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第二章月明人倚楼(10) 此后数月,苏离离一直担心祁凤翔会找上门来,然而他却石沉大海,杳无消 息。那句" 后会有期" 像最管用的符咒,拘得苏离离时不时地抽一下风。木头终 于见惯不怪,淡定地指点江山,教她该搬往何处,把一条街所有的铺子都指完了, 苏记棺材铺也没挪一个窝。 秋去冬来,冬去春来,从破败到萧条,从萧条到盎然。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苏离离又去找了言欢一趟。言欢说祁凤翔是幽州商 人,来京里探市摸行,现在已回幽州去了。她风月场中七八年,看人身份家世火 眼金睛,这话言欢不信,苏离离也不信。但知道他不在京城,心放下大半。 心情一好,回家途中路过一个兵器铺子,便花十两雪花银买了一柄上好的长 剑。到家时,木头正扫去一块整木上的积雪,准备改料,接过剑来眼露欣喜。许 多时不摸刀剑,未免手痒,刷的一声抽出刃来,赞道:" 好,嗯,好。虽然锋无 沉劲,钢无韧性,但市井俗货里也算不错的了。" 听得苏离离只想一脚踹过去,十两银子,半年的吃喝,换来他一句" 不错的 市井俗货" 。不知不觉间,木头已经把棺材铺子的活计做上手了,从改料、打磨、 钉板、铺胶、上漆,一样不落。初时做的棺材,盖不合盖子,被苏离离痛加指教 了几回,终于像样了,渐渐地琢磨熟悉。 捂过一冬,苏离离的抽风痊愈了,接活揽生意之余,觉得生活也就这么回事, 自己未免多虑。这天喝多了水,晚上起夜,春寒料峭,让那冷风一激,打了个寒 战,恍惚觉得书房里有什么细微的声响一叩。 苏离离不禁皱眉,只怕老鼠咬了书了,昏昏沉沉走过去,用脚蹭开房门。阴 沉的感觉霎时从心底升起,脖子上寒毛竖立。身边什么东西一晃,苏离离猛见是 个人影,一抬头,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到了头顶。定陵墓地里的扒爪脸,皮肤像死 人一样凹凸错落,唯有眼睛阴鸷地盯着她。 她" 嗷——" 地怪叫一声,扒爪脸向她伸出手的同时,一道沉稳的力道将她 往后一拖。什么闪亮的东西从身后斜刺向身前,扒爪脸被迫收手。苏离离腰上一 紧,被往后一甩,等她在院子里站稳,回过神来,月光下木头已与那人动上了手。 木头一招占先,招招占先,亦攻亦守。扒爪脸进击数招,被木头一一挥洒开 去,纯以剑招制胜。须臾之后,扒爪脸觑一个空当,一拳击向木头。木头人不退, 剑刃削下,清冷道:" 撤招。" 此招不撤,固然能击伤他心脉,然而一只手也没有了。扒爪脸出招虽快,收 势亦稳,缩手一立,方才的万千杀意瞬间隐藏,却如见了鬼一般望着木头,半晌 道:" 你招式精妙,内力不足,拼不过我。" 木头并不反驳,言简意赅道:" 你已是第三次来了,再来一次,我绝不留情。 " 手一收,剑刃破风出声,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离离紧了紧衣服,看两人院中对站,分庭抗礼。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隐隐 弥漫在空气里。 早春料峭的夜风吹来,牵起苏离离几许散乱的发丝,扒爪脸的衣袖却垂直不 动,似在思索动手,或者不动手。木头寸步不让,手里剑尖纹丝不动。 苏离离一向敢于突破严肃的气场,见气氛凝滞,便站在木头身后,探出半脸, 尽量沉稳地问:" 你找什么东西?找什么跟我说嘛,这里我最熟。" 扒爪脸扫她一眼,转向木头道:" 你的武功路数我识得,今日不与你争斗, 是给你师父面子。" 言罢,一纵身,像暗夜里的蝙蝠,跃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