在这里?” “这么晚了,我不坐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你现在都是一个红人了,我看你都得仰着头, 你却甘心在这里埋没着,这不是自毁前程吗?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多出去走走,把 自己的名声拉起来,这样才有利于今后的发展,而不是整天这样躲在学校里。” 金华没吭声,另一个声音却从阳台传了过来:“就你明白。” 周元兴一抬头,见赵承明从阳台走进来,笑着说:“哟,咱们的大词作家也在。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这一段时间,华哥足不出校园就已经够忙的了,你还让他跑出去那怎么受得 了。” “嗐,明哥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别看D 大犯贱管得严,像华哥这样的 特殊学生也是特殊照顾的,想在这里镀个金拿个证不是轻而易举吗?” 赵承明笑了笑:“华哥虽然学习好,可他并不喜欢学这个,现在他当一个音乐 人的毕生梦想已经差不多实现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难道就仅仅是为了一 张破证吗?” “对呀,什么理由?”周元兴瞪大了双眼等待着赵承明的回答。 “当然是你不知道的理由了。”赵承明忍俊不禁。 “你这不废话吗!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可我劝你也别多问,还是早点休息,难道你最近这段时间还不够 累吗?” 周元兴点头道:“确实够累,那些×抓不到华哥就抓我,你没看前天的晚报吗? 那上面的什么‘据他同学透露’指的就是我,可我奇怪的是我哪里说了那么多屁话, 那些记者可真会冤枉人。”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是这样,你哪里能切身感受到媒体的真 实可信!” 这句话是林桂德说的,周元兴猛一抬头看见了他,奇道:“哎,德哥怎么这么 早就睡了?” 林桂德哼了一声:“别跟我说话,我打电话呢。” 这时金华的吉他声停了,只听他说道:“你们休息吧。”说完就独自走了出去。 “华哥这是怎么了?”周元兴问赵承明。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近日来萦绕金华心头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崔玉茹。 自金华成名以来家里迅速脱贫致富,名利双收了,就连他的母亲也在家里面对 记者应接不暇,而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消息的那些浙江的亲戚们也都纷纷道贺,所有 和他能沾上一点关系的人都跟着兴奋得不得了,可这里面唯独没有崔玉茹。 “为什么唯独茹茹不来向我道贺?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金华暗问自己, “难道真像她妈妈说的那样,她再也不想见我了?”多少天来他都无法相信这个说 法。“是因为说那些话伤了我的心,不好意思再见我吗?”这个可笑的想法只是一 闪而过,因为崔玉茹知道他不会怪她的。“是因为她的妈妈?”尽管心中假设了一 万种可能,可最终他最能接受的就是这个想法,他一直无法忘记和崔母康凝涵的那 次见面时对方憔悴的面容——那也许是母女关系紧张所致,他一直认为崔玉茹此时 正在家里受着煎熬,那种类似于封建家长制包办婚姻的残酷制度正牢牢锁锢着她, 让她无法获得一点自由的空气用以喘息。 每当金华想到这里,一阵痛苦的痉挛都会折磨他的神经。 金华对现在崔玉茹情况的了解都是来自倪小璐和崔母康凝涵的口中,崔玉茹则 自从上次一别就再也没露过面,这大概就是问题所在了。可以想象,此时的崔玉茹 正生活在一个人为的封闭环境内,完全与外界隔离,她不知道他目前的一丝情况, 这当然包括他已成名的事实,而她母亲就是这个封闭环境的严酷看守。可以想象, 如果现在把出唱片的事告诉崔玉茹,她必然在极大的惊喜中爆发出无穷的力量,这 力量足以使她挣脱缧绁,重归自由。 也许是名利的丰收冲昏了他的头脑,抑或是爱情的氤氲蒙蔽了他的双目,金华 全然不顾许多诸多可疑的细节,武断地认定自己的推理合情合理。他觉得自己即将 做一件伟大的事情,跟《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里类似的壮举——击 碎封建家长制,为真爱而战。 “茹茹,不要怕,等着我!”金华喃喃自语。 可是,崔玉茹现在在哪里呢?离上次去北京已半月有余,这段时间来金华忙于 诸般应酬无暇调查此事,但是现在又该从何下手呢?崔玉茹还在北京?或者已回到 了学校? 想到这里,金华再也忍不住了,走到走廊尽头僻静之处拨通了崔玉茹在S 市的 手机号码,可结果竟然发现此号码欠费停机!他心中疑惑,又接连拨了自己所知崔 玉茹的另外几个号,结果不是停机就是关机。霎时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赶 紧又拨了陈梦雨的号,还好这次拨通了。 电话接通了半天后才有人接,陈梦雨慵懒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喂?” “梦雨,是我。” “我不认识你呀。”陈梦雨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别开玩笑了。”金华心里焦躁,语气不免有些不耐烦。 “哦,原来是新升起的金星啊,怪不得脾气这么大。” “对不起,我实在是有急事找你。” “哦,真是人心不古啊,乌鸦变凤凰了以后非得有急事才会找人家,要是没急 事呢就半个月都见不着个人影,听不见个人声。” 金华明白如果自己不先软下来,按陈梦雨的性格绝对会扯个没完没了,于是便 柔声说:“对不起啦,我得意忘形、没心没肺、见利忘义、忘恩负义,等改天一定 登门负荆请罪!” 那边传来了陈梦雨欢快的笑声:“好啦,我原谅你啦,谁让你现在是大红人, 想灌你酒那我不得被你的那些FANS一顿暴打啊?说吧,什么事情使沉默了半个多月 的大明星突然想起问我了?” “关于茹茹。” “嗬,我就知道你是问她。” “怎么样,她现在在不在?”金华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还没回来。” “什么?都过半个月了她还没回学校?” “对呀,以前她从来开学不迟到的,我也不知道这次她怎么一反常态了。据说 他爸爸出面向我们学院请了假,说她在家里有要事。” “要事,什么要事?” “这我哪里知道。” “她就没联系你?” “对了,上个星期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在学开车,我猜啊她肯定是想考了 驾照再回来,反正我们这学期也没什么课,晚回来一两个月也没什么。哎,你怎么 问起我来了?她没跟你说?” “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我和她的事。” “你和她怎么了?”陈梦雨的声音似乎很焦急。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这样啊,我现在这边还有点急事,要不明天找个地方我跟你慢慢谈吧。” “……好吧,地方你定。” “那好吧,正准备狠狠宰你一刀,你就自己送上门了。那明天中午我打电话通 知你。”说完,陈梦雨就挂了电话。 金华本想再说几句,可没想到陈梦雨立刻就把电话挂了,他立时觉得此事定有 蹊跷。金华忽又想起陈梦雨上次和他在随缘咖啡见面时的一言一行,越来越觉得她 似乎对此事了解颇多,至少比自己要多。陈梦雨和崔玉茹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崔玉 茹有事不愿意和金华商量的话,那么陈梦雨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有些事情女生 之间商量起来比较方便。可是,崔玉茹又会有什么事情不愿意和金华商量而去找陈 梦雨商量呢?陈梦雨真的了解这里面的情况吗?想到这一点,金华又回到了最初的 疑问上——为什么陈梦雨像要躲避什么似的立刻挂了电话?如果陈梦雨什么都知道, 那她为什么不愿意向金华告知一二呢?如果陈梦雨什么都不知道,那她为什么又不 问问金华呢?总而言之,不管陈梦雨知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她都不应该立刻挂了电 话,可是她偏偏这么做了。 金华越想越是狐疑满腹,于是再次播打陈梦雨的号,得到的结果却是对方已关 机。也许陈梦雨有什么要紧的私事要办吧,反正明天也要见面,到时候什么都就知 道了。金华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往回走,路过722 寝室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卢 晟涵,他正是在722 寝室,可最近一段时间却没见到其踪影,也没有任何与其有关 的消息。 见寝室里只有何冰一个人,金华直截了当地问:“卢公子最近回来过吗?” “卢公子自从返校那天匆匆露了一面以后就一直没出现过,昨天还打电话来问 学校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我就跟他说只有关于华哥你的事,本来不想说的,可 我想这种特大新闻也应该让他知道一下。”何冰边浏览网页边说。 “哦,他没说别的什么?” “我问他现在在哪儿,他说在外地。他还说他也知道学校里因出了歌手这事弄 得热火朝天,只是现在太忙根本没时间回来庆祝一下,还说等他回来要给你带一份 厚礼。” 金华哼了一声:“厚礼就免了吧。” 何冰转过脸来笑道:“那当然,华哥什么时候在乎礼厚不厚了!这卢公子真是 不知天高地厚,有钱就牛×啊?也不懂谦虚,自己送礼还好意思说‘厚’。哎,华 哥,今天怎么想起来问卢公子了?” “没啥,就是随便问问。” “卢公子能得到男人的关心也算他三生有幸了。” “别这么说,人生在世谁能没几个朋友。” “他卢公子的朋友我还真没发现,炮友倒是有不少。” 金华听了这句话心中一酸,转身出了722 寝室。 在这个班上,除了赵承明之外没人知道金华和卢晟涵现在的情敌关系,何冰只 是随口发泄一下这里许多人心里共有的牢骚,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不过却让多 愁善感的金华听来的确有些承受不了。其实金华虽素来鄙视卢晟涵的所作所为,但 却没因崔玉茹的事把他当作情敌看待。因为他心里明白一个道理:感情的事情都是 双方的,只要双方没有问题第三方是插不进手的。对于崔玉茹,他有过不解,有过 伤痛,但从没有过怨恨,没有对其心产生过质疑,正是天性的善良使他这个多愁善 感的人同时又具备了心胸宽广的品格。 眼下卢晟涵无故不回学校,知情人不用猜就知道他定是和崔玉茹在一起,金华 虽然没有怨恨,心中也不免酸意涟涟,左右彷徨不定。“难道茹茹不知道问题已经 峰回路转,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吗?”他心中默念着,实在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么长时 间崔玉茹连个电话都不给他打,难道真是因为家里如集中营般森严,一举一动都受 到监视吗?或是另有原因,难道真是有愧于他难以启齿吗?想起上次见面时从崔玉 茹口中说出的绝情话,金华不得不在心中反复权衡:对崔玉茹来说是爱情重要还是 自尊心重要?结果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尊心重要的佐证。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 到了现在仍迟迟不现身? 他脑海中再一次闪过那个令人冒冷汗的念头,但又如在北京郊区那次一样,自 己立刻否决了。 金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床上捱过了一夜,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准备停当 后好不容易又捱到了中午却迟迟不见陈梦雨的来电。就在他忍不住要给对方打过去 的时候,手机响了,接着陈梦雨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过来吧,我在海市蜃楼,记 着带上银行卡,到时候没钱了可别找我。” “等等,海市蜃楼怎么走啊?” “你真是笨,难道你现在还要坐公交车吗?” 金华无奈地笑了,一边感慨人生变化之快,一边拦了辆出租车迅速赶往陈梦雨 指定的地点。这海市蜃楼是一个酒店的名字,坐落在一个小半岛上,在楼上遥望沧 海自有一番神仙般逍遥惬意。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短短一个多月没见,鸟枪换炮,乌鸦变凤凰了!”陈 梦雨见到金华后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啧啧称赞,“还戴着墨镜,真是人怕出名猪 怕壮啊。” 金华摘下墨镜,透过玻璃远眺大海,见灿阳下碧蓝的海面如玉盘般平静,感慨 道:“你可真会挑地方。” “所以呀,今天就让你这个昔日的穷小子感受一回金钱的魅力。” “不是说我请客吗?” “不,是我请客,你埋单。你没来过这里,当然要我尽一下地主之谊了,可是 你发财了应该流血。所以嘛就是我点菜,你付钱;我请客,你埋单。菜我已经点了, 你就坐着等着交钱吧。” “如果是区区千把块钱,我就用酒吧卖唱的钱都付得起。” “哟,现在牛起来啦。” “你叫我到这来,不仅仅是为了吃一顿饭吧?”金华忍不住问。 “当然不是了,这不是还有风景可看吗?”陈梦雨继续打哈哈。 金华这近两个月数经陡变,心理已成熟了不少,虽迫切想知道崔玉茹的情况, 可眼下见陈梦雨顾左右而言他,于是也不急着直入正题,跟着开起了玩笑:“瞧你 神色憔悴,眼袋都出来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陈梦雨一怔,面色微微有些潮红,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不也没睡好吗?” 虽然金华最近一直忙得焦头烂额,可他毕竟心思素来细密,今天又是有备而来, 陈梦雨的脸色微变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可眼下也不明情况,就附和着说:“那是自 然,我相思情切,辗转难眠。如果陈小姐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恐怕再过两天就见不 到我了。” “为什么?” “再过两天恐怕就形如枯槁,没法见人了。” 陈梦雨噗哧一声笑:“本想今天好好灌一灌你,可见了你这副模样,我真怕这 几瓶酒下去成了千古罪人,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 “多谢陈小姐美意!” 这时酒菜已经端上,两人各拿酒杯慢慢地喝起了酒。陈梦雨轻摇着杯中的红酒, 笑道:“你今天哪来那么多酸话!” “既然梦雨你不愿意听酸话,那我就单刀直入,实话实说了,你不是不知道我 和茹茹怎么了么,我们……” “我已经知道了。” “怎么?” “昨天茹茹给我打了电话。” “她都说了些什么。” “主要是些假期很开心之类的。” “那她为什么不回学校?” “要考驾照,现在没时间回来。” “你把她的联系电话给我” “我不知道,她每次都是用她妈妈的手机。” “那你把她妈妈的手机号给我,你不会告诉我你给删掉了吧。” “你知道那个电话也是没有用的。”说着,陈梦雨把手机的通话记录给金华看 了一下。 “为什么?”金华立刻记下了号码。 “因为这个号一直关机。” “关机?为什么?” “因为,”陈梦雨犹豫了一下,“她不想见你。” 金华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句话时心头还是不免一沉。气氛突然凝固了,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说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其实我所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她家里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我还知道她父母看中的是卢晟涵那小 子,我还知道她已经和你分手了。”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大概是因为你没有钱。” “可我现在也不算穷了。” “你认为你有卢晟涵有钱吗?他卢家有多少资产你知道吗?” “现在有钱就能说明一切吗?现在没钱将来就不能有钱吗?” “可能是,大概他们不相信你有继承她崔家的能力。” “哼,也许吧。可她妈妈说如果我能在一年之内赚到一百万就把女儿嫁给我, 可我现在能弄到的钱已不止这个数目了,以后还会更多。” 陈梦雨的眼神里闪过惊讶:“你见过她妈妈了?” “嗯,见过一面。不过……” “不过什么?” “她妈妈否定了自己说过的话。” “也就是说,虽然你拿到了一百万,可依然没有打动她是么。” “嗯。”金华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尽管我们是读着童话长大的,”陈梦雨诡异地笑着,“可我们不能一直生活 在童话故事里。” “什么意思?” “就算她妈妈真说过这个,你真认为这话能算数吗?” “为什么不能!”金华有些激动。 陈梦雨淡淡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现在我把我所知道的都交底了,就像我 最开始说的那样,我所知道的你都知道。” “不,你还知道我不知道的。茹茹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 “她都跟你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怎么还可能再打电话给你。” “怎么不行?我又不会怪她,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 “她都跟你分手了,怎么可能还会想和你在一起?既然不想在一起了为什么还 要说那么多的废话徒增伤感。” “这不是已经时过境迁了吗?当时我是个穷小子,她扭不过家里,不得不跟我 说了那一番话好让我死心。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已经平步青云了,虽然还不能 算是很有钱,可终究不是穷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她跟我私奔,我也不会让 她过穷苦的日子的。” “私奔,多么古老的一个词,”陈梦雨冷笑了几声,“那你认为你的钱能多过 卢家吗?” 金华干笑了几声:“你以为茹茹是那种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钱就放弃理想, 放弃爱情,放弃作为一个人应有的尊严的人吗?这种人还算是人吗?” 陈梦雨的面部微微颤抖着,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金华虽然现在还没喝酒,可一激动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注意到陈梦雨脸上 的变化,于是胸中的话冲口而出:“就算是在妓女里也有很多是生活所迫,而那种 为了一点点钱就放弃自己好好做人的权利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连禽兽都宁 愿选择自由!” 陈梦雨拿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酒洒出来了都浑然不知,只听她厉声说道: “难道她为了爱情跟你私奔就获得了自由了吗?你认为谁都能抛弃父母,抛弃家族, 抛弃一切,就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爱情吗?爱情能给人带来一切吗?有了爱情就什 么都不需要了吗?爱情就永远都不会背叛吗?”说到后来,她竟然趴在桌子上哭了 起来。 事起突然,金华顿时慌了手脚,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充满欢笑的场面瞬间就 变得一片狼藉,只好柔声安慰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你说错什么了?”陈梦雨带着哭音问。 “我说错……” 金华正在想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就又听陈梦雨说:“你什么都没说错。” “那你别哭啊,你看你这样,我心里感觉很过意不去……” “我哭我自己的,你管不着……” “这是哪跟哪啊。”金华这回彻底糊涂了。 “我没事,你先自己吃吧。” 话虽这么说,可金华看着这满桌珍馐又哪里有心情吃得下去,可是肚子饿了不 吃又不行,只好一边随便塞了点,一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陈梦雨却束手无策。突然 一个类似的场景跃入他的脑海,就是在去年他过生日的时候,陈梦雨不也突然在酒 桌上哭起来了吗?后来金华知道那是因为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可今天又是为了什么 呢?他仔细回忆起刚才他们说过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梦雨才慢慢直起身来,脸上的淡妆已是凌乱不堪。金华赶忙 递过一张纸巾,柔声说:“喝点酒压压吧,可千万别喝多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已经不酗酒了。” “那就好。今天本来是喜庆的日子,来,随意。” 金华对着陈梦雨举起酒杯,陈梦雨和他轻轻碰了碰杯,然后杯子放在唇边还是 一口干了。看着陈梦雨又倒上了一杯酒,金华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初的打算 全盘乱套了。 这时却听陈梦雨慢慢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跟你谈论这件事吗?” “为什么?” “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谈,我是想找到一种能让你接受现实的方法,去淡忘这件 事情,走好未来的路。因为你是个好人,我不忍心看着你痛苦的样子。只有忘记才 是最好的出路。” “忘记?这对我来说不可能。” “不要这么绝对,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所缺少的只有时间的磨蚀。” “尽管是这样,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接受所谓的现实。” “茹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决意要和你分手,否则依她的心思怎么可能这 么长时间对你不理不问,还要拼命躲着你。” “难道不是她妈妈……” “她妈妈又不能把她捆着锁着,如果她非要给你打电话谁还拦得住。想想吧, 朱丽叶的时代都能偷情,何况是高度信息化的今天!” 金华沉思了片刻,决然道:“不行,如果我不亲耳听她说,我是什么也不会相 信的。” “嗯,也好。”陈梦雨点点头。 “我明天就去她家里把事情弄清楚。” “她家在哪里你知道吗?” “她在北京的家我去过,温州的家的地址她也跟我说过,我就在这些地方守着, 我就不信见不到她本人。而且她还会给你来电话的,到时候你就告诉她,说金华如 果不见到她绝不会放弃,即使等到世界的末日也要见到她。” “尽头,末日,”陈梦雨轻轻摇了摇头,“那里也许只有无尽的失落。好吧, 既然你这么顽固,去一下也好,她现在在温州的家里。” “她回温州了?” “嗯。”陈梦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金华看着她刚刚哭过的眼睛,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吃了一顿并不愉快的午餐后,陈梦雨说她还有别的事,让金华一个人回学 校。 分别之际,金华见陈梦雨面带愁容,心中有愧,再次道歉道:“今天真是不好 意思……” “还说这些干什么,你以为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金华听她的意思竟是说自己小肚鸡肠了,便笑着说:“是我多心了。” “你去吧,到了那里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别忘了联系我。” “当然,你向来都是侠肝义胆,有事我是不会客气的。” 陈梦雨淡然一笑:“知道就好。”接着又顿了一下轻声说,“要是那个姓唐的 也能跟你一样就好了。”说完之后暗自神伤。 金华见一向爽朗甚至有些蛮横的陈梦雨心里竟也有无限酸楚,便也跟着伤感起 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劝慰道:“过去的事了还想着它干什么!” 陈梦雨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我是个坚强的人,不是吗?” 金华很不明白陈梦雨怎么会突然说这些,只好“嗯”了一声。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能勇敢地生活下去,是吗?”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 “没有你坚强吗?” “我本就不坚强,你当然比我坚强。” 陈梦雨嫣然一笑:“好啦,我没事了,脆弱的男人,你走吧。” 金华在打车回校的路上路过琦薇家所在的流星花园,心中一动,让司机停下了 车。现在已是下午三点了,阳光仍然很强烈,可是当他进了小区后走在林荫下顿时 感觉凉爽了不少。经过那片人工湖就是琦薇的家了,也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在 干些什么,应该已经开学了,可今天是周末,她应该在家吧。金华沿着熟悉的道路 走到了琦薇家门口,看着这栋颇为豪华气派的小洋楼,想起了最后一次离开这里时 的情景。“也许我真是深深伤害了她?”金华暗问自己,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浓浓的 愧疚,驻足了半天后决定进去看看。可是,这时门竟然开了。 “请问,你找谁?”一个穿着华丽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操着一口标 准的当地方言问金华。 “我找琦薇。” “齐薇?谁是齐薇?姓齐?” “嗯,是王字旁的那个琦。” “姓这个琦?” “对。” “这可真是个怪姓。” 金华想起自己当年听说琦薇姓这个时也觉得奇怪,忙解释说:“她叫琦薇,蔷 薇的薇。” “对不起,这里没有这个人。” 金华觉得奇怪,又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后又说:“就是一个女高中生, 长得挺漂亮,这么高。” 中年妇女神秘地笑了笑,说:“你等等。”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金华心想这个女人怎么从来没见过,难道是琦薇家的亲戚?可要是亲戚怎么会 不知道她的名字?难道是邻居?在如今的城市商品房居民中能和邻居有来有往的还 真少。 不一会儿那个中年妇女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虽然高矮 和琦薇差不多,相貌却实在有些不容乐观,身材也和那个中年妇女差不了多少,很 明显其体重已经影响了健康。 金华正觉奇怪,只见中年妇女笑着问那个女孩:“是他吗?” 女孩害羞地摇了摇头。 那个中年妇女有些不悦,嘴里嘟噜了几声后抬头对金华说:“小伙子,你肯定 是走错了,我们家才刚搬来一个星期,而在此之前这里是没有人住的。” “没有人住?不可能啊,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里半个月前住着另外一户人家, 难道这么快就搬走了?” “什么?你没记错?” “不会呀,我清楚地记得这个人工湖边的这座假山,还有这边上的这棵树,树 上还有一个刀刻的名字。” 中年妇女一听,立时双眉倒竖,破口大骂道:“他妈的,我就怀疑这里面有人 住过,那个经销商还应是说是新房。等你爸回来,我非得去找那个狗东西不可!” 一时间脏字频出,不堪入耳。 金华一听觉得不对,赶快圆场道:“阿姨,真对不起,我记错了,不是这棵树, 记错了,对不起!”说完连忙跑开了。 金华在不远处停下,越想就越觉得奇怪,琦薇家干吗要搬走?而且搬得这么匆 忙,连跟他说一声都没有。想来想去,金华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门卫室问问。结 果到了门卫室,里面的保安人员不知道是刚来的还是对业务不熟,只说一个星期前 有一家搬进去,其余的一概不知。金华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问明了 售楼处的地址,决定去那里查个究竟,好在售楼处离这里不远,没几步就走到了。 “先生您看房吗?”一个三十岁上下显得颇为精明的男人问道。 “不,我只是想问一下,那个人工湖旁边的那些洋房里面有一个十六号吧?” “对不起,那里已经有人住了。” “不,我是想问在半个月前那里有没有人住。” “没有,绝对没有。” 金华怕对方因某些目的对自己隐瞒真相,便正色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以 前住在那里,我半个多月前还到过她家。可是当今天我再来的时候,发现房子的主 人已经换了。现在,我想问的是,您知不知道那家人为什么搬家?什么时候搬的家?” 那个男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金华,声音还算客气,可里面已带了一 丝不悦:“先生,我想您一定是弄错了。如果您实在不肯相信的话,我能找出一大 堆让您信服的凭据。” 金华当然是不肯信了,可是当他站在那人所列出的一大堆证据面前,他不得不 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难道我真的记错了?” “你肯定是记错了。” 金华这回彻底迷惑了,这一切怎么可能呢?半个月前那里明明住着琦薇一家, 怎么谁都说从来就没有过呢?那个管售楼的业务员略带狡黠的面容实在让人不放心, 于是他决定再到附近问问。 可当金华问遍了十六号房左近的几家后,一致否决的答案让他更加困惑了。他 开始暗暗有些害怕,究竟是害怕自己失忆还是害怕别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为了从这种害怕走出来,他决定去一趟琦薇就读的学校——S 市第三十中学。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