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7)
“穿上衣裳,燎裆,出炉!”卢孟实不理会。
刘金锭憋着气奔回房,插上门,扑在炕上哭起来。常贵在门外敲着,叫着,刘
金锭不理。
常贵朝房里喊:“你开开门,是我。”却听见房里刘金锭的哭声。
卢孟实站在常贵旁边说:“常头儿,你甭叫他!越来越不像话,还要动武,出
人命他顶着?”
“唉,你,你不知道。大罗要脱她衣服,她才动剪子的。”
“脱就脱呗,我要是他,就脱!”
“唉,你不明白。”常贵叹了一口气,又朝房里喊,“金锭,你开门哪! ”
“我都知道,都明白,但不能惯着他,”卢孟实接着说。
“唉,叫我说什么好! ”常贵不便揭了刘金锭的隐情,只好接着喊,“你开开
门!”
“甭理他,去,前边照应座儿去!”卢孟实对常贵说。
常贵有口难言,看了卢孟实一眼,为难地走了。
江浙会馆里,修鼎新两眼发直地看着手里的一个冷窝头和小碟里十几颗清水煮
毛豆。他眼冒金星,看着那些东西在变,变成金黄的软炸肉,碧绿的翡翠羹……
他肚子发空,口吐酸水,周身不自在。
修鼎新来到了当铺,宝贝似的小心打开一个包袱皮,拿出两副套碗盘。掌柜的
不屑地草草一看,说道:“十块大洋。”
修鼎新一听很是惊讶,不满地说:“就值十块?”
“十块就不少。你也不成套,就两副单套碗,没人要。”
“两副也是真品,你可看清楚,这是明官窑的青花……”
掌柜的没等修鼎新说完就打断他说:“你当不当?不当别占着地方,下一位!”
修鼎新只好悻悻地离去。
前门外的街头,修鼎新走着他熟悉的老路。正值饭口,各家饭馆飘出的各种香
气诱人。
他来到悬挂着老匾的丰泽园跟前,却看见红焖翅正上桌,黄澄澄的浓汤,浸着
一大块梳背翅,直看得他口水往外流。走着走着他又来到了泰丰楼的眼前。泰丰楼
的名馔葱烧海参出锅了,油黑的梅花小刺参,泛着虾子滚汁儿,汪着葱油,啊,真
香! 没几步又是正阳楼,正当时令的阳澄湖大螃蟹刚出锅,红澄澄的,流着黄红色
的油膏。一阵阵的美味真诱人哪! 这不,同春园又在眼前。客人正吃碗口大的二头
鲍,大鲍鱼浸在浓汁里,溏心软熟,一口咬下去…
…美啊! 然而此时饥肠辘辘的修鼎新却只能看没钱吃。正当此时有个熟人认出
他。
“这不是修二爷吗,您看什么哪?”
“啊,看,看天,今天天真好……”
“老没见了,听说您不跟克五了?最近在哪儿发财哪?”
“我这个人最不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闲来无事,在房里圈点《石头记
》……”
“真有雅兴,哪天登门请教。”
“好,好。”
打完招呼熟人离去。熟人一走,修鼎新差点跌倒。走着走着,饿昏了头的修鼎
新,一头撞进福聚德。常贵一见稀客来了,便说:“呦,修先生哪,老没见了! ”
修鼎新勉强点点头,人直打晃。常贵给他倒了碗茶,就再不张罗了。福顺给旁
边一桌上鸭子,一只枣红色油亮肥大的烤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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