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WINTER冬(5) “真可怕。”我紧张地说,“咱们快走吧。” “你为什么害怕墓地?”奶奶突然转过头问我。我们还在往前开,墓地似乎 没有尽头。我没有回答,我觉得这样不好,奶奶75岁,是很大的年龄了,我和她 谈起公墓似乎都是触了忌讳…… “你为什么害怕啊?”她又问了一遍。 “墓地啊,本来就是很可怕的地方。”我含糊地说。 “哈,你是电影看多了。”爸爸说。 “不是这个问题。”我说。这种感觉很奇怪,一边是在开圣诞party 的漂亮 房子,另一边是安葬着许多死人的墓地。 “那就是小说看多了。”爸爸坚决地说。 “奶奶,您为什么不怕墓地呢?”为了岔开话题,我问。 “我小的时候经常去参加亲戚的葬礼,”她微笑着说,“那时我家里没有自 来水,但是公墓总是有很好的自来水,而且我很喜欢葬礼上大家吃的东西。” “在我的心中墓地并不是个可怕的地方,反倒是个很好玩的地方。我们相信, 我们死的时候,死去的只是肉身,我们的灵魂是会到那个永远的、美好的天堂去 的。”她说。 这时我们开到了路的尽头,爸爸调头往回开。我往墓地里看,发现墓地并没 有那么可怕。那里有一种永恒的平静。棕榈树下,那些墓碑反射着柔美的、跳动 的月光。天是宝蓝色与墨蓝色的混合体,夜色如水。 “我丈夫死的时候,我也有些难过,”奶奶说,就像是在告诉我明天海牛展 览馆开门一样,“不过,我知道他肯定会去天堂,而我总有一天也会去那里—— 这样我们肯定还能再见面,而且是在一个那样好的地方。我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我没有说话。我拒绝说话。我不想跟她争论,我突然觉得她能这样想很美好。 *** 平安夜的晚上,我们从教堂回来时,圣诞树下已经堆满了礼物。大家怀着期 待的心情去睡觉。我盘着腿坐在地上写东西,奶奶在我身边做填字游戏。 我抬起头来看她。 她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老人。每天上网、回邮件,用Facebook看照片,做填 字游戏。家里摆满了用贝壳做的精致的小玩意儿,那是她的爱好。她从不说废话, 你问她问题,她会很努力地给你令你满意的答案,但是她绝不会给你你不想要的 东西。想吃早饭,自己做,她是不会去讨好小孩的。她总是想知道她所不知道的 世界,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 她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自信。她没有对未来与死亡的惧怕。她总是大步地走 路,同时抱怨我们这些小辈走路太慢,还有克里斯汀一天到晚在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