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天 全家团圆 世上什么最伤情?生死别离。遥遥万里之距的爱恋呢?当然也最伤害人的情感。 爱的思念,让人寝食不安,陷入茶不思,饭无味的痛苦之中…… 幸福相逢也在一笑中,慢慢走过来…… ——《两地书》 任一民料理好了岳母的后事,因假期已到,爸爸让他急忙返回北京,继续工作 了。他临行前对两个孩子一再叮嘱,要看好姥爷,不要再发生什么事情,如有什么 问题,马上和他联系。他和爸爸、任芳和任鹏依依不舍得分别了,他也没想到,就 在他刚到北京的那一天,国霞和任萌回国了。 也就在那一天,爸爸想走出院门,迎接国霞和任萌回家的时候,突感胸口发闷, 喘不过气来,一头跌倒在花坛旁。 等到国霞和孩子们一起回家,打开院门一看,发现爸爸跌倒在地上,急忙前去 查看,已无力回天了。但国霞还是拨打了“120 ”的急救中心电话。 急救中心的车来了,只见爸爸已安静离世,并还一直微笑着,什么也没说,就 急驶医院,进入了太平间。 国霞料理了爸爸的后事,还把刚刚埋葬好的妈妈的骨灰盒移到爸爸的烈士陵园, 那座郁郁葱葱的青山上,她和孩子一起,哭的天昏地暗,最后含泪告别了亲爱的爸 爸、妈妈。 因为任一民的工作忙忙碌碌,她打了几次电话也没通,只好放弃。然后,国霞 怀着非常伤感的心情,把三个孩子一起带回了美国。而没有上北京和任一民见面。 她含着泪水给任一民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他,她为了把孩子们尽早地培养出来, 她只好放弃和任一民的团聚,再一次忍痛割爱,把孩子们带到美国。她让一民相信, 孩子们一旦能自立,她会马上带领孩子们回国,和他团圆。 任一民接到信,都懵了,他没想到,在自己离开M 城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难 以想象的事情,岳丈的离世,给了他强烈的剌激。 多好的老人啊,说没有了就没有了,自己却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真是终生遗 憾啊!他理解国霞的心情,她为什么要把孩子们带走,确确实实是为了孩子们的前 途。哪一个做爸爸、妈妈的不是如此呢? 当时的“出国潮”风靡一时,有多少家长,为了培养孩子们,舍不得吃、喝, 节约着每一个铜板,花费在送走孩子出国深造的路上。他们不相信国内局势会稳定 下来,不相信中国的教育会走出低谷,人心浮动,对政治的厌烦,对人心的损害达 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让一些人“崇洋媚外”的心理得到了释放,纷至 沓来的“出国热”风靡,这就是* 的直接后果啊! 做为普通百姓,一个普通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任一民所能做的,只是把所承担 的工作任务夜以继日地完成,让三座崭新的大楼和高大的印刷厂房平地矗立,世界 上最先进的高速轮转印刷机及其部件也已到位,安装完毕。 这可是政法委根据领导同志“政法战线要办一张报纸”的指示精神,创办的重 要报纸啊!是政法委的机关报。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寓的。 任一民并没有因为完成任务而休息一天,又投入机构的建设中,紧张忙碌的工 作,让他的身体倒了下来,经常性的大口大口地吐血,脸色腊黄色,身体的虚脱让 他不得不停止工作,进了医院。 幸亏有李雨荷的帮忙,让他躲过了开膛破肚,切除胃肠的手术,转至中医院进 行保守治疗。 在那里,他的身体上扎满了银针,有几十只,然后就是炙,在他的腹部冒着徐 徐清烟,他一动也不敢动……。 正如来看望他的家人戏谑地称他,现在成了“剌谓”。就连一向少对他开玩笑 的李雨荷也说他是“报应。”谁让他工作起来,就如《水浒传》中的“拼命三郎” 呢? 其实,让任一民更加煎熬的不是他病的如何重,而是国霞和她的孩子们,什么 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整整一年对他的病痛折腾,让他身形枯瘦,弱不禁风了,报社领导来看望他, 安慰他说,让他继续把身体恢复好,再工作。让他感激涕零。 他的不少朋友们劝他,为了自己以后的身体健康,不妨考虑放弃大洋彼岸的爱 情,再找一个伴侣,在生活上照顾他。 任一民只是笑着,没有做任何回答。他相信国霞说过的话,早晚有一天,她和 孩子们会回来的。 这个信念让他一直坚持到一九八五年的春节。 当时的任一民已是记者部的负责人,负责东奔西跑的各路记者,分配采访任务 和查阅他们上交来稿件的工作。 那一天是除夕,他把春节的稿件处理完毕,上交至编辑部,正好碰到社长从各 部门慰问回来,他忙着向社领导问好,说: “社长,春节好?” “你好?小任啊,春节要上哪里过啊?” “妈妈家。” “嗯,妈妈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我们每一个干部都要做个好孝子,听妈妈 的话,听党的话,你的个人生活问题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让我们喝上一杯啊?” 任一民苦笑着回答说: “社长,早晚有这一天的,您忙,我走了啊!” “呵呵,你急什么?我可告诉你啊!咱们的家属宿舍楼可盖好了,最晚五一前 也要分配下去,你可要抓紧哟!” “好,好,谢谢社长关心。” 说完,他回到记者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直接奔母亲家。 可刚走到大门口,只见有几个黑影直接向他扑来,一下子抱住了他,叫喊着: “爸爸!” “爸爸!” “爸爸!” 任一民从惊慌失措中醒悟过来,定神一看,他的三个孩子把他抱的紧紧的,传 达室门前的灯影下,站着一个穿戴华丽,掩着嘴巴笑的女人。 “是她!是她!就是她!”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再也禁不住的思念,让他大声喊叫出声来。 “国霞,是你吗?” 孩子们停住了拥抱,望着他和妈妈,只见妈妈一个飞一样的箭步,奔了过来, 和任一民紧紧相拥。 泪水不知觉中流淌下来……。 爱情,人类称之为情感中最伟大的爱情,在那一刻,从她们心灵的最深处喷发 出来,在冬夜的天空中,爆发出满天灿烂的火花,四散开来。 报社里其他同志们纷至沓来,看到这一幕动人的情景,有人抹泪,有人鼓掌, 社长走上前来,拍了拍心情激动万分的任一民的肩膀,说: “小子,别抱了,一会儿冻着,走,上我家喝酒去!” “我们还要回妈妈家呢,社长,今天除夕,我们必须要和妈妈老人家一起过年。” “哈哈,小子,行啦!我们早给你们安排好了,一会儿,你妈妈和你的弟弟、 妹妹就会到了,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再回家啦!” “啊,是吗?谢谢社长。” “呵呵,别忙着谢我,还有个物件给你哩!” 社长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任一民的手掌中,说: “这是咱们宿舍楼3 号楼301 号房间的钥匙,就当做是你们的婚房吧!呵呵。” 任一民激动的不知对社长说什么好,只是紧紧握着社长的手说: “谢谢,谢谢……。” 不远处响起了鞭炮声,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一只二踢脚尖啸着,飞上天空, “咚”“啪!”碎屑飞落,布满了五彩缤纷的年夜。 他们全家人在社长的盛情邀请下,美滋滋地吃过年夜饭——北方的饺子,任一 民和社长还对饮了点二锅头白酒。 在交谈中,社长对任一民过去的表现深为赞赏,说他是不可多得的才子,经过 * 的血与火的考验,对革命工作有坚定信心,以后要发扬光大,继续革命。 这一番鼓励让任一民羞愧难当,幸好有酒在手,脸面红的象块红布。其实,他 心中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想把领导交办的事,尽量办好,办快就是了。就这一点, 对于* 后的领导来说,也是难得的。认为他踏实、肯干,是个好同志。 让任一民更为惊喜的是国霞她们回国,在他生病的时候,社领导发现他心中的 纠结,上报给部里的领导,然后批示下来,帮助他解决的。 当社长对任一民说出幕后的深情厚意,任一民楞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要不 是有国霞的证实,说中国住美大使馆派人找她们交谈,谁会相信,这一切真的会发 生? 大使馆派人找她们?那是代表国家啊!让任一民怎能不在以后工作的日子里, 更加拼命,更加好地工作? 但现在无论怎么说,国霞和孩子们回国,这一切全是真切发生的,党组织从未 忘记过自己啊! 感动的泪水在他脸上滑落,他不知以后要如何报答党的恩情? 社长趁机说起,春节后,他的工作要做调整,希望他服从组织决定,他爽快地 答应了。 饭后,社长让自己的小儿子小兵把他们全家送至新的宿舍楼去,借酒后有点头 晕,要进屋休息,任一民全家和社长家在相互祝福中,告辞出来。 小兵把任一民带到楼前,任一民就让他回家了。 他带着家人一起登上了漂亮、明亮大楼的楼梯,绿色的木窗,大理石平滑的地 面,乳胶漆的墙面,平顶的楼灯,不仅宽敞,还非常整洁,午夜的月光倾洒过来, 映衬着窗外婆娑起舞的树影……。 在第三层,看到有几家大门内还有人在喝五吆六,有人唱戏,什么:“王宝钏 一十八年……” 任一民虽然少有听过京戏,但也觉得唱戏的人有些跑调。他笑着,走到最东头 的301 号房门,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想不到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原来是妈妈和弟弟、妹妹一起早来到了这个家中,正在喝茶、聊天,嗑着瓜子 ……。 听到门响,知一民回来了,赶紧过来,给打开了门。 当小妹妹看到国霞和孩子们就在一民身后,忙喊了一声: “妈、姐姐,你们看,嫂子和孩子们回来啦!” 妈妈、弟弟、妹妹和她们的孩子一下子站起来,涌现在门口,惊喜地看着任一 民和他的老婆、孩子们。 国霞急忙上前,到妈妈跟前,亲切地喊: “妈妈,妈,你老的身体可好啊?” 妈妈老泪纵横,拉着国霞的手说: “好,好,好得很哩!就是想你和孩子们啊!” 孩子们也上前称呼着: “奶奶,我是任萌。” “奶奶,我是任芳。” 只有任鹏这小子早跟任一民的弟弟,他的小叔叔拉着手进屋子里去了,而妈妈 却还一个劲地问: “任鹏呢?我的乖孙子,上哪里去了?” 任鹏听见,忙答道: “奶奶,我在这里。” 任鹏听见奶奶的叫喊,放开叔叔的手,过来看望奶奶。祖孙两人的亲热自不必 说,在奶奶眼里,女孩子早晚是人家的人,而只有男孩子才是家庭中的顶梁柱。 任一民对妈妈的这种想法曾多次讨论,希望妈妈能男女一视同仁,但老人仍然 难改旧观念。任一民也只能无奈何地摇头,表示对女儿的歉意。 这是任一民自从爸爸离世后最大的一次春节相聚。无论是对年迈的老人,还是 兄弟姐妹们以及自己独立的一家人来说,都是极为少见的。 全家人的欢聚一堂,热腾腾的气氛,自不多说。 第二天,就是春节,大家聚拢在宿舍楼前的花坛边,照了一张全家福黑白照片, 成了那次相聚历史上最珍贵的纪念。 那一夜,任一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他想起自己的亲生妈 妈、爸爸、外婆和外祖父,以及几乎一起离世的岳母、岳父、常叔叔…… 这些都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人,他们的嘱托,他们的影像一直在眼前 徘徊,如同他们一直没有离去,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望着身边,沉睡的妻子国霞,她所走的每一步不也全是为了自己的今天?当 自己感叹命运的不公时,她一直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支持着自己,今生得此娇妻,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隔壁房间的孩子们是自己这一代人的延续,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生道路,只要他 们能幸福,快乐,自己何必让他们一定要顺着自己认为的路走呢?放手,在他们困 惑时帮助他们,就已经足够了,让他们自己走自己的路吧! 自己要实现对妈妈伺候后半生的诺言,照顾好她老人家是自己义无反顾的责任。 但愿她老人家能健康长寿,来享受幸福的晚年。 自己的弟妹们,也要关照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生活上的难处,该帮时,也要 帮助他们,生活水平,不要和自己太远,那也是爸爸的遗愿啊! 晨曦的一抹霞光透过窗口,不知不觉中,天亮了起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