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第二天一早,在闹钟响起之前,朱颜喝下最后一口牛奶,出门上班。 她整整提前一个小时起床,走到街上时,行人稀少。失眠,她昨晚在床上辗转 反侧,等待罗赛的电话。失望,罗赛没有联络她。当她气愤地从快餐店出来时,她 以为罗赛会追出来,向她道歉,哄她开心。失落,当她回望罗赛的身影时,她看见 罗赛仍然坐在座位上,在打电话。 朱颜站在快餐店旁的角落里,脚下的地面粗糙而坚硬。 很快,她看见罗赛冲出店门,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街道尽头。这一场景多 次在她似睡非睡中闪现,她睁开眼,像是做了一场梦。 她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人不会总是快乐,也不会一直哀伤。人不会总是拥有,也不会一无所有。朱颜 处于快乐与哀伤的夹缝中,在她面前有两条路,一条叫拥有,一条叫失去。在她第 一次见到罗赛时,她陷入单相思;在她知道罗赛即将结婚时,她陷入沼泽;当恢复 单身的罗赛站在她面前时,她陷入狂喜。她早已忘记当时自己幸灾乐祸的样子,她 仰望天空,蓝天白云,他们的缘分没有结束,而是进入新的阶段。他们自然而然走 到一起,命运早已为他们做好安排。无论经历怎样的波折,他们注定会走在一起, 手挽手,眼望同一方向。他们注定走在一起,肩靠肩,欣赏同一颗星。命运给她带 来希望,此刻,她开始担心这希望究竟能够维持多久。 朱颜没有想到自己会是罗赛与艾文分手的诱因。她并不诚心要破坏罗赛的幸福, 也不诚心祝福他的婚姻。事情的发展令她深感意外,尽管她忐忑不安,但她还是挽 着罗赛的手臂,准备迎接风浪。现在风浪翻卷而来,她的木筏能否承受呢?她无精 打采,她不愿认输。 “中午请你吃饭。”罗赛走到她办公桌前,匆匆留下这句话,然后去忙他的工 作。办公室里的人忙忙碌碌,在她眼前往返,她昏昏沉沉,像是在梦中没有醒来, 可她确实坐在办公桌前,手握鼠标,眼前的景象真实得让她战栗。“星期一,黑色 星期一。”她小声念道。 而对于艾文来说,无论星期几,她都可以睡到自然醒。要不是罗赛走时的关门 时吵醒她,她还在酣甜的梦中美美地睡着。她拿起手机拨通那位大学生的电话号码, 想了很久才有人接听。显然,那位清醒过来的房客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他在电 话里一直道歉,这使艾文觉得他很可怜。他约艾文见面,并保证他会清醒着同她交 流。 艾文担心他会因为女友的离开而放弃继续租房。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我打算搬回寝室住。”他坐在已经收拾干净的沙发上,又恢复了那阳光的模 样。“事情有些突然,我也没想到。”他笑着说,没有做过多解释。他拿起被他弄 坏的中国画:“这幅画——” 艾文打断他:“没关系,只是一幅画而已。比起你的遭遇,这不算什么。” 他笑了,这是他留给艾文的最后一个动人的笑容。在他背上行李跨出大门后, 他们再次相遇的几率是多少?或许他们再无缘相见了。 艾文站在客厅中央,明媚的阳光射入落地窗,黄色窗帘随风轻摆。她拿起手机, 接听罗赛打来的电话。他问艾文事情是否顺利解决,艾文告诉他一切顺利。挂断电 话的艾文拿起那幅一分为二的水墨画,用手指轻触它被撕开的伤口,想起她兴致勃 勃的计划——找到罗赛的戒指,将它毁灭——同这画的结局很相似。她没能找到那 枚戒指,没能拯救自己。她深知自己是一个没有常性的人,计划可以随时推翻,现 在,她站在阳光中,推翻她要毁灭那枚戒指的计划,她不要毁灭任何东西,不要毁 灭任何人,她要的是心灵的平静。 -------- 虹桥书吧