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压制 勇搏恶狼 风萧瑟,如刀割,一片丹心痴迷破。夜间不敢高声语,头枕石头泪如河!谁让 你痴迷说真话?自做孽,不可活。奋挣脱,守山林,战狼祸,抛洒鲜血,只为活, 活,活。 ——《知青岁月》 任一民又开始闯祸了。 那是他来后的第二个月时,派他去割草,当他把三大捆扎好的草,又一次要过 秤时,李会计报数说是130 斤,凑巧,大队长路过,任一民喊住了他,让他来亲自 过秤,他答应了。 一过秤,居然有200 多斤。 事实摆在面前,李会计的脸红的如猪肝,结巴地说不出话来。当时还有其他的 群众,一下子围了上来,看大队长如何公平处理此事。 大队长问任一民: “你割了几天草了?” “三十天了,一个月了吧。” “全这么多吗?” “差不多吧!” “噢,李会计,把任一民的工全双倍补上,从今天起,撤销你的会计职务。” “啊,大队长,是我看花眼了,我给他补上还不行吗?干嘛要撤销职务啊?” “你坏了良心,咱丢不起那人。” “这是书记让我少算的,不是我的主意。” “书记怎么对你说的?我听听。” “书记说,任一民这小子尽吹牛,说他碰到了七条狼,现在打了六条,任务就 完成了,所以让我给他少报份量,整治下他。” “哦,真这么说的?” “当然了,不信,你找书记来问下啊!” “我知道他是你叔叔,别以为他会包庇你,晚上,召开支部会,讨论下你们做 的事。” 晚上,如时召开了支部会,任一民躲在门外,听到屋子内热热闹闹的争吵声, 最后,因为书记不承认对李会计交待,要克扣任一民的工分的话,只好把李会计批 评了一顿,但还是决定先不调整他的工作,以观后效。同时,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 冲突,给任一民调整下工作。 会后,众人散去,大队长和书记把任一民叫入屋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下这件 事,决定不让任一民再在队里干活,派他去看守大队的林场。因为秋冬两季,正是 偷树人多的时候,林场那里多次要求加派人手了。 任一民只好点头同意此事。 林场是大队数年来积聚的最大财产,当年修路,就是靠卖树的钱,全大队的人 对待视之如命,因为农业收成还是靠老天爷吃饭,收成不好时,卖几十棵树,就能 生活下去。所以对派驻林场的人要求相当地高,任一民和李会计发生冲突,考虑到 任一民一时无路可去,认为把他派驻林场,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所说的林场,其实不过是有上千棵树的一个山头,在光见石头,不见人的地方 有块茂密的树林,确实也是相当少见的地方。自从共产主义大锅饭的食堂失败以后, 中国的农业处于各项运动中,没有多少发展,尤其对于山区的贫困地区,能吃上饭 就算相当不错了。 任一民二话没说,第二天,背起行李就跟牛大队长上了林场,令他惊讶的是, 那里竟然没有房屋,看守林场的两个人是在山洞里生活的。 两个看林人是一个老汉和一个伤残了胳膊的中年人,牛大队长交待了一下,就 转身走了。两个人热情地接纳了任一民。真是老、中、青三代人啊! 山洞比较宽敞,别说只住他们三个人,估计三十人,也问题不大。住的地方比 较简单,地上铺垫着谷草,有一尺厚,任一民把行李铺开,试着躺了一下,有种发 飘的感觉。 灶具是三块石头支架着的锅,还有不少干枯的树枝,粮食也是小米一袋子,还 有两个不大的瓮,上面各盖着一块石板,想来必定是天天要吃的咸菜类的东西了… …。 引人注意的是洞口有两杆统枪,旁边还有几根修理好的齐眉棍,那是用来对付 偷树人的武器。更多余的东西就是在洞穴里,原来两个人的铺位上还有几张大小不 一的动物毛皮。 后来,任一民知道,那是他们巡察时,顺手打来的小动物,把肉改善了生活, 皮毛凉干,当做铺垫,防止潮湿。看来,任一民以后也要过着狩猎者的生活了,他 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三个人进行了分工,两人巡察,一人做饭菜,随时可以调换。只是任一民不会 做饭菜,就让原来的两人轮换了吧。老年人看任一民好说话,就笑着问他: “你是从北京来的?” “是,我在那里读书。” “噢,北京城有多大啊?” “有十三个区县,大约有一千平方公里左右吧。” “啊,那么大,北京城有几个城啊?” “就一个啊!” “我说的城墙?” “呵呵,原来有一个近乎四方的城墙,现在拆除了不少。每一面城墙有三个门, 转角处还有便门,现在存在的不多了。过去的门和门之间相距大约有三里地,这是 外墙,里面还有紫禁城的城墙,也就是皇宫。” …… 中年人没说话,只是笑着,在旁边听着,任一民后来知道,他原来入伍,曾上 西安当过兵,后来摔伤成残,复员回家了,曾多少次对老者吹嘘过西安的城池,让 老者哑口无言。这次知道任一民来了,当然要“报复”下他了。 秋去冬来, 一个寒冷的季节来到了。 天空阴云沉沉,漫漫地向大地履压下来,几乎要把整个世间压沉似的。风轻轻 地卷起积雪,飞扬着,旋转着。 起伏的大山迤延地伸向远方,一处处的山林缀连着,高大的树木在风中咝咝地 叫着,枯黄的树叶在风中奔跑着。 山崖叠嶂,怪石峭壁,光滑的坡地,飞雪疾走,在半空中旋转几圈,轻轻地飘 落在一条从洞口流出来的小溪上,溪流仍然清脆地响着,不知疲倦地唱着。 也许任一民改变工作后,生活确确实实发生了重大变化。有时间和中年人一起 玩耍棍棒,舞起来,也是呼呼有风,眼花缭乱,至于能否用于实战,还是很难说的。 这两位长者,时而打来一些野味,给他们三个人的生活,增加了不少乐趣。三 个人日夜生活,工作在一起,亲切度也增加了不少。让任一民时而也觉得,生活在 此,也是美妙人生。 然而,有一天,一件重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一天,村里通知让两个人回村开会,他们只好让任一民独自守在这里,临行 前,一再嘱咐任一民,切不可踏雪出去,就是收获猎物,也要等他们回来。 就在这个用块大石头堵住的山洞口内,任一民倦缩着身子,不时哈呵着手,慢 慢地点燃着几块干树皮,吡吡吧吧地爆裂着火星,浓烟向洞顶旋涡而上,不一会儿, 火苗就窜了起来,把他的脸映衬的通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手拉了一下脖领, 微微笑了一下,环顾了一下洞内四周。 洞中空荡荡的,不知什么年月就有的一块大平面石头上,堆放着他的全部财产, 石板上一层厚厚的茅草,几张大小不一的兽皮伸张着,一小块石头当做枕头,上面 盖着一张兔子皮,它的四脚在石块两侧垂低着,乍一看上去,好象是只活生生的灰 色黑眼晴的大野兔子地那里静静地卧着。石头的下面还残留着几只小动物的残骸, 几根美丽的山鸡的羽毛……。 任一民把用木棍做成的一个三角架支叉在火上,顺手在架子中间的小勾挂上铝 合金饭盒,那里盛好了小溪流的水,开始烧水……。 因为要经常在树林中穿来穿去,茅草的锯齿叶子让他的衣服破烂了不少地方, 随着气候的变冷,他不得不把胸前后背绑上两张小兽皮,用树皮拧成一股绳,缠绕 在身上,脚上套着自制的草靴,走起路来喀嚓喀嚓地响。他用唯一的一把水果刀割 碎着野鸡肉块,一块块地扔进那只铝合金饭盒中,一会儿,水就咕噜咕噜地响起来。 慢慢沉下去的鸡肉也浮动起来……。 原来白净的脸,阴沉着,灰暗的眼晴死死地盯住跳跃的火苗,不时地加些枯树 枝……。 他想起来,原来他学会下的套子,不知今天有没有收获? 在洞口,任一民站住了,伸手拿起自制的弓箭,挎在背上,弓箭是老者在前些 天教他做的,护林人要是没有武器,如同石头一样的无用( 这山里的石头多,被当 地人认为是没用的东西) ,他们的任务是发现要有人砍树,就报告给大队,而不能 和偷树的人进行冲突,但哪一个偷砍树的人没有准备?虽说有两支火统,那也不敢 伤人,只要有人来破坏林子,就鸣放,吓唬一下。这片林子是大队人的命啊。 任一民把几只箭杆插在腰间的树皮绳子上,把中年人送给他的一把剌刀依旧插 在小腿上,那本是中年人的心爱之物,复员时,偷偷带回来的,为了讨好任一民, 让他多讲讲大城市里的事情,慷慨地送给了他,说如果打到猎物,用这家什,那是 相当顺手的。 那时,任一民想也没想地就接收下来,每天,没事就在石头上磨的蹭光瓦亮的, 做为自己最喜欢的工具了。接着,他又顺手抄起一根齐眉棍,推开洞口的大石头, 悄悄地钻出洞来。 哈哈!真清爽的空气,透人肺腑,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冷气,身体不禁打了个 冷颤。让他精神焕发起来,接着,他翻身又把洞口堵上,然后向山林深处走去。 前几天的雪,几乎封了山。雪停了,但不可能融化,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 在发着晃动的光,让人睁不开眼晴。 山顶上的雪被风几乎吹光了,只是在岩石下面,树丛处还残存着一条条,一堆 堆大小不一的雪堆,没有落净的树枝上,树叶上还依稀能看见雪曾经的存在,在阳 光下正在化成水滴,慢慢地向下滴着…… 任一民顺着自已开辟的小路,一步一晃地向山林深处走去。 他走到一处自已费了好大气力才搞好的一个陷阱旁,伸出脖子向里面张望,黑 洞洞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仔细观看周围,总想发现点什么动物足迹,不得不叹 口气,失望地向另一处走去时,他似乎是有些灰心丧气了。 忽然,他听见“扑啦啦”的声响,他惊喜地、急不可耐地踏雪跑了过去。 “哈哈!” 他高兴地惊叫一声,多美丽的一只野山鸡啊!斑斓的羽毛,修长的身子,正在 那里拼命挣扎着。可是,似乎是越挣扎,脚上的扣越紧,这是任一民和老者学的鬼 门扣,难开啊! 任一民举起齐眉棍,又停下来,犹豫着看着披着华丽羽毛的山鸡,它也似乎是 感到生命的终结,一股强大的劲让它竭力地挣扎,但似乎是越挣扎越紧。长长尾巴 上的羽毛在雪光的反衬下,褶褶发光,让一民看到眼里,心里真有点要恸了侧隐之 心,想它也是一个生灵啊! 然而,他又不得不想到“红色的恐怖”让多少人生灵涂炭。世间就是你争我夺, 互相残杀,互相博斗,强者为王,败者为寇,适者生存…… “对不起,谁让你不小心进来?” 任一民又举起棍子,朝着鸡的头部,“啪啪”两声,野鸡立即不动了,只有翅 膀还无力的扑哧几下,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任一民走过去,解开鬼门扣,抚摸着山鸡美丽的羽毛…… 周围是那样的寂静,只有风,只有雪,树木,岩石……。 “噢——” 一声长长的啸声,而且声势越来越大,响彻寂静的山林,这是什么声音?他似 乎听见过?只是感到一种惊悸,这和传说中的狼嚎有些相似,莫非是那条逃脱的狼? 自从他在来山里的路上,发现七条狼后,他的内心一直没平静过。前些日子的 打狼运动,说打死了六条狼,公社就召开了庆功会。 只有他,心中还有疑惑,尽管李会计因为书记说,任一民这小子尽吹牛,而给 他使用了“阴招”,但他坚信自己的眼睛,数目肯定不会错。那么有一条狼肯定是 跑了。跑哪里去了呢?让他来看守山林,他一直在小心提防着,这也是他毫不迟疑 接受中年人剌刀的原因。 任一民想不到的是这条狼,今天会跑到自己的领地里来,怎么办呢?是抵抗还 是报警?他有些犹豫不决。 他曾听看林的老人说过,狼在白天是很难发出长啸声音的,除非有了重大猎物, 是什么呢?莫非是它陷于绝境?陷入了自已的陷阱?还是它发现现在自己是一个人 …… 他不敢想。 如果是真的陷入自已为之做的陷阱,现在也不能动,要等它精疲力尽以后,他 实在不敢想如何与狼进行一场博击。当然,如果能搞到一张狼皮,可以说,这个冬 天过冬是没有问题的了。这是不敢想的梦啊!他环视四周,想看看是否真的是那条 狼在注视自己…… “啊——” 想不到又紧跟着人的一声惨叫,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尖叫?这个声嘶力竭的叫喊, 似乎是还有些熟悉?这是怎么回事?从他进入这座深山老林,从来没有女人来过啊? …… 几个月以来,他从没有见过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还有任何人来过这个地方。 可是今天,竟然有人来了,还是个女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敢想下去了…… 他决定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狼的嚎叫,那个不知晓是哪里的女人在绝望的尖锐叫骂…… 他顾不上更多的思索,抄起齐眉棍就向喊声发出的方向奔跑过去了。 “啊!” 任一民不禁也大吃一惊!他看着不远处一个雪堆似的人,一只狼在狡猾地,不 紧不慢地绕圈子…… 那雪人手中也有根木棒,盯住那只绕圈子的狼,显而易见,脚下的雪早就踏平, 不知转了多少圈子,而狡猾的狼似乎是要等人转晕了,再扑上来…… 雪人感到绝望了,头上的帽子掉在地上,但她仍然在拼命地抵抗着。而狼却肆 意地嚎叫着,根本没想到还会有另外的人出现,包括那个女人。 任一民毫不迟疑抽取出来自制的弓箭,向绕圈子着的狼一箭射去,说时迟,那 时快,“嗖”的一声,箭穿过冰凉的空气,不偏不正地射向狼头,更确切地说是射 向了狼的眼珠子,插入了狼头内半截。只听那只狼一声绝望的嚎叫,扑通一下倒在 地上,血随之溢出…… 但那只狼奋力地挣扎了一下,还是站立了起来,眼睛上还带着箭头,竟然凶狠 地向任一民扑过来。 任一民一闪,狼扑了个空。 当狼转身又呲牙咧嘴向任一民扑面而来时,一民的棍子狠狠击落在它的头上, 打得狼头冒金星,有些晕头转向,而此时,任一民掏出那一把剌刀来,那是看林的 那个中年人给他的,说是他复员时,连长送给他的分别礼物,他带上山来,是做防 护用的,看任一民要比他博才多识了,想好好结交他,送给他做防身之用,想不到 今天让他有了用武之地。他从小腿处,把刀拔出来,把那把刀子装在棍棒上。 狼似乎是还能看见任一民的影子,又扑了过来。 就在任一民闪过去时,狼向高空飞跳的一瞬间,任一民的长刀剌入了它的肚子, 狼顺势向前落,肚皮已被裂开,狼绝望地大声嚎叫,肠子与血大量地喷发出来…… 任一民没有再看这只狼一眼,径直向那个女人走去。 走到跟前,把瘫软在雪地的女孩子扶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是学校里的 女老师。她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问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问: “你?你怎么来这里啊?” 女老师惊魂未定,拍打着身上的雪,恼羞成怒地说: “还不是为了你!还不快帮我把身上的雪拍掉。” 任一民笑着说: “为了我?呵呵,你把狼引来了?” “我也不知道还有狼啊!我上大队,看到守林的人在开会,问他们,说你在这 里值班,就奔这里来了,我想请教你几个书上的问题。过去,我不会,就要上县城 去找老师,现在,你这大高中生来了,不问你,问谁?” “好,咱们是不是进洞里?再说问题,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在女老师的帮助下,任一民把狼和野鸡全部拖进洞里,扔在一边,洗了洗手, 让女老师坐在铺垫兽皮的石板上,端出来一杯热水,放在她的面前。然后说: “请问,有什么问题?” “哦,你看这些题目,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找来的,是她的邻居,原来是一个 大学老师出的题目,她一直在研究,可一直解决不了,那天,我去找她玩,她拿出 来,说和我研究一下,我也是一头的雾水,于是,我说我们那里刚来了个北京的高 中生,求教他,也许能解决问题,我就来找你来了。” “噢,我看看,我也不一定行哟!” 任一民拿过来题目,仔细看了下,原来是二次函数的高次方程式,心中有数了。 于是,立即拿起笔来,刷刷地解起题目来。 哈哈,一切顺利。三道题目很快就写出了答案,让女老师当场称好。 随后,他又一遍遍地对女老师讲解,这些题目是如何想的,如何运用函数公式 来解决问题。女老师似懂非懂地点头称是,心中立即对任一民充满了敬佩之情。 正当任一民对女老师解释问题时,开会的两个人回来了,看到他们在忙学习, 也没动声色,但看到洞内躺着一条死狼时,就大叫了一声: “啊!这不是条狼吗?” 他俩看着被惊动了的任一民和女老师,不敢相信,他们会打死一条和小牛犊大 小的狼?这会是真的吗? 任一民笑着对他们说: “会开完了?你们回来了,正好,帮我把狼皮剥下来,以后,我也有条狼皮褥 子了。” “你打的?” 两个人惊奇地问道。 “是啊!怎么啦?” “呵呵,小子真行啊!刚才开会,就说上次打狼运动中,有人说还有条狼跑了, 让全体社员要注意安全呢!” “哈哈” 任一民爽朗地大声笑了起来。 “这最后一条狼被任一民打死了,咱们是不是先上大队报告一声,再说怎么处 理?” 中年的看林人如此说,让洞里的人全都哑口无言了。 任一民觉得,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就说: “是我去还是你们去?” “我去找大队长说吧!” 看林的老人,吧嗒着烟袋,扭转身,向洞外走去。 不一会儿,牛大队长就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当他真的看到这条死亡的狼时, 高兴在抱着任一民的肩膀说: “一民兄弟,你是好样儿的!谢谢你,为民除了害。” 任一民当时脸红脖子粗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