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来,吃点鸡肉,你最喜欢的,阿姨她昨天就买菜准备了。”爸爸边说边往 童妙雪的碗里夹菜。 童妙雪没有说话,低头一口一口吃着饭菜,闻不到菜的香味,也不知道饭的 滋味。 “妙雪,火车难坐吗?下次回来坐飞机吧,虽然时间差不多,可是坐着舒服 啊。”路欣端着一大锅汤从厨房里出来,并在桌子的一边坐下,“喝点汤,你爸 爸说你喜欢吃鸡,就做了很多鸡的菜,这是鸡汤,吃完饭喝一点。” 童妙雪抬头望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汤,身边的爸爸盯着自己,她低头想了想, 很生硬的说:“谢谢阿姨。” “哦,不谢不谢,吃饭谢什么啊,慢慢吃吧。我给你买了一套新睡衣,放在 你的床上了。”路欣的口气温和体贴,确实和妈妈不一样。可是童妙雪的心里却 想着妈妈大声的呵斥声。 路欣夹菜的手从童妙雪面前伸过,有道微弱的光闪了一下,童妙雪偏着头看 过去,是路欣手指上的戒指,很亮很大的钻石戒指。童妙雪又瞄了爸爸一眼,他 的手指也戴着戒指,是和路欣手上一对的戒指。童妙雪望着眼前的白米饭,眼睛 突然模糊了。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童妙雪站起身,不等爸爸说话,迅速进了自己的 房间。靠在房门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床头上放的仍是十岁时和爸爸妈妈的 合影,照片上的三个人笑的多灿烂,可是现在呢,温暖的家已经没有了,这里是 爸爸的家,他和他妻子的家,一起吃晚饭,戴着相同的戒指,没有一点妈妈的气 息,自己像个作客的外人,这儿不是自己的家!童妙雪快步走上前把床头的像框 压在桌上,然后埋进枕头里大哭起来。 年过得很安静,大部分的时间,童妙雪都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家里,爸爸和路 欣阿姨忙于应酬各种各样拜年的客人。直到大年初二,她才见到从长春回来的妈 妈,因为她嫁的那个军官的老家是长春。妈妈住的地方离爸爸家很远,几乎是在 城市的另一边。妈妈瘦了很多,看上去很疲惫,但还是非常关心童妙雪的生活, 嘘寒问暖的和童妙雪说了好多。那个军官是位退役军人,样子有些威严,说话的 声音非常响亮,见到童妙雪的第一句话就是夸她长得很漂亮。他和路欣都一样竭 力讨好她。他们愿意讨好的目的是想各自和爸爸妈妈过下去,他们和爸爸妈妈组 合了两个新的家,而她自己哪个家也待不下。军官家里有一些说着东北话的人来 拜年,妈妈要忙着招待,说不上话了,童妙雪就离开了,她要在晚饭时间回到爸 爸家去。 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大街上都挂着红灯笼,年是要红红火火的过的,可是童 妙雪连个团圆的家也找不到。没有人会来问她需要什么,没有人会来关心她年过 得开不开心,这就是做为孤儿的开始吗? 两个多星期的假期过完了,童妙雪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学校,可以离开了, 心里倒反而一阵轻松。 “妙雪,这是我上次去欧洲出差给你买的几件衣服,不知道你爸爸说的尺寸 准不准,你穿穿看,不合适,告诉阿姨,下次我再给你重新买。”路欣拿着几件 新衬衣走进童妙雪的房间。 “谢谢阿姨。”童妙雪头也没抬,仍旧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放这儿,”路欣把衣服放在床上,有些不快,“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弄好,谢谢阿姨。”童妙雪还是没有抬头,只是应了 一句。 “妙雪,你想和我谈一下吗?”路欣走到房门口,突然转身说了一句。 这次童妙雪抬头看着她了,路欣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温柔,只透着一股凌厉。 她看童妙雪的神情似乎带着厌恶。 童妙雪意识到路欣的话里不带好意,她直起身,背部僵硬,迎着路欣的眼神, 说:“你想谈什么?” “我想说,妙雪,你应该和你母亲不一样,你也读到大学了,应该懂点道理 吧。”路欣的语气刻薄而尖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童妙雪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憎恨,她有什么资格 批评妈妈。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理解并且接受我和你父亲的婚姻,在你大学毕业 之前,我和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在经济方面你不用担心。但是希望你不要做出 不懂道理的事情。” “不懂道理的事情?”童妙雪被激怒了,连日来积压的悲伤被路欣的话点燃 成了愤恨,这个破坏了自己家的女人居然还大言不惭。“什么是不懂道理的事情, 你做了第三者,破坏了我的家,使得我的父母离婚,你现在和我说不懂道理的事 情?你不觉得自己很不要脸吗?” 路欣的脸色立刻变了,她似乎很惊讶安静的童妙雪会这样顶撞她。她轻蔑的 一笑,“妙雪,你给我扣了一个很大的罪名,我好像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让你 父母离婚,只不过我比你母亲更适合和你父亲在一起!”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